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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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出息,你看看你最近臉都圓了,趕緊多動動?!标懸墓夂掼F不成鋼地推了他一下。 陸見游:“我這是故意的,出門一趟,我掉了十斤rou,得補回來?!?/br> 陸夷光翻了個白眼,“補你一身肥rou?!?/br> 斗著嘴,兄妹二人吭哧吭哧地上山。 未想爬到一半,下起雪來,還是鵝毛大雪,陸見游一邊抱怨陸夷光出門沒看黃歷,一邊加快步伐。 “陛下,”王保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傘,撐開擋在皇帝上方,“下雪了,您保重龍體?!?/br> 皇帝遙望著不遠處巍峨壯闊的紫陽觀,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陸清猗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大雪紛飛天,烏發青衣,雪膚玉顏,眉清目冷,恍如九天玄女降世。 第84章 雪越下越大, 周二夫人提出告辭, 客客氣氣地送走周二夫人, 蔡氏的臉立時沉了下來,轉臉看著陸玉簪。 陸玉簪眼羞慚滿面,手足無措地抓著袖口。 “四妹, 你是怎么回事?”陸初凌率先出聲,不滿地責怪, “毛手毛腳的, 至于這么緊張嗎!話都說不利索就算了, 還把茶杯打翻了,丟人現眼!” 陸玉簪漲紅了臉,嘴唇蠕蠕說不出話來。 見她這沒出息的模樣,陸初凌就來氣, 一股小家子氣,果然是小娘養的, 上不得臺面, 天上掉餡餅也接不住。 “凌兒?!辈淌喜幌滩坏乜戳岁懗趿枰谎?。 陸初凌撇撇嘴, 沒再繼續說下去。 陸詩云視線悄悄地打了轉,心里涌出一絲隱秘的歡喜,真論起來, 周四公子比她未婚夫條件還好, 甚至比陸初凌的未婚夫都不差, 這人長得好就是占便宜。如今看來, 這門婚事八成是黃了, 看周二夫人那樣,很是看不上陸玉簪。也是,周四公子雖不是長房子弟,可二房也是侯府嫡枝,周四公子作為二房嫡子,身份尊貴,哪怕娶過妻,也輪不到陸玉簪一介外室女。若不是周四公子不知打哪兒見了陸玉簪,被她迷惑了去,周二夫人豈會來相看。偏偏陸玉簪上不得臺面,令周二夫人頻頻皺眉。 陸詩云也皺了皺眉,陸玉簪是真的太過緊張,還是……故意? 若是故意,陸詩云嘴角微沉。 “夫人,”丫鬟進來輕聲稟報,“郡主和三少爺也在觀里?!?/br> 大雪紛飛,陸夷光一行人頂著風雪進了紫陽觀,照例在主殿上了香,風雪太大,不易出門更別提下山了。 女冠引著陸夷光去廂房歇息,“貴府二夫人帶著姑娘們也在觀內?!?/br> 陸夷光便讓她們帶她過去打個招呼。 兩廂見面,各自見禮。 見了陸夷光,陸初凌有些尷尬,不敢正眼相看。 陸夷光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一般,閑扯了幾句天氣,便告辭離開,在觀內,她有專門的廂房。 陸初凌肩頭一松,可算是走了。 留意著她的蔡氏心頭一嘆,現在知道尷尬了,當初怎么就腦子進了水,弄得她面對大房都心虛氣短。 待長女平安生產,就回大同吧,至于能不能在離開前定下陸玉簪的婚事,盡人事聽天命,京城找不到,就回大同找,她不會故意把庶女往火坑里推,但也不可能為了她們的婚事殫精竭慮。 …… 大雪一直下個沒完沒了,直到傍晚才停下,山路上積滿了雪,兼之天色昏暗,路滑難行,為了安全起見,陸夷光和陸見游決定在觀內留宿一晚。 用過晚膳,陸見游窩在屋子里死活不肯出門,陸夷光丟下他,帶著丫鬟婆子提著燈籠出門賞雪訪梅。 “你折騰個啥?”陸見游吐槽。 “我不像你,半點追求都沒有,成日里混吃等死?!标懸墓獬靶?。 陸見游哼了一聲,“你就是吃飽了撐的?!?/br> 陸夷光毫不示弱,“也比你吃飽了躺在床上長膘好?!?/br> 陸見游的回應是一聲嘁。 陸夷光白他一眼,抱著手爐走了。 月牙彎彎,雪光凜凜,暗香陣陣。 陸夷光深呼吸一口,鼻尖盈滿冷香,忽爾笑了,看來閑人不只她一個。 “四姐也出來賞雪?”陸夷光含笑道。 陸玉簪福了一禮,“閑來無事,便出來走走?!?/br> “聽說那片梅花開的不錯,我要去看看,你要不要一塊去?!标懸墓庠儐?。 陸玉簪自然道好。 兩人便一塊前往梅花林,陸夷光尋了一個話題,“好一陣沒看見如意了,它是不是長胖了?” 如意就是陸夷光之前送給陸玉簪的那只貓,名兒是陸玉簪起的。 “上回稱了稱,有十斤了?!标懹耵⑿χ?。 陸夷光驚了一下,“看來嘟嘟后繼有貓了?!?/br> 陸玉簪忍俊不禁。 說笑聲輕輕飄散在風里。 冷冷的朔風刮在臉上,刀子一般,王保望了又望,終是硬著頭皮出聲,“陛下,風越來越大了,您保重龍體?!?/br> 一身玄衣的皇帝手撫著冰冷的墓碑,雙眼出神地看著墳塋。他很多年沒來過這兒,這不過是個衣冠冢罷了,芳骨在西苑,他觸目可及的地方。 生前她不愿進宮長伴他左右,死后,終是用另一種形式伴隨他身側,待他百年之后,還會隨他一起進入皇陵,生同衾死同xue。 若是亡靈有知,她該是生氣的吧。 皇帝扯了下嘴角,他們之間起于他的強求,后來,清猗到底是認了命還是動了情,其實他也不是很確定,那就當她動了情吧。 不由得,皇帝想起了往昔點滴。 有了阿蘿之后,他們關系趨緩。 他提出接她進宮,以后位待她。若是皇子,他會給他萬里江山,若是女兒,他會讓她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小公主。 可清猗直言她不想應付嬪妃命婦。 他啞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若是皇子,待他長大難保孩子不會怨恨他們斷了他的前程,甚至他的兄弟容不下他。 如此才說動了她,若診出是男孩,她便進宮。 可惜,是個女兒。 皇帝慢慢呼出一口氣,阿蘿很好,但若是個男孩就更好了,總歸是有些遺憾的。 更遺憾的是,孩子不能認祖歸宗。 陸家待她甚好,視如己出,寵愛有加,然而終究是委屈了她,陸氏女的身份豈比得上公主尊貴。他的公主可以更加逍遙自在肆無忌憚。 他們之間只有阿蘿這么一滴骨血,他覺得怎么疼寵都不為過,偏偏受限于名分,他想寵女兒還得拐著彎來。 要不是顧忌著清猗的遺言,他早把孩子認回來,給孩子安排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易如反掌。 嘆了一聲,皇帝輕輕拍了拍墓碑,轉身離開。 王保趕緊撐著傘跟上,小心翼翼地覷一眼悵然若失的皇帝,這位清凈真人在圣上心里地位果然非同一般。王保如是想著,他伺候皇帝不過十年,并不知陛下和這位清凈真人有過怎樣一段過往,可就憑陛下專程從西苑過來,又趁著夜色在墓碑前立了小半個時辰,便知關系匪淺,想來是陛下心上人了,人去了十幾年還能令陛下念念不忘,這位真人倒是好本事了。 寒風呼嘯,皇帝加大步伐,忽的腳步一頓,瞳孔微微一縮,“清……猗?” 陸夷光和陸玉簪正賞著梅,驟然刮起了北風,風寒徹骨,兩人自然沒了雅興,抄了小路回來。 不想遇上了……皇帝。 陸夷光愣了愣才上前請安,“陛下?!?/br> 陸玉簪呆住了,若說之前在周二夫人面前的緊張是裝出來,此刻的緊張卻是貨真價實,陛下?皇上! 被陸夷光扯了下,陸玉簪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行禮,隱隱的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如芒刺在背,陸玉簪頭低的更低了。 皇帝一陣失望,遠看著像,近看又不像了,尤其是神態,又自嘲的掀了掀嘴角。人都離開十一年了,他在想什么呢! “起來吧?!被实鄣?。 陸夷光直起身,有些詫異地看著皇帝,陛下怎么會在這兒,卻沒敢問出來,問了就是窺伺帝蹤了。 皇帝含笑道,“你這丫頭大晚上的不睡覺,待在外面做什么?” 陸夷光腹謗大家一樣一樣,口中乖巧道,“左右無事,就和堂姐去賞梅,哪想風大了起來,我們就回來了?!?/br> 堂姐,原來是她侄女,怪不得像了,侄女像姑,倒比阿蘿還像。 “你倒是有閑情逸致?!被实坌?。 陸夷光笑容可掬,“反正閑著也是閑著?!?/br> 皇帝說道,“既然閑著就陪朕走走?!?/br> 陸夷光還能拒絕不成,歡喜應好,看一眼緊張的陸玉簪,十分自然地說道,“那四姐幫我向三哥捎句話,還有啊,不要聲張,陛下是微服私訪呢!” 陸玉簪忙不迭點頭,見皇帝抬了腳,又忙忙屈膝恭送,等人消失在夜色中,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居然是圣上,圣上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陸玉簪搖了搖頭,這不是她該關心的。 “姑娘?”翠色聲音緊繃,顯然是沒從面見皇帝的震驚和緊張中緩過神來。 陸玉簪拍拍她的手背,“回去吧?!?/br> 說是隨處走走,皇帝卻是把陸夷光帶到了不遠處的溫泉別院內,陸夷光知道這座別院,可不知道這是皇帝的產業,應該,是皇帝的產業吧,看架勢熟門熟路。 屋內中間的案幾上放著一個鍋子,旁邊擺滿了菜肴,雞鴨魚rou瓜果蔬菜,應有盡有。 陸夷光眨了眨眼。 皇帝笑著道,“你不是最愛吃鍋子的,下雪天吃這個倒是舒爽?!?/br> “晚上吃這個,我會長胖的?!标懸墓鈰陕暤?。 皇帝坐了下去,“你太瘦了,再胖一些會更好看” 陸夷光咯咯笑,“有陛下這話我就放心了,以后要是有人說我胖,我就能理直氣壯反駁,我是奉旨發胖?!?/br> 皇帝失笑,指了指她,“下次誰敢說說你胖,你告訴朕,朕替你出氣?!?/br> 陸夷光一個勁兒笑,端起酒壺注入皇帝面前的酒杯,“陛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