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姑娘，你最近咋都不來嬸子這里吃冰粉了呢？你不來，嬸子這里的酒釀桂花羹都沒人吃了！”

    張大嬸是蘇家隔著一道街的對門鄰居，平日里與蘇青山一家倒也經常來往。以前蘇婠婠常常會來吃冰粉，冰涼可口的粉，再加上一碗有淡淡酒香的桂花羹，春夏吃最解饞。

    想想，自己也算是十多年沒再吃過張大嬸做的桂花羹了，倒還真有點想念。

    “大嬸說的這是什么話，你這里的桂花羹可是通州城里出了名的，也就是你念著我，才讓我每次來都吃得到，要不然肯定都會被別人買光?！?/br>
    世上哪有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蘇婠婠這話正說到了張大嬸心上，她笑的燦爛，眼尾處褶子都像是加多了道。

    “蘇家姑娘可真會說話，瞧把你嬸子樂的！”余大媽將自己盛魚的木桶移了移，靠近張大嬸，“你嬸子這人就是經不起夸，等會要是你吃冰粉，她指定多給你放紅糖！”

    蘇婠婠有點恍惚，這才記起自己在八歲之前似乎很愛紅糖，每次來這里吃冰粉，張大嬸總是會特意給她多添幾勺。

    張大嬸手腳麻利，不出片刻，就將一碗紅白相間的冰粉和一小碟酒釀桂花羹端到了蘇婠婠面前。

    蘇娃娃聞了聞桂花羹的酒香，食指大動，拿小勺子挖了一勺放進嘴里，頓時滿口生香。

    張大嬸見蘇婠婠吃的滿足，自己心里也格外開心，索性也沒旁的人，她便拿了矮凳坐到了蘇婠婠旁邊。

    “蘇家姑娘，聽說最近通州出了人販子，專門挑那些年紀小的漂亮姑娘下手，這兩天都已經失蹤了三個人了，你怎么還敢單獨出來？”

    蘇婠婠勺子一頓，這幾天自己只顧著弄酒樓和給蘇子安配藥了，倒是沒注意還有別的事情發生。

    一邊的余大媽聞言接了話頭，“可不是嘛，前兩天那個香粉西施家的寶兒，就被人拐走了。那寶兒好像才五歲吧，她娘都急瘋了！”

    香粉西施，寶兒？蘇婠婠這才想起，散香樓的老板娘外號就是香粉西施。她騰地站起來，也顧不得付錢，就往散香樓的方向跑去。

    才幾日不見，原本賓滿座的散香樓就已人去樓空。一樓的說書先生沒了蹤影，茶壺里的茶也早已涼透。

    蘇婠婠小心翼翼踩著樓梯向二樓走去，地板發出咯吱的響聲，在一片靜謐中格外明顯。

    突然門被打開，一個聲音就沖過來將蘇婠婠摟進了懷里，“寶兒，你終于回來了，娘擔心死了。娘好想你，寶兒！”

    蘇婠婠任由眼前的人摟著，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短短數日，竟然將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折磨成了披頭散發的瘋子，可見思子之痛對人的傷害之大。

    “老板娘，是我，我來看看您！”蘇婠婠開口，鼻尖酸的厲害。

    老板娘身子明顯一緊，猛地將蘇婠婠推開，借著窗外透進的光看清蘇婠婠的樣子后，眼中的光瞬間熄滅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蘇家姑娘，你......你有沒有見到我的寶兒，前幾天她才剛會叫我娘親，她下樓去玩，我本來不讓的，可是她偏要去，我就沒攔著，但是等我忙完了再去找她時，她卻不見了?！?/br>
    老板娘喃喃自語，盯著蘇婠婠的眼神沒有丁點兒神氣。

    “我問了很多人，問他們有沒有見到，但是他們都躲著我，說我瘋了！我沒瘋！我只是找不到寶兒，心里著急，我想出去找她，但是又怕她回來見不到我會害怕，所以我只能在這里等她！”

    蘇婠婠盯著老板娘，心里一陣酸楚。

    人都成了這幅樣子，說是沒瘋，但卻也離瘋不遠了?，F在心里好歹還有個念想，要是寶兒真的出了什么事，老板娘怕是真的會瘋。

    外面春光明媚，鳥語花香，而散香樓內卻死氣沉沉，壓抑的讓人心口發疼。

    蘇婠婠覺得自己快要難受死了，老板娘那種絕望的情緒，令她感同身受。起身下樓，直到身上有了陽光，蘇婠婠這才覺得心里那口濁氣淡了些。

    “徒兒，你可是讓為師好找??！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蘇婠婠看到的就是云深那張胡子雜亂的老臉。

    云深今日還是易容出現的，只是身上的衣服比上次見到時要整潔許多。

    “師傅？”蘇婠婠訝然，“您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為師當然是特意來找你的！走，這里不方便說話，咱們換個地方！”云深神秘一笑。拉著蘇婠婠就往前走。

    腳步終于停下，蘇婠婠抬頭一看，云深果然將她帶到了飯館。

    “徒兒，身上帶錢了嗎？”

    蘇婠婠點頭，“帶了點，但是不足一兩。

    她說的是實話，最近買香料藥材早就把小金庫花光了。再加上蘇青山心大，沒意識到給她銀子，白氏又對她淡淡的，更不會給她錢了，所以這兩天，蘇婠婠特別窮。

    云深聞言撇了撇嘴，“罷了，一兩就一兩吧，為師餓了，先吃點東西?！?/br>
    說完，他便率先進了飯館。

    這家飯館不大，賣的東西也單一，不過價格實惠，倒是吸引了不少食。眼下雖然不是飯點，但仍然有不少人。

    老板娘見云深與蘇婠婠進來，連忙過來招呼，“兩位官，想吃點什么呢？小店的魚骨面不錯，要不要來一碗？”

    云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沒有答話，只是從腰間解下了酒葫蘆遞給老板娘，“先把我這酒葫蘆灌滿，老頭子錢不多，算完酒錢再說！”

    老板娘抿嘴笑著，接過酒葫蘆去了后堂，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她就拿著葫蘆走了出來。

    “官，你這葫蘆夠大，盛了足足兩斤酒才裝滿，一共是三十文！”

    “三十文？”云深接過葫顛了顛，“那再來兩碗魚骨面，半斤醬肘子！”

    老板娘好意提醒，“官，咱家的魚骨面湯都是當天鮮魚熬煮兩三個時辰才煮成的，面也是師傅親自拉的，一碗可是要十文錢，還有醬肘子，半斤得五十文！”

    云深擺擺手，“既然這么便宜，那醬肘子就來一斤吧！”

    蘇婠婠在旁邊看著，有點想不清楚，師傅為什么每次來見她搞得都像是幾天沒吃飯一樣......

    老板娘手腳麻利，沒多久，面和rou就都被端了上來。蘇婠婠吃了冰粉所以還不餓，云深也不氣，直接將兩碗面和一斤醬肘子都吃了個精光，臨走之前，還又讓老板娘將喝了一些的酒葫蘆再次裝滿才讓蘇婠婠去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