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近來的喜事的確不少,蘇妁的心也漸漸回了春,很快便到了泰山封禪的前一日。 這日天尚未亮,皇家的馬車隊伍便在錦衣衛與禁衛軍的雙重護送下,出了紫禁城,疾速朝著泰山的方向駛去。 前頭的十幾輛馬車內坐著的皆是朝中官員命婦及司禮監的人,中間的馬車坐的才是皇帝與皇后,再后面的十幾輛馬車便是隨行伺候的下人。 隊伍綿延百里,浩浩蕩蕩。 皇家的馬車自然舒適,兩側的箱椅又寬又長,上面還鋪著厚厚的絨毯,并在一起完全可以充當一張臨時的床榻。故而馬車一路未停,只在兩處驛站時換了馬兒,便日夜兼程的趕路。 歷經了一日一夜,車隊終于在翌日隅中之際到達了泰山腳下?;噬吓c皇后換乘御輦,自泰山陽面登岱頂,之后更衣小憩,在正午時分正式行封祀禮。 謝正卿將祭祀告天的玉冊封于登封壇之上,并命人將早前篆刻好的碑石立好,以頌圣德。 日落前儀式結束,車隊回到了山腳下的驛站休整。 依之前的安排,眾大臣及命婦們在此休整一夜,明日返程回京。而皇上則攜皇后當夜繼續南下,去往江南水鄉。 而下山的路上蘇妁突覺身體不適,干嘔了幾回,山路陡峭又不適宜突然停下搭脈,故而謝正卿便安排下了山后先與其它大臣們一樣去驛站休整一夜。 這會兒兩人正在驛館最好的上房里歇著,宋公公業已去傳太醫。 沒多會兒太醫便到了,行過禮后,開始給皇后搭脈。搭了一會兒,便見太醫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既而神色愈顯肅穆,搭診也好似又添了幾分謹慎! 取走帕子和脈枕后,太醫突然神色匆忙的跪在了地上,雙手高高拱過頭頂,又喜又驚的稟道:“皇上,皇后應當是有喜了!” “你說什么?”謝正卿驀地從椅子上彈起,兩眼圓瞪,似是因著這幸福來的太過猛烈,不敢一下便信,生怕落空之后難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打擊。 太醫便正式的將脈像稟述一遍:“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脈象活躍,應指圓滑,這妥妥是玉燕投懷之脈??!” 謝正卿仍不可置信的轉頭看看蘇妁,卻見蘇妁臉上只有淡然的喜悅,全然不似他這般意外。遂打發了太醫下去領賞,又將一眾下人支走,將房門關上,屋內只余他夫妻二人。 “妁兒,你早就知道了?”謝正卿走到蘇妁身邊,握著她的手輕輕將人給扶起,小心翼翼的攙著她往床邊走去。同時眼神不住的在蘇妁的臉與小腹之間切換。 蘇妁略帶羞赧的凝他一眼,笑的一雙眼睛好似桃瓣輕舒,“月事拖了許久,加之干嘔過兩回,故而心中有些猜測。只是怕小題大做了,沒敢請太醫來確診?!?/br> “傻丫頭!”謝正卿面色帶著心疼的埋怨,但也沒敢將話說重了,只撫了撫蘇妁的臉蛋兒,將她的頭往自己的肩膀上靠了靠。 蘇妁眸帶俏皮,離開謝正卿的懷抱,正視著他嬌嗔道:“我看你倒是高興的很嘛,比娶我的那晚還要高興!” “妁兒這是吃醋了?哪有當娘的吃自己孩兒的醋的?”謝正卿邊扶著她坐到床上,邊逗弄道。 第206章(正文完) 晨光熹微, 嶄露頭角的春日暖陽漸漸給深邃微白的天空度上了一層金色華光。 皇后有喜,這么大的喜事, 不僅伴駕而來的一眾朝臣、奴才們聞過則喜!就是此次未親赴泰山封禪的臣子和百姓們,也一早便得知了這個喜訊! 京城與泰山相隔五百余里, 來時的車隊用了一日半, 而錦衣衛只用了一夜的功夫, 便將這個喜訊送回京城。 此時浩浩蕩蕩的皇家車隊, 正在錦衣衛與禁衛軍的雙重夾護下,一路往京城行去。只是這行進的速度比來時還要慢了許多…… 蘇妁掀開馬車的窗簾往外看了眼,窗外伴駕的騎兵們所騎的馬兒,悠哉悠哉的邁著步子往前挪行。 “照這速度, 怕是五日之內進不了京吶?!碧K妁放下簾子,眸中帶著一絲幽怨的斜了皇上一眼, 既而頗有不滿的往椅背上靠去。 “妁兒,你小心著身子!”謝正卿見狀眉心一跳,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一只胳膊, 墊在蘇妁背后的軟綢靠墊上,被她靠過來時重重撞了一下。 蘇妁一臉不解的看著謝正卿, 挑了挑眉流露出一絲窘迫:“皇上,至于這么緊張么?” “這里面可是朕的皇子!”謝正卿不服氣的伸手捂了下蘇妁的小腹。明明還是平平的,他卻邊輕揉著邊眉眼帶笑, 好似真能摸到什么似的。 面上是無語跟嫌棄,心中卻又有著說不出的甜蜜,最后蘇妁無奈的噗嗤一笑, 半氣不氣的問道:“現在就叫上皇子了,那要是皇女又如何呢?” 原本蘇妁也只是隨口揶揄一句,以為謝正卿會急急說男女皆好,卻不料謝正卿很是霸道的摟了她一下,說道:“可是我想先要個皇子?!?/br> “你輕視女娃?”蘇妁突然笑不出來了,斜眼看他。 謝正卿不滿的伸出食指在她鼻尖兒上刮了下,“自然不是?!?/br> “那是為何?”蘇妁不解的望著謝正卿的側臉。 謝正卿溫柔的笑笑,眸中似倒映著溫山軟水,抱著蘇妁像哄嬰兒一般輕輕搖晃了幾下,口中也緩緩道來:“這次好不容易定好了江南之行,卻因著突然有喜而不得不中止。妁兒為我,為整個大齊犧牲了自由,我心中感念。但我知道,之前妁兒就害怕被這朱墻困住一輩子,再也看不到外面的風景?!?/br> 謝正卿頓了頓,但蘇妁沒回應什么。如今嫁都嫁進宮里來了,再提這些向往自由抵觸進宮的心思,不是破壞當下的情誼么。 謝正卿也不需她承認,蘇妁心中如何想,他自然比誰都清楚。只是唇邊的笑意愈加溫柔,聲音也更顯繾綣:“所以我一直想著,等咱們的皇子長到十歲,我便立他為太子。等他長到十八歲,我便讓太子監國。之后,我便可以還給我的妁兒自由。與你一同飛出這層層朱墻,游盡大齊的好山好水……到時咱們還可微服私訪尋一處景美人善的地方小住,細細體味民間的生活??珊??” 說到這兒,謝正卿低頭在蘇妁的眉心輕點了一下,烙下一個炙熱而輕淺的吻痕,接著說道:“故而,朕更希望咱們的頭一胎便是皇子。這樣便可早幾年立太子,早幾年培植,也早幾年與妁兒同奔自由,過上你真正想要的生活。等哪一日你我皆累了,也已閱盡世間風景不留遺憾,咱們便回宮。到時爹也已然年邁,無需再為朝政之事煩憂,咱們便將他與與譙國太夫人接進宮里來長住,與眾皇兒們共聚天倫……” 在謝正卿緩緩道來這些話時,不知不覺間蘇妁的腮邊業已掛了淚痕。她原以為謝正卿費盡心機的奪權奪位,便是再愛她,也不會高過那張龍椅。而如今,竟從他口中聽到這些,她如何能不動容? “十六歲?”蘇妁順著這引導展開遐想,若是這一胎當真便為皇子,那么也就是十七年后可以出宮。那時她才三十多歲,謝正卿也尚值盛年,的確還有十數年的大好年華可以揮霍于旅途之上。 這個夢,他們做得起! 謝正卿伸手為蘇妁拭去腮邊的淚,溫柔的聲音好似輕喃:“怎么還哭了……” 蘇妁斂了面上因太過感動而帶出來的復雜情緒,甜笑著雙手一伸,勾上謝正卿的脖頸,然后將自己身子微微抬起,一張紅菱小嘴兒不偏不倚的覆在謝正卿的唇上。 纏綿了良久,她將唇稍稍上移,貼在謝正卿的耳畔,輕語道:“不怕,就算這一胎不是皇子,明年咱們再戰?!?/br> “哈哈哈哈……” 天色大亮,輿廂內,不時傳出帝后的爽朗笑聲,捎帶著一眾隨從的臉上也是喜暈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