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白新月是什么樣的人,她早已經提醒了赫連南駿,赫連南駿要如何對待,那便是赫連南駿的事情了,與她并無關系。 也真如瑾兒分析的那般,赫連南駿帶了白新月回府之后,當真與她道:“西邊偏院空著,你就住去西郊,丫鬟、婆子,月銀用度不會短了你的。暫且,我不會對外說我已休妻之事,你仍有赫連夫人之頭銜,但我會盡快給你尋一門好人家,讓你嫁過去?!?/br> “多謝將軍,將軍如此厚待新月,新月做牛做馬都會報答將軍?!卑仔略赂屑さ?。 當日她就搬去了西邊偏院,赫連南駿也是安排了好幾個下人過去伺候,一切用度與先前無異。 不過,自從白新月回到赫連府后,赫連南駿便就甚少回府里,要么就在軍營里宿下,即便回去也是夜歸早出的,從不曾與白新月碰面,連她的事都不過問半分。 白新月也安分,一直未曾出過西邊偏院,也不生半點事情,日子依舊過得錦衣玉食。 她與赫連南駿有一輩子呢,不急著這時候生出些什么事情來,擾得赫連南駿不痛快、惱恨她。 月影從迦葉寺回來,見趙承玉和衛諫的關系并未有半點進展,心中輕松。不過近來趙承玉的脾氣并不好,故而月影不會出現在趙承玉面前,惹她不高興。 衛諫常會夜里悄悄潛入丞相府里與李徽婷說話,差不多將他想知道的丞相府的消息都知道了清楚。 “衛大哥,明天就是初五了,明天夜里,我在這兒等你?!遍w樓閨房之內,李徽婷一副小女兒姿態抬頭看著衛諫道,她滿心里都藏著期待和激動。 明日,她將要做一件極其大膽的事,要與一個太監私奔。 衛諫的眸光不敢看向她,轉而望著窗戶外的月色,煩悶的“嗯”了一聲,便就一躍從窗戶飛出了閣樓,連與李徽婷告別一句都不曾。 第二日,丞相府設宴,宴請一眾丞相的門生,很是熱鬧。 因為李徽婷這邊一直以來都是安安靜靜的,都不曾聽她鬧出過什么事來,每日該吃該睡,該看書彈琴都不落下,為此,丞相府下人對李徽婷看管得松懈許多。正好李徽宗從軍營里回來,還擔心大妹被困了那么久心情不好,特意從宴席上帶了李徽婷愛吃的栗子糕和桃花米酥來看她。 “大妹,二哥來看你了!”李徽宗跑上閣樓,看李徽婷一臉慌張的模樣,像是在藏什么東西。 “大妹,你藏什么?”李徽宗湊過去要看。 李徽婷忙擋著,神色慌張:“沒……什么……”隨即話題轉開,問:“二哥你怎么來了?” “給你帶了你愛吃的糕點,特意過來看看你,怕你悶著?,F今大哥不在家中,我總得多疼疼兩位meimei?!崩罨兆诟锌?,把糕點遞給李徽婷。 “二哥在軍中,定是受了赫連將軍挺多教訓,二哥以前養尊處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平常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軍中可不那么自在了……” 李徽宗從去年被趙承玉打發去軍中鍛煉后,就甚少回來,有時候得空回來,也頂多吃上一頓飯就又回了軍中。李徽宗每次回來都黑了許多,瘦了許多,想來是在軍中受了很多苦,為此大長公主可心疼了。 “剛開始,我都很死了長公主,恨不能殺了她,后來跟在赫連將軍身邊,確實學到了許多東西,有一回,赫連將軍帶著我們去村子里給老百姓耕種,我第一回感覺到糧食種出來多么不容易,我們也就是命好,投了個好胎,才生下來就有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好日子。若不是爹爹和母親的身份尊貴,別人懼我、怕我、敬我,全是因為我的身份。若除去身份,我并無任何能讓人敬服的長處,明白這些后,我都覺羞愧!再想想以往總仗勢欺人,更讓我無地自容……”李徽宗感慨說道。 “看來二哥改變了很多?!崩罨真眯χ?。 “那你覺得二哥改變得是不是更好了?更有擔當和責任心了?”李徽宗笑問。 李徽婷搖頭,卻又點頭:“二哥不再是紈绔子弟了,但是,不再像以前的那個二哥活得恣意瀟灑,意氣風發。我覺二哥現在不自在?!?/br> “明白的東西多了,有了擔當,會覺得肩膀上承載的東西多了,會有思慮,會計較對錯,會度量之后再做決定……” “以前的二哥斷然不會說出這些話來,這些話,倒是很像大哥能說出來的?!崩罨真玫?。 李徽宗痞痞一笑,道:“那你,想不想讓二哥帶你出去玩一圈?” 說完,就打開窗戶往外看了看:“咱們從這兒逃出去,府中到處在忙著,我們可以玩到夜里子時前回來?!?/br> 李徽婷搖頭說不去,隨意的拿了一個繡樣開始繡花,道:“我不悶,二哥你自己去玩吧,徽蓁肯定要找你玩?!?/br> “好,那你好好呆著,明兒我跟母親說,放你出來。我去找小妹了?!崩罨兆谡f完,他就不走尋常路,從窗戶跳了出去。 夜色漸漸臨近,一直到徹底黑了下去。 丞相府前院熱熱鬧鬧,燈火通明。李徽婷早收拾好了包袱,抱著包袱在窗戶前等著,急切的望著窗戶外的黑夜,心里想著下一刻就看見衛諫的臉。 自從李徽宗來過那一趟之后,再無人來打擾李徽婷。 從戌時,等到亥時,再從亥時到子時,丞相府里的宴席都散了,燈火都熄滅,連下人都就寢休息了,李徽婷沒能等來衛諫。 她心中越發的著急擔心,怕衛諫別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他肯定不會忘記他倆的約定。 她急得身子都顫抖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砸。 外面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一片一片的落在地上,雪下得很大,很快將地面鋪上一層銀白,李徽婷看著窗戶外面,空無一人守著。 興許是今日宴會,大家都喝得太過盡興了,忘了守著她這兒。 她咬了咬牙,望著窗戶外面,她扯了房中幔帳垂掛,順著幔帳緩慢又小心翼翼又害怕的慢慢往下面去,她這閣樓與地面有三丈多高,摔下去能摔死人。 好幾回她都感覺自己雙手雙腳無力,要松開幔帳了,但咬了咬牙,拼命的抓著幔帳,慢慢的,慢慢的,往下。 經歷了好久之后,總算,她安全的落在了地面上,卻是撇頭一看,閣樓的門并未鎖著,應當是二哥來了之后,故意沒有鎖,讓她自己能夠出去。 可笑,她費了這么大的力氣和勇氣,冒了那么大的險。 不過,她還是笑了笑,心中輕松了許多。 今日府中巡夜的人很少,她輕松躲過了巡夜的人,悄悄的從后門出了府,就一路向衛府狂奔而去。 路滑,她跌倒數次。 但不計較疼痛,只滿懷著希望和擔憂往衛府而去,她就怕衛諫出事了。 到了衛府門口之后,看著府門口掛著的那兩個大紅燈籠,有些害怕上前去叫門,她在府外躊躇猶豫許久,咬了咬唇,發覺唇很涼。 想搓手,手很涼,渾身都冷,冷得她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