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在焦急等待的幾天里,劉部長帶上人去了另外一個同樣鬧災的省市調查災情,同時囑咐了留守縣委大院的人。 一旦有京都來信,定要立刻給他發電報通知,他會迅速趕回來。 在他啟程后,被他寄予了無限厚望的包裹經過‘特殊通道’,被接手它的人們一路飛快地傳向京都。 直到,它在兩天后到達京都城門,又迅速被人接手查驗,在確保無危險因素的情況下,當晚就被秘書輕輕放在了某位偉人的案頭。 此刻,房中正亮著燈,書案后的人還在廢寢忘食地忙著工作。 他穿著一身洗的發白起毛的灰色中山裝,手里批改文件的鋼筆都是掉了漆的,顯然使用很久了。 他看上去已年至花甲,頭發早已泛白,臉上已然蒼老,卻仍顯得十分有精神。 特別是那雙明亮又疲憊的眼睛,時常閃爍著睿智的光茫,像是思考到了什么國家大事。 “這是?”頭發泛白的男人聽到動靜,抬起頭看著包裹疑惑地問道。 “主席,這是劉部長送來的加急包裹,說是關乎到災區千萬百姓的存亡?!泵貢_文件夾,語氣鄭重地匯報道。 主席怔了一霎那,轉而露出了喜色,想來是災情有了解決的法子。 他揉了揉眉心,親自將包裹拆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個密封包裝的盒子,看上去跟藏了個寶貝一樣。 秘書要幫忙打開,主席揮揮手,一點一點把盒子解出來,打開盒蓋。 卻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枝青翠欲滴粉粉嫩嫩的喇叭花,如同剛從田間地頭摘下來放在他桌上一般。 花朵上甚至滾動著鮮活的露珠兒。 第69章 “怎么是朵喇叭花?”秘書十分驚訝, 難道是劉部長特意送給主席的禮物?那可真有心了。 主席沒有動盒子里的花,盒子拿開后,下面還有一個信封。 “主席, 要不要找只花瓶來把花插上?”秘書殷切的提議被主席擺手拒絕,信紙上的內容讓他讀了后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災荒中的神仙寶地?有百里范圍之廣的神跡?那什么李家村里還出了個小神仙小仙女?甚至能召來天雷布施云雨? “呵呵……”主席好笑地搖搖頭, 此事太過荒誕,小劉這家伙莫不是在逗他老人家開心吧。 繼續往下看, 劉部長在信紙末尾特別提示主席,一定要看看他寄的相片和喇叭花, 那即是神仙果真存在的證據! 如此言之灼灼,倒像是親眼所見過一般。 主席折起了信紙思量, 念及小劉做事一向務實, 不是一個浮夸之人,根本不會在他跟前弄虛作假,對方說的事有待商榷。 想起還在監獄關著的某些人, 主席舒展的眉頭再次皺起, 他懷疑小劉是不是被那些個漏網之魚?;ㄕ衅垓_了。 重新將信紙裝進信封時,里面掉落出一沓信上提到的相片,最上面那一張記錄下的畫面落入主席眼底,讓他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 天高地闊之下,世界像是被一道分界線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邊是黃沙漫天衰草遍地的枯黃寂寥之景, 而另一邊卻是山清水秀花紅柳綠的繁榮富饒之象, 界限如此分明。 其中還有許多衣衫襤褸的人在邊界兩邊穿行, 沒有一點違和感,證明真是實拍的。 這張相片是劉部長離開李家村路過神跡邊緣時拍下的,特意找了處還沒被逃荒者扒的太光禿的地方照的相。 主席手顫抖了一下,“去拿我的眼鏡來?!?/br> 秘書立即應了一聲,轉身從旁邊的抽屜里取出一副樸素的老花鏡,小心地遞給了他。 主席慢條斯理地戴上眼鏡,蒼老的手略微顫抖,開始拿起那沓相片一一翻閱。 第一張是對比分明的邊緣線,令人震撼驚嘆。 第二張是長勢良好綠油油的莊稼地。 田埂邊遍布青草野花,地頭栽種的樹木枝葉繁茂郁郁蔥蔥,田里鋤草施肥的農民臉上掛著幸福滿足的笑容。 第三張是生活安寧井然有序的小村落。 整齊干凈的屋舍之間,成群的雞鴨晃悠著找食吃,一只只肥碩健壯,一看就是喂糧食長大的。 羽毛雪白閃著光的大白鵝如同西方傳說中的天使,仰著長長的脖頸漫步在其中,狀態閑適慵懶,有個還在墻根處下了只蛋。 相片中的一角,可見遠處正跑來一位穿著樸素面色紅潤的白胖老婦人,手里拿著趕鵝竿,滿臉帶笑地伸手似要去撿那枚大鵝蛋。 第四張……第五張……第六張…… 主席看著看著受到了感染,忍不住隨著相片中生活快樂的人們露出了笑容,感覺工作了一天的勞累都隨即散去了,渾身輕松不少。 秘書雖然不知道劉部長具體拍了什么讓主席笑成這樣,但是只憑能給主席逗下樂解解疲乏這一點,這趟包裹就沒白寄。 主席將那些歡欣和樂的生活畫面看了又看,直到跟著開心夠了,接著翻下一張,直至最后。 他的笑容凝滯在了臉上。 只見干凈的青磚瓦房背景下,門前站著一個身量極小的女娃娃,看上去還不到一歲,可她已經能獨自站立住了,不過這也不算太稀奇。 稀奇的是她臉上的神情太過莊重漠然,猶如高高在上的神仙俯視著眾生,那雙清明的眼睛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茫,隱隱透出一種漠視和悲憫。 這看起來很奇怪,與她的身量年紀不符,就像一個小孩子的身體里裝了一具成熟的靈魂,看起來令人感到詭異,卻又不敢輕視之。 她身上的穿著與眾不同,完全不像其他相片中的村民那樣基本會有一兩個補丁,更不像逃荒者衣不蔽體那樣邋遢窘迫,她的衣裳很干凈,甚至可以看見里衣的邊邊是綢子做的。 她的手上還拿著一枝花,枝葉青翠、花朵粉嫩的喇叭花。 主席瞇著眼睛仔細瞧了幾遍,將盒子拉過來對照一看,正是這朵劉部長慎重提及的花。 一朵據說被小神仙催發且融了黃鳥翎羽、能開過寒冬的靈花。 湊近聞聞,還能聞到喇叭花散發出的淡淡清香,讓疲憊沉重的腦袋為之一輕,令人如同處在原野之中,身周開遍了幽幽綻放的喇叭花,微風拂過,空氣怡人。 “主席?您該休息了?!泵貢谝慌暂p聲關切地提醒。 墻角的座鐘已經指向了晚上十點,這個時間點對于老年人來說,已經是很晚了。 主席從晃神中清醒,淡淡的花香還縈繞在鼻間,而他卻只感覺到神清氣爽,渾身疲憊盡去,就是再熬上一夜為工作忙碌也不會太累。 他點頭,再看了眼那枝絢爛的喇叭花,陷入了深思。 國家剛成立不久,百廢待興,內憂外患,老百姓甚至還沒解決溫飽問題,再加上時不時的天災人禍,他還不能倒下。 但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他已經將近古稀之年,身體在走下坡路,精力也跟不上了,繁忙的國事時常讓他忙的疲憊不堪,熬夜基本都在透支他的歲數。 他清楚地知道,卻沒辦法放下不管,也放不下。 這朵花給他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更是他目前迫切需要的東西,但是…… 主席不知道這種‘好處’對他是有益的還是有害的,涉及到這種神秘莫測的東西,有些人終究還是得用上。 “明天,先去監獄一趟?!敝飨凑兆飨⒘晳T入睡,臨睡前卻對秘書這樣吩咐道。 秘書做著記錄愣了下,再次確認地問他,“是……那個監獄?”那個關著一大群古里古怪人士的城北監獄嗎。 主席點了點頭,稍后閉上了雙眼,很快就傳出了輕微的鼾聲,看上去比以往任何一個夜晚都睡的香甜。 秘書輕輕合上了文件夾,為他拉好床簾,留出一盞腳燈之后,他悄悄關門離開了。 那朵綠意盎然的喇叭花仍然充滿著nongnong的生機,在案頭的盒子里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第二天一早,雕花老床里面的人就醒了,渾身舒適的狀態讓他剛睜開的眼里還有些迷糊地愣神,稍后反應過來又是新的一天。 只是,從五十歲過后,他很少有這種一身輕松的時候了,令他仿佛回到了盛年。 勤務兵聽到動靜進來幫助他洗漱,被主席趕到了一邊,自己手腳麻利地簡單洗把臉刷刷牙,動作迅速,就像當年打仗時一樣。 “有刮胡刀嗎?”主席問了下勤務兵,對方被問得差點楞住了,趕緊說有有有。 主席用毛巾擦著臉,考慮到自己的手藝不行,又轉變了想法。 “刮胡刀不要了,把給我理發的老師傅叫過來吧,我跟他一起吃個飯,之后再給我理理發刮刮胡子?!?/br> “是,主席!” 等到簡單的白面饃饃小米粥腌咸菜擺上桌時,一位同樣上了年紀頭發全白的小老頭佝僂著腰穿著齊整地過來了。 兩人認識幾十年了,主席請他吃早飯,對方也不推辭,謝過后入座陪他簡單用了些。 理發潔面時,小老頭笑著贊道,“看你今天精神上佳,定是昨晚睡得早吧?以后就得如此,莫要太勞累,事情永遠是做不完的?!?/br> “與平日的入睡時間無異,應是睡得好,睡眠質量高?!敝飨Q坌χ卮?。 小老頭對他的狡辯搖搖頭,手上應用自如地耍著刮胡刀,仔細給他刮了臉,還修了修儀容,頭發剪成他一貫喜歡的樣式。 等一切妥當,主席舉著圓鏡子照來照去,問小老頭,“你看我是不是年輕了些?” “是啊,我的手藝幾十年了,給你修一遍至少年輕十來歲?!毙±项^笑呵呵地自夸道。 主席好笑地擺擺手,讓警衛員將他送走了。 秘書適時出現,先向主席匯報了今天一天的行程和工作,然后提到車子已經等在外面了,他們即刻就能去往城北監獄。 主席帶笑的臉色漸漸收斂起來,親自拿上盒子和那張帶有女童的相片,坐上紅旗車開往城北方向。 車內隨行的還有秘書、勤務兵和警衛員,車外另有兩輛同款的車子保駕護航,里面坐的全都是真木倉實彈的軍裝衛兵。 京都的街道上還很少有汽車駛過,見著了也一般都是重要人物的配車座駕,沒有人敢不識相地攔路找麻煩。 所以,車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到達目的地,位處京都城北山坳里的城北監獄。 這里已經算是遠離了城中心范圍,位置偏僻,多山多谷,植被還算茂盛,少有人煙。 這樣的環境很適合關押一些特殊的犯人,看管的軍隊更容易駐扎生活。 城北監獄里面就關著一群在秘書口中古里古怪的異人,一群被京都高層們稱之為瘋子的家伙。 紅旗車順利到達監獄門口時,這座神秘不為外人可知的監獄展露在眼前。 只見石頭壘筑的高高石墻中間嵌了一扇大鐵門,出入人員都需要驗證身份才能放行,外面看不到把守的士兵,進去后卻兩步一哨、三步一崗,十分嚴密。 空落落的大山谷中間建了幾排石頭屋子,周圍一圈二層的包圍著中間一片平頂的,就像牢頭在看管著犯人。 平頂房子里確實關了‘犯人’,就是那些瘋子異人,也是主席此趟來找的目標。 進去后,他將盒子打開放在一個童顏鶴發的老者面前。 “我想,你應該可以回答我的疑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