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寧王起初并沒有謀反的意思,他是先帝的弟弟,當今的叔叔,不起什么別的心思,一輩子都能過得好好的,就跟他的封號寧一樣,但是本朝開國之君就有個經典的歷史課本劇情,黃袍加身,半朝文武威逼利誘哭喊罵娘之下,加上一點男人都有的野心,最后終于弄成了今天的局面。 小朝會定下了一個五年計劃,寧王的偏向在于兵權,幾個實權老臣的偏向在于另外的半朝官員,經過商議,大家愉悅地決定各退一步,決定……一邊收攏武官獲得兵權,一邊通過各種關系收攏另外半朝官員。 一場小朝會開到了下午,期間還吃了一頓茶樓的大鍋飯,每個人都很有干勁,林遠隔著一道墻都能聽見金吾衛上將軍張庸拍著胸脯說一定能拿下幾個舊日老部下的保證,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官員散后,寧王給林遠帶了兩個包子,他站在茶樓欄桿前,林遠坐著吃包子,吃了一只,林遠就不吃了,“今晚有家宴,小嫣說要親自下廚,小臣得留著肚子?!?/br> 寧王頓了頓,問道:“家宴?” 林遠瞥了他一眼,說道:“昨天受了一場驚嚇,小嫣今早還跟我說,做了噩夢,晚上不敢太早睡,是我提議的?!?/br> 寧王于是也就淡淡地應了一聲,看上去一點也不在意,林遠說道:“王爺自從跟小嫣定了親,明面上還沒見過,不如今天去小臣家里做一回客,也嘗嘗小嫣的手藝?” “晚上有客,本王就不去了?!睂幫醯捻游⑽⒁崎_一些,說道:“既已定了親,見面是遲早的事,不急,改日請子安瓦舍聽新戲?!?/br> 林遠呵呵地笑,告辭走了。 說是親自下廚,其實姚夏也沒特意要做些什么,她還分不太清廚下的那些奇特炊具,好在林嫣自己也是不會廚事的,只是跟著廚下的伙計捏了幾個點心團子,又炙烤了兩盤rou,就這,林家兩父子還把她夸了又夸。 晚春近夏的時節,氣候宜人,庭院里草長鶯飛,沒有蚊蟲叮咬,林遠給自家父親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也滿上了一杯,趁著月色作了一首詞,林文英的詩興也大發,作了一篇七律,按理到這個時候,就該是林嫣這個才女也跟著作詩文的時候了,姚夏卻不會,她微微低下頭,做出一副有心事的樣子來。 也不知道林遠想到了什么,臉色就有些臭了,替她壓住有些醉意上頭的林文英,說道:“小嫣,咱爹喝醉了,不好折騰他,讓他就近在你院子里睡一覺醒醒酒,你先去西廂睡?!?/br> 林文英醉意里還有些清醒,不由反駁道:“你爹才喝醉了,我沒醉?!?/br> 姚夏默然,林遠讓兩個小廝架著林文英去了最近的林嫣的院子,原本是要弄到側間去睡的,但林遠擺擺手,讓人把林文英架到林嫣的床上,義正辭嚴:“為人子女理當盡孝,父親酒醉睡床,難道還要讓他睡在側間窄床上嗎?小嫣在西廂睡下,又不妨礙什么?!?/br> 林文英打著呼嚕,林遠給他把被蓋上了,一蓋蓋過臉,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兩只鞋也踢到了床底下,還特意拉上了床簾。 姚夏隱隱約約覺得林遠應該是發現了什么,但有些看不懂他的舉動,正疑惑著,就被林遠攏著肩膀帶出了院子,看上去是打算送她到西廂,夜間露重,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給姚夏披上了。 第一次被人不帶半點垂涎欲望關心,姚夏眨了眨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什么也沒有問,進了西廂睡下。 作者有話要說: 面具黑影:這么乖的躺在床上等我? 面具黑影:我是該親她一下作為對她獎勵呢…… 面具黑影:還是該親她兩下作為對自己的獎勵呢? 第25章 大宋夜話 一夜無夢。 隔日林遠上朝時,發覺自家王爺臉色不好,眼皮子底下兩道青黑,顯然是沒怎么睡著,他也不戳破,只作出一副認真上朝的樣子來,臨到下朝,戶部一個官員親親熱熱地靠過來,走到周圍沒什么人的時候,那官員壓低聲音,讓他下朝之后去一趟茶樓。 昨日商議完,已經定了入夏之前暫避風頭,小朝會暫免,顯然這是單獨留堂,林遠應了聲好,在官員羨慕的眼神中上了官轎,這一回只他一個人,就不像昨日那樣需要遮掩,林遠先去了一趟瓦舍,聽了半場戲,回頭連官服都沒換,直去茶樓。 到了二樓上,寧王的衣服卻是已經換了,比起平日黑金兩色的威嚴,今日是繡金白裳,外罩烏云紗,更添幾分青年俊逸,林遠也才想起,眼前這位王爺,如今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昨日聽暗衛說,夜間有人窺探你府上,想來是那日的采花盜還不死心,本王需親自去一趟,震懾宵小?!睂幫蹀D過身,面容平靜地說道。 林遠露出了驚喜的神色,說道:“多謝王爺關心,小嫣要是知道王爺上門,一定會很高興的?!?/br> 寧王嗯了一聲,負手在后,先林遠一步出了茶樓,兩人一前一后上了官轎,林遠派了個腿腳快的先一步回府,讓父親有個準備。 昨日一場酒醉,林文英醒來的時候,眼皮青了一塊,腰上還多了個淤黑印記,像是被人揍過,他知道自己酒品不好,磕著碰著也不是沒有過,倒也不在意,只是一醒就發現自己睡在女兒的床上,叫來丫鬟一問,頓時恨不能把出主意的林遠給揍一頓,他喝醉了,多走幾步路把他抗回正院有多麻煩?反倒委屈了自家女兒睡西廂。 可惜林遠溜得快,上朝比他早一步也就算了,一下朝就沒了影子,他在正堂虎著臉坐了一個上午,好不容易等到林遠身邊的小廝回來報信,剛想擺個黑臉,小廝就報,說寧王爺要上門了,少爺讓老爺趕緊準備。 林文英一口氣憋在心里不上不下,聽說寧王要來,更是窩火,他本來就不滿意寧王這個冷冷淡淡的女婿,但當初是先太后做媒,不好拒絕,寧王大約也是懷著一樣的心思,定親兩年,除了上朝,他這個做未來老丈人的,基本就沒在別處見過他,別提上門了,就是定親雙方見面都沒有過一回。 但皇室是君,臣終是臣,即便心里不忿,林文英也還是讓下廚備酒備菜,又派了人去通知自家女兒,讓她打扮打扮。 這邊剛剛忙起來,林遠和寧王的官轎就到了府門口,假如林文英只是個臣子,就該迎出府門,以示尊卑,但他有了一層未來老丈人的關系,只需在中門迎候,寧王進門之后,林文英作勢要行禮,頭剛低下去,就被一把扶了起來,寧王道:“岳丈不必多禮,該小婿拜見岳丈才是?!?/br> 林文英忙道不敢,三請四讓之后,一行人進了正堂,按規矩該寧王坐主位,他仍舊讓了林文英,林文英頭一次和這個未來女婿私底下相處,意外發覺這個年輕人雖然冷淡了一些,但十分知禮,沒有一般皇室子弟的目中無人,不忿的心情不知不覺去了一大半,轉而開始細細地問起寧王的私事來。 寧王一一答了,林文英的膽子也大了一點,喝了一口茶,又問道:“王爺及冠三年,想來身邊已經有了不少姬妾……” “半數是母后在時所納,養在城外南園,半數為天子所賜,難以推辭,都未曾沾身,待王妃進門,可以順理成章全部遣散?!睂幫跽Z氣淡淡地說道。 林文英也沒想到寧王能這么果決,都是男人,連他這樣被人傳對已故妻子一往情深的,都有兩個通房侍候,像寧王這樣身份貴重的年輕人,他原本沒指望讓他不納妾,只是想提醒一下庶長子的問題,這下反倒是啞口無言起來。 寧王這次來好像沒什么目的,答了林文英的話之后,就規規矩矩地等著開宴,他本來就是從半朝文武大臣身上練出的嘴皮子,只是時不時開口說幾句話,就能引得林文英談興上頭,滔滔不絕,不是有林遠從旁插話,林文英能說到背過氣去。 下廚備好酒菜,像昨日家宴一樣,仍舊是在院子里,這會兒陽光不烈,滿園春色,丫鬟下人穿梭花間,倒是別有一番生趣,林文英談興不絕,入座后也沒動筷,寧王靜靜地聽著,只是目光偶爾掃過通向內院的青石路,林遠打斷了林文英的話,讓丫鬟去叫meimei過來。 姚夏沒有特意上妝,梳頭的小丫鬟幾次想給她簪上從園子里摘來的新鮮花枝,也被她嚴肅地拒絕了,只是換了一身新制的蘇繡襦裙,原身并不喜歡寧王這個冷淡的未婚夫,也沒有要嫁給他的意思,她不能打扮得太過,顯得隆重,給人以錯覺。 林遠派去的丫鬟過了一會兒才回來,說了句娘子來了,寧王手里的杯盞不動了,目光緊緊地盯著來路,果然過不多時,就見青石路后走出一行人,最前面的少女穿著一件月白繡碎粉色碎花的襦裙,梳著少女的發式,步子規矩地走來,他瞇著眼睛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會兒,在林家兩父子看向他之前收回視線,一副冷淡的樣子。 見他這模樣,林文英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在他看來,自家女兒是無一處不好,和這個未來女婿相處過后,他已經很滿意了,自然希望這個未來女婿也能像他一樣,覺得自家女兒是最好的,但顯然,王爺的眼界高著,壓根沒有看上他女兒。 姚夏走近,行了一禮,微微抬起頭看了寧王一眼,下一刻,v666的警報聲充斥了腦海:【就是這個人!經過全身數據比對,這個人的身體數據和面具采花賊完全一致!】 寧王禮貌性地對她頷首,冷淡道:“林姑娘?!?/br> 姚夏的眉眼里帶上了淡淡的笑意,低頭一禮,道:“王爺?!?/br> 接下來的家宴幾乎稱得上詭異,最能帶話題的寧王不言語,姚夏也不說話,文英為了不冷場,一直在努力地尋找話題,只是除了林遠會搭理他幾句之外,兩個定親的人一個低頭用膳,一個冷淡以對,林文英最后也放棄了,送寧王出門的時候,本來已經好轉的態度又變得和原來差不多了。 這么個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婿,就算再優秀也不是女兒的良人,真成了婚,難道以后就這么相敬如賓地過著日子? 心不甘情不愿的寧王走出林府大門沒過一會兒,就戴上面具換了夜行衣又折返了回去,照例遣走先前留在林府的暗衛,一個人進去準備竊玉偷香。 一套流程他走了差不多兩年,二三百次都是說少了的,有林遠這個林府大少爺給他做內應,他還沒失過手,上回第一次在林家小娘子清醒的情況下見到人,這感覺就有些微妙了,只是昨天沒見到人,今天就忍不住想要過來,哪怕找的借口連他自己都不信,寧王猜測,這大約就是一見鐘情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姚夏沒有遣走守在隔間的文墨,甚至還多加了個小丫鬟守著,然而到了點,石子仍舊飛進來,一邊一個,點暈了兩個丫鬟,一道黑影從門口掠進來,翩然落地。 “你昨天也是這么進來的?”姚夏從床上坐起身,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著進門的黑影,她有些好奇,作為未婚夫,究竟有什么天天過來充采花賊的必要。 寧王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然敗露在黑科技之下,怪笑了一聲,說道:“只要我想,你就逃不過去的?!?/br> 姚夏心里點頭,他說的確實是實話,面上配合地做出怒意隱忍的神色來,別過頭怕自己笑出聲,冷冷地說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難道不怕我找人來抓你?” 寧王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姚夏的臉頰,姚夏避開臉,他也不惱,輕聲說道:“你要找誰來抓我?誰能抓得到我?” 姚夏咬住下唇,真的很怕自己笑出來,隱忍的笑意逼得眼眶發紅,她顫著聲音說道:“我未婚夫是朝廷的王爺,你再敢無禮,我就……” 話音未落,寧王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語氣放肆中帶著愉悅的笑意,道:“那你怎么不叫人?你們府里的家丁護院不少吧,把他們叫進來,等明天街頭巷尾傳遍了我跟你的事,再看看你那王爺還要不要你?!?/br> 姚夏似乎被他所描述的畫面嚇到了,眼里浮現出了一層水光,惹人心憐的同時,又讓人忍不住想要再多欺負她一些,寧王喉頭動了動,低聲說道:“你乖乖的,我就不讓人知道?!?/br> 作者有話要說: v666:我從沒見過自己給自己帶綠帽的人…… 顧寒:我要是說這篇除了我之外的男主全是采花賊,你們信我嗎? 第26章 大宋夜話 姚夏沒有說話, 只是微微地偏過了頭,那副柔弱中帶著順從的模樣讓人越發心熱, 寧王從不知自己的未婚妻在清醒的情況下居然是這樣靈動生氣的,不由得越發想要逗弄她。 見姚夏仿佛認命的樣子, 他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一只手撩撥起她的頭發,就在這時,姚夏猛然伸出手, 就要揭開他的面具, 寧王是習武之人,反應靈敏,迅速地后退開去, 只是面具仍舊被帶得一歪, 他手忙腳亂地按住臉上的面具, 驚道:“你做什么!” 姚夏卻是已經收起了臉上的驚慌神色,瞇了瞇眼睛,冷聲說道:“你是我認識的人?” 寧王立刻心虛, 語氣卻變得陰惻惻的, 沒有半絲破綻,“你認識會這樣對你的人?” 姚夏冷眼看著他,沒有說話, 寧王卻似有了借口,底氣也足了起來,立在床前負著一只手, 說道:“其實我也并非是你所想的那種人,只是兩年前偶然經過林府,發現你天生陰脈,不盡早治療,活不過十六,所以每隔幾天就會過來一次,以內力替你疏導經脈?!?/br> “如果我是采花賊,早就不知道得手多少次了,還會站在這里好好地跟你說話?”寧王義正辭嚴地說著,差點連自己都要認為自己就是這么光風霽月的江湖大俠了。 姚夏卻沒忘記兩次醒來時這人親熱狎昵的舉動,眼神越發地不信起來,寧王也想起了自己做過的事,輕咳一聲,“這個,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姚夏平靜地說道:“家中為我請過無數的大夫,即便是宮里的太醫,也從未說過什么陰脈的事,所謂內力更是無從所考,我又憑什么信你一個登徒浪子?” 說到這里,寧王卻不那么心虛了,他伸出一只手來,掌心在上,運足內力,過不多時,他的掌心上竟然冒出了一層白霧,離得近了,似乎還能感受到空氣的扭曲,就像在手掌心升了一把看不見的火焰。 他解釋道:“天生陰脈是江湖人的說法,男子天生陰脈,只是要比常人畏寒一些,不能習武,女子本質為陰,再生陰脈,大多數都活不過十歲,所以經籍里沒什么記載,林大人疼愛你,用的藥請的大夫都是最好的,才讓你活到十二歲,至于這兩年,全都是我的功勞?!?/br> 似乎有些相信了,姚夏卻有些警惕地看著他道:“你既然不認識我,又何必這么好心,費事替我醫治?” 這是未婚夫的義務,換到一個素未謀面的江湖人身上,看著就有些違和了,寧王頓時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想了想,硬著頭皮編道:“我和你兄長是好友,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姚夏不說話了,寧王頓時松了一口氣,琢磨了一下,得寸進尺道:“你既然相信我了,我以后是不是能繼續替你醫治了?” 姚夏抿嘴,寧王半帶恐嚇地說道:“你這樣的天生陰脈,除非每隔一段時間用內力疏導,否則就會慢慢全身經脈堵塞而死,我這兩年幾乎都沒離開過汴京,最遲不超過半個月來一趟,才換你一條命在,以你的脈象,如果不讓我醫治,一個月的時間,你就會死?!?/br> v666呆住了:【這就是林嫣的死法啊……】林嫣之死只是原著里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情節,那時重要的劇情轉折點是岳家父子雙雙死在前線,岳庭芳提劍奔赴戰場,這一節過后,劇情則開始慢慢過渡到了寧王謀反的前奏。 姚夏看原著比v666要更細一點,從時間線來看,林嫣之死前后,寧王被天子派去江南審查一樁貪墨案,顧寒作為六扇門陪同人員護衛在側,案情撲朔迷離,但寧王到江南之后,第二天就粗暴地抓了幾個官員,想要草草結案歸京。 六扇門是天子直轄,以公正為己任,不僅沒有順了寧王的意思,反倒堅持一路查了下去,雖然后面證明寧王抓的人基本是對的,但在原著劇情看來,也只是為寧王的深不可測多了一道令人玩味的地方,而這些堅持查案的六扇門官員們,都在歸京之后一個個慘死家中,顧寒的官職也被撤。 想到這里,姚夏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寧王卻誤會了,以為她是在擔心以后的事情,不由得放軟了語氣,說道:“等你出嫁,我就不會再來了,陰脈可以通過……罷了,你只要知道,等你嫁給寧王,身體會變好就是?!?/br> 以內力疏導經脈并非是話本里說得那樣簡單,不僅需要足夠的內力支撐,還要醫治之人體質純陽,童子身未破,并熟悉人體一百零八大xue,而這些xue道分布各處,有的極為隱秘,有的地處尷尬,對著一動不動的睡著的人,寧王早就熟能成巧,可對著一個睜著眼睛看他如何動作的小姑娘,他就很不自在了,不由得輕咳一聲,似乎是有話想說。 姚夏于是就看向他,只是頭剛抬起一點,就被一只手敲在了脖頸上,暈了過去。 離燈會過去只有幾天的時間,采花盜盧花蜂從來都是不得手不松口,顧寒信守承諾,帶著六扇門的捕快在林府附近巡邏了幾個晚上,并沒有什么異狀,他反倒比平日更加擔心了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盧花蜂再次作案的消息。 受害人是汴京一處茶樓大堂唱小曲的歌女,家里住得遠,趕到現場之后,顧寒的臉色頓時沉重了起來,和盧花蜂往日的行徑不同,這一次除了采花,更是一場虐殺。因為要留證審查的原因,兇殺現場被封鎖了起來,進門就能看到被綁在座椅上的一個少女,地上躺著兩具尸體。 顧寒走進去,目光落在被綁縛著的少女尸體上,眉頭立即蹙了起來,讓手底下的人拿了一張白布覆蓋尸體,常年跟著六扇門的老人辦案,不需要仵作,他自己就能看出尸體的大致死亡時間和被害手法。這少女五官姣好,渾身只有幾片破爛布料,露在外面的肌膚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肩膀上被咬出血淋淋的牙印,更為可怖的是,一把黃油紙傘沒入了身下近一半的尺寸,血rou模糊又殘虐至極,讓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地別開了視線。 “死亡時間有兩天了,這一家住得偏遠,平日里和人沒什么往來,還是茶樓的管事見死者兩天沒去唱曲,派了跑腿的上門來問,才被發現的?!备辈额^張孝說道。 顧寒檢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兩具尸體,探了一下傷勢情況,抿唇起身,說道:“是盧花蜂的手筆,這賊盜早年在武當學藝,出手時會帶上一些武當功的習慣,從不遮掩?!?/br> 張孝感嘆道:“當初盧花蜂犯案,還只是采采花,對著官府囂張幾把,自從那年動手殺了人,犯案的手法一天比一天兇殘,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抓到這個賊子?!?/br>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盧花蜂無疑是壞規矩的人,朝廷六扇門把這人列位一等通緝犯,江湖各派也在追殺此人,但多年無果,不是這人武功太高,而是他的輕功配合換臉易容之術,只要躲進人群,基本就再也尋不到了。 顧寒沉聲道:“不是單純犯案,而是泄憤?!?/br> 那日燈會,他本來也是去看花燈的,但人群之中卻發覺一人步伐奇異,不免留心了幾分,等到一錯眼的工夫,就發覺這人不見了,而原地留了個被點了xue剝去外袍的年輕男子,他陡然之間才反應過來那人就是盧花蜂,頓時拉住人詢問了最近的偏僻地點,追了過去。 盧花蜂心胸狹窄,惡膽包天,偷香竊玉被他打斷,這些日子又沒能從林家姑娘那里得手,他早想到這人會另外找尋目標,甚至做出更為殘忍的事情來,也派了人配合夜間巡查隊在城中四處巡邏守夜,但還是沒能防住這人。 顧寒面上浮現出冷意來,他本就是江湖出身,對盧花蜂這樣的江湖敗類更是深惡痛絕,留人記錄了案檔,回了一趟刑部,調出盧花蜂歷年犯事的案卷,想從中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張孝跟著他一起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問道:“那晚上林府那邊還去不去?采花盜犯案時間會間隔一兩個月,林府那么多的家丁護衛,只要林家姑娘不出門,大概不會有事的吧?” 顧寒搖了搖頭,道:“要去,盧花蜂為人記仇,何況林家姑娘貌美,他心里一定記掛,千日防賊比不過千日做賊,一日不去,也許就被鉆了空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