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那倒是我打擾了?!绷枳芋懵勓郧敢獾匦α诵?,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凌子筱一路穿過長廊走進正廳,看見一個個衙役都是還沒睡醒的樣子,甚至幾個正在掃地澆花的都揉著眼睛哈氣連天……有幾個眼尖地看見了凌子筱,連忙去稟報孟義。 睡得正香的孟義聽到來人說“凌子筱已經在正廳等著了”,他猛地坐了起來,正準備套上衣服去見凌子筱,突然想到了那人的把柄還在自己手里握著呢,于是又躺回去,擺擺手示意那衙役先出去。 孟義手底下的都是百煉成鋼之人,別的不會,察言觀色都是佼佼者,于是這個小衙役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幫著孟義關好門,然后跑去正廳,看起來恭恭敬敬地對凌子筱說:“凌大人,真是對不起,我們大人昨晚忙公務忙的太晚,現在正頭疼?!?/br> “好說,我等等就是了?!绷枳芋阈娜缑麋R,也不多做計較,從善如流地應了一聲。 凌子筱和孟義雖然接觸不算多,但是他了解那種小人得志的感覺,所以有著充足的心理準備,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等著孟義睡夠了再說。 孟義的不要臉程度顯然超過了一般人的預想,凌子筱這一等就從天未亮透等到了晌午,衙役們都輪班去吃午飯了,孟義還是沒有出現的意思。 凌子筱看著周圍那幾個戰戰兢兢的小衙役,微微勾了勾嘴角,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生氣的意思。 縣衙里的衙役都很好奇,平時那孟義見到凌子筱就像是耗子見到了貓,怎么這一回擺起了這么大的架子,他們更怕凌子筱等得不耐煩了就先拿他們開刀,于是各自暗中祈禱,希望孟義能早點兒起床。 許是他們的禱告起了作用,許是孟義終于睡夠了,許是其他的原因,總之在太陽開始偏西的時候,孟義來了。 “真是對不起啊凌大人,下官來遲了,來遲了?!泵狭x滿面紅光地走了進來,怎么看都不像是衙役口中頭疼的起不了床的人。 “無妨?!绷枳芋闾终埫狭x坐下,親手倒了杯已經涼透的茶推過去,說:“孟縣令身體抱恙,我本不該再來打擾?!?/br> “凌大人知道就好?!泵狭x終于找回了以往在九溪縣衙作威作福的感覺,懟起人來也是一點兒不留情,“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讓凌大人白跑一趟才是,有什么事就直說吧?!?/br> 凌子筱前來所為何事,孟義心知肚明,他問完那句話就揮手讓房間里的幾個衙役出去了,還讓他們順手關上了門。 “孟縣令讓我考慮的事情,我考慮清楚了?!绷枳芋銓τ诿狭x的態度不以為意。 “哦?”孟義費力地翹起二郎腿,“凌大人怎么想的,說說看?!?/br> “不著急,孟縣令不妨先看看這個?!绷枳芋悴痪o不慢的從衣袖中拿出了一支發簪放在桌上,發簪是用桃木雕成的,做工一般,看著很是有些年歲。 孟義在看見發簪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他抖著手拿起木簪,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后緊緊握在手里,眼眶很快就紅了。 凌子筱看著孟義一系列的反應便知道自己賭對了,他也不著急,安安靜靜地等著孟義自己冷靜下來。 又過了小半柱香,孟義終于顫抖著開口,“凌大人,你,你為何會有我家柔兒的發簪?”柔兒全名方柔,是孟義的結發妻子。 凌子筱看著孟義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一步步走過來,挑了挑眉,說:“為什么會在我手里?孟縣令,你說呢?”語氣中充滿威脅性,聽的孟義狠狠一哆嗦。 “莫非……”孟義看著凌子筱胸有成竹的樣子,試探著問:“莫非我家柔兒已經落入了你的手里?” 凌子筱瞇了瞇眼睛,并沒有回答孟義的問題,而是說:“孟縣令是個癡情的人,應該明白要怎么做了吧?” 孟義嘆了口氣,這被人擺布的命運真是沒個盡頭,不過……給凌子筱賣命,看起來怎么樣都比為琉焰谷的那群惡魔賣命要好,而柔兒在他的手里應該也是相對安全的,想到這兒,孟義終于認命地點了點頭,說:“凌大人放心,下官明白,只要凌大人能保證柔兒的安全,我這條命都是您的?!?/br> 凌子筱對著孟義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些,然后耳語了幾句,不顧孟義驚訝的神色便起身離開了縣衙。 孟義大概也是關心則亂,凌子筱無奈地笑了笑,他手里哪有什么方柔,那支木簪是在上次的破廟里面撿到的,這一回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那孟義就上了鉤。 當凌子筱提著一大堆點心,還拿著兩根冰糖葫蘆回到天上居的時候,便看見那姑娘正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啃著一直烤雞……至于吃相,一言難盡。 “吃飯也不等等我?!绷枳芋闾嶂鴸|西坐到了蘇清晚對面。 蘇清晚吃得正歡,絲毫沒有注意到來人,于是就活生生的被那狐貍嚇了一跳,差點兒沒直接越過欄桿跳到一樓去。 “凌子筱,你怎么神出鬼沒的!”蘇清晚伸著兩只油乎乎的爪子站起來想要去拍他,凌子筱以一種rou眼看不清的速度站起來一個旋身便躲開了。 “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沒有一點兒戒備心?”凌子筱穩住身形,無奈地看了看那張牙舞爪的姑娘。 被他這么一說,蘇清晚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就想要撓撓頭,卻被凌子筱一把抓住了手腕,“我就提醒你一下,不用跟自己的頭發過不去吧?” 蘇清晚:“.…..”我跟你過不去…… “你這一天都去哪兒了?”蘇清晚收回自己的爪子,繼續吃著烤雞。 “方便給我加雙筷子嗎?”凌子筱直接跳過了蘇清晚的問題,把目光轉向了滿桌子的飯菜上。 蘇清晚顯然沒指望他能說實話,便也沒有再問,笑嘻嘻地說:“方便方便?!?/br> 然后對著樓下喊了一聲:“小二,再加雙筷子?!?/br> “多謝?!绷枳芋憬舆^筷子,夾了幾口菜嘗了嘗,心中默默感嘆,這大概是自他受傷以來最正常的一頓飯了…… 蘇清晚看著桌子上大包小包的點心,以一種看怪物的表情開始看正在吃飯的狐貍,這人什么時候開始吃起這些東西了? “清晚,這些是給你的?!绷枳芋愦蟾攀歉惺艿搅藢γ婺枪媚锏囊暰€,他停下筷子解釋了一下,“據我觀察你什么都吃,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哪種,我就都買了些?!?/br> 什么……都吃?!蘇清晚磨了磨牙,是什么,給他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對了,許將軍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去查?!绷枳芋隳昧艘桓呛J遞給對面那磨牙的姑娘,“你去打探一下方柔的下落?!?/br> “方柔?”蘇清晚舔了舔糖葫蘆,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方柔是孟義的妻子?!绷枳芋惴畔驴曜?,摸出一張方柔的畫像遞給蘇清晚,這張畫像是他之前在街上碰到許文淵拜托他畫的。 “她不是在琉焰谷那些人的手里嗎?”蘇清晚很有自知之明的沒用手接畫像,偏頭讓凌子筱放在桌子上。 “上次我去破廟找線索的時候撿到了她的桃木發簪,還發現有一個人從佛像后面的一個小洞逃跑的痕跡,那個洞不大,不出意外只有方柔能過去?!绷枳芋惴畔庐嬒?,重新拿起筷子解釋道。 第27章 夜探鬼村 自從那天凌子筱給她帶了幾大包點心,并且給了她方柔的畫像之后,蘇清晚就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人了。剛開始蘇清晚只當他是早出晚歸,所以才沒有看見過他,直到那天晚上她一晚沒睡,搬了凳子坐在廂房門口等他,才發現那人是整夜未歸。 蘇清晚沒打算花時間去找他,她知道那人有自己的計劃。 于是她在這幾天的時間內,吃光了那狐貍買的點心,也在外面找方柔找了好幾天,奈何那方柔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別說是汐止鎮了,就是整個九溪縣也沒見過人影。 這天晚上,蘇清晚再一次無功而返,她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開始思考人生,那方柔真的逃出來了嗎?就算是她從破廟里僥幸逃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會不會很快就被琉焰谷的人給抓回去?如果是這樣,那……要怎么找啊…… 跟著那狐貍一起辦案這么久,蘇清晚第一次明明白白的發現了自己和他的差距,原來,他不在,自己真的很難獨當一面。難怪父親一直告誡自己要多和那狐貍學習,原來他早已經把一切都看透了。 “是這間嗎?” 蘇清晚正苦苦思索要怎么找方柔的時候,隱約聽到有人說話,仔細一聽,像是在找人,而且是朝著自己這邊來的。 來人腳步很輕,若非有些武功底子,根本不會發覺。蘇清晚把耳朵貼在墻上,仔細辨別了一下,確定至少三人以上,不禁笑了笑,自己大張旗鼓地找了方柔這么多天,琉焰谷如果還沒什么動靜就不對了。 但是蘇清晚沒打算和來人打照面,又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她也不傻,才不會在屋子里等著。在那幾人破門而入的一瞬間,蘇清晚從窗戶一躍而下跑了。 她一路朝南跑去,一直跑到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才停下來,確定那幾人沒有追上來,蘇清晚不顧形象的往地上一坐,大口喘著氣,累死了好嗎……練武的時候都沒這么跑過。 等她休息夠了,這才有空抬起頭仔細打量周圍,不看還好,掃視一圈之后,蘇清晚不自覺地往后退了退。 這個地方以前應該是個村莊,只不過大概有些年頭沒人住了,土筑的房子年久失修,老舊的窗框將掉未掉的懸在那兒,配合著夜晚的呼呼風聲,窗框左搖右擺,時不時還發出“哐哐”的聲音,月光下,隱隱綽綽的樹影……這,整個一座鬼村吧。 蘇清晚拍拍自己的頭,還真是慌不擇路,怎么跑到這么一個地方來了…… 想往回走,又擔心那些人還在找她,反正來都來了,那不如……進去看看?蘇清晚嘆了口氣,終于邁開步子走進了鬼村。 借著月光,大概能分辨出村里的大小岔路,蘇清晚沿著主路往里走,走了沒多遠,卻發現了微弱的火光。 這個地方還有人??? 或許是好奇,又或許是本能,蘇清晚朝著火光慢慢靠近。 火光在一個看起來還算完好的院子里,不過院子里出了風聲和偶爾掠過的飛鳥,便看不見其他的活物了。蘇清晚放輕腳步走近火光,很微弱,但是還不至于熄滅,周圍的灰燼里還能看見腳印,顯然人才離開不久。 火還未熄,人有沒有可能還會回來?想到這兒,蘇清晚便一躍上了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屋頂,索性只是看起來危險,屋頂還算堅固,除了掉下去些土渣子,并沒有塌的意思。 沒過多久,就有五個黑衣人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其中一人加了幾根干柴,讓火燒的旺些,然后便都進了屋內。 黑衣人甲:“那小丫頭跑的可真快?!?/br> 乙:“可不是嗎,眼看著翻了窗就沒影了?!?/br> 丙:“主上的任務沒能完成,明天可怎么辦?” ?。骸皠e說是那個小丫頭了,方柔不也讓我們看丟了嗎……我看啊,我們這次難逃一死了?!?/br> 戊:“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 趴在屋頂上的蘇清晚默默感嘆:時運不濟,命運多舛,跑了這么久……這是自己跑到他們的窩點來了?!要不怎么說好奇害死貓呢…… 她不敢跑,只好窩在屋頂上等著那幾個人睡著了再走。 只可惜千算萬算,她都沒能想到,那屋頂終于承受不住命運之重,塌了。 蘇清晚借力一跳,險險地落在了火堆邊上,眼看著那屋頂“咔嚓”幾聲,然后整間小土屋子變成了一片廢墟。屋內的那幾個人聽著聲音感覺不對,也都下意識的往外跑,除了一個被砸了腿,其他幾人都沒什么事兒。 蘇清晚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趁著那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她來不及喘口氣就用輕功往外面跑。 一夜驚魂,等蘇清晚跑回天上居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她回到房間灌了兩杯茶,然后迅速收拾了房間里相對重要的東西,跟掌柜買了匹馬就往汐止鎮跑。天上居顯然不能住了,現在也只能先去找杜大夫了。 快馬加鞭趕回汐止鎮,杜大夫正在替人把脈,看見狼狽不堪的蘇清晚頗為驚訝,給人寫了藥方后就讓一旁的小徒弟去抓藥,自己則是帶著蘇清晚進了里間。 “蘇大人,你這是……怎么了?”杜大夫端來熱水讓蘇清晚先擦擦臉,臉上依舊是難掩的震驚。 蘇清晚簡單收拾了一下,擺了擺手,“杜大夫快別提了,一言難盡?!?/br> “對了,這幾天凌子筱回來過嗎?” 杜大夫搖搖頭,表示沒見過人,然后去燒了熱水讓蘇清晚沐浴更衣,自己出去接著給人看診去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蘇清晚換了件衣服,提著一個包袱走了出來,在杜大夫耳邊說:“我不方便繼續住在你這里,先行離開了,這些天多謝杜大夫的照顧?!?/br> 蘇清晚說完便快步離開了,杜大夫都沒來得及攔住她。 現在被人追殺,無論如何也不能住在這兒連累了杜大夫。蘇清晚嘆了口氣,打算去找個不顯眼的地方呆著。 她牽著馬在街頭漫無目的的晃悠,在快要走出鎮門的時候被人喊住了,“蘇大人!” 蘇清晚回頭看了看,是李顏諾。 李顏諾看著她要走,便抓著她問情況,蘇清晚自知不說清楚那姑娘不會放她走的,只好挑挑揀揀地說了個大概,誰知李顏諾聽后一點兒也不擔心會被牽連,硬是拉著她去家里住了。 兩人朝著李府走去,一路都聽見百姓三三兩兩的在議論許楚沐通敵的事情,蘇清晚皺皺眉,消息怎么傳的這么快? “蘇大人,我相信許將軍不會這么做?!崩铑佒Z輕輕拉住蘇清晚的衣袖。 “嗯,”蘇清晚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么,走了一會兒想起了鎮長的事情,便問:“你大伯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李顏諾搖搖頭,有些苦澀地說:“孟義說是琉焰谷的人殺的,他也無能為力,只能暫時先當成懸案了?!?/br> 這個孟義……幾天不去縣衙找他聊聊天,就這么大膽了? 看著李顏諾委屈的樣子,蘇清晚嘆了口氣安慰道:“你放心,李鎮長的事情我們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