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蘇清晚嘆了口氣,問:“你說的這個李姑娘,可是京城首富李員外的女兒?” 何然:“正是李員外的獨生女?!?/br> 蘇清晚:“......”你是有多大的勇氣感覺李員外會同意把女兒嫁給你兒子。 “去把李顏諾請來?!碧K清晚再次嘆了口氣,照這么審下去,這公堂怕是要站不下了。 一炷香后。 趙恒帶著一個頗具幾分英氣的姑娘走進了公堂,“蘇大人,皇上,李姑娘到了?!?/br> “李顏諾見過皇上,見過蘇大人?!敝灰娔枪媚飵撞阶叩街虚g,大大方方的行了禮,見到皇上沒有一絲驚慌,這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啊。 皇上很快就解答了蘇清晚的疑慮,他看了看李顏諾,然后說:“你就是前年那個武狀元吧,朕記得你,就是你在金鑾殿上拒絕了朕授予你的官職,也不要任何賞賜?!?/br> 李顏諾苦笑著抱拳承認了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做法,說:“正是?!?/br> 蘇清晚去年才入朝為官,并不知道這一段往事,于是多問了一句:“那你為什么要去參加科考?” 李顏諾說出了蘇清晚一直以為只有話本里才會有的理由,她說:“我只是想去試試看我的武功究竟怎么樣,并沒有為官的打算,萬萬沒想到成了武狀元?!?/br> 沉默許久,幾乎快要讓人忘了他的存在的嚴正絮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他憤憤不平地說:“大膽,你這是諷刺我朝沒人了嗎?” “嚴大人你省省吧,皇上當年都沒說什么,現在輪得到你來說嗎?”蘇清晚對于不斷刷存在感的嚴正絮表示耐心用盡。 嚴正絮的臉氣的快要發紫了,他看向皇上試圖請求支援,奈何皇上也根本不吃他那套,別過臉去不看他。 蘇清晚坐在高處把一切盡收眼底,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她一笑,公堂里故作嚴肅的眾人也破了功,一個個跟著笑了起來。 皇上看著嚴正絮鼻孔都快要冒煙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是應該調節一下現在這個氛圍,讓這些大臣和睦相處才好,于是他勉強斂去笑容說:“都安靜,有什么好笑的?蘇大人接著審?!?/br> 被點名的蘇清晚趕緊整理了一下表情,迅速回憶了一下之前說到哪兒了,然后問:“李顏諾,何玉想要娶你,可有此事?” 李顏諾聞言看向何然,不禁皺起了眉,“確有此事,何玉跟我提過,但是我已經回絕他了?!?/br> 蘇清晚愣了愣,什么時候民風如此開放了? “蘇大人別在意,江湖兒女本就不必在乎這些?!崩铑佒Z大概是看明白了蘇清晚眼中透露出來的不解。 京城首富的獨生女自稱江湖兒女,不知道那李員外知道了會不會心態爆炸。 蘇清晚敲了一下驚堂木,把已經離題萬里的眾人和自己扯了回來,問:“何然,她既然已經與令郎說清楚,你又為何花這么大的代價去買鐲子?” 這次輪到何然愣了,片刻后,他說:“玉兒并未告訴我李姑娘已然拒絕?!?/br> 第13章 琉焰谷初現 蘇清晚看了看何然,他的那一臉迷茫絕對不是裝的......所以何玉那個倒霉孩子是把他老爹也一起騙了嗎? “咳咳,”皇上輕咳幾聲,轉頭看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拿起驚堂木審案,但是還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蘇清晚,故作威嚴的問:“蘇侍郎,案子還沒問完,你在那兒想什么呢?” 蘇清晚猛然回神,手一抖把驚堂木扔到了地上......算了,這個不重要,她嘿嘿笑了幾聲,試圖掩飾這一個失誤。 “何然,先不說你是否知情,梁書怎么說也是個王爺,為什么要與何玉搶那個鐲子?”蘇清晚趁著皇上發飆,嚴正絮找事之前,趕緊切入正題,好在這一問題也是大多數人好奇的,于是蘇清晚成功的躲過了驚堂木被扔在地上的這一劫。 何然在那塊無辜的木頭砸在地上的時候就已經回過神來,在蘇清晚問之前大概也組織好了語言,正準備解釋卻被李顏諾搶了先。 “大人有所不知,幾個月前,我與何玉還有其他幾個好友在酒樓吃飯時,曾有人調侃我說‘古有漢武帝金屋藏嬌,如今卻不知該用什么來求取李姑娘芳心’?!崩铑佒Z嘆了口氣說道。 金屋藏嬌都出來了?蘇清晚不禁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叫李顏諾的姑娘,然后頗具興致的問:“那你是怎么說的?” 李顏諾大概是想起自己曾經的玩笑話如今成了兇案的□□,也是心情復雜,她搖搖頭說:“我說,金屋算得了什么,在我看來,白玉才是無價之寶?!?/br> “的確,黃金有價玉無價,你這么想也沒什么不對的?!碧K清晚對此表示贊同。 “只是沒想到,我當時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會造成如今這樣的后果?!睂τ诤斡窈土簳膽K劇,李顏諾頗為愧疚,眼眶都微微泛紅。 “李姑娘你要心懷不安也先等會兒,等我問完再說?!碧K清晚趕緊制止了李顏諾那即將展開的想象,“你說的這句話梁書知道嗎?” 李顏諾依舊搖著頭,“我與梁王并沒有多少交集,那日他也不在?!?/br> “蘇大人你別看我啊,梁書也沒告訴我他是怎么想的?!焙稳幻翡J地察覺到蘇清晚的目光轉向了他這邊,趕緊表明自己的無辜。 所以那梁王是怎么想的?蘇清晚心里默默嘆氣,之前沒有讓梁王府的管家過來聽審就是怕他傷心,現在看來不得不叫他來了,那梁書究竟在算計些什么,怕是也就只有管家知道一二。 “去把梁王府的管家請來?!碧K清晚心累地揮了揮手,讓其他人暫時休息一下,等人來了再說。 許是梁王府離刑部太遠,又或者管家走的比較慢,公堂上的人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也沒見到人來,蘇清晚坐在那兒更是昏昏欲睡。 什么鬼?蘇清晚被突然驚醒,揉著好像被什么東西打中的手臂四處張望,果然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上看見了一顆小石子......這是誰干的?!蘇清晚環視了一下大堂,發現連皇上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這里,于是放心大膽的開始尋找那個膽大包天的人。 她無意間掃過公堂之外聽審的人,卻看見了那本來應該不知所蹤的狐貍正好端端地站在人群中,發現蘇清晚掃過的目光后,便微微偏頭對上了她的視線,平靜如水,被這些牽扯越來越多的的案件弄得有些心浮氣躁的蘇清晚,看見那狐貍平和的目光,也靜了下來。 就說這狐貍不會有事的,嗯,沒事就好。 “蘇大人,管家到了?!蹦呛傄苍S能夠帶來好運吧,在看見他不久之后,那久等不見人影的管家終于緩步踏入了公堂。 “免禮免禮?!碧K清晚看到他心情頗為復雜,在他試圖行禮之前就把人攔住了。 管家顫顫巍巍的在何然身邊站定,眼神空洞,似乎站在這兒的只是一個軀殼,魂魄早已經追著梁書而去。 蘇清晚面對此情此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求助似的悄悄看向凌子筱,她驚訝地發現那狐貍已經沒有了人影......所以還是只能靠自己的對吧...... 算了,那就自己來吧。蘇清晚深吸幾口氣,不斷告訴自己公私一定要分開,萬萬不能感情用事。 “管家,我就直接問了,梁書為什么要和何玉搶鐲子?以你們梁王府的實力,不至于買不起一個白玉手鐲吧?”蘇清晚再開口聲音中已經聽不出不忍。 管家聞言卻突然笑出了聲,笑聲中滿是蒼涼與無奈,半晌,他瞪著何然,說:“如果不是何玉愛慕虛榮胡說八道,小王爺又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br> “蘇大人,之前是我騙了你們?!惫芗曳路鹜蝗婚g什么都想明白了,在何然身邊找了個空地就跪下了,他說:“我去大理寺報案前就知道小王爺已經遇害了,之所以去報案,不過是為了引開你們的注意力?!?/br> 他說到這兒抬頭看了看蘇清晚,卻發現蘇清晚也在看著他,很明顯在等著他自己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不禁苦笑,這姑娘倒是能沉得住氣。 “何侍衛不知道吧,何玉手里的那些銀子其實根本不夠買鐲子的,但是他也不好再開口問你要,所以就去求小王爺,找他借了五百兩,這里有借據為憑?!惫芗覐男渥永镄⌒囊硪淼啬贸隽艘粋€疊的整整齊齊的借據,由一旁的衙役呈了上去。 蘇清晚接過借據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 管家有些不舍的目光緩緩從借據上收回,看了看越來越懵圈的何然,略帶諷刺的說:“小王爺借給何玉銀子的時候沒問什么,但是何玉那小子卻藏不住事,他把事情添油加醋之后,告訴小王爺,說是只要能買下那白玉手鐲便可娶李姑娘為妻?!?/br> 何然聞言直接跌坐在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這么說。 管家看著何然的反應又笑了幾聲,然后才接著說:“原本小王爺沒有把何玉的話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晚上,有一個黑衣人潛進了小王爺的臥室,兩人談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時那黑衣人才離開?!?/br> “我不敢進去打攪,就在門外一直守著,那人走后,小王爺跟我說‘本王不爭不搶卻依然躲不過京城中暗流洶涌,既然如此,不妨爭一爭?!惫芗疑裆镣?,大概是在替梁書不值。 蘇清晚聽完一驚,偏頭果然看見皇上示意她退堂的暗示,便準備敲一敲驚堂木來結束人生中第一次審案的經歷,奈何伸手卻沒有摸到...... “咳咳......”蘇清晚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縮回手說:“今天就到這兒了,何然所為雖有緣由,但是不可輕饒,具體罪責還需商議,退堂吧?!?/br> 皇宮,宣政殿。 偌大的宣政殿內門窗緊閉,光線不足所以點起了蠟燭,宮女太監們都被趕了出去,房間內只剩下當今圣上,蘇清晚,何然與凌子筱四人。 皇上端坐于龍榻之上,黑著一張本就威嚴的臉,問:“何然,你當真不知道那黑衣人的來歷?” 何然之前在公堂上都無所畏懼,現在卻感覺寒風陣陣,不自覺地打著哆嗦,他低著頭沒敢與皇上對視,思索片刻才說:“卑職不敢欺瞞皇上,那人究竟是誰,應該只有小王爺知道?!?/br> “你與梁書親近至此,難道他什么都沒有告訴你?”凌子筱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何然背后,在燭火幽幽的映襯下顯得愈□□緲。 何然下意識的想遠離他,卻一步還沒有滑出去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凌子筱貼近他,說:“何侍衛,說實話,現在再替梁書隱瞞沒有任何意義?!?/br> 何然都能感覺到他的脖子上有涼風吹過,卻又躲不開,只好盡可能的離遠了些,說:“小,小王爺只是告訴我,那人和琉焰谷有關,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 “來人!”皇上大喝一聲,“把何然關入刑部大牢,聽候發落?!?/br> 在殿外待命的侍衛蜂擁而入,把人直接拖住,然后又迅速退出宣政殿,還沒忘把門關上......這禁軍就是不一樣。 蘇清晚看著來去如風的禁軍輕輕吞了下口水,今天如果沒能抓住何然,自己和那狐貍應該也是這么個下場吧。 “皇上息怒,琉焰谷存在已久,其想要滲透朝廷的心思早已經人盡皆知?!碧K清晚看著皇上陰晴不定的臉,試探著說。 “哈哈哈哈!”出人意料的,皇上突然大笑出聲。 蘇清晚驚恐地看向凌子筱,悄悄問他:“皇上不至于受了什么刺激瘋了吧?” 凌子筱一時也拿不準皇上的心思,只好搖搖頭。 “你們不必擔心?!被噬峡粗粐樀脡騿艿膬蓚€人,良心發現地解釋道:“朕只是覺得吧,自先皇還在時,就沒有人敢站出來說想要造鐘離家的反,琉焰谷沉寂了幾十年,朕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沒想到啊,有生之年還能聽到這三個字?!?/br> 蘇清晚:“......” 凌子筱抹了一把被生生嚇出來的冷汗,難怪琉焰谷想要謀權篡位,怎么會有這么個不靠譜的皇上。 “行了行了,沒什么事了,都回去吧?!被噬峡雌饋硇那樯鹾?。 兩人如釋重負地退出了宣政殿,快速逃出皇宮,這地方太可怕了,呆久了遲早把人憋瘋,就像皇上那樣。 兩人走在繁華的街市上,凌子筱對身側的姑娘說:“今天是何玉被害的第四十九天,何然希望能給兒子燒個紙,我就多給了他一晚上的時間?!?/br> “所以什么生死不明都是假的?”蘇清晚磨了磨牙。 “當然,晚一些而已,蘇大人一定能自己應付?!绷枳芋悴恢圹E地掩住手臂上的傷口,然后笑了笑說:“何然也是愛子心切,你就別生氣了,去吃飯吧,這次我請你?!?/br> 對于何然的遭遇蘇清晚也是同情的,便也順著凌子筱給的臺階就下了,她瞪了凌子筱一眼,“吃飯可以,悠然居不能去?!?/br> “好,那就去一醉樓吧?!?/br> 第14章 汐止鎮的規矩 南方小鎮,汐止鎮。 暮色四合,只能隱約看見江上還有幾只即將靠岸的小船,漁歌飄渺漁,人若隱若現。 蘇清晚和凌子筱一路策馬狂奔,終于在天差不多黑透前看見了“汐止鎮”三個大字,兩人翻身下馬,牽著馬朝著鎮門口疾行,卻還是被守門之人不留情面的關在了鎮門之外。 放在平時,汐止鎮其實沒有天黑前落鎖的講究,這里夜晚燈火通明,按說繁華熱鬧的程度不比京城差,但是他們二人來的不巧,正好明天就是下元節。 對于汐止鎮的人來說,下元節是個堪比春節的重要節日,每到下元節的前一晚,也就是十月十四,鎮上的人就要早早關上大門,各自回家準備第二天要用的東西,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幾百年未曾變過。當然,這一切蘇清晚和凌子筱都是在被拒門外之后才知道的。 這是當地的習俗,兩人不好強行打破,但是之前一路趕來發現方圓百里之內沒有其他可以借宿的地方,難不成,真的要找個樹杈湊合著睡? 就在兩人牽著馬不知該何去何從時,他們看見兩輛馬車飛馳而來,駕馬之人狠狠一拉韁繩,馬車就險險地停在了關閉的鎮門前。 “天黑已落鎖,幾位還是等明日再來吧?!笨词卮箝T的人搖搖手,把之前和凌子筱他們才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老夫也不能進去嗎?”停在前面的馬車里傳出一個莊重而威嚴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掀開車簾,把頭探出來看著守門之人。 之前還氣勢洶洶的人走近幾步看清來人之后慌忙賠了笑臉,“原來是李家二族長,快請進,快請進。只是不知后面那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