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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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離去之后,王湉打量著趙郁,猜測著這六封信的內容,見趙郁神情肅穆沉凝,便道:“郡王,難道您要把這件事向陛下挑明?” 趙郁頓時笑了起來,笑容燦爛中帶著一絲狡黠:“我的兒子可是我命中的福星,他出生了,我怎能不向皇伯父挑明?” 前世他無辜牽涉進韓氏巫蠱案,被流放到了西北邊疆,這一世一則他提前把太子的情況通過林文懷透露給了慶和帝,二則他人已經在西北邊疆了,再流放一次也不怕,只要和妻子兒子在一起,無論在哪兒他都活得暢快,所以他不擔心這件事。 趙郁現在要做的是讓他的妻子成為郡王妃,讓他的兒子成為郡王世子,讓他們娘倆堂堂正正立于人前。 王湉還要說話,趙郁卻擺擺手道:“我身上好臭,我先去洗澡,你自便!” 蘭芝估計快要醒了,他得趕緊洗了澡去看蘭芝和兒子。 王湉:“......” 他眼睜睜看著端懿郡王一陣風過來,又一陣風走了,不由感嘆:端懿郡王忙成這樣,可真是罕見,好像生孩子的不是秦氏,而是郡王本人似的! 夜深了。 蘭芝已經睡著了,洗得干干凈凈的小嬰兒裹在襁褓里,躺在床的里側也睡熟了。 秦二嫂把一切安排妥當,打算夜里留下照顧女兒和外孫,正吩咐儲秀下去把她的鋪蓋拿上來,卻聽到樓梯那里傳來上樓的聲音,忙看了過去。 見是趙郁上來了,她忙叫了聲“郡王”。 趙郁剛洗過澡,瞧著很是清爽。 他含笑道:“岳母,我來陪著蘭芝娘倆吧,您累了一日了,夜里好好休息,明日還得繼續照顧蘭芝和孩子?!?/br> 秦二嫂對于自己成為郡王的“岳母”這件事,還是沒有一絲的真實感,她看看床上睡得正熟的蘭芝和小嬰兒,再看看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的郡王,只得答應了一聲,帶著儲秀和翡翠下去了。 趙郁趴在床邊看蘭芝娘倆。 床頭小幾上放著一個燭臺,昏黃的燭光繡著青竹的白紗帳照在蘭芝和寶寶的臉上。 蘭芝睡得很香,氣色還不錯。 寶寶肌膚紅紅的,眉毛也沒有,眼睛也沒睜開,還是挺丑的,抿著小嘴在睡。 趙郁看看蘭芝,再看看寶寶,心中實在是納悶:老子生得不錯,蘭芝更好,為何小崽子會這樣丑?難道是隔代遺傳? 若說是隔代遺傳的話,也不至于會這么丑啊,福王是有名的美男子,而他母妃也是美人...... 可是想到這樣的丑孩子是他和蘭芝的骨rou,是他的血脈,是他和蘭芝生命的延續,趙郁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像被什么撞擊了一下,一波波震蕩開來,舒服得很。 他湊過去在蘭芝唇上吻了一下,又在小寶寶臉頰上吻了一下,又盯著母子倆看了一會兒,這才側身依偎著蘭芝在床的外側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趙郁洗漱罷上樓,卻見秦二嫂彎著腰站在床前,正低低地和蘭芝在說話。 秦二嫂見郡王過來了,忙給蘭芝使了個眼色,便先下去了。 蘭芝看了趙郁一眼,臉驀地紅了,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寶寶。 趙郁在床邊坐下,見蘭芝在喂兒子吃奶,便在床邊坐下看著,口中問道:“他吃飽沒有?” 原先趙郁已經命知禮在軍屯中尋了兩個奶娘,可是秦二嫂和蘭芝都堅持不用奶娘,尤其是秦二嫂,振振有辭:“親娘的乳汁是最好的,嬰兒吃了母乳,身體更康健,與親娘也會更親近!” 趙郁想了想,發現蘭芝是秦二嫂親自喂養的,她身體康健,很少生病,就連生孩子也比別人快一些,而且蘭芝確實很依戀秦二嫂,而他自己自幼吃乳母的奶,由乳母帶大,和生母韓側妃也的確不太親近。 這樣一想,趙郁就全聽岳母大人的了。 蘭芝看了看懷中的嬰兒,抬眼看了趙郁一眼,欲言又止。 趙郁見她臉泛薔薇,眼波如水,十分嬌艷,心里一動,卻知蘭芝剛剛生產,還遠不是輕憐蜜愛之時,忙斂起心猿意馬,柔聲道:“蘭芝,到底怎么了?” 這時候寶寶的頭正在蘭芝身前亂拱,怕是快要開始哭鬧了,蘭芝心疼寶寶,也顧不得羞恥了,漲紅著臉低聲道:“寶寶吸不出乳汁......你幫著......” 趙郁:“......” 他看看蘭芝漲紅的臉,再看看已經開始掙扎的寶寶,終于明白了蘭芝話中之意,俊臉霎時漲得通紅。 這時候小寶寶終于忍耐不住,嗷嗷哭了起來。 趙郁又是心疼,又是害羞,忙道:“我......我試試......” 蘭芝紅著臉“嗯”了一聲。 趙郁湊了過去...... 片刻后,趙郁猛地離開,紅著臉垂著眼簾在蘭芝的幫助下,把寶寶的小嘴湊了上去。 寶寶終于能吃到母乳了,蘭芝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紅著臉不敢看趙郁,低著頭輕輕撫弄這寶寶的胎發。 寶寶一出生,就有一頭烏黑柔軟的胎發。 趙郁是久曠的人,身子早有了反應,忙試著轉移注意力:“蘭芝,咱們給兒子起個小名吧!” 蘭芝“嗯”了一聲,道:“你好好想想,起一個好聽意頭又好的......” 她的臉這會兒還熱熱的,根本不敢看趙郁。 趙郁認真地想了想,道:“蘭芝,叫阿彘怎么樣?” 蘭芝抬眼看他,大眼睛水汪汪的:“阿彘?哪個彘?” 趙郁看蘭芝看呆了,心道:蘭芝為我生下了孩兒,可她今年才十七歲,她自己還是個嬌嬌的小姑娘呢! 他發現自己又有些走神,忙道:“就是小豬啊,你看他吃得這么投入,不像小豬么?就要阿彘吧!” 蘭芝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小豬!” 趙郁被她這一眼瞪得心里麻酥酥的,故意道:“要不叫他‘黃耳’?” 蘭芝這下子立時聽懂了,兇巴巴道:“敢說我兒子是狗?你才是狗!你們全家都是狗!” 她讀過唐朝元稹的一句詩——“樺燭焰高黃耳吠,柳堤風靜紫騮聲”,知道“黃耳”是狗的別稱。 趙郁一本正經:“......我就是狗??!” 他的小名便是阿犬,是奶娘給他取的小名,只是沒人知道罷了。 蘭芝見他胡攪蠻纏,抬手打了他一下:“出去吧!煩人!” 趙郁笑了起來,不再攪纏,湊過去看寶寶吃母乳,一邊看,一邊輕輕評論著:“這孩子鼻子倒是不低,看來隨我......” 又道:“他眼尾長而上挑,也隨我?!?/br> 他繼續觀察:“咦?他的耳朵也像我!” 蘭芝剛開始懶得理他,后來忍不住低聲道:“趙郁,寶寶他......他小唧唧有一點點點歪,這......沒事吧?” 趙郁吃了一驚:“我也不知道啊......你問岳母沒有?” 蘭芝蹙眉道:“娘說沒事,可我還是擔心?!?/br> 趙郁坐不住了:“我去寫信,托妥當之人問太醫院的御醫!” 他略一思索,又道:“我還是先看看吧!” 這時候寶寶吃飽了,抿著嘴巴睡得正香。 蘭芝輕輕解開襁褓,讓趙郁看寶寶那長得略有些歪的小唧唧。 趙郁認認真真看了,起身拿了紙和蘭芝的眉黛過來,比照著寶寶的唧唧畫了張圖,然后便匆匆下樓寫信去了。 隨著青衣衛查案的深入,慶和帝一天天地消沉下去,明明才三十多歲的人,兩鬢已經斑白,眼神也沒了先前的神采,對朝政也不再像先前那樣勤勉了,已經多日未曾臨朝了。 京城如今正是雨季,淅淅瀝瀝下了好幾日雨了,到處都是積水。 這日慶和帝見罷太醫院院使和負責為太子診病的御醫,就開始坐在御案后發呆。 御醫已經暗示了,太子也就在這兩日了。 太子從那天開始就沒有再醒來過,那=話=兒腫得快要發爛,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排尿了,活著也只是受罪而已。 白文怡出了大殿,立在廊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見林文懷還沒來,不由有些著急——林文懷早上托人捎信給他,說有重要的消息要帶給陛下,不知道合不合適,要和他預先商議一下。 正在白文怡等得焦急的時候,兩個小太監打著傘簇擁著林文懷過來了。 得知林文懷帶來了端懿郡王的書信,白文怡眉毛挑起,低聲道:“會不會火上澆油?” 太子被韓氏毒害,端懿郡王雖然不曾牽涉進來,處境卻尷尬之極。 林文懷低低又說了一句。 白文怡眼睛一亮:“端懿郡王居然有兒子了!”他自己也還是個孩子??! 他不再猶豫,當即道:“咱們這就去稟報陛下!” 陛下再這樣下去,怕是情況不妙,須得想個法子了,端懿郡王有子這個消息,實在是來得不早不晚恰恰好! 慶和帝正呆呆看著落地雕花長窗外被雨打濕的芭蕉,見白文怡和林文懷進來行禮,也是淡淡道:“平身吧!” 他的臉明明很年輕,連皺紋都沒有,兩鬢卻是雪白,瞧著很是怪異。 林文懷把趙郁的書信奉了上去:“陛下,這是端懿郡王從幾千里之外的西北給您的書信......” 慶和帝如同雕塑,沒有反應。 林文懷輕輕吟唱道:“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摘絕抱蔓歸......” 慶和帝黯淡的眼睛終于泛起了些神采,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是阿郁的信啊,拿來朕看看吧!” 他只有阿郁了,也只剩下阿郁了,已經毀了一個,不能再毀掉剩下的那個了。 信紙只有兩張,第一張寫著寥寥幾行字,第二張則畫著幅亂七八糟的圖畫。 慶和帝看罷第一張信紙,眼睛當即亮了起來,結結巴巴道:“阿郁,阿郁他......他居然......居然有兒子了!” 朕有皇孫了?! 白文怡和林文懷當即道:“恭喜陛下!” 慶和帝接著笑了起來:“這小傻子,居然給朕的金孫起名叫‘阿犬’!” 他急急翻看第二張,先是一愣,接著笑了,然后又有些緊張:“太醫院擅長兒科的御醫是誰?快宣!” 白文怡和林文懷頓時都嚇出了一身汗——難道皇長孫出事了? 待白文怡出去傳旨了,林文懷這才試探著道:“陛下,端懿郡王的長子......” 慶和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有點擔心:“阿郁說朕的金孫小唧唧略有些歪,溺尿時容易濺到腿上,不知道有沒有妨礙......” 林文懷:“......” 他悄悄松了一口氣,抬手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笑著道:“陛下,端懿郡王小時候也是如此呀!” 慶和帝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