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很快,明標公開競價就要進入尾聲,掌柜適時推出最后一件拍賣品,“玻璃十聯瓶”,這件東西,在“名錄”上開了底價二千兩,是所有明標拍賣品之中最為昂貴的一件。 掌柜一開口,已經有人驚嘆:“怎么就已經最后一件了!” 可是待到這件東西送上來,旁人才發現,這一件,根本不是“一件”,而是十只相同高矮大小的玻璃瓶,由伙計們小心翼翼地捧出來,一氣兒并排放在最前面一張長桌上。 這十只晶瑩剔透的玻璃瓶,器型完全一樣,但是每一只的顏色都完全不同,分別是粉白、櫻紅、朱紅、深紫、綠、淺藍、灑金藍、孔雀藍,最后兩只,則并不是純色玻璃,一只是纏絲玻璃瓶,由無色透明玻璃與白色玻璃相間,組成螺旋上升的線條,顯得清新淡雅,冰清玉潔;另一只則是攪料玻璃瓶,分別由紅、藍、白三色相間,一樣螺旋上升,但是到了玻璃瓶口,三色逐漸合而為一,呈現略泛紫色的青色1。 這十只玻璃瓶一起擺出來的時候,松鶴樓上大廳里瞬間一片驚呼。 這種反差太過強烈:原本人們以為是一只玻璃瓶,叫上兩千兩銀子是有些貴了。但這“十聯瓶”,分明就是十只工藝精湛到無可挑剔的玻璃瓶,可分可合,十只一起賣兩千兩,這是……天上掉下的大便宜??! 還未等掌柜開始叫價,已經立即有人喊了聲:“三千!” 這是頭一回,二話不說就被加上了一千兩的物件兒。 這還不算完,“三千”叫過之后沒多久,“四千”“五千”被相繼叫破,掌柜的手持一柄木槌,立在臺前,應接不暇,“那邊八千、那邊八千五……還有再加的嗎?” …… “砰”的一聲,一錘定音。 這片刻的瘋狂過去,待掌柜木槌敲定,這“十聯瓶”竟被拍出了將近兩萬兩的天價。當初人們覺得兩千一只玻璃瓶略貴,可這十只最后的賣價的確已經接近兩千兩一只。 偏生最后拍下的買家歡天喜地,還特為去謝了最后一名競爭對手的“不買之恩”,仿佛自己撿了一個大便宜。 這件“十聯瓶”拍完,所有明標競買的部分已經完全結束。掌柜的便請眾賓下樓稍許歇息。待眾人來到樓下,二樓十間休息室里的陳設已變,由富貴人家的中堂回歸酒樓本色,圓桌上放著各色茶水點心,眾賓可以隨意取用。 可是眾賓大多正在激動之間,無人顧得上吃東西,大多只飲一兩口水解渴。更多人連坐也坐不住,聚在一處高談闊論,談起今日的收獲。少時便有薛家的伙計和掌柜進來,向早先拍中物件的賓客確認貨品和價格,并請對方簽字畫押……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然而人們大多難抑心中的激動,所談論的也大多是下面半場暗標競價。 下半場所有的物件底價都在五千兩以上。 然而經過上半場激烈的“較量”,人自然也知道,這些物件絕對不可能以“底價”成交。 借著這個機會,這些賓客之中真正的“貴人”便脫穎而出,他們聚在一處交談、試探,試圖了解其他人的目標和心里價位。 明標雖然看著激烈,但是叫價叫低了還能有彌補的機會,但是暗標……那才真是一錘子的買賣,一張封在信封里的紙送出去,就直接定生死了。 這無形中更加渲染了松鶴樓上的緊張氣氛。而石詠那邊,則有好幾名賬房在飛快地記賬、核對、算賬,不一會,終于有總價報出來:“十七萬兩千八百三十兩?!?/br> 十六阿哥雙眉一挑:此前他一直三樓的一個小隔間里默默旁聽整個拍賣的過程。這個總數和他心里預估的數差不多。但是,對于他的心理預期而言,這個數字,到底還是有點兒少。 此前拍出最高價的十聯瓶,是造辦處轄下玻璃廠的作品,這十件,都是工匠們試制出來的樣品,偏生擺在一起看整齊美觀,色澤多樣,所以十六阿哥就干脆放手拿出來試一試,看看能不能賣上價——結果叫出了兩萬兩的高價,比此前所拍出的那些元明時候的物件價格都要高。 可是上半場明標競價,所賣的都是些價值不算太高的古董,因此總價也不過是十七萬兩左右,其中還有一小半其實是薛家的東西,十六阿哥不好貪小便宜,回頭一定要都算給的薛家的。 因此十六阿哥心里就有些發愁,二百萬兩的缺口,他覺得實在是天差地遠,光靠一場拍賣是決計填不滿的,恐怕還要再另想些法子才行。 這時候十三阿哥看出了十六阿哥的心事,溫言安慰:“十六弟,沒事的。下面半場,怕才是真正的較量呢!你不是還有那幾件……精品在么?” 作者有話要說: 1纏絲玻璃瓶和攪料玻璃瓶都是清宮造辦處乾隆年間的精品,不過既然有小石的指點,就讓它們提前造出來吧。 第159章 一時下半場開始, 薛家請來的伙計與掌柜再度將三百名賓客請至松鶴樓三層。 暗標的規矩,便是由主持拍賣的人介紹過拍賣品之后, 由有意出手購入的人寫愿意購入的金額, 在響鑼之前交到負責開標的人手里。由負責開標的人宣布開價最高的人, 但不會對外宣布最后中標的價格。 當場便有人問了若是有人開價一致便如何, 薛家那名掌柜便也恭恭敬敬地答:“若是有人開價一致,便會邀請出價最高的十家再進行下一輪競標,直到決出最高價為止?!?/br> 至于為什么是邀請出價最高的十家, 而不是直接邀出開價一致的那幾家, 不過便是進一步模糊視線,施出障眼法, 免得旁人知道自己的直接競爭對手是誰, 也免得旁人知道自己剛才的出價就是最高價。 這時,已經有伙計貼心地為各位賓客送上事先標有他們請帖上編號的紙張。紙張已經事先折過, 各人寫過金額之后, 只消輕輕一按, 旁人便看不見他們所寫的金額。一時眾人準備就緒,薛家掌柜見石詠從旁邊的隔間里探出身體,點了點頭, 便高聲宣布, 命人將暗標所拍的第一件拍賣品取了出來。 第一件所賣之物,便不是凡品,是一枚“漢玉玦”1。 這下半場所有的拍賣之物,底價都高于五千兩, 而且早有畫工將這物事的顏色、形狀、大小……畫了下來,附在名錄之后。早先眾賓上得三樓來,也一起見到了擱在玻璃罩子下面的這枚漢玉。 這枚漢玉表面包漿,潤如女子的肌膚,上面有一道明顯的血痕,早先由京城最老資格的古董行玉器師父鑒定過,這當是從漢墓中出土的漢玉。這東西據說宮中藏了不少,但民間卻不多見。因此這小小的一枚,叫價一萬兩,倒也并沒有多少人覺得貴。 交頭接耳數聲之后,不少人已經寫了暗標的價格,由伙計一一收了,統一交至專門開標的賬房那里。 少時賬房遞出來一張清單,果然,薛家掌柜報了十個號碼,請這十位再寫一輪價碼,顯然是剛才有人報價報重了。 旁人見再沒自己的份兒,多少有些沮喪,也有些起了隔岸觀火的心思,只管圍觀這十人絞盡腦汁地新一輪報價,也有狹促的在一旁瞎打岔瞎出主意,總之亂哄哄地鬧了一陣,第二輪報價送上,最終買家定下,竟是莊親王博果鐸府上那位大管事中了,立即有人上前請他去簽字畫押,有了這契紙在手,稍候這里的拍賣完成,雙方便交割錢物。 三樓隔間里的十六阿哥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等到最后的成交價送至他的面前,十六阿哥一見,忍不住露出微笑,立即整個人往后一癱,躺在背后的圈椅背上,幽幽地嘆了一句:“竟叫爺擔了這么半天的心思——” 莊親王府上的大管事,為這塊漢玉玦報了五萬六千兩銀子的高價。 十六阿哥想了想,這樣的東西他還有十幾件,再加上早先那十七萬兩里屬于他內務府的,這次“拍賣”,要湊出一百萬兩銀子,應當沒有太大的問題。 只聽旁邊十三阿哥笑道:“果然,暗標大家便不再收斂了?!?/br> 適才明標,眾人公開叫價,最高只叫到過兩萬兩,這固然已經是令人吃驚的高價,但是和這暗標一上來頭一件就是五萬多的價碼沒法兒相提并論。喊明標時,看上去劍拔弩張,可是如今換了暗標,眾賓反而更加神情凝重,冥思苦想,這種無聲的博弈較之剛才你一嗓子我一句的對喊更加考驗心智。 十三阿哥坐在一旁想了想,對石詠說:“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感情這前頭半場,全部是熱身,眼下這半場才是真正的較量!” 石詠微笑不語等人夸。他早先確實是這么謀算的,前半場是為了活躍氣氛,喚起眾人身體里買買買的血性,真正的較量,和眾人翹首以盼的好東西,都在這半場。 旁邊賬房一面開著暗標,石詠便一面在紙上記著此次競拍所得的總價,一轉眼,這總價已經飆至四十萬兩,此時下半場的貨品還未賣出三分之一。 石詠稍許放了心。他與十六阿哥一樣,對于今天這場拍賣的期望值是拍賣總價扣去人工和前期的成本能過一百萬兩銀子,這樣他就有希望能幫十六阿哥補上內務府的窟窿。 接下來,只聽外頭掌柜高聲道:“下一件拍品,乃是北宋定窯孩兒枕,底價五萬兩白銀,請各位給出價格,價高者得?!?/br> 石詠聽見這“北宋定窯孩兒枕”幾個字的時候,瞬間有點兒恍惚,頗有些穿越感。因為這一件,在后世是名瓷中的名瓷,甚至在兩岸的故宮博物院中都有珍藏。石詠曾經近距離仔細觀察過,至今仍記憶猶新。 十三阿哥聽聞,便低聲問十六阿哥:“是宮中所藏?” 十六阿哥點點頭,轉身看向小田,小田便轉身取了一只囊匣出來,由十六阿哥打開,推至十三阿哥與石詠面前。 這具北宋定窯孩兒枕,枕塑成俯臥的孩兒形,一只胖娃娃兩臂交叉,臥于榻上,嬰兒的脊背便作為枕面。 這胖娃娃揚起臉,腦門寬闊,大眼睛,圓鼻頭,顯得憨態可掬。十三阿哥見了,臉上登時露出溫柔笑意,喃喃地道:“真是可愛!” 石詠眼中看來,則全是另一幅景象,他只見到這只瓷枕質地潔白通透,釉層均勻,釉色白潤如玉,光亮可鑒2,是具有典型定窯風格的瓷器精品。 這時候十六阿哥便吩咐小田:“去和外面那掌柜打一聲招呼,讓稍等一等,命人捧著這只囊匣去外面轉一圈之后,再讓他們出價?!?/br> 小田立即應了。石詠他們幾人則相視而笑,都覺得十六阿哥真是個狹促鬼,非要將旁人胃口都吊足之后,才肯讓人出價競爭。 少時小田命人捧著那只囊匣,在外面轉過一圈之后,安安穩穩地回到這間隔間里,十六阿哥將東西往面前的桌上一放,伸臂抱著后腦,口中喃喃地問:“究竟能賣出多少呢?八萬兩?” “十四萬兩!”石詠說出了他的判斷。 這只孩兒枕,放在后世是國寶,不能拍賣,可若是能拍賣,賣多少錢都不為過。因此石詠覺得十六阿哥的判斷實在是太過保守,自己隨口修正了一個數字。 十六阿哥聞言,當即想從椅子上躍起來,躍到一半差點兒閃了腰,趕緊坐正了一面用手揉著腰眼,一面問:“你說啥?” 石詠笑笑,沒有再回答,目光則落在眼前的囊匣上,見到這瓷枕上的小娃娃身為一只枕具,卻無比慵懶地枕在自己的雙臂上,同時回頭望著觀者微笑,更顯得這只瓷枕的燒造意趣無窮,匠心獨運。 他看著看著,心底微微一動,好像覺得哪里不大對,又或是,這個形態,他好像在賈璉早先送來的藤箱里見到過的。他早先翻弄碎瓷的時候,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石詠決定,回去將那藤箱里的碎瓷片好好捯飭捯飭。他想,可千萬不能讓孩兒枕這種級別的文物就荒廢他的東廂小屋里。 只是這念頭剛一閃過,外頭賬房那里已經收起了眾賓的報價,并且將最終中標的價格送到了這間隔間里。 十三阿哥好奇,先探頭看了一眼,便扭頭沖石詠微笑。 十六阿哥隨手往自己口里灌了一口茶,另一只手將那中標的價格接了過來,一眼瞥見,差點將口中的茶水都噴了出去。只見那紙張上頭赫然寫著:“十四萬零五百兩?!?/br> 難怪這次連二次報價都沒有,直接就決出了最高價,感情這出價之人十分聰明,在這個金額之上加了一個零頭,若是有人與他一樣出到十四萬兩,這個零頭便足以讓自己壓過旁人一頭。 十六阿哥雙手一拍,贊道:“聰明!”也不曉得是贊石詠猜得準,還是贊那出價之人。 這孩兒枕一出手,所售之物的總價立即又往上飆了一層。十六阿哥長長舒了一口氣,將心放下。待得整個拍賣結束,拍賣總價竟然累積至一百二十萬兩有余。除去松鶴樓的場地、餐點和席面、薛家所出的人工,十六阿哥凈得一百一十萬兩總是有的。 十六阿哥原本對凈得一百萬兩沒抱多大希望,可是眼下竟然還多賺了十萬兩,一下子喜出望外,抱著算出來的總價單子呵呵傻笑。 十三阿哥也忍俊不禁,微笑著望著弟弟,似乎在笑他堂堂一個內務府大總管,怎么就這點出息的? 少時,外面的掌柜便恭請眾賓下二層樓休息,同時賬房會與各位按請帖上的編號結算錢款,交割貨物。除了各人拍下的物品之外,還包括此前做“撲賣之戲”買下的一等到五等各類彩頭。 “另外,請諸位收下我等主家奉上的小小心意,”負責主持拍賣的薛家掌柜扯著嗓子喊了一晚上,此刻嗓音已經有些沙啞,“并恭請各位明日繼續來參加第二場拍賣?!?/br> 十六阿哥自己也并不知道有這樣一出,一聽之下,驚訝不已,轉過臉來盯著石詠:“怎么還有第二場?” 旁邊十三阿哥倒是氣定神閑,伸手取了桌面上的茶盞,送至唇邊輕輕一抿。 十六阿哥瞬間便明白過來,沖石詠燦爛一笑,故意換了副嚇唬人的口吻:“好小子,這樣的好事,竟然也敢瞞著爺!” 作者有話要說: 1漢玉玦見高鶚續書,高老師寫的古董確實和曹公寫的……好像不在一個頻道上; 2關于北宋定窯孩兒枕釉面釉料的描述,參考度娘。另外至于為啥一個瓷枕能賣那么貴,一來這件古瓷確實精彩,作者覺得賦予多少價值都不為過,另外還有些特殊的原因,下文回頭揭曉。 第160章 “請諸位收下我等主家奉上的小小心意, 并恭請各位明日繼續來參加第二場?!?/br> 在場的賓客多也是一樣的心思:怎么還有第二場? 少時禮品奉上,只見這禮品分為三檔, 第一檔贈與尋常賓客, 是一只盛在囊匣里的喇叭口透明玻璃瓶, 細頸深腹, 器型優雅;第二檔則是一只灑金藍色八棱雕花玻璃樽,晶瑩剔透,表面雕有竹葉紋, 贈與上半場明標競價購得拍品的來賓。 最后一檔則非同小可, 捧出來奉與下半場拍得漢玉玦、孩兒枕等珍品的客商。由兩名伙計一道捧出,敞著匣蓋, 任人欣賞:只見匣中乃是一組透明玻璃酒具, 一只方型腹玻璃瓶配八只方形玻璃酒杯,瓶身與杯身都裝飾著菱形紋, 在燈下一映, 登時反射出五彩光芒, 令人嘆為觀止。最絕的是,這玻璃酒瓶的瓶口還配了玻璃瓶塞,玻璃瓶塞上用了磨砂工藝, 略帶粗糙質感, 將酒瓶口扣得嚴嚴實實的。 如今市面上平板玻璃已經不算什么罕物兒了,但是玻璃器皿卻還不多,造辦處出產的僅供皇宮大內使用,西洋舶來的玻璃器皿價格昂貴, 像這樣一組玻璃酒瓶配酒杯的組件,少說也是幾百兩的市價。早先花出去幾萬兩、十幾萬兩的賓客看到這樣昂貴的一份“回禮”,大多覺得格外舒坦。 “諸位,奉上明日第二場拍賣的名錄,請各位欣賞,小人恭候各位明日光臨!” 薛家掌柜于此時恰到好處地奉上了明日第二場拍賣的名錄,有好奇者打開名錄,只見這份名錄較之今日的薄了許多,并未附有圖樣,上面只是用極其簡明的文字概述了明日拍賣的各間物品與底價: “灑金藍飾竹葉紋八棱玻璃樽——十萬件!” “方型腹菱形紋玻璃酒瓶——五萬件!” “……” 感情此間早先奉上的這些“贈禮”,就是明日拍賣品的“樣品”,名錄做得樸實而低調,但是卻將這些光彩照人的實物,明晃晃地推到眾人眼前。 眾賓看到這些名錄都有些吃驚,但也有人喜動顏色,就是薛家利用以前的人脈請來的皇商們。他們早先曾被隱晦地告知:最好的東西都留在了最后,但是等到最后也沒等出個所以然來,只沒曾想到了這最后一刻,竟然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 皇商們向來逐利而動,見到今日拍賣會結束時主家竟然這樣大張旗鼓地奉送名貴的玻璃器,就已經隱隱約約地嗅到了商機——果然,待看到名錄上的數量與底價,這些人便心中有數,知道明日這一場,便是他們出演的舞臺。 但是有些皇商今日沒有參加上下半場的競購,沒能得到贈禮,紛紛上前詢問薛家掌柜,問他們能不能買一套回去先看看。薛家掌柜搖搖手,只說主家不允許,但是將玻璃樽和玻璃酒器套裝各自又取了一套出來,放在桌上,請人隨意看,隨意把玩。 松鶴樓三樓的小隔間里,十六阿哥一面把玩著那一只灑金藍色八棱雕花玻璃樽,一面望著“名錄”嘖嘖稱贊:“十三哥真是大手筆,弟弟真是……萬萬沒想到竟還有這樣一出?!?/br> 他原本就在疑惑十三阿哥這次過來是為了什么,到如今才想明白,明天第二場中拍賣的這些玻璃器,大約就是十三阿哥名下玻璃廠已經研究成熟的產品,看這情形,玻璃廠是打算把明年的產出全部預定出去。十三阿哥自然要過來親自坐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