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球卻早就溜了。

    他繞到前門，畢恭畢敬敲了門，自己進來，然后低眉順眼叫了聲爹好，又迅速撲到晴蘭懷中，叫了聲娘，把臉埋在晴蘭懷中不去看步溪客。

    步溪客：“你們是覺得……我很好騙？”

    晴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步溪客：“你以為不掛槍，我沒有別的法子懲治你倆？”

    皎皎和狐球迅速交換了眼神，皎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著肚子蹲了下來：“哎唷，我肚子疼……”

    步溪客靜靜看看她演。

    皎皎：“這不是裝的！哥，我其實剛剛就想說，我肚子疼了好一陣了……只是剛剛突然特別疼！”

    她一邊說，一邊向晴蘭那邊挪，且偷偷使眼色讓狐球朝那邊讓讓，給她騰個位置。

    步溪客伸出腿攔住她：“裝病是要受罰的，今日你拿肚子疼撒謊，明日報應就來，讓你吃什么都肚子疼?！?/br>
    皎皎：“我向狐神，我向山頂之雪發誓，我真的肚子疼！”

    步溪客見皎皎臉色的確蒼白了許多，且額頭上都是汗珠，他沉思許久道：“中午吃的什么？”

    皎皎道：“唔……隨便吃的?！?/br>
    “先把嘴邊的東西擦干凈，再想想怎么跟我回話?！?/br>
    皎皎：“嘿嘿，騙不過你，好吧。我吃在小七家吃的燉rou，出門后又被石大娘叫去吃的野豬rou，到瓊林院又喝了杯茶，然后和狐球到公主府吃的米花甜糕?！?/br>
    步溪客：“幾塊？”

    皎皎：“不多不多，只兩塊?！?/br>
    狐球小聲道：“……兩倍?！?/br>
    步溪客眉毛一挑：“皎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肚子疼嗎？”

    “知道知道?！别ǖ?，“我吃的太多，肚子里的蛔蟲都開心呢！”

    晴蘭抱著狐球齊齊捂臉。

    晴蘭悶聲笑：“皎皎，快別這么說?！?/br>
    皎皎揉著肚子，抬頭對步溪客萌萌一笑。

    步溪客道：“……我真是感謝你肚子里的蛔蟲了?！?/br>
    他這是放皎皎一馬的意思，皎皎歡天喜地，終于撲進了晴蘭的懷里。

    她現在不會每日一問孩子生了沒，畢竟長大了。皎皎推開狐球，把耳朵貼在了晴蘭的小腹上。

    晴蘭哭笑不得：“現在什么都聽不到呢?！?/br>
    皎皎：“嫂嫂這胎，一定要是個小meimei?！?/br>
    步溪客差點笑倒：“你再說一遍，是什么？”

    皎皎愣了好久，哦了一聲，改口：“小侄女?！?/br>
    狐球背過身偷偷笑。

    晴蘭撫摸著皎皎的腦袋，說道：“皎皎啊，你就像我女兒?！?/br>
    步溪客無奈：“能不能別亂說？”

    狐球找了個好位置，也擠了進來，拿起晴蘭的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他跟皎皎一人一邊，枕在晴蘭的膝上，閉上眼睛。

    步溪客輕笑一下，在對面盤腿坐下來，歪著腦袋看他們。

    原本歲月靜好，可皎皎忽然打破了這溫馨的寧靜，她問道：“公主jiejie，所以，你每天和我哥哥窩在房中做什么？”

    步溪客剛剛拿起茶杯，聽到meimei問出這種極容易解釋不清的話，差點把杯子摔了。

    晴蘭：“什么也不做，就像現在這樣，說說話?！?/br>
    步溪客深吸口氣，平靜下來。

    晴蘭：“這樣就好。皎皎還記得嗎？我們到了現在才可以這樣，以前啊，你哥哥要和月犴狼過冬，我們哪里有這種平靜時候？這種時候對我們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皎皎說：“我知道，我還記得?！?/br>
    狐球呼吸漸漸平穩，他已睡著了。

    皎皎說：“以后，哥哥能一直在家了?！?/br>
    晴蘭欣慰笑道：“是啊?！?/br>
    皎皎：“可……不悶嗎？他經常在家的話，會煩的?！?/br>
    步溪客：“你說什么？”

    皎皎：“我以前特喜歡我爹娘說哥哥外出換防了，因為那樣，他就不會在家訓斥我，管束我?！?/br>
    步溪客：“別人家的meimei都心疼哥哥外出作戰受傷陣亡，你倒好，巴不得我出去不再回來?！?/br>
    “那怎么能呢？”皎皎坐起來，認真道，“老大你雖然煩，但我肯定是想讓你長命百歲的嘛！而且我哥哥這么厲害，怎么會受傷陣亡？我哥哥可是將軍，除了我爹，就只有我哥厲害，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步溪客歪了歪嘴角，他別過臉去，心中不得不承認，聽到這種話，還是很欣慰的。

    皎皎還想說什么，但她臉色變了，鼻頭聳了聳。

    步溪客：“你怎么了？”

    皎皎摸著后腦勺，又聞了聞，小聲道：“我怎么……聞到了血腥味？”

    步溪客心瞬間提了起來。

    他沖過來，把狐球的腦袋推開，拉起晴蘭的手，緊張地看著晴蘭，見她沒事，才松口氣，問皎皎：“哪來的血腥味？”

    皎皎的臉卻忽然紅了。

    她咬著指甲，害羞地朝晴蘭身邊挪了挪，看了眼步溪客，小聲跟晴蘭咬耳朵。

    晴蘭笑瞇瞇聽著，中途一愣，然后又驚喜道：“看來是了！”

    她扶著步溪客起身，叫于嬤嬤來。

    “快帶皎皎下去看看?！?/br>
    步溪客一頭霧水，在熟睡中被親爹一巴掌推開的狐球也一臉迷茫。

    等皎皎離開后，晴蘭轉過身，對步溪客說道：“皎皎也長大了。以后，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許再訓斥她，大姑娘也是要臉面的，還像小時候那樣訓斥怎么行？”

    步溪客反應了好一會兒，頓悟了。

    “皎皎不會是……”步溪客看了眼狐球，含蓄問晴蘭，“……大姑娘了？”

    晴蘭點了點頭：“應該是了?！?/br>
    步溪客：“這在我們賀族是大事?！?/br>
    他在屋中轉了兩圈，笑道：“我讓人稍信給娘，真要如此，皎皎從現在起，也可以收小伙子們的狼骨了?！?/br>
    狐球問道：“我什么時候能去獵狼？”

    步溪客回頭一笑：“你？還早，先換牙再說吧?！?/br>
    步溪客說完，看了眼晴蘭微微隆起的肚子，又軟下聲，滿懷憧憬道：“狐球，以后meimei出生后，你做哥哥的，要為meimei做許多事，你獵來的狼，也要送她一些，有了兄長的饋贈，你的meimei將來就不會被人欺負?！?/br>
    狐球目光一閃，堅定道：“自然不會，不僅我meimei，爹娘也是?！?/br>
    步溪客道：“我要去給皎皎另準備狼了?！?/br>
    晴蘭好奇道：“又是你們賀族的習俗？”

    “就如我剛剛所說?！辈较偷?，“她可以接受那些小伙子的追求了，誰要對皎皎有意，就可以去獵狼送狼骨。但如果家中的meimei有兄長，那我這個兄長就應該先去獵一頭狼，送給皎皎?！?/br>
    “是說……那些小伙子獵狼，要比你這個兄長獵來的狼個頭大，兇猛，你才準他們追求皎皎嗎？”

    狐球聽完，在旁邊點頭，一本正經道：“理應如此?！?/br>
    步溪客笑著摸了摸狐球的頭，夸晴蘭道：“阿蘭你果然聰明，就是這個意思?！?/br>
    “那你要什么時候去獵狼？”

    “年關之前?！辈较偷?，“下雪天更容易獵來大狼?！?/br>
    晴蘭擔憂道：“會有危險嗎？”

    步溪客嗤笑一聲：“我連月犴人都不怕，還會怕狼？我看是那群狼該怕我?！?/br>
    他道：“驃騎將軍家的meimei可以接受追求了，這種消息放出去，先害怕的就是那群狼?！?/br>
    果然，第二日，步溪客就整裝出發了。

    賀族族長在侯府門前的兩個石獅子上掛了個紅綢，打了個單結。

    半日后，整個燕川的小伙子們沸騰了。

    雖然皎皎是出了名的調皮，但少女膚白貌美還活蹦亂跳，偷摸喜歡她的少年不在少數。

    于是，步溪客出發后，晴蘭到瓊林院看了一圈，好多年輕小伙子都在纏箭磨刀打馬掌，預備著步溪客的那頭狼回來后，他們去找更大的，上門求親。

    晴蘭看了一圈，奇怪問道：“小七呢？”

    旁邊人回答：“許是在家，今天還沒見?！?/br>
    話剛說完，就見江樓走進來，目光掃了一圈，徑直走到自己兄長面前：“借你的那張驚云弓一用?！?/br>
    兄長：“這才對！拿出勇氣來??！”

    第二天夜晚，步溪客回來了。

    整個雅明城燈火通明，得到風聲都守在門口望著城門。

    晴蘭牽著狐球的手，巴巴望著城門口。

    城門緩緩打開后，她看到步溪客騎著馬，慢悠悠走了進來。

    馬后系著一根繩子，拖著一頭狼，步溪客走得很慢，他接過旁邊人遞來的火把，道了謝，高高舉起火把，經過晴蘭時，他翻身下馬，把晴蘭和狐球抱上馬，自己牽著良緣，緩緩走到燕川侯府前。

    眾人圍在兩邊，盯著那頭狼看。

    步溪客解開繩子，彎起嘴角。

    那頭狼撲在地上，看上去比步溪客還要壯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