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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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府妯娌,二房三房亦可?!?/br> 步溪客回:“有小叔,兩年前殉國。有舅舅,姨母,四年前戰死沙場?!?/br> 于嬤嬤一怔。 步溪客隔著簾籠看向蕭晴蘭:“因年紀尚輕,皆無婚娶,亦無后人?!?/br> 他的家人,全都在這里了。 父母雙親和他這個才六歲的小妹。 蕭晴蘭抬起頭,柔聲說道:“將軍驍勇,福澤深厚,定能長命百歲?!?/br> 不知為何,她眼淚蘊滿了眼眶,心中微微酸澀。 “多謝……殿下?!辈较洼p笑,“定不負殿下所愿?!?/br> 見禮結束后,其余人先行離開,步溪客留了下來,直挺挺跪坐在廊下。 于嬤嬤又卷高了簾籠,展開婚旨念了,放于托盤中,讓鶯歌給步溪客送去。 鶯歌雙眼發亮,攏了頭發,將托盤雙手遞給了步溪客,還說了句:“駙馬請?!?/br> 步溪客點了點頭,眉梢滿是笑意,撈起婚旨,看向蕭晴蘭,笑答:“謝陛下賜良緣?!?/br> 于嬤嬤道:“既然駙馬接了婚旨,就該照規矩來?!?/br> 步溪客挑了挑眉。 又是這倆字。 這一日,快要把他二十年欠下的規矩全聽了個遍。 于嬤嬤說:“每月逢五,駙馬前來府中侍候,十五則需留下過夜。今天不到日子,駙馬明日酉時再來?!?/br> 步溪客和蕭晴蘭臉上的笑立刻消失了,皆是一臉驚訝。 步溪客沉眸道:“你這規矩,何人定下的?” “老祖宗的規矩?!庇趮邒咭荒樳^來人的表情,挺直了腰板說道,“駙馬今日已逾矩,萬不可再隨心所欲,無視禮法!” 步溪客沉默半晌,卻也不能說不,只輕笑一聲,起身走了。 蕭晴蘭一臉失落,目送他身影消失。 于嬤嬤道:“今晚,按規矩,需叫宮侍去侍候?!?/br> 蕭晴蘭一陣心煩,合了扇子,一句話不說,起身回房。 于嬤嬤嘆了一聲,著人將宮侍送去將軍府。 步溪客走到公主府外,脫了靛青的蓮花紋外衣,聽到頭頂傳來吃吃兩聲笑,瞇了瞇眼,咬牙切齒道:“給我下來!” 皮猴似陣風刮來,跳到他身上,抱著他脖子取笑道:“稀奇稀奇真稀奇,老大竟然生氣了!哈哈哈哈哈,沒洞成房,被公主趕出來了,臉都氣白了!” 步溪客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提在手上,大步回將軍府,氣極反笑:“一個奶娃娃懂什么,小兒說大人言,小心你那舌頭開叉!” 皮猴抱著腦袋嗷嗷著:“老大我勸你仔細想想,你現在成家立業,已不算爹娘心中寶了,可我還未出閣,是爹娘掌中rou,你沖我發火前可要三思,不然我掉一滴淚,咱爹肯定要拿你是問?!?/br> “閉嘴吧!”步溪客道,“你要真有能耐,就把他們一個個都傳染了去,讓他們也似你這般不守規矩?!?/br> “好說好說!” “呵,你要真有這本事,我這輩子不會再責罵你半句?!?/br> 兄妹倆到了將軍府門口,與公主府送來的宮侍們撞了個正著。 步溪客見來了一隊戴著帷帽穿著輕紗的年輕女子,不像正經人,怕皇上多此一舉,又給他爹白送什么美人,便問了一句:“這是做什么的?” 一內監打扮的人回道:“駙馬,這是給您的。今晚,你看留幾個?” 步溪客呆了。 皮猴立刻來了精神,眼中賊光閃爍,哇哇叫道:“老大!你這個婚可真劃算!娶一個還送這么多,要是上了戰場,殺一個月犴賊能再送咱這么多賊命,我明兒也去找門親嫁了!” 步溪客放聲大笑起來。 而后他上前去,沖那內監揚了揚下巴:“可聽到了?” 內監摸不清他的意思,不敢應聲。 步溪客道:“世上豈有殺敵一人,再送七人的買賣?” 內監道:“不、不曾有?!?/br> “那便是了,世上也萬萬沒有娶一個人,還要再與旁人結連理的道理?!辈较偷?,“你們皇都結親什么規矩,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件事,需得講清楚了,公主是嫁到我燕川北境來,而不是我嫁到你們皇都去。入鄉須隨俗,至于你們的規矩,在我們這里,統統不作數?!?/br> 內監品了品,小心問道:“那,將軍,這些宮侍……” “進門往西走,找我母親?!辈较偷?,“既然入鄉隨俗,你們就聽她安排吧?!?/br> 等內監領著人離開了,皮猴說道:“老大,你好聰明!娘嘮叨了好些天秋收族內缺幫手,你一晚上就給解決了,排憂解難,怪不得娘歡喜你?!?/br> 步溪客沒有說話,而是轉過身,看向公主府。 皮猴那雙皮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笑道:“老大,一天前你還愁容滿面,被迫為了咱家賣身給公主,不情不愿不想要這門婚事。這才一天,你態度大轉彎,魂被她給生吃啦?” 步溪客道:“拿開?!?/br> 他把皎皎從身上撕下來,扔回府內。 皎皎又躥了出來,大聲喊道:“哇,老大,你該不會是色心不死,要去偷人吧!” 他的想法竟然被看穿了,步溪客一聲冷笑,對將軍府前的守衛說道:“江副,把她綁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步溪客:頭疼。 皮猴:你就認命吧,可能是你上輩子欠的。 嗯,步溪客就是要去偷人(偷公主,想歪的自我檢討),他本來就氣悶,后來發現這都什么狗屎規矩,我憑什么要遵從這么狗屎的規矩,不服,不讓我來我就不能來了?我偏不! 第5章 我來溫暖殿下 步溪客打定了主意要再搶一次公主,于是趁夜色避開侍衛,繞到公主府后,挑了個好地方,把外衣系在腰上,輕輕一躍,翻墻而入,躲在府內的梧桐樹中,等巡夜的侍衛們過去,他才跳下來,氣定神閑理了理衣裳。 他進來得容易,沒被巡夜的抓到,還不樂意了。 “皇都的兵,全都是瞎子嗎?這要是我的兵,早軍法處置了?!?/br> 步溪客說罷,解開腰間掛的一串銅錢,從袖中取出個龜殼,給自己占了一卦。 “吉?!?/br> 月黑風高,萬事如意。 步溪客收起銅錢,展眉一笑:“好孩子,看來這次必不會被那嬤嬤瞧見?!?/br> 到底是功夫高,輕功卓絕,他落腳比貓的步子還要輕,不多時,就已無聲無息成功潛入蕙芷院。 蕙芷院的窗戶開著,步溪客朝屋內掃了一圈,于嬤嬤在外間守著,已經睡了,屋內榻旁趴著個年輕的守夜姑娘,睡得很熟。 而他今晚要偷的小公主就在他眼前。 步溪客望著她,滿眼笑意。果然是規矩殿下,連睡覺都很規矩,平躺在床上,乖乖閉著雙眼。 步溪客輕笑一聲,翻窗進去,輕手輕腳地坐在床邊,俯身看著他的公主殿下。 看夠了,他在晴蘭耳邊輕輕喚了聲:“不合規矩殿下?!?/br> 晴蘭側了側頭,睡夢中,躲著他的氣息。 躲我? 步溪客見她蹙眉,一臉不情愿的模樣,莫名覺得公主比白天鮮活了幾分,更覺可愛,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小友,今夜可愿與我同游棲山?” 蕭晴蘭白天窩在步溪客懷里補了一覺,因而睡得也不熟,感覺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她睜開了眼,茫然了片刻,轉眼見床邊真的有一人影,大驚失色。 步溪客身手敏捷,在她驚叫前,捂住她的嘴,不料這位殿下反應奇慢,還未認出他。夜黑,她人又緊張,看不真切,以為步溪客是歹人,掙扎了起來。 步溪客只覺得胳膊一涼,不大一會兒,火辣辣疼了起來,垂眼一看,原來蕭晴蘭的手里捏著根削尖的銀簪,剛剛毫不留情劃了他的胳膊。 這位小公主,睡覺都帶刺。 “是我?!彼麤]松手,安撫道,“我,乖,別怕?!?/br> 蕭晴蘭愣住了,這會兒也能看清人了。 步溪客沖她笑了笑。 晴蘭推開他的手,坐了起來,眨了眨眼,猶猶豫豫誒了一聲。 眼前這人做不得假,就是她駙馬。 “嗯,是我?!辈较偷皖^,見她手里還捏著發簪,沉思了會兒,笑道:“夫人果然是我們家的人,睡覺都帶著兵器殺敵?!?/br> 蕭晴蘭臉一紅,慌亂地收起銀簪。 一抬頭,看見步溪客胳膊上的那道紅痕,懵了。 步溪客笑瞇瞇道:“怎么,不認識?這是夫人剛剛賞我的?!?/br> 蕭晴蘭手忙腳亂地按住他的胳膊,似是想擦掉,又反應過來這是徒勞,垂頭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無礙。你是害怕嗎?”步溪客問,“睡覺都握著你的兵器。嫁給我,你還怕什么?這里不會有歹人的,也不會有人來擾你睡覺……除了我?!?/br> 晴蘭使勁搖了搖頭。 她從小睡覺就這樣,總覺得身邊少了個鎮床壓邪的,心里不安,手里要捏著把簪子才能睡得著,皇兄請了無數大師神巫驅邪都不管用。 蕭晴蘭探頭看了眼鶯歌和于嬤嬤,見她倆沒醒,小聲問步溪客:“將軍怎么來了?” 今夜,嬤嬤不是把宮侍送去了嗎? 步溪客說:“我來向殿下訴苦?!?/br> 晴蘭歪了歪腦袋,一臉問號。 步溪客握住她的手,說道:“殿下不與我洞房花燭就算了,還要送那么多年輕貌美的女子,是可憐我,還是要考我的心性是否堅毅?” 蕭晴蘭臉上有了笑意。 步溪客道:“我們燕川的男人別的不說,心性還是很堅毅的,堅如磐石,始終如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