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不會玩,沒興趣?!?/br> “那你建個人物總會吧,這游戲可以捏臉,你想怎么捏怎么捏?!?/br> 方阮給她把畫面都調好了,涂南只好拿起鼠標。 “這不就對了嘛,你要習慣接受新事物,不然都跟我脫節了,咱還怎么做一家人?” “滾你的?!?/br> 方阮笑著給客人點單去了。 屏幕上左邊是人物展示,可以選擇體型,右邊是數值欄,可以隨意調節。 涂南毫無經驗,瞎選瞎點,全憑感覺做主。 不知忙活了多久,忽然聽到一道聲音問:“這好玩嗎?” 她抬起頭,一個年輕姑娘從柜臺外面探著頭,剛從屏幕上收回視線,又把目光轉到她身上。 “一般吧?!边B門都沒入,誰知道好不好玩,她只是沒興趣罷了。 姑娘的臉色僵了一下,站直了不理睬她了。 “哎,你到了啊?!狈饺顝膬膳抛沃虚g鉆了過來。 “早來了?!惫媚锲骋谎弁磕?,扭身朝外走:“我去車上等你,時候不早了,早去早回?!?/br> 門合上了,涂南問方阮:“她叫你去哪兒?” “靈曇寺?!?/br> “約會?” “我倒是想啊,可誰約會去寺里??!”聽他語氣還挺遺憾:“人家妹子就是想去寺里看看,可那寺最近不是關了嘛,就只好找我幫忙了唄?!?/br> 難怪他說今天有事兒。涂南問:“你能幫什么忙?” “嘿,你這話說的,這事兒只有我能幫忙,我城中小霸王,哪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說的也是,打小他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年紀不大,門路忒多。 方阮走到跟前戳她一下:“一起去?” “我不想去?!?/br> “去吧,反正是去城外,遇不著熟人,再說那寺里有好多壁畫雕塑什么的,你也懂啊,還能跟人家妹子說道說道?!?/br> 涂南興趣缺缺,她本身也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 方阮說完無意中瞄見屏幕,頓時一聲驚叫:“我靠!你捏的什么???” 別人捏個游戲人物,無論男女皆是臉若桃李,眉目如畫。 屏幕上的人物卻是高額圓頰,長眉細眼,鼻頭圓潤,寬頷豐唇。 涂南說:“莊嚴寶相?!?/br> “……”方阮覺得她是故意的。 這壁畫喂出來的審美簡直了! ※※※ 涂南最終還是被說服了。 方阮的功力不是蓋的,小時候就能憑三寸不爛之舌天天抄她作業,現在當然也能勸她出門。 但其實也是涂南給了他面子。 她這趟回來的突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事有蹊蹺,但方阮沒有追問緣由,只是想著法地轉移她的注意力,她不會感覺不到。 剛過下午兩點,烈日炎炎。 涂南跟著方阮走上街道,一手遮著太陽,一邊去看路邊停著的車。 是一輛suv,不是方阮自己的車。 心頭不知何處生出絲詭異的感覺,她轉著頭看了看四周。 剛才見過的那個姑娘坐在車后排玩兒手機,隔著車窗玻璃看到了她,問方阮:“她也去?” 方阮指著涂南:“這我妹,怪可憐的,我帶出來見見世面?!?/br> 涂南拍開他的手。 姑娘似乎想笑,但忍住了,朝前努努嘴:“你熟悉路,去前面開車?!?/br> “好嘞,為美女效勞我樂意?!狈饺铑嶎嵉乩@去前面坐進駕駛室。 涂南見狀只好坐到副駕駛座上,余光還能瞥見后面姑娘瞧她的眼神。 奇了,她只不過說了句那游戲一般,又沒說她長得一般,怎么就跟有情緒似的了? 其實人家姑娘長得一點也不一般,長卷發,波點t恤配牛仔短褲,打扮入時,涂南覺得她坐在車里畫面和諧,叫人舒適。 方阮哼著小調發動了車。 姑娘忽然喊了句:“哎等等,還有一個人呢?!?/br> 方阮踩住剎車:“???人呢?” “等會兒,馬上來了?!惫媚镆贿呎f一邊撥電話。 涂南隱約聽見她手機里嘟嘟的忙音,看樣子是沒人接聽。 她扯一下方阮,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不算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她能不去就不去了吧。 方阮抬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橫拉的動作,表示免談。 涂南剜他一眼,扭過頭,忽覺車窗玻璃上一暗。 有人從窗外經過,去了后排,隨后車門被拉開,那人坐了進來。 “可算是來了?!惫媚锼闪丝跉?。 坐進來的是個男人,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捏著眉心,襯衫領口松松地開著兩顆紐扣。 涂南很輕很緩地回過頭,雙眼瞇了一下。 上車前她就有種沒來由的感覺,因為停車的地方離昨夜那個男人離開的地方不遠。 而現在,預感似乎成了真。 姑娘說:“還好有人開車,你不會昨晚又熬夜了吧?” 男人“嗯”一聲。 “這么拼,遲早要出事兒!” 男人笑了,眉心上的手沒拿下來過。 被忽略了的方阮終于找到機會插話:“能出發了嗎?” 男人說:“走吧,我再睡會兒?!?/br> 除了些微的疲倦,這把低沉的聲音和昨夜一樣。 涂南撥一下后視鏡。 男人稍微調整了坐姿,一手撐著額頭,手肘支在窗上。舒展的五指遮擋了眉眼,只可見挺直的鼻梁和抿住的唇。 身形輪廓也與昨夜所見一致。 不得不說,世界有時候真是太小了。 ※※※ 車走高速,開到城外并沒有用多長時間。 這段時間里當然也沒人說話,畢竟車上還有個人在睡覺。 方阮話多,憋了一路,連音樂都不能放,別提多難受了,可他是被雇來的,也不能發表意見。 寺在山上,臺階直上近百米,樹蔭遮道,郁郁蔥蔥。 山門外就是售票窗口,因為最近寺廟不對外開放,已經關了。 一個沙彌在大門后面拉開了道縫,涂南一手提著剛買來的香火,從門縫里鉆進去。 方阮跟方丈打了招呼才能進的,人家也不求錢財,但起碼的尊重得有。那小子把跑腿買香火的任務交給了她,自己開著車帶著人直奔后山進寺去了。 涂南能說什么,車上有個睡覺的男人,一個雇主姑娘,除她之外還能指使得了誰。 “多謝師父?!?/br> “阿彌陀佛?!鄙硰浐袈暦鹛?,雙手遮著被暴曬的光頭跑開了。 涂南抬頭望,遠處幾個殿都在修,工人們頂著烈日在腳手架上工作,揮汗如雨。 她那會兒下車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男人動了一下,欲醒未醒。當時她收回目光就走了,料想這時候他應該醒了。 他們八成已經在里面逛起來了,估計一時半會兒碰不上。 涂南自己拎著香火去大雄寶殿,這里大概是修完了,一跨進殿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油漆味。 內地的佛寺沒有邊塞的粗狂,正中的佛像垂眼下望,祥和寧靜。 沒有明火,她也不點,把香火直接擺在香案上,雙手合十,禮貌性地拜了幾拜。 外面太陽這么大,曬得人無處可逃,這里反而是個好棲息地。 涂南擰開瓶礦泉水,一口氣灌了半瓶,舒服地吐口氣。 其實這地方她小時候來過一回,是她爸帶她來的。 她爸說:“多看一看這些地方對你是有好處的,你要記住這些地方的神妙?!?/br> 神妙這個詞她當時根本不懂。 現在她也不想感受什么神妙,只希望她爸千萬別發現她的事兒。 一瓶水喝完了,她才從殿里退出去。 剛到廊下,看見有人迎面走了過來。 男人應該是徹底醒了,眼神清醒,腳下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