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其實這一次遇上的女子和以往沒什么不同,他府上的姬妾自己都數不過來,可是他就想純粹的證明一下存在感。 反正他胸無大志,那些位高權重的名門之女也看不上他,不如破罐子破摔,放飛自我,翱翔在自己的天際間,什么光熙帝,什么太子江煊,都是螞蟻塵埃罷了。 肅王唉聲嘆氣,一路晃里晃蕩將近崇慶門都沒看到自己的車夫。 忽然頭上一涼,肅王下意識抬頭,沒看到藍天白云,倒是看到泛黃的枯木樹枝,下一刻鳥窩直直的砸在他臉上。 肅王:“……”他真的很想死一死。 江窈和江煊兩個人捂著唇,彎腰探身鉆過花圃,終于穿到沒人的地方。 二人相視一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江煊勉強緩了口氣,看著兩腮紅撲撲的江窈,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為了抓母后的小辮子和你不過去,我便要和肅王過不去,這叫做禮尚往來?!?/br> 江窈拍掉他不知輕重的手,嘆道:“大皇兄真可憐啊?!?/br> 江煊凌亂在風中,懊惱的拍了拍腦袋:“我也很可憐啊,不對,你最近被王淑妃針對的才是最可憐?!?/br> “合著現在也時興比慘?”江窈眉眼一彎,“得皇弟如此,死而無憾?!?/br> 江煊著急的打斷她:“少說渾話?!?/br> 而王淑妃見紅的事,光熙帝到頭來都被蒙在鼓里。 江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江煊能知道的事情許皇后一定也知道,難道是在憋大招cd,細思極恐。 小半個月后的一天,江煊遞給江窈一塊腰牌,江窈仔細一瞧,上頭寫著一行小字,居然是趙嬤嬤的腰牌,許皇后久居深宮,凡是缺什么宮外的物件,都是由趙嬤嬤出宮采購。 江窈待在鳳儀宮都快悶出病來了,此時見了腰牌,心頭大喜。 “你偷來的???” 江煊糾正她:“怎么能說偷呢,借來的?!?/br> 江窈決定不在意這些細節,趙嬤嬤肯定不知情,說到底還是順手牽羊偷來的。 大不了和江煊一起挨頓罰。 江窈心一橫,回去取了個幕籬戴上,一直垂到膝蓋骨的長度,層層疊疊的棉紗,頗有俠骨風范。 上了江煊出宮的馬車,江窈壓低聲音問他:“你怎么早幾日不偷,我在鳳儀宮都快悶得發芽了?!?/br> 江煊“噗嗤”一聲笑了,“怎么還沒見你發芽呢?” 江窈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那不是沒有人灌溉么?!?/br> “今兒爺帶你去見見世面?!苯友劬σ婚],開始養神,任由江窈纏著他問東問西。 江窈氣極了,干脆撂了一句:“回去便告御狀?!?/br> “何必等回去,刑部就在前面不遠處,你是時候下車了?!苯颖犻_眼,打著轎簾往外頭看了一眼。 江窈氣鼓鼓的不搭理他,這回輪到她閉目養神。 “告訴你便是,這也值當你生氣?”江煊果然一下子被唬住,“肅王前陣子贖身想娶回府當王妃的那個女子,又淪落到煙花巷,王淑妃這手伸的也夠長的,今兒正好是那女子破瓜之日,價高者得?!?/br> 江窈頓時明白過來江煊怎么偏偏挑今兒出來,他該不是想給肅王變個魔法,戴頂綠帽子吧。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幸福的人都是一樣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或許對每個淪落煙花巷的女子而言,都會有一個意中人是蓋世英雄,戴著綠帽去救她于水火之中。 第10章 江煊利索的跳下馬車,袖口一晃,取出一柄象牙骨折扇,儼然一個風流少年。 怡紅院的老鴇迎出來,兩眼放光,這位爺是什么人,鄭侯爺都對他低頭哈腰,肯定和皇字輩搭的上關系。她深知有些東西不該知道的不要問,心里頭明鏡似的,所謂利益至上,面上一個勁的裝傻。 “爺,天字號雅間一直給您留著呢,還是聽晴晴彈曲兒么?” 江煊尷尬的咳了兩聲,假裝沒聽到,對著馬車上攤出掌心。 一段皓腕挑開車簾,戴著一串紅石榴珠子,襯的那柔荑像天山尖上的雪一樣白,一看就是嬌養出來的女兒家。 江窈幕籬遮面,她的脊梁骨挺得很直,半點都沒有動的意思。 “主公?!苯幼约憾伎焖岬粞?,就差彎腰給她當人rou墊。 一旁的車夫:“……”我就靜靜看著你們演戲。 江窈當然不會舍得讓她這個后半生的靠山折腰,她順勢搭在他掌心,江煊一把托住她下了馬車。 怡紅院的招牌掛在太陽底下,老鴇不再搭理江煊,轉而十分狗腿的對著江窈。 事實證明,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長安城里也不是沒有姑娘家開先例逛過青樓,點個清倌聽聽小曲兒,但那都是穿一身男裝,從來還沒有人像江窈這樣光明正大的招搖過市。 江窈和江煊坐在架子床上,中間擺一張矮桌,糕點果盤,瓜子茶水,應有盡有。 老鴇扶了扶鬢邊的大麗花,活脫脫看財神爺的眼神:“您還有什么需要?” “晴晴,”江窈饒有興趣道,“我要聽晴晴彈曲兒?!?/br> “這……”老鴇看了眼江煊的臉色,見風使舵道,“晴晴在陪客,過不來?!?/br> 江窈“哦”了聲,恍然大悟的口吻,“我說你消息怎么這般靈通,敢情你老相好在這兒?!?/br> 江煊皮笑rou不笑:“去叫晴晴過來?!?/br> 老鴇連連應聲,臨走前不忘給他們栓上門。 江煊咬牙切齒:“我和晴晴是清白的?!?/br> “那又怎么樣?”江窈剝開橘子皮,時不時看江煊一眼,“你和晴晴清白的話,說明你有賊心沒賊膽。你和晴晴不清白的話,說明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br> “合著我在你眼里形象差到這種地步?”江煊很受傷。 江窈搖了搖頭,實際上他這個年紀放在現代理應好好學習,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沉迷國外大片那也應該等到高中時期。 但是放在古代的話,尤其江煊還是個皇子,對比長安城的紈绔,他姑且算得上是朵純潔的小白花吧。 唉,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門栓傳來動靜,隔著一道半隱半現的屏風,將進來的女子身段勾勒的很妖嬈。 江窈一般很少有盯著別人看的習慣,畢竟她以前也是有過36d的人,每當審美疲勞時只需要照照鏡子。 江煊折扇一搖,起身去迎晴晴進門。 “前一陣兒看星星看月亮的時候還叫人家小晴晴,現在可倒好,見了面都叫勞什子晴晴姑娘?!鼻缜缇局磷友诿?,似乎是在拭淚,“死鬼?!?/br> 江煊窘迫得不行,一邊抱過晴晴懷里的琵琶一邊拽著她到一側的隔間,顯然是不想讓她和江窈碰面。 結果江煊咋咋呼呼把晴晴安頓好,剛一回頭就撞進江窈震驚的眸光。 晴晴的相貌尚可,看的出來年輕時候是個美人。 饒是女人的年齡再難猜,江窈第一眼看到晴晴都覺得她歲數最起碼二十八往上,難怪身材那么飽滿。 雖然擱在現代這沒什么,但是現在可不一樣,姐弟戀年齡差太大那不成賢者之愛了么。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段視頻,小寶你忘了我吧,你這是畸形的愛啊,我整整比你大了十歲。 不由得一陣惡寒。 江煊看著江窈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他合起扇柄,很是懊惱的拍了拍額頭。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回事?!?/br> “我信了?!苯浩D難的吐出三個字。 江煊揀起她剝到一半的橘子,給她剝了個完整的橘子遞過去。 江窈吃著橘瓣,甜津津的滋味彌漫在唇齒間,隔間軟軟綿綿的調子傳來,實在讓人想入非非。 “不錯?!苯旱拖卵劢?,看著手上的橘子。 江煊屈著手指敲在桌面上,跟著節奏打拍,一派得意洋洋,好像在說你聽我的品位沒你想象的差。 江窈:“……”這有什么值得你得意洋洋的啊。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去,江煊推開窗,江窈湊過去一看,剛好可以看到大堂中央搭的戲臺上,同樣也是個抱琵琶唱小曲兒的女子,隔著濃妝艷抹的粗脂糙粉,依稀能看出來是個細皮嫩rou的小姑娘,面容清秀。 可是那聲調字不成句,跟哭喪似的,指法也生疏的厲害,磕磕絆絆彈完。 說老實話,肅王若是當真對這女子情根深種,甘愿貿天下大不為娶她為妻,也算是一件盛世美談。 只可惜,按照肅王一貫拈花惹草的秉性,這里頭的情分不知道摻雜了多少水分。 浪子回頭金不換的道理,老實人才會信這個邪。 再然后老鴇上臺一通自吹自擂,似乎是叫牡丹還是叫芍藥的,江窈也沒大聽清楚。 江煊無聊的手肘搭在窗臺上,他眼風刮過四下,忽然拽住江窈的袖口,示意她朝東南角看過去。 “大皇兄?”江窈的吐息壓得很低。 江煊一度啞然,良久才感嘆道:“咱們這算不算棒打鴛鴦?” “聽你這么一說,好像是挺缺德?!苯翰铧c被江煊的邏輯饒進死胡同,“可是你想啊,又不是咱們非要拆散人家一對苦命鴛鴦,現在這種情況怎么造成的,始作俑者又是誰,跟咱們半點關系都沒有?!?/br> 江煊“哎”一聲,“言之有理?!?/br> “以前不是成天叫喚著為我沖鋒陷陣,現在又打起退堂鼓了?!苯貉鹱鞒钤茲M面,“可見晴晴的話不假,你果真是個負心漢?!?/br> “我總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吧?!苯芋@恐狀,“別怪兄弟不是人,只怪嫂子太迷人?” “少癡心妄想了?!苯悍鲱~,他這都是被誰荼毒的,啐道,“你這問題有點大啊?!?/br> 江煊正了正神色,擺出一副帶刀護衛的架勢:“都按主公說的辦?!?/br> 江窈眉頭緊蹙,沒顧得上去聽他開玩笑的言辭,盯著他鼓鼓的腰際:“你真帶刀了?” “這不是重點,”江煊沒提這茬,相當于默認,他掏出錦囊,灑出一堆金豆子,“我最多幫你到這里了?!?/br> 江窈嗤之以鼻:“用不著你掏腰包?!?/br> 她朝江煊勾了勾指尖,江煊識相的把耳朵貼過來,聽她一一細說。 江煊聽完后,對江窈的崇拜又上了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