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你們的慶功宴,我去不合適?!蔽覍λ麛[了擺手。 他尷尬一笑道:“我知道不應該問你這句話,但是上頭非要讓我來試一下?!?/br> “明白,權大一級壓死人嘛?!蔽遗牧艘幌滤募绲?,“顧凌,kb真的就交給你們的,別讓它黃了?!?/br> 說完電梯來了,我沒回頭大步踏進去。 直到電梯的門關了,我才敢轉頭面對外面。 鏡子里的自己,到底沒忍住,眼淚流了一臉。 最后一句話我和顧凌說的,我也知道說也是白說。顧氏合并公司很有一套,很有可能不用多久,kb就會被改得面目全非???,我忍不住不說。 到了樓下,華燈初上。 大樓的景觀燈都開了,從樓下望上去,這棟大廈就像一個漂亮的花瓶,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從公司成立初期的一間辦公室,到后來的三間,到一層,到上市,到有錢買了自己的地,蓋了自己的樓……這中間經歷了什么,只有我和司建邊知道。 現在,我的kb就這樣易主了! 我一直仰著頭,看著大樓,看著我辦公室所在的樓層,眼淚是倒著流進眼睛里的,鼻子和嘴里都是苦的澀的,眼睛是疼的。 在這個時候,老天都不配合,居然不知道下雨營造一下氣氛。 我在那里站了很久,最后選擇離開。 明天有豆包的第一次同學聚會,我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讓中間出什么小差錯。 我是豆包的mama,我必須把明天的聚會組織得完美。 我不能因為公司,忽略了孩子。 我現在必須走了,豆包在家里等我。 我不再是kb總裁,站在這兒干什么。 我是豆包的mama,必須回去幫他準備明天的事。 …… 一遍又一遍,我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可是,沒用。 我不知道自己在心里說了多少次這些話,最后意志力轟然倒蹋,我淚如雨傾??煽v然如此,我也不想被人看到。 我忍著眼淚,忍著聲音,低著頭,快步走到路邊,抬手攔了一輛車,拉開車門直接扎了進去。 我和司機說了家的地址,馬上靠在座椅上倒氣兒。一時間,我胸口憋悶到喘不過氣來。 司機沒說話,開車就走。 我喜歡這種話少的司機。 我靠在后座上,任由眼淚不停的流,流濕了衣服,流進了脖子里,流到視線一直模糊著。 終于,我看到外面依稀的街景,馬上把這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壓了下去。我在心里暗想,再有十幾分鐘就要看到豆包,不能讓他看到我哭過。 “師傅,有紙巾嗎?”我壓著聲音問。 前面遞過來一張紙巾,入手觸感不錯,我接到紙巾,忽然認出前面那只手,那是司建連的手,他的手胸上還戴著我給他買的手表。 “是你啊?!蔽揖従彽恼f。 “不放心你,就一直在公司門口等著了?!彼麤]回頭,繼續解釋道,“本來在你一上車我就準備說話的,但看到你太難過了,不敢說,想讓你好好發泄一下?!?/br> “我好了?!蔽艺f。 他這才回頭瞄了我一眼,搖頭說:“你一點兒都不好,今天回去先好好休息,什么都別想,不就是一家公司嘛,咱們可以重新開始?!?/br> “哪里那么容易?”我輕輕嘆了一口氣。 “未必不容易,不試怎么會知道?”他問。 我不說話了,他話里有話,我沒辦法給他回答。司建連見沉默,也沒逼問我,因為已經到家了。我在下車以前收拾好自己,至少讓豆包看不出來我哭過。 豆包看到我和司建連一起進門,嗷的叫了一聲mama就撲了過來。 “明天爸爸要陪mama一起招待你那些同學,所以就一起回來了,你吃晚飯了沒有?”我問的同時,點明了我和司建連一起回來的原因,我不想讓豆包誤會。 我和司建連,不可能再復合,所以我也不想給豆包虛無縹緲的希望。 “吃過了,mama吃了沒有?!彼麊栔?,打量著我的眼睛。我還沒回答,他聲音就小了下去,“mama哭了?!?/br> “mama沒哭?!蔽艺f。 “就是哭了,我在mama身上聞到了眼淚的味道?!倍拱J真的小聲說。 我好容易平靜下來,一下又差點沒憋住。 司建連看到我的馬上就會失控,走了過來接走豆包說:“爸爸給你帶的有零食,咱們去車子上拿回來?!?/br> “mama……” “mama不事,讓她去洗個臉,睡一覺,明天一切都好了?!彼窘ㄟB打消了豆包的顧慮。 “零食是給同學們買的嗎?”豆包的注意力回到了零食上。 “是啊,有好多好多呢?!彼窘ㄟB說。 我松了一口氣,沒敢再去知己想什么,馬上進洗手間把臉弄干凈,簡單補了一個底妝,看不出哭痕了,我才走出來。 家里的瑣事讓我慢慢平靜下來,一個晚上我手腳沒停,不停的做事。 豆包終于睡了,我停了下來。 司建連緩緩走到我面前,我們四目相對,眼睛里都有很多東西,一時誰也不開口,空氣凝滯起來。 “司建連,我突然想喝酒了?!蔽艺f。 他二話沒說,轉身去拿酒。 家里的東西還放在以前的位置,他能輕易的找到。酒和杯子他是一起拿過來的,我們隨便的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碰在一下杯子。 客廳裝修得像個童話樂園,天花板上飄著的是彩色的汽球,上面垂著彩帶,墻壁上掛著彩燈,還有亮晶晶的裝飾字也吸在墻壁上。 在這種粉嫩的氛圍里,我和他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我們誰都不說話,一杯接一杯的碰著。 兩瓶紅酒幾乎是轉瞬就見底兒了。 他看到沒酒了,重新站了起來去拿。 我在這個時候居然很理智的看了看墻上的鐘說:“時候不早了,該休息了。你去客房吧,那里一直收拾得很干凈?!?/br> 司建連聽到我的話站住,回頭看了我一眼,忽然大步走了過來,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一把把我摟進懷里,在我耳邊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說:“陶然,我們重新開始吧?!?/br> 我沒動,因為喝得多了沒力氣。被他抱了一會兒,我的力氣恢復了一些,我推開了他說:“司建連,喝不了就別喝,喝多了凈說醉話,沒意思?!?/br> 其實,我和他都知道,對方沒醉。 他松開了手,苦笑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咱們的家是完整的,公司還是自己的。原來,傷了感情真的是傷筋動骨了?!?/br> “過去了,不說了?!蔽覍ψ约簱u了搖頭說,“其實我也應該知足,我現在手里還有kb二十的股份,每年的分紅都是一筆巨大的數字,如果我什么都不干,混吃等死,三年的錢就夠我這一輩子花了。司建連,我現在不想堅強,也不想獨立了,就這樣躺在自己前半生的奮斗結果上等死,也是不錯的選擇,對吧?!?/br> 最后,那兩個字我是在問自己。 我沒等到司建連的回答就上樓睡覺了。 這一夜,居然無夢,居然很安穩。 第二天豆包的同學聚會很完美,同學和同學家長都很滿意,大家經常在媒體上看到司建連,只是沒想到豆包居然是他的兒子。這樣一來,家長們對豆包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在心里暗想,早知如此,我何必當初那樣費盡心思的瞞呢。 我的人生走到這一步,真的一切歸零了。我的父母不是親生的,家庭不是完整的,公司被收購了…… 所有的一切,清零了。 我想好好頹廢幾個月的,但不行,因為我有孩子。 周一送完豆包上學,我直接去了公司,在我大步邁向公司電梯時,忽然意識到這不再是我的公司了。 我站在大廳里尷尬的要死,轉身就往外面走。 走得匆忙,我一頭撞到了別人懷里,鼻子酸疼一片。抬頭,我看到了顧一笑,再一轉眼睛,看到他身邊的顧凌。 “你的車修好了?”我倒退了一步,淡淡的問。 “還沒有,再過幾天再還你的車?!鳖櫼恍Φ?。 我應了一聲,想繞過他走出去,顧凌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說:“陶總,一笑是來接手kb的,我名下的股份也歸他了?!?/br> 我一下就被釘在原地了,抬頭看著顧一笑。 我不知道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想聽他說什么。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現在他是kb最大股東,也是kb最有權力的人了,他想干什么? “顧一笑,我想和你單獨聊五分鐘,可以嗎?”我問。 他看著我在笑,毫不遲疑的說:“可以,不過要等半個小時以后,我現在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br> “好,我等你?!蔽覍ι狭怂难劬?,淡淡的說。 既然我把現在定為自己的重新開始,那和顧一笑之間的一些事就需要說個清楚。我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和過去的自己告個別。人生這么重要的時刻,總要有些儀式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