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趙璽往外走,錢小二忙跟上:“您去哪里,要不要備馬?” 趙璽道:“進宮?!?/br> 錢小二驚詫,不是才從宮里出來嗎? 趙璽這一回去的卻是東宮。到了門口,東宮守衛攔住他道:“太子殿下不知王爺會來,有事不在,王爺還是下次再來吧?!?/br> 吃了個閉門羹。 趙璽冷笑,轉身就走,走到避人處,脫下外衫,露出里面玄色的勁裝。他將外衫丟給錢小二:“幫我望風?!笔扉T熟路地找到東宮守衛疏漏之處,翻了進去。 太子正和褚六娘狎昵。他鳳眼半瞇,懶散地斜倚在太師椅上,褚六娘趴在他腿間,正在服侍他。 傳信的宮女輕手輕腳地走進,頭也不敢抬地道:“殿下,榮王爺走了?!?/br> 太子愜意地瞇起眼睛,問宮女道:“他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宮女道:“是?!?/br> 太子得意:“他不是牛得很嗎?敢跟我搶人!怎么著,還不是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我諒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樣?”他眼睛微張,看向褚六娘,驀地發力,按著褚六娘的頭猛然向下,惡狠狠地道,“母后原本還要將你許給他,你看,是他好,還是孤好?” 褚六娘猝不及防,被他戳到喉口,嗆了一下,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淚汪汪地道:“自然是殿下?!?/br> 太子猙獰的神色稍緩,拍了拍她緋紅的臉蛋,表揚道:“乖?!?/br> 褚六娘低垂著頭,一副柔順之姿,目中卻閃過一絲怨恨:她是褚家千嬌萬寵,寄予厚望養大的,最后非但嫁了太子做妾,還屢屢被他在床笫間折辱。 誰能想到,太子賢名在外,人人贊譽,在內帷卻有種種難以啟齒的癖好??杉薅技蘖?,她還能怎么樣?也只能忍耐。 她的手不自覺地撫向小腹,這是她唯一的指望了,也是家族將她嫁進來的最終目的??珊薜氖?,就算這個時候,太子都不愿意放過她。 宮女膽戰心驚地退下,只覺得近半年來,太子私下里脾氣越發陰晴不定,古怪乖戾了,一不小心便會受他責難。 太子抬起褚六娘的下巴,仔仔細細地看著,目光晦暗:“這張臉兒可真好看啊,一點兒也不比她差?!?/br> 褚六娘被他捏得下巴生疼,眼中含著淚,卻不敢反抗。 太子忽然又將她的頭往下按:“賤人,繼續,幫孤弄出來?!?/br> 褚六娘心中屈辱之極,低下頭去,正要繼續,身后忽然傳出一聲冷笑聲。 這聲音熟悉之極,太子大驚,霍地起立,變色道:“你怎么進來的?”開口就要喊人。 趙璽眼底煞氣密布,面上如有冰霜凝結,上前一腳就踹翻了他,隨即狠狠地踩在他兀自硬著的某物上,腳底碾了碾。 他的力道何等之大,太子一聲慘呼還沒來得及出口,劇痛襲來,疼得直接暈迷了過去。 真沒用!趙璽望著腳底暈迷中還疼得直抽搐的太子一眼,目中閃過不屑,隨即目光森冷地看向駭得跌倒在地的褚六娘。 太子的暗衛剛剛已被他解決,如今,唯一的目擊者就是褚六娘了。 褚六娘渾身打顫,瑟瑟發抖,看到趙璽的目光,一個激靈,忽地爬起,沖到太子面前,也用力往太子的那處狠狠踩了兩腳。 趙璽意外,打量褚六娘的目光多了幾分認真。 褚六娘用力抹了把眼中的淚,恨恨道:“太子他,他簡直不是人!妾身早就想這么做了,多謝殿下給我機會?!?/br> 趙璽不語,神色依舊不為所動。 褚六娘心中打鼓,跪下哀哀懇求道:“還請殿下也把我打暈。今日之事,妾身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妾身腹中已有太子骨rou,還請殿下憐憫?!?/br> 趙璽心中一動:“骨rou?” “是?!瘪伊镄闹猩鹨唤z希望。 趙璽嗤笑道:“還真是巧,我聽說你隔壁那位商側妃也剛剛有了這位的骨rou?!?/br> 褚六娘臉色頓變:“當真?” 趙璽道:“信不信由你?!?/br> 褚六娘神色變幻,如今她已是趙璽砧板上的rou,趙璽根本沒有理由要騙她。她再拜道:“多謝殿下告知,大恩銘感于心,妾身……” 她有孕的消息如今也瞞著,除了太子和褚皇后,連太子妃那里都還未通氣,就怕出什么意外。商側妃那邊,如果真有了,顯然也是一樣的考慮。 趙璽哪里稀罕她的感謝,更沒耐心聽她把話說完,掌刀劈落,頓時將她劈暈,這才從從容容地出了殿。 他其實并不擔心太子敢把事情鬧出來,太子送來的裹肚還在他手上,圖像上的那兩對眼睛便是最大的把柄。正如太子也知道,這種私密事他不可能在明面上鬧,太子又占著長兄和儲君的身份,壓人一頭,換了別人,多半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所以一開始才有恃無恐,故意膈應人。 只是,太子大概忘了,他不是別人,而是十一歲便敢將其揍一頓的趙蠻奴。 錢小二正在外面幫他望風。趙璽問他:“聽說商側妃也不知道褚氏有孕?” 錢小二道:“是?!?/br> 趙璽眉目如染霜雪:“我們便做做好事,找人‘悄悄’告訴她?!碧舆€有心思調戲別人的妻子,想必是他內院太和平了。既然如此,他便為她們添一把火。 錢小二心頭一凜,低頭應下。太子子嗣關乎國本。太子的兩位側妃,一位是褚皇后的娘家侄女,一位是太子妃商氏的族妹,代表著兩個家族的利益。太子妃只有兩位小郡主,且因小產再不能生育,也就意味著這兩位中只要有誰能誕下太子的長子,便占了先機,以后能母憑子貴,甚至一步登天。 也因此,兩位側妃差不多前后腳有孕,都刻意隱瞞了下來,生怕對方會做手腳。趙璽剛剛腳碾太子子孫根,現在又這么做,顯然是要挑撥雙方,斷了太子的子嗣,絕他后路。 趙璽冷笑補充道:“兩位側妃若有需要,不妨適當協助她們些?!?/br> 錢小二肅容應下。 第110章 第 110 章 十余天后, 望亭驛。 這里是通往西北的必經之路,近來戰事緊張, 來往西北的各路人馬陡然增多,連帶著小小的驛站也熱鬧了起來。 傍晚時分,一大隊人馬帶著不少箱籠, 在鏢師的護擁下浩浩蕩蕩地進入驛站, 為首的是個面色紅潤, 一把長髯的中年人,顯然和驛丞熟悉得很,笑呵呵地問:“甘大人,還是從前的院子?” 他們是西北最大的藥材商行天和堂的人,常年往來于這條道上, 和沿途的驛站客店早就熟得不能再熟。 驛丞為難道:“陳爺, 你們要早一天或晚一天到就好了, 院子原是幫你們空下來了,可不巧,今日有貴人要來?!?/br> “貴人?”陳爺一愣, “什么貴人?” 驛丞道:“不可說,不可說。貴人異裝而行, 便是不想被人知道行蹤,您還是快別問了?!?/br> 兩人正說著話, 外面又有馬蹄聲傳來。 陳爺向外看去, 就見一行人風塵仆仆進了驛站, 不過七八個人, 簇擁著兩人下馬。他一眼看去,不由暗暗心驚。 那兩人都帶著帷帽,披著斗篷,一個身材高大,行動間雷厲風行,氣勢十足;另一人則身量嬌小,體態婀娜,雖然穿著男裝,卻一看就知道是女眷。兩人的衣料都是細棉布的,看著不起眼,識貨的卻知道,那布料的織法、紋路,一看就非凡物。 幾個隨從的打扮看上去也普普通通,然而除了一個胡子雪白的清瘦老者,一個也穿著男裝的姑娘家外,其余幾人都行動有度,動作敏捷,一看就知道非但都是練家子,還經過嚴格統一的訓練。 這兩人的來頭絕對不小??蛇@樣的人家,怎么會叫女眷吃這樣的苦?看那女眷步伐不穩,顯然趕路辛苦,受了不少罪。 來者自然是趙璽與輕城一行。軍情緊急,趙璽要在限期內趕到西北大營。原本的計劃是想讓輕城另外坐車,帶著服侍的人從容行路的。但出了太子的事,他就不太放心讓輕城單獨行動了。 那日,他潛入東宮,碾了太子的子孫根,太子當時就傷得不輕。然而一來顧忌著他手中的把柄,二來西北如今正需要他,就算鬧出來,太子也占不了上風,權衡再三之下,太子到底不敢聲張,只得悄悄地找了太醫去看。 結果自然很不好,遭受了這樣的重創,便是華佗再世也治不了。 太子徹徹底底失去了做男人的本錢,心中自然深恨,明面上拿趙璽沒法子,卻難保他暗地里會不會使什么手段。爛船還有三斤釘,何況他做了多年太子,手下自有一股勢力,若真趁著趙璽不在對輕城下手,到時鞭長莫及,后悔也來不及了。 宣武帝原本不贊成,見兩人堅持,終究還是讓了步。等他們出發時,卻讓王太醫跟他們一道走。王太醫性子耿直,在太醫院郁郁不得志,早就向他請求要去軍中效力。 他們趕路趕得急,很多時候若不是為了換馬,連驛站都顧不得投。趙璽原本擔心輕城會吃不了這種苦,沒想到這幾天下來,她非但咬牙忍了下來,竟是一句抱怨也沒有,將一行人的內務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連原本不贊成他帶上輕城一起走的護衛統領馮鵠都對她刮目相看,佩服不已。 此刻,趙璽自然也看出她腳步不穩。她終究身子嬌弱,連日高強度的趕路,便是咬牙撐著,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伸手去扶她,她卻不著痕跡地避開,讓唯一跟她過來的鷓鴣扶她。趙璽捏了捏拳,終究沒有強求。 錢小二過去,將文牒給了驛丞,驛丞翻開驗過,神色立刻又恭敬了許多,殷勤地領著人往最好的院子去。 院子不大不小,有朝南五間屋子和兩排廂房,都打掃得很干凈。 屋子照例由輕城分配,小夫妻倆住了居中的屋子,左右兩間屋子分給鷓鴣一間,錢小二和阿卞一間,白胡子老者,也就是王太醫,住了最東邊一間,最西邊一間放行李,眾護衛則分居左右廂房。 輕城又分派了人打掃屋子,歸置行李,打水做飯。眾人很快忙亂起來。 鷓鴣扶著輕城進了屋子,服侍她摘下幃帽和斗篷,在桌旁坐下,阿卞已經討來了熱水,泡了一壺熱茶送上來。 趙璽和馮鵠碰完頭走進來,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擔心道:“你還好吧?若是吃不消,一定要告訴我?!?/br> 輕城道:“我無事?!?/br> 趙璽有些無奈,親自出去找王太醫。王太醫年紀雖大,身子倒還強健,動作也絲毫不慢,屋中已經整理好,正打算過來給他們請平安脈。 輕城看到王太醫,總算露出了些許笑模樣。出門在外,也不講究了,只隨意取了塊帕子搭在手腕上,讓他診脈。 片刻后,王太醫又叫她換了只手,沉吟道:“公主的身子倒無大礙,只是最近太過辛苦,好好休息便是?!?/br> 趙璽在一旁聽得,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王太醫道,“臣觀公主走路似有妨礙,是否傷到了?” 輕城點頭:“騎馬處有些疼痛?!彼y得騎馬,像這樣幾乎整天在馬背上更是從未有過,幾天下來,兩腿內側不免傷到。 王太醫道:“臣這里有藥膏,公主涂上,應能緩解疼痛?!闭f罷取出藥膏。 輕城含笑謝過他,正要接過,一只手斜剌里伸過來,趙璽的聲音響起:“給我吧?!?/br> 輕城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當著王太醫的面卻沒有說什么。 左右都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兩人,趙璽的聲音響起:“我看看你的傷?!?/br> 輕城拒絕道:“不必了,我自己上藥就好?!?/br> 趙璽頭痛:“這個時候,你就別逞強了?!眱扇说哪抗鈱σ暺?,互不相讓。趙璽索性彎下腰,試圖撩起她的下裳。 輕城終于忍不住了,“啪”的一下打上他的手,怒道:“我說不必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趙璽看向她,卻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抓住她手放到唇邊親了親,笑道:“你終于發脾氣了?!?/br> 他擔心了許久。 自從那日他在馬車上不顧她的哭求做得狠了些,導致第二天姜玉城過來時,她兀自下不來床,她便氣得狠了。偏偏那些日子他忙得不可開交,每每他到家她已入睡,他走時她還未醒,竟沒有及時發現她情緒不對。 等到兩人一起出發,晚上同床共枕,她幾次三番拒絕他的求歡,他只以為她趕路太累,也沒有起疑心。隨后,便是她對他態度越來越冷淡。 等他發現不對,再找來阿卞一問,便知事情大條了。然而為時已晚,她依舊配合他趕路,不叫苦不叫累,將自己分內的事安排得周到,明面上也都順著他,給足了他面子??伤较吕?,卻連個笑容都不愿給他。不管他怎么賣乖討好,撒潑耍賴,就是冷冷淡淡的不為所動。 如今,表面的平靜終于被打破,她的委屈能發泄出來便好。否則,這樣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真正憋死他了。 輕城只覺得他的笑容刺眼。她發脾氣,他高興什么?他是不是有毛??? 趙璽柔和了眉眼道:“還有什么想罵我的,一并罵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