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但問題是,刪除主線劇情所需的營養液數量就已經夠恐怖,更勿論要改寫或續寫。而得到營養液的方法卻只有一種:配合完成劇情。 劇情的完成度越高,她在其中的參與度越高,她得到的營養液獎勵就會越多。此前,無論是引來太子的愛慕和引起趙璽的憤怒,其實都和完成劇情有關,因此她才會得到營養液的獎勵。 作為注定要死亡的劇情人物,想要扭轉命運,擺脫竹簡的“預言”,贏得一線生機,她就得先按照竹簡上的“預言”,一步步將趙璽推上暴君之路。 輕城:“……”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所在的世界竟是這樣來的。如果竹簡上所說的一切皆是真的,豈不是這個竹簡竟有創世滅世之能? 她得到的,竟是這樣一個了不得的東西嗎?只是,再了不得的東西,如果不能保住自己的命,也是無用??梢w璽變作暴君,她也是萬萬不愿的。 所以,她究竟該怎么做? * 數日后,宣武帝痊愈,下旨于太一殿大宴群臣,封賞西北有功之士,為英王慶功。 長樂宮偏殿,輕城端坐妝臺前,望著銅鏡中的如花嬌顏,心中有些忐忑:按照竹簡提示,今日的慶功宴便是一個關鍵的情節點,趙璽和太子的矛盾會在今日之后白熱化,埋下日后不死不休局面的根源。 可惜竹簡的敘述實在太簡略,寥寥幾字,叫人完全看不出究竟會發生什么事。她便是為了營養液想參與其中,也有無從下手之感。 她暗暗嘆了口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這些天,她已想明白,如果既想自己活命,又想改變趙璽成為暴君的命運,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收集到足夠的營養液,改寫關鍵劇情。 輕城掐好時間出發,剛剛走到通往太一殿的拐彎處,便看到鄭瀟和榮慶一前一后走了過來。兩人的臉色都極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剛剛吵了一架。 輕城想起百靈跟她說起的八卦。自從那日榮慶在皇后宮中哭訴,被鄭麗妃輕描淡寫地扭轉了局面,責罰了榮慶身邊的管事嬤嬤,回去榮慶就和鄭瀟圓了房。 一開始兩人倒也還好??蓻]多久,鄭瀟就故態復萌,招惹了榮慶身邊的宮女。榮慶豈肯吃這種虧?轉頭就把宮女發賣了。兩人又一次大打出手,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連宣武帝都聽說了,把兩人叫進宮呵斥了一頓,才算又安穩了幾天。 這會兒看兩人臉色,也不知是不是又大戰過。輕城懶得和他們招呼,正要躲開。鄭瀟眼尖,看見了她,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向她,涎著臉招呼道:“這不是二皇姐嗎?真是巧?!?/br> 輕城今日穿了一件櫻花白的留仙裙,外罩粉色蜀錦鑲斕邊交領大袖衫,嬌嫩的顏色越發襯得膚色晶瑩,眼若含波,唇似櫻桃,身姿裊裊地站在那里,鮮艷水靈得如同枝頭初綻的帶露桃花。 榮慶的目光也投了過來,目中妒恨交織。她消瘦了許多,原本圓潤的臉上連顴骨都露了出來,目中滿是怨氣,臉上厚厚的脂粉都擋不住眼底的青色。明明是和輕城同樣的年紀,甚至還比輕城小幾個月,此時卻像是長了好幾歲,顯露了老態。 她的容色原就遜于輕城,此時兩相對比,更是被比到了塵埃中。 榮慶的臉色更差了,目中閃過怨毒。再回頭看到鄭瀟的丑態,臉都青了。她跨步擋住鄭瀟的視線,惡狠狠地道:“你這對招子往哪里看?還嫌鬧的笑話不夠嗎?” 鄭瀟嬉皮笑臉地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要緊的?” 榮慶氣得要命,一時拿他沒辦法,越發遷怒輕城,恨不得將她一張勾人的臉撓花。轉而想到自己剛剛知道的消息,又得意起來:長了一張狐媚的臉又怎么樣?待會兒等人多了,自己嚷出來,總能要她好看。 輕城皺了皺眉,暗道運氣不好,碰到誰不好,偏偏碰到了這對夫妻。 鄭瀟在榮慶后面笑嘻嘻地道:“既然碰到了,也是有緣,二皇姐不如和我們一起進去?!?/br> 輕城臉色冷了下來:“不必了。鄭駙馬和榮慶meimei只管自便,我就不打擾你們了?!?/br> 鄭瀟兀自不死心,嘿嘿笑道:“不打擾,不打擾,二皇姐天仙般的人物兒……” 話還沒說完,一道淡漠威嚴的聲音從幾人身后傳來:“本王與鄭駙馬在這里碰到,也是有緣,不如一道進去?” 三人循聲看去,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拐角處大步走來,先看到玄色刺繡斗篷的一角,隨即整個人現身,露出一張冷峻異常的臉,身后只跟一個親衛。 隨著話音,他森冷的目光冷電般投向鄭瀟。 迫人的氣勢撲面而來,鄭瀟嚇了一大跳,沒出息地退了一步,訕笑道:“見過皇叔。不,不必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鼻那睦死瓨s慶,落荒而逃。 英王這才看向輕城,擰眉道:“榮慶的駙馬,一直這般不著調嗎?” 輕城道:“鄭駙馬和榮慶成婚前,便是有名的風流人物?!?/br> 英王懂了,眉頭越發皺得深:“下次他再無禮,你不必客氣,叫阿卞直接教訓。有什么事自有本王幫你兜著?!?/br> 這是在幫她撐腰了。輕城“嗯”了聲,規規矩矩地謝過他。 英王默默注視著她,見她態度疏遠,心中酸痛,面上卻維持著素來的冷靜:“走吧?!?/br> 輕城驚訝地看向他。 英王道:“既然碰到了,橫豎順路,我送你過去?!?/br> 輕城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低聲應下。兩人默默無言行了幾步路,輕城忍不住開口:“皇叔?!?/br> “何事?”英王問。 輕城問:“那竹簡怎么忽然完整了?” 英王道:“另半卷竹簡一直在我那兒。當日,我撿到你的竹簡,就和我那邊的半卷竹簡放在一起了。沒想到,等我要還你的時候,卻發現兩個半卷的竹簡自己連了起來?!?/br> 他當時大為駭異,竹簡連接得天衣無縫,仿佛從未斷開過一般,實在無法用常理解釋。甚至他再試圖將竹簡斷開,也是百般設法卻無計可施。 他怕竹簡有古怪,會傷害到她,思前想后之下,先將整卷竹簡留在自己那邊,并抽空帶著竹簡去拜訪高人,試圖找出竹簡的秘密。 半年下來,一無所獲,竹簡也始終沒有出現別的古怪。他這才放心將竹簡還給她。既然斷不開,他索性將自己的那一半也送給了她。 輕城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也幸虧除了自己,別人都看不到竹簡上的內容。否則,英王只怕還要受驚不輕。 她再次謝過英王,說話間,英王已把她送到了女眷所在的偏殿外。 輕城到得不早不晚,外臣的女眷已經到了不少,褚皇后和幾位高位妃嬪卻還沒到。眾人三三兩兩地站在殿外等候。 在場身份最高的便是福全,身邊圍了一群人,正笑吟吟地聽著已經到了的榮慶說話,見到她過來,親熱地招了招手叫她過去。 等輕城過去,福全含笑攜了她的手問:“前兒我得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想著寶劍贈英雄,我們姐妹中也就你擅長這些,特意叫他們送來給你當了生辰賀禮,可還能入眼?” 福全出嫁后,從前的性子收斂了不少,輕城又是個溫柔和順的,兩人相處得竟反比同在閨中時融洽。 輕城笑道:“正要謝謝皇姐。琴是極好的,可惜我技藝拙劣,倒是辜負了皇姐的好琴?!?/br> 福全正要說話,榮慶在一邊冷哼道:“技藝拙劣不拙劣,總要聽過方知。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你不如彈一曲,讓大家賞鑒賞鑒?” 輕城微微皺眉:榮慶這話說得委實無禮,她又不是那些歌姬伶人,豈有大庭廣眾之下為人彈奏之理? 福全也不悅道:“榮慶,榮恩好歹是你jiejie,你怎么這么和她說話?” 榮慶見福全幫著輕城,眼睛都紅了,冷笑道:“她算我哪門子的jiejie!” 福全的臉色沉了下來,呵斥她道:“你滿口胡謅些什么?” “我胡謅?”榮慶被激怒了,脫口而出,“我怎么胡謅了?她本就是被父皇抱回來養的,并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 話音落,眾皆嘩然。 不遠處,正要離開的英王腳步驀地頓住。 第95章 第 95 章 韓有德帶著幾個小宮女, 服侍宣武帝穿上黃色團龍窄袖圓領袍,正了正頭上的烏紗善翼冠,又理了理腰間束帶及懸掛的金、玉、琥珀等佩飾, 退后一步笑道:“陛下, 時辰差不多了?!?/br> 宣武帝心焦道:“道長還未到嗎?” 韓有德道:“已經命人去催了, 應該很快就到?!?/br> 宣武帝點了點頭,這才擺了依仗, 啟駕前往太一殿。走不多遠, 但見前面一須眉俱白的老道飄然而至, 赫然是玉清觀主無塵道長。 宣武帝喜道:“道長可算是來了,快隨朕一道前去赴宴!” 無塵道長近前,衣袂飄飄,一派仙風道骨之態,打了個稽首道:“貧道見過陛下, 多謝陛下隆恩?!?/br> 宣武帝道:“不必多禮?!庇致裨沟? “道長怎么這會兒才來?朕方才在乾宇宮等了許久?!?/br> 無塵道長露出抱歉之色:“是貧道之過。貧道近來算了一卦,心中不解,每日思索,不覺時間流逝。忘了陛下之約,罪過罪過, 還請陛下見諒?!?/br> 宣武帝詫異:“以道長之能,還有不明白的卦象?” 無塵道長道:“貧道雖修道多年, 亦未脫離凡塵, 世間之事豈能盡知?不過, 這一卦確實奇怪,貧道冒昧,想向陛下請教,所言若有冒犯,還請陛下恕罪?!?/br> 宣武帝道:“道長但說無妨?!?/br> 無塵道長道:“陛下先前將榮恩公主與前駙馬的八字交由貧道測算,當時貧道算出公主八字貴重,駙馬強行匹配恐將有禍,陛下可還記得?” 宣武帝道:“榮恩因此退親,朕如何不記得。之后朕不是還拜托道長測算榮恩姻緣何在?” 無塵道長道:“正是這一卦叫貧道想不通?!?/br> “哦?”宣武帝驚訝。榮恩的婚事有什么難處嗎? 無塵道長遲疑片刻,問道:“恕貧道冒昧,榮恩公主的身世可有不同尋常之處?” 宣武帝愣?。骸暗篱L何出此問?” 無塵道長正要答話,一個小內監飛也似地跑來,叩首道:“陛下,您過去看看吧,幾位公主當眾鬧起來了?!?/br> 宣武帝臉色一變:“怎么回事?” 小內監吞吞吐吐:“奴才也不大清楚。是皇后娘娘命奴才來稟告陛下的,請陛下務必前去?!?/br> 宣武帝只得叫小內監帶路,移駕往側殿方向而去。走不多遠,便看到太子陪著褚皇后過來,顯然是為了同一樁事。 * 太一殿側殿外,福全又驚又怒:“榮慶,你莫不是瘋了?”這種事,她當眾嚷出,是想給人看笑話嗎? “我瘋了?”榮慶咬牙,聲音越發高亢,“皇姐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宗人府查問。榮恩至今連玉碟都未上,根本算不得皇家之人。她若真是父皇的骨血,宗人府豈會攔著不給她上玉碟?” 福全臉色微變,別的都可以信口胡言,玉碟卻做不得假。榮慶沒必要扯這種一戳就破的謊??梢娺@事有八成是真。 四周鴉雀無聲,人人屏聲靜氣,不敢說話。事情牽涉到皇家,沒有人敢隨意議論??煽聪蜉p城的目光不免帶上打量與探究。榮恩公主和夏淑妃的容貌如此相像,竟然不是陛下親生的?也不知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處于漩渦中心的輕城卻是異常平靜,看向榮慶,頗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福全瞿然一省,是啊,這件事連她都不知道,榮慶的母妃已亡,在宮中的消息源遠遠比不上自己,她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而且,顯然榮慶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的,否則,以她的脾氣,早就嚷得人盡皆知了,不會等到今天。 榮慶目光游移:“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你不是父皇的骨rou,這件事確鑿無疑。你哪來這么大的臉充我jiejie?” 輕城好笑:“長這么大,你又何曾叫過我一聲jiejie?怎么說得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榮慶被她噎住,心中不由忐忑起來:怎么回事,怎么和自己想象得一點都不一樣,榮恩被揭穿身份,不是應該驚慌失措,無地自容地傷心大哭嗎?她怎么能表現得這么平靜?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她硬著頭皮道:“你不是皇家血脈,卻占了公主的名號,你就不覺得羞愧?” 輕城奇道:“我為什么要羞愧?公主的封號乃父皇御口親封,有金冊寶印,昭告天下的,又不是我想占就占的?!?/br> 榮慶強詞奪理道:“焉知父皇不是受了你的蒙蔽?” 輕城笑了笑不說話,這話她都懶得駁。果然,四周人都直搖頭,榮恩被封為公主時才多大?榮慶當真是個草包,連這種不動腦子的話都說得出。 福全皺眉,絲毫不給面子地道:“你就少說兩句,丟人現眼?!?/br> 榮慶氣急:“我才是皇姐的親meimei,皇姐不幫我,反倒幫著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