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你們不知道???”葛姍有些驚訝的看著杜鵑和唐弘業,“不過我也是聽我表姐說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有這么回事兒,還是咸和玉就是動嘴糊弄她來著,反正咸和玉跟那個小姑娘在一起打得火熱之后,我表姐就特別不是滋味兒,跑去找咸和玉談過好幾次,無非就是說原配的結發夫妻才是真感情,一起吃過苦受過窮,在意的就是他這個人,沒有其他的,等到那種發家之后才貼上來的小姑娘,除了漂亮之外什么有點都沒有,也不是過日子的材料,更重要的是,人家比咸和玉小那么多,圖的肯定是咸和玉的錢,不會是真心的。咸和玉當時跟我表姐說,那個小姑娘只可能圖咸和玉的人,因為他都做了婚前財產公證了,假如那個小姑娘要是跟他離婚的話,結婚前的那些房產車子還有錢,都跟那個小姑娘沒關系?!?/br> 葛姍這么一說唐弘業和杜鵑就都明白了,假如說咸和玉真的同史瑜妍簽訂過這樣的一份婚前財產協議,并且辦理了公證,那么一旦涉及到兩個人感情破裂,在衡量財產的分割問題的時候,被公證過的那部分就被視為咸和玉的個人財產了,不會予以分割,能夠分割的就只有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產生的收益,這也就意味著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時間越久,涉及到離婚的話,史瑜妍能夠分到的財產才會相對越多一點,并且還要加上一個咸和玉不會再故技重施隱瞞財產的前提條件。不管怎么說,這就等同于把史瑜妍同咸和玉給捆綁在了一起,給她上了一道利益的鎖,只要她一天不離婚,咸和玉給予她的舒適生活就可以維持下去,兩個人在一起過的越久,對史瑜妍才越有利,如果結婚很短之后就提出離婚,那就得自己提著箱子滾蛋,半毛錢都未必能夠從咸和玉那里分走。 但是假如說在這期間咸和玉不管是因為意外還是疾病去世,情況就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婚前財產協議涉及到的個人財產部分,只有在離婚分割的時候才有效,一旦所有人去世,作為配偶的那一方對于死者遺產的繼承權還是不受影響的,也就是說咸和玉活著,他公證過的財產與史瑜妍沒有關系,但是他死了,史瑜妍就對于那些原本不屬于自己的財產擁有了50%的繼承權。 這么一比較,史瑜妍到底是否有足夠的誘惑去動這個歪腦筋,就值得商榷了,并且她從頭到尾沒有對他們提起過兩個人有婚前財產公證這方面的情況,也是很令人玩味的。 而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來說,肖玲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到底是屬于得利的一方,還是吃虧的一方呢?如果她在意的是咸和玉這個人,那么咸和玉一死,這個人就再也不存在于人世間了,對于肖玲來說自然是天大的損失,可是假如說對于肖玲而言,利益同樣重要呢?咸和玉一死,咸偉偉就自動繼承了咸和玉一半的財產,那么作為咸偉偉的母親,肖玲就等同于共同獲利。 第十七章 急癥 見過肖玲的表妹葛姍之后,杜鵑和唐弘業對咸和玉與前后兩任妻子之間的關系,以及咸和玉這個人的為人,都有了更多的疑問,不過就在見過葛姍的第二天,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肖玲母女提前回國了,現在正在回來a市的路上,原因是肖玲突然之間病了,急性闌尾炎,需要動手術,在國外因為沒有醫療保險,所以肖玲堅決要求回國接受治療,于是母女二人放棄了接下來的形成,由導游護送到機場購買了機票急急忙忙飛回國來,準備回a市來進行手術。 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后,唐弘業和杜鵑立刻啟程開車趕往機場,肖玲母女此時應該已經在國內轉飛的飛機上面,a市不是什么國際大都市,所以只有一個機場,這倒是給唐弘業他們提供了很大程度上的便利,兩個人趕到機場之后,查了一下飛機的抵達時間,然后就直奔抵達出口,在那里等著肖玲和咸偉偉的到來。 等待是令人焦灼的,尤其對于唐弘業和杜鵑來說。別的人的等候里面帶著激動和喜悅,他們兩個卻是忐忑的,神經緊繃著,一刻也不敢放松。照理來說,肖玲和咸偉偉在咸和玉出車禍之前就離境了,應該是對咸和玉的死并不知情的,那么這兩個人在被告知這一事實的第一時間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就變得尤為重要,可是現在的難題就在于肖玲突發急癥,這很顯然并不是一個最佳的談話時機,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不理不睬的等到肖玲術后痊愈,畢竟這中間如果再出什么岔子,那可就不太好了,今天這一次見面恐怕不會特別愉快,但是還是要見的。 由于天氣原因,肖玲母女乘坐的航班有些延誤,并沒有準時到達,唐弘業讓杜鵑在出口處繼續等著,自己到一旁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咖啡回來,一杯自己喝,一杯遞給杜鵑,杜鵑接過來喝了一口,一嘗到那個咖啡的味道她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向上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熱拿鐵,沒有加糖,但是撒了厚厚的一層rou桂粉。 杜鵑并不是一個每天都必須要喝咖啡才行的咖啡【hx】因狂魔,只是偶爾疲倦的時候,或者天氣寒冷想要暖暖身子的時候會需要來上一杯,她不喜歡太苦發酸的黑咖啡,又不太喜歡加了糖之后那種甜膩膩的后味,所以一般都會選擇加入了大量牛奶和奶泡的拿鐵,她又偏偏很喜歡假如rou桂粉之后那種特別的香氣,所以每次喝都會給自己加上許多,身邊的其他人倒是好像都沒有這種偏好。 雖然說這算是杜鵑一貫的口味了,但由于她喝咖啡的次數并不是特別頻繁,所以知道很清楚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可能就連杜爸爸和杜mama也未必了解這一點。 “其實說真的,你還是挺了解我的?!倍霹N捧著紙杯笑著對唐弘業說。 “你以為這算是什么好事么?”唐弘業別扭的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主動開口問,“你那個破房子是不是要到期了?” “嗯,是啊,沒剩幾天了?!倍霹N被他這么一問,又想起了自己最發愁的事情,本來就在為找房子而焦頭爛額,結果偏偏這個時候手頭上多了這么一樁人命案,簡直比火上澆油還讓人抓狂,如果不能在房子到期之前結案并且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恐怕就只有續租這一條路可以走了,那邊“失蹤”的房東,終于在自己租約快要到期的時候開始給自己發短信聯絡自己了,杜鵑一直拖著沒有給對方一個準確的回應,她也知道這么做可能不大厚道,但是沒有辦法,續租她是絕對不情愿的,但是不續租的話,自己有沒有別的選擇還不好說。 “你被騙走的錢還沒有消息么?”唐弘業皺了皺眉頭。 “你別說騙,太難聽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沒有錯,”杜鵑對他搖搖頭,“派出所那邊我都打聽過了,當時登記的老人自己還有家里人的聯系方式,都暫時沒有人接聽,派出所那邊還專門派人去找過人,一家人都不在,你覺得可能騙了那么一點錢就舉家都跑掉了么?那也太不值了!所以我覺得肯定是他們家有什么別的更要緊的事情,所以才會一時之間還錢的事情也顧不上了?!?/br> “但愿如此吧?!碧坪霕I對杜鵑的這種想法并沒有多少認同,只是懶得去和她辯論,“反正好馬不吃回頭草,你自己把房子的問題處理好啊?!?/br> 杜鵑看著唐弘業,皺了皺眉頭,然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擺擺手:“你放心,知道你那里不歡迎我,所以我不會搬著東西跑回去煩你的。好了,不說這個了,時間差不多,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出口那里吧。肖玲是急性闌尾炎的話,估計很疼,沒有辦法自己走出來,所以咱們重點關注輪椅或者擔架車這一類的,目標不會太小,應該會比較容易發現?!?/br> 又過了一會兒,出口上方的大屏幕顯示肖玲和咸偉偉乘坐的那一班飛機已經抵達了機場,杜鵑和唐弘業便聚精會神的盯住了出口,大約過了十分鐘,陸陸續續的開始有旅客朝出口這邊走了過來,不過這基本上都是沒有托運行李的旅客,一個個走的很輕快,又過了四五分鐘,終于看到了有一個穿著機場工作人員制服的人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面坐著一個病懨懨的中年女子,這名中年女子在輪椅上幾乎要蜷縮成一個球形了,腰都直不起來,兩只手死死的搗在自己的腹部位置,雖然說她并沒有抬起頭來直面出口的方向,但杜鵑和唐弘業還是立刻認出了這就是他們等候已久的目標人物——咸和玉的前妻肖玲。 兩個人立刻迎了上去,同那個推輪椅的機場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詢問了一下他負責送出來的這位乘客是不是叫做肖玲。 那個機場工作人員被他們一問,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點點頭,反過來問唐弘業和杜鵑:“你們是她的家里人還是醫院過來接人的?這位乘客病得很嚴重,需要趕緊去醫院動手術,我剛剛在里面問她的女兒,她女兒說還沒有聯系醫院,我這正著急呢,正好你們就來了,趕緊把她送醫院去吧!” “她女兒去哪里了?”唐弘業趕忙拉住那名工作人員,先是向他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證,然后又詢問一下咸偉偉的去向,按理說自己的母親急性闌尾炎發作,疼得已經直不起腰來了,作為女兒,咸偉偉應該是陪在肖玲左右的,可是現在只看到送肖玲出來的工作人員,沒看到咸偉偉,這有點不太合理。 “你們是警察???那你們能送她去醫院么?不能的話我幫她叫救護車也行,”那個工作人員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別指望她那個閨女了,去傳送帶那邊取行李去了,感覺就好像這個生病的人不是她媽一樣!” 坐在輪椅上縮成一團的肖玲的身子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她對于唐弘業和杜鵑這兩個警察到機場來接她是不是有什么反應,此時此刻她看起來的確是虛弱極了,臉色灰白發青,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流,明顯是在承受著腹痛的折磨,實在是沒有足夠的精神可以去過問其他了。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咸偉偉終于出現在了出口里面長長的走廊里,杜鵑看她走的不緊不慢的,連忙迎上前去,拿出證件來出示給她看,然后對她說:“你好,咸偉偉,我們是a市公安局刑警隊的,有些關于你父親的事情需要跟你溝通一下,不過現在你母親身體不太舒服,我們可以幫你一起把她送去醫院?!?/br> 咸偉偉的相貌和父母雙方都比較相像,只不過個子比肖玲要略高一些,也更瘦,她聽了杜鵑的自我介紹之后,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態度冷淡的點了一下頭,哦了一聲就算是做出了回應,走路的速度依舊故我,并沒有因此而加快幾步。 “你能快一點走么?”杜鵑實在是有點受不了咸偉偉那不急不忙的步調,她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肖玲縮在輪椅上的樣子看起來痛苦極了,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咸偉偉面對著一個被病痛折磨的母親可以這么沉得住氣。 “你讓我怎么快點走???我這行李箱這么重,滾輪也壞掉了,都要累死了?!毕虃ダ洗蟛粯芬獾牡闪硕霹N一眼,干脆停下腳步來指了指自己腳邊的那只行李箱,那只行李箱確實很大,看起來應該是托運行李尺寸的上限了。 杜鵑也被她這種態度搞得有點火大,但是現在不是跟她計較這些的時候,她走上前去,抓住行李箱一把提起來,確實挺重的,就連她拎著都覺得有那么一點吃力,一般女孩子估計的確是提不動的,也不知道兩個人出去旅游到現在一共也沒有幾天的時間,怎么會有那么多的行李。 “走吧,行李我幫你提著,你快點走就行了?!彼龑ο虃フf。 咸偉偉雖然看起來并不怎么領情,不過至少行李有人幫忙提著的這件事她還是不排斥的,腳底下的步子稍微加快了一點,但還是跟在杜鵑的身后。 唐弘業守著肖玲,老遠看到杜鵑提著行李箱,咸偉偉跟在后面,心里面一股無名火就冒了出來,等到她們快到跟前的時候就上前兩步,從杜鵑手里把行李箱接過去,嘴上是沖著杜鵑說,眼睛卻是瞪著咸偉偉的:“別人都沒手沒腳沒吃飯,提不了自己的行李箱,就你有這把力氣?趕緊走吧,我剛才打電話聯系過了,救護車趕過來的時間還不如咱們直接送過去快?!?/br> 說完他就提著行李走在前面,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咸偉偉,眉頭又擰成了一個疙瘩:“你是木頭刻的?輪椅上那個是不是你媽?你不趕緊過去推輪椅,等什么呢?用不用我們再叫機場提供一個輪椅推著你???” 咸偉偉本身對于自己被數落了這件事是老大不開心的,事實上從最初到現在,她好像就沒有表現出什么開心的樣子,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弘業現在這一臉壓著火也隱隱透出來的憤怒實在是有點嚇人,咸偉偉最終也沒有說什么,盡管不情愿,也還是過去推著肖玲的輪椅跟著唐弘業往前走,而杜鵑則跟在她們身后。 就這樣,唐弘業他們坐上了車,以最快的速度把肖玲送去了距離機場比較近的一家綜合型醫院,因為肖玲的急性闌尾炎從發作之初到現在,已經被行程給耽誤了,所以到了醫院之后也是按照急診被盡快送入了手術室。整個辦理各項手續的過程中可以說是雞飛狗跳,兵荒馬亂,但是作為女兒的咸偉偉在整個過程當中卻表現的相當淡定,就好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拉一拉,動一動,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主動性可言,甚至隱隱的還透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情緒,如果不是因為她比較畏懼黑著臉的唐弘業,恐怕都早就開口拒絕配合了,就好像現在是她不得不浪費時間在替一個陌生人辦理各項手續,而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 杜鵑看她這個態度自然是不順眼的,她又想起了黃帥和尹湄在保險公司那邊聽到的說法,當日疑似咸偉偉與咸和玉一同到保險公司去購買受益人是咸偉偉的意外保險,咸偉偉也是全程冷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就很讓人納悶了,雖然說很多孩子在對于父親和母親之間,會有一個感情上的親疏比較,但是像咸偉偉這樣兩邊都不親近的倒也少見,這到底算是性格使然,還是因為什么樣的遭遇才變成這樣的呢? 第十八章 冷血 不管怎么樣,正在承受著病痛折磨的肖玲總算是被送進了手術室,杜鵑和唐弘業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只有咸偉偉,一直就是那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明明她才應該是最緊張焦慮的那個人,現在反倒成了看起來最像外人的那一個。 因為闌尾炎手術不算是什么大手術,順利的話一個小時以內就可以結束,如果涉及到一些其他問題,情況相對比較復雜的話可能會適當延長,所以咸偉偉也沒有著急離開,就在手術室外面的等候區找了個一排沒有人的椅子,在角落里坐了下來,從口袋里摸出手機,低著頭開始擺弄起來,臉上始終沒有什么表情。 唐弘業和杜鵑也在她旁邊找地方坐下,他們沒有時間一直等著,現在既然肖玲因為闌尾炎需要動手術,而手術室外等候區也沒有幾個人,環境相對還算比較清靜,他們兩個人就決定在這里先和咸偉偉談一談。 “咸偉偉,咸和玉是你的父親對吧?”杜鵑例行公事的同咸偉偉確認。 “嗯?!毕虃サ椭^在手機上面玩游戲,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我們有一件事需要通知你,”杜鵑沒有去計較她的那種明顯不大禮貌的態度,仔細的留意著咸偉偉的表情,對她說,“你的父親已經去世了?!?/br> 咸偉偉的眼皮微微向上挑了挑,頭也微微抬起來了一點,不過幅度不大,還不足以抬起頭來直面身旁的杜鵑和唐弘業,原本快速cao控著手機屏幕上面游戲界面的手指也停下了動作,不過這個狀態就只維持了幾秒鐘,然后她的眼皮又重新垂了下去,手指繼續快速點動,再一次的投入到了游戲當中去。 唐弘業在一旁看著,皺了皺眉頭,清了清嗓子,試圖喚起咸偉偉的注意:“咸偉偉,剛才我同事告訴你的事情,你聽清楚,聽明白了沒有???” “嗯,清楚?!毕虃サ拿碱^皺了皺,語氣里面多了幾分不耐煩。 杜鵑沒想到咸偉偉的反應會是這個樣子的,盡管之前對于生病當中的母親,這個女孩子表現得十分漠不關心,但是現在面對著自己父親已經突然離世的消息,實在是很難想象她是怎么做到這樣的無動于衷,別說是悲痛欲絕、嚎啕大哭這一類比較強烈的情緒表達了,就連最基本的詫異和難以置信都沒有,甚至沒有想過要問一問為什么父親會突然離世,又為什么會是警察來告知這一事實。 這種反應,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得有些離譜。 “你能把那手機放一會兒么?這邊跟你說話呢!”唐弘業有些急了,如果咸偉偉不是一個女孩子,恐怕他都要忍不住動手把對方的手機給搶下來丟在一旁了,現在他雖然沒好意思直接動手,也還是沒好氣的皺著眉頭,伸手用手指點了點咸偉偉那手機的屏幕,稍微用了一點力氣,把手機點的在咸偉偉手里面直打晃。 在他這一動作的幫助下,咸偉偉終于做出了打從見面以來最大的反應,她猛地抬起頭來,等著唐弘業,臉上帶著些慍色:“你干什么??!我這一局都輸了!” “我們這邊通知你關于你父親的消息呢,你還有心情打游戲?”唐弘業覺得這個咸偉偉簡直有些匪夷所思,雖然說十八歲不算是多大年紀的人,但是好歹也算是一個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了,怎么可能一邊母親在生病,另一邊父親已經去世了,她卻還能那么安然若素的捧著手機玩游戲。 “那要不然怎么辦???他死了又不是我掐死的,人死都死了,難不成你們還讓我哭著喊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一起殉葬了???!”咸偉偉脖子一梗,理直氣壯的反問起唐弘業來,“那要是他死了我就不能活,你現在就掐死我算了!” 唐弘業被她氣得眼珠子都快要從眼框里面冒出來了,只能靠深呼吸來控制自己的情緒,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真的滿足一下咸偉偉剛才提出的那個“要求”來。 杜鵑看出唐弘業是真的有些動氣了,她便示意了唐弘業一下,自己接過談話的主動權,畢竟眼下這樣的一種情形下,跟咸偉偉鬧得太僵也不太好,他們還需要盡量的去爭取從咸偉偉這里了解到一些與咸和玉有關的消息呢。 “咸偉偉,是這樣的,你父親咸和玉不是因為尋常的疾病或者意外而過世的,他的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現在你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杜鵑耐著性子,試圖去做好咸偉偉的思想工作,好讓她開口溝通,“所以能不能請你把手頭的游戲之類都先暫停下來,專心的配合我們的調查?” “行了行了,有什么你們趕緊問,”咸偉偉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樣子,皺著眉頭催促他們道,說完之后又嘟囔著,“人又不是我弄死的,你們找我有什么用!” “你平時跟你父親之間的感情很不好么?”杜鵑對咸偉偉的態度感到有些訝異,所以一開口問出來的第一個問題就變成了這樣的,“你們之間有矛盾?” “沒有,我跟他能有什么矛盾?他過他的,我過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毕虃プ焐弦豢诜裾J了杜鵑的這種推測,但是態度看起來卻并不是那個樣子,到了這個時候,說起她已經不在人世的父親,她的臉上仍舊看不到什么悲痛和難過。 杜鵑一下子有些接不上話來,她能說什么呢?難道說正常人這種時候應該難過,應該痛苦,應該泣不成聲么?她只好沉默片刻,調整一下自己講話的切入點,換了一個角度,又問:“平時你跟父母雙方當中的哪一個感情比較深一點?” 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杜鵑其實心里面也并沒有什么樣的預期,畢竟方才咸偉偉和肖玲在一起的時候那個態度他們也是看在眼里的,母親的病痛在咸偉偉眼中似乎并不代表什么,也不會對她構成影響,這怎么看也不像是感情好的樣子。 咸偉偉沒有多少誠意的聳了聳肩,口氣聽起來依舊是帶著不耐煩和漫不經心:“我跟他們兩個誰都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兒唄。為什么我非得跟他們感情深?他們有什么值得我跟他們感情深的地方么?我是看不出來。又不是我讓他們把我給生下來的,我為什么要因為這個就去對他們感恩戴德?!?/br> 這話一說,幾乎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又把杜鵑噎得一下子接不上話來,要是跟咸偉偉去辯駁一番,免不了就要進入了說教的怪圈,偏離了他們這一次談話的初衷,畢竟自己和唐弘業特意找到咸偉偉和肖玲,可不是為了幫忙教育咸偉偉知道感恩、孝順父母的??墒侨绻蝗ズ退懻撨@種觀念到底是對是錯,為什么她對父母是這么一種冷漠疏離的態度,他們就沒有辦法搞清楚到底咸偉偉對咸和玉懷有的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和情緒。 經過了一番糾結之后,杜鵑決定放棄過程,直奔根源:“你應該不會是天生就這么冷漠吧?看你玩游戲的那個專注程度,你對游戲的熱情都似乎比對父母要高上許多。為什么會這樣呢?是你父母雙方或者其中的哪一方,曾經做過什么傷害你的感情,讓你傷心的事情了么?是因為你怨恨父母離異么?” “他們離婚我有什么好怨恨的?”咸偉偉開口反問道,方才臉上一直掛著的淡漠神情倒也淡了許多,似乎也變得有些煩躁起來,“日子過程那個樣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他們兩個離不離婚,我們家也永遠都是那么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我一回到家里就喘不過來氣,那種家有什么好留戀的?他們倆離了婚我反倒活的更好,我沒覺得對我有什么影響!倒是你們,一個兩個都都盯著我,就好像我爹媽一離婚,我就必須得悲悲切切的過日子,沒事兒以淚洗面似的!” “你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你父母都沒有關心愛護過你么?還是說你父親這方面缺席的比較厲害?”杜鵑沒有在意咸偉偉的語氣不善,反而感到十分的振奮,因為咸偉偉就算再怎么語氣不善,至少也已經開口跟自己有了交流,這比方才那樣這邊說破天,那邊擠出一個字來要好。 “我就是自己那么長起來的,沒覺得這倆人對我付出過多少感情?!毕虃ダ涞幕卮?,“一個就成天在外頭賺錢,應酬,做生意,花天酒地。一個呢,就整天盯著另一個,想方設法的討好人家,巴結人家,生怕被人家給甩了,拋棄了,根本也沒怎么把我放在心里頭過。有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想,會不會我根本就是他們撿回來的,或者我媽把我生出來就是為了把我爸給拴住。我從小到大是從來都沒有缺吃少穿過,但是你去問問周圍的鄰居,他們兩個關心過我么?” 杜鵑和唐弘業沉默的看著咸偉偉,沒有想到這個對父母始終冷淡的女孩兒說出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一番話,他們原本還以為這是一個極端自私自利的女孩兒,所以才會根本就不關心父母的病痛安危。 “你們覺得當孩子的,只要被父母生下來,就得對他們有天然的愛么?你們相信真的是所有父母都對孩子也有無條件的愛么?”咸偉偉扯了扯嘴角,“反正我不信,要是因為生了就會愛,那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棄嬰了,被人領養長大、在孤兒院長大的那些孩子,是不是也得不由自主的想去愛親生父母???” “所以也就是說,因為你從小到大,你父母都沒有對你過多的付出過感情,所以你們互相之間的關系其實都不親近,是么?”杜鵑沒有辦法回應咸偉偉提出的質疑,那問題可以說是比較尖銳的,雖然都說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愛是天然的,毫無雜質且無條件無保留的,但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如何去愛別人,如何去付出,所以不懂感恩的子女和自私自利的父母比比皆是。 咸偉偉又撇了撇嘴,這個十八歲的姑娘臉上除了冷漠之外,出現的最多的表情恐怕就是不屑了:“以前是,現在么,我媽指望不是我爸了,就開始抓著我當救命稻草,我爸那邊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小老婆不肯給他生孩子,所以也開始拉攏我,他們離婚我倒成了香餑餑了!早知道這樣,我是不是應該早早就攛掇他們離婚,這樣我的童年還能幸福一點兒?” 說完,她嘲諷的笑了笑,表情和神態帶著與她的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你知道你父親購買了許多意外保險,受益人都是你的事吧?”唐弘業問。 “知道,還有一份是他帶著我去的,后來我懶得陪著他做戲,就不去了?!毕虃τ谶@個話題沒有什么興趣,又垂下眼皮開始摳自己的指甲。 “你父親為什么要買那么多份這方面的保險?是誰的主意你知道么?” “還能是誰的主意,他自己的主意唄!”咸偉偉覺得有些好笑似的,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別的方面另說,涉及到錢的問題,能影響我爸的就只有我爸自己,估計這個世界上,就只有錢才是他的親人,別人都是分他錢的人而已!如果可以,他肯定希望他的錢誰都分別走一分一毛,但是非得分給別人不可的話,他就會算計算計這里頭的遠近親疏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么,離婚之后我爸不知道怎么想的,對我不聞不問了十幾年,忽然又覺得要拉攏一下我這個做女兒的了?!?/br> “你的意思是……那些保險都是你父親自己主動要買的?” “對啊,他之前出過一次小車禍,車損壞的挺厲害,人倒是走運,撞青了胳膊和腿,皮都沒破,但是他也害怕了,車子有保險,人可還沒有呢,所以就想到買這種保險,但是這種保險受益人不可能是他自己,對他來說,其他人都是外人,我好歹有他的血緣,所以就寫給我了唄,順便還能賣個空頭人情給我?!毕虃ヒ荒槻恍嫉恼f。 第十九章 受刺激 “空頭人情?”杜鵑皺了皺眉,對于咸偉偉的這個形容感到有點困惑。 “是啊,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么?哪個人在買保險的時候是盼著自己出事,保險兌現的?不是都想著寧可錢白花,自己也得平平安安的么!”咸偉偉聳了聳肩,“所以難道我爸買保險的時候把我名字寫受益人那一欄,就是為了盼著自己趕緊被車撞死,然后給我留一筆保險金?你們覺得這可能么?他真那么為了我,怎么都沒說寫一紙遺書,表示死了之后所有的財產一分不少都歸我呢?” 這倒是把杜鵑和唐弘業給問著了,據他們事先掌握到的信息,在出事之前咸和玉確實沒有針對自己的財產做過任何的遺囑,所以現在按照法律的規定,咸偉偉想要一個人獨自繼承也是不太可能實現的,史瑜妍也同樣有份。 想到史瑜妍,杜鵑又開口問:“你父親的再婚妻子,你們之前打過交道么?” “沒怎么打過交道,光看眼神我就知道那個女人不喜歡我也不歡迎我,一樣,我也不喜歡她,所以何必自己找不舒服呢!”咸偉偉的情緒漸漸放松下來,沒有了方才的劍拔弩張,不過放松下來的結果就是,她又繼續低頭玩手機了,一邊熟練的cao作著手機上面的游戲界面,一邊漫不經心的回應著杜鵑的發問。 “據你所知,她當初有沒有介入到你父母的婚姻當中去呢?”杜鵑也決定不去計較咸偉偉是不是還在玩游戲的事情了,只要她肯開口就夠了。 “誰知道呢,”咸偉偉并沒有給出一個完全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在我看來,誰都不是他們倆離婚的原因,在我媽看來,誰都是,呵呵。要我說他們倆從最初結婚就是個錯,我爸壓根兒就沒愛過我媽,就是因為我奶奶爺爺催得緊,逼著他趕緊找個合適的結婚,他就湊合著結了,結果結了婚之后根本就沒把心放在我媽身上,我媽是完全單相思,一頭熱,沖我爸過去對她那個不冷不熱的樣子,就算沒有別的女人卷進來,我爸早晚也是要跑的,她根本就留不住?!?/br> “所以說,從你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你根本就不能確定史瑜妍是否介入過你父母的婚姻,對么?”咸偉偉說了一大堆,唐弘業嫌她有點顧左右而言他,給出的答復不夠明確,于是又開口向她確認一個答案。 “對,這種事兒我上哪兒知道去!我爸在外頭的那些破事兒,連我媽那么死盯著查都沒全查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咸偉偉有些不大耐煩的說。 說完之后,她又扯了扯嘴角:“說了你們也不信,你們要是不說,我連我爸后找的那個小老婆叫什么名字都沒記住,他們倆沒結婚那會兒,我爸為了討好人家,生怕人家覺得我會影響他們的感情,想方設法的把我支開,不想搭理我,后來結了婚之后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又開始偷偷的跟我聯系起來了?!?/br> “你父親購買那些保險,受益人是你的這件事,你覺得他的再婚妻子知道么?”杜鵑對這個問題其實心里還是有一定猜測的,但并不是很確定。 結果咸偉偉也是一樣的不確定:“這我可不清楚,他也沒跟我提過?!?/br> 杜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試探著問:“咸偉偉,我們現在已經告訴了你,你父親去世的消息,并且不是尋常的死亡,是謀殺,你……心里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