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叔雖然是呵斥，但其實更多的是鼓勵，他對年輕人一直是比較包容。膽子是練出來的，年輕人膽子小一點，沒什么大不了。

    其他護衛聞言都轉過臉來，當他們看到鄭曉的模樣，不由轟然大笑。雖然他們也都覺得心驚膽顫，但是不至于如此不堪。

    笑聲沖淡了緊張的氛圍，鄭曉看上去也緩解了不少，身體抖得沒有那么厲害。

    就在此時，所有人忽然發現，他們周圍所有的聲音消失，一片死寂。

    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一聲劍鳴，如同穿透云霄的鶴唳，直透腦門。就像一把錐子鉆進腦袋，他們背上每一根汗毛統統炸開。

    嗡，大腦一片空白，如果他們能夠看到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會發現他們臉上并沒有畏懼和恐懼，只有茫然。

    穆雷是在場唯一保持清醒，只有他臉上，才能看得到驚懼之色。

    威勢，可怖的威勢，比剛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不知道多少倍的威勢，但是……周圍的元力，波瀾不驚，元力波動竟然比剛才任何一次都要小得多。

    這是什么鬼劍陣？

    他心中駭然。

    此刻他心中的震撼，遠遠超過之前，因為他知道想要實現這種強烈的反差，是多么困難。因為他知道這種強烈的反差，意味著什么樣的力量。

    強烈的威勢，代表著蘊含驚人的元力。而沒有元力波動，意味著元力的極度收縮，意味著元力的絕對控制，理論上的完美攻擊！

    轟！

    把震撼中的穆雷給驚醒，他一下子回過神來，嗯？他意識到不對勁，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是爆炸的元力波動，和剛才那一聲劍鳴，完全不匹配。

    發生了什么？

    他連忙凝神望去，檸檬營地升騰起大片的灰塵，然后就是嘈雜的聲浪。

    檸檬營地已經是亂成一片。

    內營完全被升騰的灰塵籠罩，里面響起一片驚呼。

    “怎么回事？”

    “有沒有人受傷？”

    “咳咳咳……”

    ……

    顧軒的反應最快，鼓蕩所剩不多的元力，猛地一揮衣袖，呼，營地平地吹起一陣狂風，煙塵散盡。

    然后大家傻眼了。

    內營的七座劍塔，沒有一座完整，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怎……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驚呼：“老大呢？”

    所有人四下張望，尋找艾輝的身影，但是沒有找到。大家一個激靈，對視一眼，生出不祥的預感。

    沖過來的樓蘭指著天權劍塔的廢墟：“在那！”

    劍塔在攻擊的時候，樓蘭必須遠離，否則很容易被劍芒所傷。之前的時候，他都是在內營門口守著，等艾輝他們休息的時候沖過來救人。但是這次嘗試七劍合一，艾輝擔心樓蘭的安全，讓樓蘭站在更遠的地方。

    大家轟地沖到天權座的廢墟，拼命往下挖。

    雖然加入雷霆之劍的時間不長，但是大家對艾輝還是非常服氣。艾輝從來不在他們面前擺什么首位雷霆大師的架子，所有的修煉，他必然身先士卒。

    艾輝的修煉量，是所有人中最多。

    之前大家還擔心雷霆之劍的未來，而這一縷擔憂隨著劍塔那一劍而煙消云散。

    在一個有前途的戰部，部首和士卒同甘共苦，賞罰分明，大家有什么不滿足？這樣的部首，為什么不擁戴？

    沒過一會，他們就從廢墟里把艾輝挖出來。

    “挖出來了！”

    “老大還活著！”

    ……

    大家七嘴八舌，正準備去把艾輝從瓦礫堆里拉出來，剛剛碰到艾輝的衣服，便聽到哎呦一聲慘叫。

    好幾人的手掌都碰到艾輝，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我的手！”

    “老大身上有刀！”

    ……

    其他人見狀，連忙止住身形。過了一會，剛才慘叫的那些人爬起來，看看自己完好無損的手掌，愣住了。剛才手掌劇痛，他們都以為自己的手掌被利刃洞穿。

    顧軒的劍術造詣最高，連忙道：“可能是劍的氣息，大家注意，不要碰老大的衣服。我們先把周圍的碎石清理一下?！?/br>
    很快艾輝周圍的碎石被清理干凈，大家這才發現老大還保持著持劍站立的姿勢。

    只是……老大手中的冷玉小刃，只剩下劍柄。

    刺啦，一道銀色的電光，在艾輝手掌和劍柄之間跳動，把圍觀的大家嚇一跳。

    艾輝雖然頂著首位雷霆大師的名頭，但是在營地里，展現的更多是劍術，而不是雷霆。在顧軒眼中，艾輝更像是純正的劍修，而不像雷霆大師。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艾輝的雷霆。

    從剛才開始，樓蘭的眼睛紅光就一直在劇烈閃動，紅光停止閃動，他開心道：“艾輝沒有受傷?！?/br>
    大家松一口氣，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可能是頓悟吧？”

    “好厲害的樣子?！?/br>
    頓不頓悟大家不知道，艾輝閉著眼睛，像座雕塑一動不動，但是看上去并不像有事的樣子。

    大家的話閘一下打開。

    “劍塔怎么塌了？”

    “估計是沒辦法承受七劍合一吧?！?/br>
    “我覺得也是，七劍合一的威力太大了?！?/br>
    “那以后怎么辦？”

    “問老大咯?！?/br>
    “說起來，我一直納悶啊，劍塔好是好，可是咱們怎么上戰場??？難道大家還要扛著塔？”

    “雖然我不是很排斥啊，但是……扛著塔會不會看上去有點蠢？”

    “只是有點嗎？”

    大家熱烈地討論著，他們有很多疑惑，但是并沒有多少急切。畢竟他們才加入雷霆之劍沒有多久，這些事情還是交給老大去cao心吧。

    忽然，外面響起一片腳步聲。

    顧軒跳起來：“誰？”

    半空中穆雷的漂浮過來，他渾身的氣勢讓眾人臉色一變，大師！

    穆雷的目光落在一動不動的艾輝身上，瞇著眼睛。

    一道身影阻擋了他的目光，卻是樓蘭站在艾輝身前。

    沙偶？

    穆雷有些意外，但是沒有太在意，他的目光越過樓蘭，重新落在艾輝身上。

    忽然，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第四百八十四章 新劍胎

    當七劍合一的時候，強烈的劍之氣息，就像往他的身體灌注了神秘的力量。

    仿佛心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動，仿佛體內有什么欲破繭而出。

    是什么呢？

    翻騰的記憶，是五彩繽紛的壁畫，它們走馬燈似地飛快地流逝和切換。

    歷經時間的侵蝕，壁畫風化剝落，顏料失去色彩光澤，線條殘缺不齊。它們似乎面目全非，卻又是如此熟悉，像是遠處山谷的呼喚。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腦海中只剩下最后兩張畫面。

    半空中，奄奄一息的師父說，殺了我。

    他還記得那時的冷靜，沒有悲傷，他就像毫不相干的旁觀者，做出了決定，他一點都不后悔。

    他現在也不后悔。

    在記憶的最深處，看到這個畫面，他一點都不驚奇。他驚奇和意外的，是另一個畫面。

    劍修道場，陽光灑落滿院，他悠閑地提水拖地，打著木架子，整理劍訣，津津有味地讀著劍訣里那些夸張的描述而偶爾在字里行間流露出的傳奇。

    看到畫面里的瘦弱少年，神情專注，目光中透著向往，艾輝愣住了。

    原來是這樣么……

    他喃喃低語。

    于他而言，雷霆是復仇，而劍……是希望。

    他蒼白暗淡的童年，對劍修的那絲不切實際的憧憬和幻想，是一縷縹緲而模糊的希望，是世界這個龐然大物投射的陰影籠罩他時，落在他稚嫩瘦小手掌上的一束微弱陽光。

    就像一把劍。

    他忽然明白過來，他為什么選擇劍，也忽然明白過來，他為什么從未松開過手中的劍。

    艾輝情不自禁抓緊手中的劍，就和往常一樣。

    然而如今，世界依然還是那個龐然大物，他卻不再是那個瘦弱怯懦的少年。

    曾經照亮他手掌的那縷微弱陽光，如今變成他手中的長劍，元力澎湃，劍氣縱橫，雷光纏繞，讓他心懷勇氣，無所畏懼，去復仇去戰斗。

    艾輝的心情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