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骨頭軟，對身體肌rou的掌控也不到位，寫出來的字也規整不了。

    星星練了好多遍，寫出來的“橫”還是跟小蝌蚪似的，還因為抓不住筆，把手上臉上都弄了不少墨水。

    程歡沒讓他練習多久，等到了往常睡覺的時候就收走了紙筆。

    她把星星帶去洗漱臺，把臉和手擦干凈，又抱到床上躺下，給他蓋上毯子：“已經很晚了，星星應該睡覺了?！?/br>
    “好?！毙〖一锇烟鹤永较掳吞?，看著mama說：“睡覺才能長高高?！?/br>
    “對，睡飽了才能長高高?！背虤g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寶貝晚安?！?/br>
    星星回親：“mama也晚安?！?/br>
    ……

    第二天程歡帶著兒子去附近的超市選購東西。

    新租的房子東西很齊全，唯獨缺少鍋碗瓢盆等廚房用具。

    原主基本上不做飯，現在的家里也就一個電飯鍋加上一個炒鍋，那炒鍋底厚薄不均，受熱不太好。程歡每次做飯都覺得很難受，因為覺得早晚要搬家只好暫時忍耐，現在要換的房子廚房挺大，她總算可以把想添置的東西都買上了。

    程歡站在賣廚具的地方走不動路，把自己能想到的廚具都買了遍，林林總總加起來，差點一個購物車裝不下。

    把自己的工具裝備好，程歡又帶著星星到兒童用品區，給他買了些玩具、識字本和一些故事書。

    星星第一次收到玩具，抱著那個超人就不松手，連付賬的時候都不愿意放下來，走兩步就摸一摸他的超人。

    超市有代送服務，程歡寫好地址，帶著星星直接打車去了新房子。

    新房子裝修的很好看，明亮又溫馨，比先拿窄小陰暗的房子不知好上多少。

    小家伙到了新住處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在房間里撒歡樣的跑，看完了房間又跑到程歡旁邊，抓著她的衣服問：“mama，這就是我們的家嗎？”

    “對，這就是我們的家，以后mama賺錢了，咱們再換大房子?！?/br>
    “換大房子！”星星大聲道。

    他雙臂張到最大，大張著嘴：“要這么這么大的?！?/br>
    星星已經很努力了，奈何他長得矮，手臂伸最長也就一米，那點大的地方也只能放個狗窩。

    程歡嘴角抽了抽，揉了把小家伙的毛：“行吧，那星星要加油，以后賺錢買這么大的房子?！?/br>
    “好！”

    因為準備做婚房，這房子里沒有放床，房東說晚上會把床弄進來。

    地方不能住，程歡也沒打算呆多長時間，她帶著小家伙介紹了各個房間，等到了超市送貨的員工，就準備打道回府。

    星星已經徹底喜歡上這個房子了，走的時候還有些舍不得。

    他抓著程歡的手，臨關門了還探頭往里面看，然后仰頭確認：“mama，我們明天就來住嗎？”

    “沒錯，明天就過來住?！?/br>
    想著明天就要住到漂亮房子里，星星晚上興奮的都睡不著覺，躺床上閉著眼睛也嘰嘰喳喳不停說話，越說越興奮，恨不得從床上跳起來。

    程歡被他吵的頭疼，覺得之前軟糯糯的小天使有往小惡魔進化的趨勢，她抽出今天買的本故事書，開口打斷星星的暢想。

    “好了，天黑要睡覺了，星星別說話，mama給你講故事?！?/br>
    她這么說，小家伙終于安靜了下來。

    這本故事書的主角是個蛋，講的是它一路對抗惡勢力最后變成人的故事，寫的挺熱血。

    程歡讀書的速度不快，她聲音很好聽，淡雅溫潤，很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紙上的故事化為語言從嘴里吐出，星星被她說的故事吸引，漸漸忘記了搬家的事情。

    故事里的多多好厲害啊，他真的可以從蛋便成人嗎？要是可以便成人的話，那星星也是從蛋里面出來的嗎？

    星星有許多問題想問，但是mama讓他不要說話，他是乖孩子，要聽話。

    小家伙心里藏了許多的問題，困意卻隨著故事的展開而漸漸升起。他閉著眼，湊到程歡身邊，沒多久就睡的不省人事。

    ……

    星星尿床了。

    程歡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濕了一塊。

    她原先以為是姨媽造訪，起來一看發現不是，隨后就看到小家伙身上裹著的毯子又快深色的水跡。

    其實可以理解，小孩子嘛，睡覺睡晚了，夜里起不來也是正常的。

    程歡這么想著，笑著捏了下小家伙的臉，她給自己換了衣服洗了把澡，又回來叫醒兒子。

    星星覺得很丟臉。

    他被程歡叫起來，提著去洗手間刷了一遍，穿好衣服后站一旁看著mama洗毛毯燙涼席。

    自始至終他一句話都不說，低著個頭，覺得想找個地方埋進去。

    他都四歲了，竟然還尿床！mama肯定要討厭他的。

    星星覺得有點想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就是不流出來。

    不行，不能哭！mama不喜歡愛哭的小孩。他抬頭偷看了一旁忙碌的女人，偷偷用手指把眼眶里的淚水勾出來，然后把手背到身后擦了擦，當做無事發生。

    程歡把涼席提到陽臺去晾干，又把毛毯抱出來曬上，做完這些她揉了揉腰，一轉身，就看到小尾巴在后面。

    小家伙一早上都很沉默，大概是自尊心受挫了。

    程歡并不會忽視小孩子的自尊心，她走到星星面前蹲下，沒有提尿床的事情，態度如同往常一樣：“寶貝餓了沒？mama早上就只煮了粥，我們現在去吃飯吧?！?/br>
    “mama……”看到mama跟他說話，星星反而忍不住了，那些害怕惶恐一窩蜂的涌上來。他抱著程歡的脖子，頭埋在她肩膀處，抽抽噎噎的流眼淚。

    程歡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來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小孩哭，她手放在星星背上，輕拍著給他順氣：“怎么了寶貝，是不想喝粥嗎？”

    “嗚嗚嗚……不是……”星星哭著搖頭，把她抱著更緊，一邊打哭嗝一邊說：“嗝、mama，你別嗝、不要我?！?/br>
    第9章

    程歡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也就尿個床而已，怎么這么大反應？

    小家伙哭的著實可憐，程歡看著都心疼，她把人拉出來，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寶貝不哭哦，mama怎么可能不要你呢，mama最喜歡星星了?！?/br>
    星星哭的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掛著細碎的水珠，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哭顫。

    “星星，星星也最喜歡mama?！彼研∧樫N過來，在程歡臉上親了一口，重復道：“最喜歡最喜歡?！?/br>
    程歡對原主的記憶并不完整，沒有那些平日里苦惱尿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然而這些事孩子都記得。

    星星上一次尿床是在三歲半的時候，他到現在都記得mama當時的樣子。她捏著鼻子，滿眼厭惡，在他湊近的時候讓他滾遠點。

    還說：“我怎么想不開生了你！”

    成年人總覺得小孩子不記事，說話格外肆無忌憚。實際對孩子來說，有些話聽到了，就可以記一輩子，偶爾還會闖入夢境，成為想要急切擺脫卻怎么也甩不掉的夢魘。

    在星星有限的記憶里，mama是非常討厭自己的，他不知道這些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卻會下意識的討好這個最親近的人。

    他不哭不鬧盡量乖巧，自己一個人睡覺，自己動手穿衣，自己獨立吃飯，其實只不過是想對那個親近的人表現：看，我都這么乖了，你就喜歡喜歡我吧。

    后來有一天，不喜歡他的mama突然就變得很愛他了，小孩子在歡喜之余，心里其實是惶恐不安的。

    他怕有一天mama會變成原來那樣，不跟他說話也不對他笑，把他趕到之前的屋子里，不給他飯吃。

    星星有多喜歡現在的生活，就有多害怕回到之前。

    他一直在往好的地方表現，希望這天永遠不要來。

    可是今天他犯錯了。

    犯錯意味著他不是乖孩子，不乖就要被討厭。

    小家伙心里得出這個等式，理所當然的以為mama會變成原先那樣，心里又害怕又委屈。

    要是程歡不理他的話，那這些害怕委屈小家伙都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哭了也沒有用，反而會被罵。

    可現在在他眼前的，還是那個跟他說話，對他笑，給他做好吃的還會講故事的mama，他心里那沉積的負面情緒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一股腦的就涌了上來。

    被寵愛的總有恃無恐。

    星星被哄著，程歡越哄他就越覺得委屈難受，好不容易停下來，過了會就又要哭。

    程歡心疼的不得了，試了好多種辦法都沒用，她把人抱在懷里說盡了好話，最后還是等小家伙哭累了，才停下來。

    懷里軟軟的身體安靜下來，程歡心里也松了口氣。她抽出紙巾，給小家伙擦干臉上的淚水，星星哭的時間太長，眼睛疼，閉著眼睛靠在程歡懷里，偶爾還哼唧一聲。

    身上的衣服被哭濕了一大塊，程歡也沒在意，她抱著小家伙起身，去廚房盛了一碗粥，舀了勺湊到他嘴邊。

    “來，張嘴吃一口?！?/br>
    星星哭的時間太長，腦袋眼睛難受，也沒什么胃口，程歡給他喂飯，他勉強吃了小半碗，就搖頭說吃不下。

    吃不下程歡也沒硬塞，她把小家伙放到沙發上，自己去弄了點吃的。

    吃完飯洗好碗，星星已經又睡著了，程歡吃飯前放了條濕毛巾進冰箱，現在溫度正好。

    她拿出來折疊幾次，蓋在星星眼鏡上。

    毛巾太冰了，星星有些不喜歡，睡夢中還伸手想把東西拽下來。

    程歡抓住他的手握住放到一邊，過了會等毛巾溫度上來了，又取下來重新過水擰干放冰箱。

    星星睡的熟，程歡給他冰敷了幾次也沒見他醒，就著手準備收拾東西。

    可以先收拾的東西程歡昨天就打包好了，今天需要弄的東西不多，房子里能帶走的東西有限，除了碗筷被褥，也就剩下母子兩的衣服。

    太陽烈，早上曬出去的毛毯和涼席這會都已經干了。程歡把東西收回來，涼席卷好靠墻角，毛毯折疊塞行李箱里。

    程歡還在忙的時候，星星就醒了過來，小家伙醒的時候沒看到mama，急的鞋都沒穿就下來到處找。

    等在房間里看到了活的程歡，星星才松下那股勁，他揉了揉眼睛叫了聲mama，沒等程歡應，又轉身“咚咚咚”跑去客廳。

    等星星穿好了鞋子，又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摸到房間里。

    他蹲在程歡旁邊看她忙活，偶爾還來上手幫忙，只是到底是幫正忙還是幫倒忙就不確定了。

    東西不多，沒一會就收拾好了，程歡拎著那些大包小包堆在客廳里，出去給小家伙和了杯淡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