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母后宣召,兒臣哪敢耽誤?!?/br> 小齊后明明還是責備的口氣,但是眼睛中卻露出欣喜來:“你呀!母后叫你來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 小齊后話音還沒落,屋外突然傳來喧鬧聲,屋檐滴落的雨水在石板上砸出一朵朵水花,這本該是非常詩意的事情,可是現在卻被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踏碎。 店殿門外似乎有宮人慌忙地說著些什么,小齊后和潞王詫異的對視一眼,紛紛都站起身來。 “太子?”小齊后驚詫地看著來人,“你這是做什么?” 秦沂背著光站在宮殿門口,背后富麗的宮殿和瓢潑的大雨都化成背景,唯有他一人清雋修長,如一柄利劍一般劃破灰蒙蒙的雨幕,整個宮殿仿佛都因此明亮了。 許是因為趕路急,秦沂身上還帶著氤氳的水汽,藍玉站在秦沂身后一臉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阻攔秦沂,但是沒有成功。 “我來做什么,皇后真的不知道嗎?” 小齊后皺眉,她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秦沂顯然也沒有在意小齊后的答案,他緩慢地朝宮殿中走了兩步,目光掃過四周垂立的宮女太監,問:“把冰塊摔倒的是哪一個,把湯碰灑的又是哪一個?” 藍玉聽了這話身體微微一顫,她這才明白,原來太子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不說?辦事不力,現在還包庇罪奴?!鼻匾恃凵窬痈吲R下,聲音卻陡然冰冷,“還沒人承認嗎?” 方才那幾個宮女太監再也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下:“太子饒命,是奴婢笨手笨腳,沖撞了太子妃?!?/br> 闔宮的宮婢都驚恐地垂著頭,小齊后看到這個景象,怒不可遏:“太子,這是本宮的鳳殿,你這是什么意思?” “原來你還知道你是皇后?!鼻匾兽D過身,目帶譏誚地看著小齊后,“孤還以為,皇后連自己宮里的人都管不好了?!?/br> 藍玉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她深吸一口氣,上前給秦沂行禮:“太子殿下,今日這幾個宮婢笨手笨腳,不小心沖撞了太子妃,這是奴婢這個管事姑姑教導不力,請殿下恕罪?!?/br> “一個連碗都端不穩,這幾個抬冰的人甚至還能把冰塊灑了。禁宮之內,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那要你們這雙眼睛,要你們這雙手還有何用?”秦沂眼神冰冷,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從心底漫出一陣寒意,“既然皇后管教不好,那孤替你管教。來人,把他們拖下去?!?/br> 跪在地上的幾個人一聽這話駭得不輕,讓太子動手的人可沒有什么好下場,他們顧不得后宮不得喧嘩,手腳并用地著朝小齊后爬去,嘴里語無倫次地喊著:“皇后娘娘饒命,太子殿下饒命,皇后娘娘,救救奴婢??!” 但還沒等他們爬到小齊后身邊,兩條胳膊就被人架起來了。動手的這幾位太監明顯練過內家功夫,底盤穩重,眼睛湛亮,一伸手就將地上的人牢牢制住,粗暴地朝外拖去。 小齊后緊緊握起手掌,秦沂這一出做給誰看不言而喻。潞王實在看不過去了,氣憤道:“太子,你不要太猖狂了,這還是在母后的宮殿里,母后貴為皇后,你就不怕被父皇知道嗎?” 秦沂聽了這話只是輕笑一聲,笑聲清清楚楚地傳到潞王耳里耳朵里:“你都是要成家娶妻的人了,遇事竟然還搬出皇帝,你可真是出息?!?/br> 潞王大怒,手上的青筋一下子暴起:“你……” “潞王!”小齊后大喝一聲,攔住潞王,然后冷冷地看向秦沂,“太子還真是威風,本宮宮里的人,你想處置就處置了?;噬弦孕⒅翁煜?,你這樣欺君罔上,不敬嫡母,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少給你自己臉上貼金,我的母親是文孝皇后,乃是三媒九聘、敬告天地的原配嫡后,而你,算什么?” 小齊后頓時一噎,她進宮的時候已經懷有五個月身孕,封后大典自然是簡之又簡,幾乎是穿上鳳冠,直接坐著車就進宮了,和大齊后當初盛大的封后典禮完全沒法比。這就是小齊后多年的痛,她本以為勝者為王,只要她成了皇后,為尊者諱,還有誰敢提當年的事情。事實上這件事確實被眾人刻意避開,但是誰能保證一旦轉過身去,這些人又要如何說她?而身份地位再高一層的人,比如秦沂、楚錦瑤,甚至就連淑妃這種潛邸老人,都敢明著看不起她。 小齊后氣到的極點,反而鎮定下來了。她理了理袖子,輕佻又得意地對秦沂一笑:“原來太子還記掛著當年的事情,可是,誰讓現在本宮才是皇后呢?!?/br> 踩別人的痛腳誰不會,只看誰更不要臉罷了。 小齊后竟然這樣恬不知恥,秦沂看著小齊后的目光極為不屑,而他只掃了一眼就轉過視線,似乎再看她一眼都覺得臟了眼睛。 秦沂說:“憑你,也配中宮之位。你入宮這些年來,做過的那些齷齪事并不是沒人知道,只是孤懶得理你罷了??墒悄闱Р辉撊f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屎?,你應該慶幸,今日錦瑤并沒有出事,要不然現在站在這里的就該是宗人府了。你殘害皇嗣的證據孤全部都留著,這種事若是被宗人府和內閣知道,即便皇帝想保你,恐怕也保不住了吧。我勸你最好每日念佛上香,保佑太子妃平平安安,若是她有任何三長兩短,你從什么位置爬上來,就滾回什么位置去?!?/br> 小齊后氣憤秦沂的輕慢,但是也震驚于秦沂話音的威脅:“你敢!皇上明明下令……” 秦沂笑了一聲,其中的嘲諷之意毫不掩飾。小齊后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皇帝誠然下了禁口令,不許他們將這件事傳出去。當日在場的下人便罷了,但秦沂是什么人,他怎么會在乎這區區一句口令? 秦沂依言將這件事隱下是因為他給皇帝面子,但是如果秦沂真的不顧情面,不管不顧地將這件事抖露出去,皇帝還能為了這種事廢了他不成?秦沂頂多不過是挨一頓斥責,或者禁足幾日罷了,但是小齊后就全完了,光民間的輿論和朝堂上的唾沫就能活活淹死她。 天家無私事,后宮和皇嗣從來不是皇帝一個人的事。 小齊后明明知道秦沂不是這樣無的放矢的人,可是她不敢賭,如果秦沂真的放出消息,更甚者暗暗推一把輿論,到時眾口討伐,小齊后要怎么辦,靠皇帝嗎?即便皇帝能保住她的命,但是能保住她的皇后之位嗎? 小齊后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偏偏像被掐住了嗓子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潞王見母親受辱,怒發沖冠,當即就想沖上來和秦沂理論。 可是他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京城里的公子哥順著他捧著他,但是在入朝理政、少年從軍的長兄面前,又有什么資本抗衡?潞王輕輕松松得就被秦沂身邊的太監制住,潞王一個正當熱血的少年,面對一群無根閹人,竟然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秦沂看著潞王,眼神輕蔑,宛如在看一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潞王也該娶妃了吧,這樣也好,省得你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天天繞在生母身邊,宮里哪個皇子像你這樣?!?/br> 小齊后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制,幾乎目眥俱裂:“大膽,誰給你們的膽子對潞王動手?還有你們,都瞎了嗎,還不快過去打死這群不干不凈的閹人!” 后宮之中,即使罵人也要講究體面文雅,小齊后用了這樣不雅的詞,可見她對秦沂的恨有多么濃烈。不過一句罵人的話,不痛不癢,秦沂并不在乎。他只是輕輕一揮手,訓練有素的太監就將潞王放開,然后恭敬地退回秦沂身后。秦沂好整以遐地看著小齊后撲到潞王身邊,母子二人宛如劫后重生一般抱在一起,他見此輕輕一笑,說:“掌握在孤手中的證據還有很多,若皇后想知道,盡可以一試?!?/br> 秦沂說完之后再懶得看這對母子一眼,直接轉身朝外走去。即將出門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對著屋外浩浩蕩蕩的大雨,說道:“皇后宮里的人連端碗這等小事都做不好,想來是不會伺候人的,太子妃身體貴重,以后便不來請安了?!?/br> 這場大雨來勢洶洶,直到日暮時分,屋外淅淅瀝瀝的聲音才終于轉小,隱見停息。 雨勢見小,各宮負責打探消息的宮女太監終于能照常出行,行宮中的消息這才流通起來。 皇后讓太子妃親手做羹湯,太子妃在雨中暈倒,太子冒雨去中宮,這一樁樁一件件,很快就傳到后宮眾人的耳朵里。 “太子妃竟然暈倒了?” “是?!庇按筇O小心地看著皇帝的臉色,斟詞酌句地說道,“女子大都體弱畏寒,太子妃在雨中等了那么久,一時氣虛撐不住也是有的?!?/br> 皇帝嘆息著搖頭:“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樣?!蹦贻p時覺得小齊后愛拔尖,愛吃醋是少女情態,但是已經做了母親還這樣氣量狹小,那就太不懂事了。 大太監不敢搭話,皇帝看你好時什么都好,一旦皇帝心思變了,情濃的優點便也成了短處。 皇帝嘆息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今天這一出不像話,不光是小齊后,秦沂也太猖狂了。即便小齊后為母不慈,她也是中宮皇后,皇帝的正妻,應由皇帝來發落,秦沂身為一個兒子兼太子,又是發落下人又是語出不遜,這成什么樣子? 皇帝沉默地看著桌角的香爐,太監垂著眼睛,連呼吸聲都刻意放輕,一時間大殿里只能聽到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過了一會兒,皇帝似是嘆息地說道:“來行宮本是覺得紫禁城里悶,所以帶著眾人出來透透氣,結果又是憐嬪出事,又是太子妃出事,竟然比宮里還不安穩。這場雨后,想必天氣也要轉涼了,你傳令下去,讓禮部準備準備,擇日回宮吧?!?/br> 第109章 兩個女兒 秦沂回來的時候,楚錦瑤穿著淡黃軟羅裙,正坐在燈下翻書。 秦沂看到下意識地皺眉:“你怎么下來了?” 楚錦瑤聽到聲音,立刻合了書,朝秦沂走來。她途中走快了幾步,幾乎是立刻被秦沂心驚膽戰地扶?。骸澳悻F在懷著身子,不要亂動?!?/br> “這怎么能叫亂動?”楚錦瑤無奈,“我又不是瓷做的,不過是正常走動罷了?!?/br> 但是秦沂還是堅持,小心翼翼把楚錦瑤放回軟榻上。在他眼里,楚錦瑤現在就是一個無比嬌弱的瓷器,宮殿里任何一樣東西都可能傷到她。 在外面走了這一圈,秦沂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打濕,楚錦瑤立刻讓人給秦沂拿干凈的衣服出來。如果是往常,楚錦瑤總是要親自給秦沂換,但是現在沒人敢讓楚錦瑤做這些,她只能嘆了口氣,等在外面。等秦沂換了衣服后,兩人一起坐到軟榻上。 屋外冷雨淅瀝,而一窗之隔的屋內卻暖燈如豆。都說燈下看美人,楚錦瑤檀發雪膚,眉眼明麗,她今日又穿著淡黃色的衣服,整個人在燭火的光暈下幾乎發著柔光。眼前的美人觸手可及,秦沂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他的目光不由往楚錦瑤腹部看去,那里還平坦如昔,完全看不出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墒窃龠^八個月,一個全新的、只屬于他們兩人的生命就會來到這個世間。 早在秦沂大婚的時候,朝臣們就毫不避諱地提起了他的子嗣,甚至有不少人或明或暗地催促過,當時秦沂聽著沒有什么感覺,在他看來,這和要求他去文華殿聽政別無二致,不過是另一種責任罷了。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秦沂才明白這兩者完全不一樣。這是他以前全然沒體驗過的感覺,仿佛內心深處的一根弦被什么人輕輕撥動一下,此后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了不一樣的涵義。 楚心瑤發現秦沂自坐下后,眼神就若有若無地朝著她的小腹看,但是秦沂也只是看著,并沒有上手觸碰。楚錦瑤默默嘆氣,他未免把懷孕想象的太脆弱了。 “今日他有沒有鬧你?”秦沂問,他隱約聽說過女子懷孕非常難受,似乎還有孕吐? “沒有?!背\瑤失笑,“才一個多月而已,什么都感覺不出來呢?!?/br> 而秦沂卻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慢慢嚴肅起來:“凡事都要防患于未然,明日我讓他們調幾個有經驗的下人過來,產婆也立刻找最好的?!?/br> 楚錦瑤無奈:“我才一個月,你就找產婆?” “先備著,反正又不礙事?!鄙鷣砗麸L喚雨、事事領先的太子并不覺得這是什么事。楚錦瑤實在說不過他,只能由他去。 秦沂想到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暗芒。他漫不經心,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從明日起你安心養胎,不必再去給皇后請安了?!?/br> 楚錦瑤微微怔了一下,她聽下人說秦沂出去的時候,心中就隱隱有猜測,現在看來,秦沂果然去找小齊后了。 懷孕前三個月胎象不穩,最容易流產,楚錦瑤得知自己有孕后,回想白天的事也后怕不已。她在廚房這種到處都是刀具的地方站了那么久,之后還在風口吹冷風。只是這一次就罷了,若是長此以往,小齊后天天以孝順為名故意折騰,那她這一胎就危險了。 不用去給小齊后請安,安心待在自己宮殿里養胎自然是最好的情況??墒且粦言芯筒蝗ソo婆婆請安難免會被別人說驕縱,如果楚錦瑤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拼著名聲不要也就罷了,可是她同時還是太子妃。 “殿下……” “沒事的?!鼻匾手棺〕\瑤想說的話,“你安心養胎就是了,外面的事有我?!?/br> 以小齊后那種性格,一旦知道楚錦瑤有孕還不得變著法折騰她,指望小齊后良心發現不如指望太陽打西邊出來??墒切↓R后竟然答應了這種要求,顯然是秦沂方才出去做了什么。楚錦瑤心中復雜難言,皇帝剛剛對秦沂起戒心,這種敏感的關頭,委實不該做這些出挑的事。楚錦瑤心里低嘆,素手越過精巧的案幾,緊緊握住了秦沂的手臂:“殿下,你以后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br> 秦沂聽到笑了一聲,問:“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只是直覺罷了?!背\瑤想到以后的孩子,眼中的光越發柔和,“殿下,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秦沂說:“都好?!?/br> 他是真心覺得無論男女都好。他自五歲起就失去了母親,至于那個父親有和沒有也沒什么兩樣,從頭看著一個孩子成長,這對秦沂來說是非常新奇的體驗。他不由想到,如果是個男孩,他一定從小就教他兵法謀略、騎射武藝,如果是個女孩……如果是個女孩,他的小郡主一定和楚錦瑤一樣吧。秦沂想到一個縮小版的楚錦瑤,不由微微笑了起來。 楚錦瑤拿了詩經和楚辭,正興致勃勃地從中尋找著寓意好的名字。秦沂其實知道,這是皇室中孫輩的頭一個孩子,如果是個郡主還好,若是個男孩,他的名字一定是宗人府和內閣的頭等大事,起名委實用不著他們倆來cao心??墒羌词谷绱?,秦沂也沒有打擾楚錦瑤翻書的興致,他甚至還坐在一邊給楚錦瑤參謀。要知道,這在從前的他眼中,這是完全無用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為人父母的心情吧。 . 太子妃在皇后宮里暈倒的事并不是秘密,但饒是如此,第二天楚錦瑤沒有去請安,還是讓后宮眾人都驚訝了一把。 若只是普通累暈,應該還不至于不過來給婆母請安,哪家的媳婦敢這樣拿喬。年輕女子突然閉門不出,往往只有一種解釋。 太子妃莫非懷孕了? 這個猜測宛如萬里晴空炸響一個悶雷,眾人突然發現有許多蛛絲馬跡能印證這一點。尤其是太子妃閉門不出的第三天,長興侯府一家子的女眷都去東宮拜訪太子妃。 長興侯府的女眷被引到西次間,楚老夫人剛坐好,就忙壓低了聲音地問:“太子妃,您是不是有了?” 楚錦瑤輕輕頷首,念了一晚上的猜測被證實,楚老夫人捂著心口,當下歡喜的心都漏跳了好幾拍。 懷孕前三個月,因為胎象不穩,以及怕折了孩子的福氣,有喜的人家并不會大肆宣揚,但交好的家族多多少少都能猜到。楚老夫人心心念念盼著楚錦瑤懷孕,昨日突然接到太子的傳信,讓她們這幾日多進宮去陪太子妃,楚老夫人和長興侯探討了一晚上,兩個人都覺得太子這樣反常,而太子妃甚至連請安都停了,這樣的異狀,多半是太子妃有孕了。 現在楚老夫人聽到楚錦瑤親口證實,喜得連念了好幾句佛:“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嫻兒剛生下一個哥兒,現在太子妃也有孕了,多謝菩薩保佑,等回京后老身便去還愿?!?/br> 侯府其他女眷聽了也全都歡喜不已,五姑娘嫁得委實太好,整個家族長興侯府都因此而躋身一流權貴。因為楚錦瑤的緣故,楚家未出閣的幾個姑娘婚事直接翻了好幾個階層,上面幾個姑娘雖然嫁得早,但在夫家也腰桿挺直,有底氣得很。楚錦瑤的同胞兄姐就更了不得了,沒見趙家對楚錦嫻籠絡的很,年紀輕輕就幫著婆婆管事,而段瑩華這個太子妃的正經嫂子越發不必提,娘家姐妹人人都羨慕她嫁得好。所以楚家上上下下都由衷地盼著楚錦瑤好,楚老夫人暗地里求了不少符,觀世音佛祖如來都求了一遍,就是盼著楚錦瑤早日誕下東宮的血脈,即便是個郡主都好。 現在夢想成真,長興侯府的人簡直比楚錦瑤還高興。 楚老夫人又問了些月份、最近飲食之類的事情,然后就給楚錦瑤講孕期里的注意事情。這些東西楚錦瑤已經聽許多人說過許多遍,但現在楚錦瑤還是仔細地聽著,將楚老夫人新補充的地方暗暗記下。 其實楚老夫人未必是真的擔心楚錦瑤這個人,只是家族和利益糾葛在一起,沒有必要去分清哪里是真心,哪里是因為共同利益。楚錦瑤不在楚老夫人跟前長大,她對楚老夫人也沒多少祖孫之情,這樣以利益捆綁,不摻雜情感,倒也利索。 楚老夫人囑咐了一會,隱晦地提起另一點:“太子妃,你和嫻兒一樣,身體都偏寒,你們頭三個月本就比旁人艱難些,可一定要注意飲食,不能吃寒涼之物,也不能被人沖撞到肚子?!?/br> 楚錦瑤一下就明白楚老夫人在提醒什么了。后宮形勢復雜,肅王和潞王都已經長大成人,淑妃和小齊后也不是省油的燈。強敵環伺,即便太子現在根基穩固也不能掉以輕心,而她肚子里這個孩子尤其是眾矢之的。 憐嬪一個沒什么威脅的小皇子都能被人害得流了產,更別說她的這個是東宮嫡出,皇室孫輩里的頭一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那就更要命了,嫡長孫。 正統的文人依然擁護禮法,如果秦沂有了嫡長子,那東宮繼位的天平上又能添加一個重要籌碼。 所以楚錦瑤這一胎來的實在是驚險,危險和利益并存。和她即將要面對的風險相比,憐嬪經歷的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楚錦瑤鄭重地點頭,太子妃這個位置帶給她無盡的榮華和地位,但是與之相伴的也是天底下最殘酷的骨rou廝殺,享受了榮光,就要承擔起危險。 楚老夫人見楚錦瑤并無慌張之色,她心里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即自嘲,看來是她多慮了,現在對于這些勾心斗角、宮闈陰暗,恐怕楚錦瑤比她這個老婆子還要拿手。果然環境才能讓人成長,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嫻貴的太子妃,誰能相信和三年前那個瘦弱的小姑娘是同一個人? 楚老夫人感慨萬千,趙氏問:“那你不去給皇后請安一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