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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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坐著的男人頭發推成平頭,鼻梁上架著一副看上去很厚重的藍框眼鏡,鏡片下的目光深邃而沉著。 他的相貌算不得出眾,只能說普通長相。但不知為何,他的整體氣質完全凌駕于外貌之上,如果非要找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大抵就是“謙謙君子”吧。 “那是一種一看就知道這個人讀過很多書的感覺?!边@是后來時典向姚琳琳描述姐夫的最大特點時說的。 而這時候,眼前的這個人還不是姐夫,只是jiejie的男朋友。 時典料到了,卻不免抱怨起來:“什么嘛,你有男朋友都不告訴我!什么時候的事?” “你初三都很忙,我也不在家,哪有功夫跟你講這些事啊?!?/br> “那爸媽早就知道啦?” “嗯?!?/br> 在一家四口唯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時典頓時感覺像被人遺忘了一樣。她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看起來真像個憂憂愁愁的小大人。 “你jiejie一直說家里有個很可愛的meimei,”坐在對面的男人開口講話,時機很對,既不拖沓,也不突兀,時典豎起耳朵聽,“今天見到,果然跟jiejie講的一模一樣?!?/br> 他的聲音很有質感,既像雄辯時那樣游刃有余,又像電臺里那般悅耳動人。 時典喜歡他的聲音,并且,再驕傲的姑娘也不得不承認喜歡聽贊美的話,是以,前一秒的哀怨頓時消泯殆盡。 “我叫時典,你呢?” “我叫蘇賾?!?/br> “‘恩澤’的澤?” “‘探賾索隱’的賾?!?/br> “‘探……賾索隱’……哪個賾?”時典尷尬地環顧餐桌一圈,吁了口氣,坦率承認道,“我不知道這個詞?!?/br> “‘頤和園’的‘頤’字右邊是不是‘頁’?把‘頁’換成‘責任’的‘責’便是了?!碧K賾耐心地解釋,時典若有所思片刻,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這是生僻字?!?/br> “有點生僻吧,反正他當初一講,我就知道了?!睍r恩自豪地說,話里有話,氣得時典垂下頭顱,當即給了她一個白眼。 原來,蘇賾給時恩送東西過來,正巧讓歸家的時母碰上。時母頭一回見,自然要留人用餐,于是立馬把剛從養殖場買回來的番鴨燉了,又一個電話把正在店里的爸爸呼喚回家。 此情此景這讓蘇賾受寵若驚,推不卻長輩的熱情,只好又高興又緊張地應承下來。這才有了坐在時家餐桌前跟時家meimei嘮嗑文學、心理學的這一幕。 時典雖然聽得一愣一愣的,卻完全入了迷,連身旁何時出現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蘇賾給她講完一些有趣的心理學知識后,目光飄到旁邊的位置去。時典這才偏過頭,意外地看到同是撐著下巴聽得專注的藺孔霖,忍不住大喊:“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門口?!碧A孔霖愛答不理的樣子,仰著頭認真傾聽,“原來心理學這么有意思,大學的時候可以考慮輔修心理學?!?/br> “你哦?你考不考得上大學還不一定呢?!?/br> “你個烏鴉嘴!”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jiejie的男朋友,叫蘇賾,知道是哪個‘賾’嗎?”時典本想賣弄一下,誰知藺孔霖理都不理她,兀自說道:“你好,我叫藺孔霖,是鄰居?!?/br> 兩人客氣地握了握手,也不知是誰先伸手的——八成是藺孔霖,這家伙就愛裝腔作勢。 下午一點過,蘇賾和時恩出門,爸爸和mama看著轎車駛離,一個微露愁容,一個滿面春風。面露愁容的爸爸驅車去了店里,mama進屋繼續繡她的十字繡,時典和藺孔霖躺尸般地倒在沙發里,大眼瞪小眼。 “你說,我爸爸為什么看起來不是很高興?他不喜歡蘇賾嗎?” “估計是想到以后女兒要出嫁了,舍不得吧?!?/br> “哦,沒想到你還懂這個……不說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你暑假要去上初高中銜接班嗎?” “我已經跟a 老師打過招呼了,過去補數學,上午?!?/br> “那你下午就空出來了?” “嗯?!?/br> “melody的余老師最近在找助教,你要不要去面試?” “吉他?今年學生很多嗎?” “很多,教不過來,所以想找助教,正好你也賺點零花錢嘛?!?/br> 時典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干嘛不自己去?” “我下學期就高三了,暑假要學習啊——大姐,我還沒放假,去學校前過來跟你說。你以為你中考完了放假了全世界都跟你一起放假???” 時典靠在沙發上笑得花枝亂顫,指著藺孔霖那副狗急跳墻的樣子,高興地譏誚道:“原來你還沒放假!我以為全世界都放假了吶!” “你別欠揍啊?!?/br> “去哪兒面試???” “就去melody,你可以騎自行車,或者搭公交?!?/br> “什么時候?” “今天下午?!?/br> “那我去看看?!?/br> “別掉鏈子啊?!?/br> “還用你說!” * * melody是一家樂器培訓中心。時典從公交站信步走到大樓前,意外地邂逅了余老師的女兒俞玥。 兩人挽著手進了大樓,聽說雙方都是來面試助教的之后,便擁得更緊了。 俞玥面試的是鋼琴,時典面試的是吉他。兩人一左一右,同一時刻進去,同一時刻出來。 正巧鋼琴室在吉他室對面,面試出來后,她倆默契地朝對方比了個“ok”的手勢,雙雙面試成功,喜不自禁地抱在一起。 久別重逢的朋友抵掌而談,自然少不了奶茶作伴,時典拉著俞玥到最近的一家茶之道。 此時,店里沒什么人,她們找了個昏暗的角落坐下,一面喝奶茶,一面胡侃。 當聊到中考成績時,兩個人均相視一笑,寥寥數語一帶而過。 “我這個紅豆很好喝?!?/br> “我這個芋圓也好喝?!?/br> 然而,沒過一會兒,俞玥又重提話題,淡淡愁云籠上眉梢:“哎,我們怎么這么掩耳盜鈴,以為不講就不存在似的?!?/br> “掩耳盜鈴、一葉障目、葉公好龍……” “你真覺得自己考不上一中?”俞玥截口問道。 “我覺得這次發揮得不是很好,就算能上一中,也只能勉強當個火車尾,到了那里還得摸爬滾打?!?/br>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你很快就跟那些火車頭并駕齊驅了?!?/br> “火車尾和火車頭并駕齊驅,這列火車走這么sao氣的s彎嗎?” 俞玥忍不住笑出聲,急忙抽了張紙擦擦嘴:“你不做火車尾別人就會做,能不能好好講話,想讓我被芋圓噎死就直說?!?/br> “哎呦我的小心肝,你長這么美我怎么舍得讓你被噎死哩!” “你離我遠點!”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