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佳和林澤凱的目光神情都是一派的坦誠和穩重。

    林澤軒心不由定了定。

    “我明白了?！背聊S久，林澤軒抬頭朝兩人笑了笑，爽快開口道，“既然如此爸媽要離婚就離吧，我沒意見。不過要是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你們能跟爸媽說聲，就算離了婚也別把我們現在的家賣了，就維持原樣，放假了……我也還能回家里去?！?/br>
    林曉佳和林澤凱松了口氣。

    分開以后，林曉佳和林澤凱又私下偷偷聯系了林澤軒的班主任，將家里的情況簡單跟她說了，然后請她幫忙留意和關注下林澤軒的情況，如果有什么異常的話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班主任應下了，還細心說不會將這情況說出去的前提下，私下交待其他同學幫忙注意。

    林曉佳連聲道謝。

    事情辦完，林澤凱就要動身返回工作的城市了。離開前，他似乎一夜之間成長了般，深思熟慮的跟林曉佳說道：“二姐，我上去以后準備跟同學說不再跟他合租了，出去獨自租個兩房一廳的房子?！?/br>
    林曉佳訝異的看著他。

    “依媽的性子，她跟爸離婚肯定會出去找工作的。她沒什么工作經驗，也沒有一個人在外面待過，我不放心她一個人，想等她離婚以后接她上來先跟我一起住著，以后阿軒要是放假了想上來也方便，你看怎么樣？”

    林曉佳直接點頭：“這個想法好，剛好我和大姐也在上面，距離近，彼此照應走動都方便……”一頓，她略一思索后又道，“干脆這樣吧，就搬到我這邊好了。我記得房東上周說有租客買了房子要搬走的，我先問問他是什么戶型，租出去了沒有?！?/br>
    “嗯，也好?！绷譂蓜P說，“你那小區環境不錯，該有的都有，出入也方便?！?/br>
    “嗯，那就這么說定了?！?/br>
    林澤凱出發回工作的城市，林曉佳則回了醫院。

    剛走到病房門口，林曉佳就聽到了一道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在哭訴：“……你這一把年紀了怎么這么想不開??！離婚了你以后怎么辦？不要犟了，去跟大志認個錯，說幾句軟話過去就好了，??？”

    林曉佳腳步一頓，心一沉，外婆怎么來了？？？

    緊接著另一道女聲又響起：“是啊，姐，媽說得對，你不要傻了，離婚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的。都這么大年紀了還離婚，難道你還真想有什么第二春不成，傳出去笑都笑死人了。吶，村里那個……”

    面色一沉，林曉佳直接抬腿進去，高聲冷道：“小姨，今天是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連帶著也在這里說些不著調的瘋話！”

    病房內的所有人朝林曉佳看去，其中一個中年婦女臉色極其難看。

    她就是鐘蘭秀的meimei，林曉佳的親姨鐘麗。

    林曉佳也是進來后才發現，不止外婆和小姨，連舅舅都來了。此刻都面色或難看或不悅的看著她。

    林曉佳只當沒看見，淡聲道：“外婆，舅舅?！?/br>
    “林曉佳，我姐怎么就生出了你這么個心腸歹毒、狼心狗肺的東西？”鐘麗罵道，“為人兒女不盼望著自己父母好，自己家好，反而還搞鬼使計將自己爸媽弄得要離婚，好好的一頭家要散掉，你到底圖些個什么？！”

    “好了阿麗，不要再說了！是我要離婚的，跟曉佳無關！”

    鐘麗轉頭震驚的看著鐘蘭秀：“姐……”

    鐘蘭秀卻一點也不客氣：“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了，不用再重復了！”

    鐘麗：“……”

    鐘蘭秀又一一看過去其他人，認真道：“爸，媽，大哥，你們的來意我都清楚了，好意我也心領了，但婚我是離定了的，你們不用再說了。外面怎么說也好，怎么笑也好，沒關系，隨她們說，反正嘴是她們的，生活是我的，不在乎了?！?/br>
    “阿秀……”

    “哥，”鐘蘭秀一口截斷，“你也不用再幫大志說話開脫了，就算天下所有男人都跟他一個德性我也不忍了，就當下輩子不要男人了！”

    她哥：“……”

    “阿秀，你這樣真的會被人說死的……”

    說死？

    鐘蘭秀笑笑：“媽，我之前就算太怕被人說，太怕被人笑才差點死了的?，F在才懂得，不該是她們說我、笑我，而是我該說她們、笑她們。好了，你們都快回去吧！”

    三人走了，離開前老人家是不放心的憂心忡忡，另外兩個卻都是生氣的怒氣沖沖，說“鐘蘭秀瘋了，不識好人心，等著她悔青腸子”等等。

    病房重回清靜。

    鐘蘭秀難免受了些影響，但也只是不開心了一下下，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到了林澤軒身上。

    “曉佳，阿軒知道以后什么反應？有沒有說什么？”

    林曉佳笑道：“媽，你真的想太多瞎擔心了，阿軒知道以后真的沒怎么樣，只是一開始有些震驚，過后就明白理解了，讓你想離婚就離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會過好自己的?！?/br>
    “真的？”

    “珍珠都沒這么真。不信你都可以打電話問他?！?/br>
    鐘蘭秀沒打電話，只是高興的眼泛淚花，不停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這下，我真的可以放心的去跟他離婚了，什么都不用怕了……”

    林曉佳握住她手，重重點頭：“嗯！”

    一切都在往預計的、好的方向發展，可律師周宏的一通電話卻再度將林曉佳的心提了起來，神色嚴峻。

    “我爸答應離婚，但不肯和我媽財產均分，還要求我媽要凈身出戶？！”

    “是的?！?/br>
    第26章

    林曉佳簡直要氣笑了：“他是瘋了還是傻了？！這么腦殘的話都說得出來, 白日做夢還沒醒呢？！”

    作為一名專業且知名的離婚律師, 這樣的情況和例子周宏見得太多, 經手的也不少, 因此他毫無波動，依舊非常冷靜的道：“我和林先生認真溝通過了, 可他依舊激動的堅持結婚以來鐘女士沒賺過一分錢，所有錢都是他掙的，所以理應要鐘女士凈身出戶，即使打官司法官判了也一樣，他不會執行, 態度非?！瓘娪??！?/br>
    林曉佳：“……”

    怕不是強硬，而是惡劣無賴了。

    “周律師, 既然這樣也沒辦法了，直接打官司，你按流程走！”林曉佳冷道，“他不執行就申請強制執行, 看是他硬還是法律更硬！”

    “好?！?/br>
    林曉佳掛了電話, 鐘蘭秀看著她憂心道：“打官司能贏嗎？我確實沒掙過錢……”

    “媽, 一旦領了證結了婚那不管錢是掙的就都屬于雙方的共同財產了, 不分誰掙誰沒掙的?！绷謺约褔烂C道, “現在是有錢所以離婚能分錢，如果是沒錢負債的話你也是要平分這些債務的?！?/br>
    鐘蘭秀有些愣愣的：“……哦?！?/br>
    “打官司正常情況下我們肯定能贏, 爸出軌……雖然他沒承認，我們暫時也沒證據, 但他打你，以及來醫院鬧得這一次都是人證物證都有的，監控調出爸想抵賴都抵賴不了，最后說不定判決更利于你，財產分得也能更多。只是……”

    一頓，林曉佳皺了皺眉，嘆氣：“先前之所以盡量避免走到打官司這一步，是因為官司開打要耗費的時間很長，法院又基本是和稀泥、主張調解勸和的，一旦爸改變主意說不離，那拖都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離得成，而且中途萬一他又再搞點小動作什么的……那對我們才是真的不利了，因此才想著財產均分盡快離了算了的，結果卻沒想到……”

    目光一沉，林曉佳冷笑：“居然要你凈身出戶，爸還真的是無恥到了極點！做夢！”

    鐘蘭秀不說話了。

    她一個大字不識多少的中老年婦女，能鼓起勇氣、下定決心離婚都已經很不容易了，關于財產分割方面的問題確實一點不懂，如果沒人說，她可能確實離了婚，但卻一毛錢都不拿就走了。

    拍拍她肩膀，林曉佳安慰道：“媽，你好好休息就行，其它的事不用擔心，律師會處理的?！?/br>
    “……嗯，我知道了?！?/br>
    安撫好她以后，林曉佳找了個借口出病房，想了想以后撥了林曉涵的電話，將這事告訴了她。

    掛了電話以后，林曉涵想了許久，終于從收到mama進醫院的消息以后，第一次打破沉默撥了爸爸林大志的號碼……

    也是時候好好問一問爸爸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林大志在抽煙，沉著臉，皺緊眉的在抽煙。

    他右手邊的煙灰缸里早已塞滿了燃盡的煙頭，成堆成疊的都摞成了一座小山，他卻似乎一點都察覺不到，依舊一根緊跟著一根的抽！

    拒絕了朋友的邀請以及上門，他就只一個人坐在家里的沙發上，靜靜的呆坐著……抽煙。

    沒有喧鬧，沒有熟悉的身影在家里來回走動忙里忙去，家里安靜得就像一間死寂的空城。

    手機鈴聲驀然一響。

    林大志心一突，手微抖，燃盡的灰色長煙灰立即掉落到他手背上。鈍痛襲來，林大志罵了聲，煩躁的將手里還未抽盡的煙頭扔進了煙灰缸里，側身暴躁的拿過手機。

    肯定又是那個該死的律師打來的電話了！

    現在也只有他會那么殷勤、陰魂不散的給他打電話，扯一大堆聽得腦子發暈的婚姻法離婚法，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離婚他至少得分鐘蘭秀一半錢！

    放他媽的狗屁！

    錢都是他賺的！憑什么離婚了要分一半給她？！不可能！

    林大志飆升的怒氣在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后消了一大半。

    曉涵？

    她很久沒給他打過電話說過話了……

    打人和離婚的事她肯定都知道，可她卻始終沒有打過一個電話回來，問他一句話……

    林大志不傻，她這樣的行為和態度代表了什么他很清楚。哽著口氣，林大志也覺得憋屈，于是索性也不打給她了，愛怎么想怎么想，愛怎么整怎么整！老婆不要了，孩子也全他媽不要了，老子一個人過，不在乎了?。?！

    可現在……

    看到她電話，林大志竟還是莫名覺得心一緊。

    電話鈴聲響了許久，直到系統快要自動掛斷時，林大志手指才緩緩滑過接聽鍵，可就算接通了他也沒出聲，只是沉默的把手機舉到耳邊。

    沒聽到聲音，林曉涵皺了皺眉：“爸？”

    “……說?！?/br>
    短短一個字，聲音出乎意料的暗啞干澀。

    林曉涵一愣，林大志本人也都吃了一驚，下意識咳了幾聲清嗓子。

    林曉涵回過神，平靜道：“吃過飯了嗎？”

    她不這么問還好，一問就瞬間把林大志壓抑的怒氣給引爆了出來，諷刺道：“難得你還知道關心一下你爸呢！不然我還以為你跟那幾個一樣，都當我死了！”

    林曉涵：“……”

    她還沒怎么樣呢，他倒是先發起火賭起氣來了！

    “爸，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你難道還不知道嗎？”林曉涵鎮定回擊道，“不是我們當你死了，而是你的做法實在太讓我們失望和寒心了！”

    聞言林大志大怒：“連你也要來說我、教訓我嗎？！是，我知道，你們都怪我、怨我，全他媽認為是我的錯！好！行！沒問題，你們要氣要怪要怨我全認，都認為你媽沒錯全對、全站她那邊我也認！你們罵也罵了，說也說了，要離婚我也答應了，還想怎么樣？！還有什么不滿意要嗶嗶？！”

    “就憑你這態度我就不滿意要嗶嗶！就憑你離婚不分媽家里至少一半的財產還要她凈身出戶我就完全不滿意要嗶嗶！”

    “好啊，果然是為了這個才打電話給我的！還扯什么鬼態度……”林大志冷笑，又怒吼道，“我憑什么要錢給你媽？！還至少一半？呵呵，別說一半，一分錢我都不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