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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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的時間,孫笑都日以繼夜地陪在他身邊親自照料,這更是讓流言蜚語亂飛起來,葉知疏尚沒有真正露面,就已經被無數人給惦記上了。 葉知疏終于清醒過來的時候,孫笑就坐在他床邊不遠的地方看著一本劍訣,身旁一枚銀色的小劍圍著她上下起伏環繞,顯得靈性十足。 葉知疏被這場景所攝,想輕手輕腳地坐起來時,卻覺得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又跌回了枕頭上,哎呦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 “你以為你不哎呦一聲,我就不知道你醒了?”孫笑回過頭來看看他,臉上帶著笑意,“燒了四天,總算退了。身體乏力不奇怪,養幾日便好了?!?/br> “師尊……”葉知疏訥訥地喚她,“徒兒給師尊添麻煩了?!?/br> “誰讓你是我徒兒呢?”孫笑將劍訣隨手一拋,那玉玨飛到一半就像被什么東西給裝進去了似的消失不見,讓葉知疏看得一愣,連孫笑已經走到自己身邊都沒有發覺。 孫笑伸手探探男孩的額頭,又伸出手掌在他脖子上貼了一下,摸到一手的冷汗。 葉知疏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背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緊緊地黏在后背上,冷颼颼地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你還沒筑基,確實有這些煩惱?!睂O笑擔憂地將葉知疏扶起,“我讓人取水來替你洗漱,好不容易才恢復,別又受了風寒?!?/br> 葉知疏發現自己只著了一身中衣,有些害羞地抱住被子點了點頭。 孫笑出去了一趟,吩咐了門口童子兩句話,很快就回來了??吹饺~知疏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的樣子,便故意問道,“還記得你為什么在這里嗎?” “……”葉知疏眼神一黯,“因為我爹娘和府上所有人都死了,所以師尊才救下我,帶我回您的宗門?!?/br> 孫笑憐愛地摸摸他的腦袋,“還好,師尊以為你這幾天把腦袋都燒糊涂了?!?/br> 葉知疏被這么一溫柔對待,頓時鼻子就酸了。他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含糊不清地哭道,“我沒有爹娘了……” 孫笑居心叵測地將男孩抱進懷里,柔聲安慰道,“沒關系,你還有師尊,以后師尊就是你的家人?!?/br> 再怎么裝作若無其事和冷靜自若,葉知疏終究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他哇地一聲抱著孫笑的腰哭了起來,把一切都拌在眼淚里發xiele個干干凈凈,哭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才終于覺得有了點開始新生活的感覺。 等葉知疏抽抽噎噎地冷靜下來,孫笑才喚了門外等待許久的童子將熱水抬進房里,又囑咐他們替葉知疏拿一套合身的衣服來。 童子抬眼看了看還在抹眼淚的葉知疏,低頭應道,“是?!?/br> 孫笑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那粉雕玉琢的童子,視而不見地站了起來,對葉知疏道,“師尊也去換一身衣服,你以后就住在這里,師尊在隔壁的屋里,記住了嗎?” “記住了?!比~知疏打了個抽嗝,點頭應道。 童子和孫笑一同離開,取了衣服回來時卻是獨自一人。他左右看了兩眼,發覺孫笑不在附近,才走到葉知疏面前冷冷一笑,“你就是宗主帶回來的那個徒弟?” 葉知疏到底是年紀小,分辨不出善意惡意,正想雙手接過衣服道謝,就見童子一揚手把整套更換的衣服都扔進了浴桶里,頓時瞠目結舌,“你……你怎么這樣!” 童子不屑地打量了葉知疏兩眼,嘲諷道,“不知道哪里來的廢物,也能踩了狗屎運得到宗主大人的青眼。不過是個連靈根都未開的垃圾資質罷了,比得上我七歲就筑基的修為?” “……不過是個筑基罷了,我也很快就能達到的!”葉知疏雖然沒聽懂,但好歹捕捉到了關鍵詞,立刻不服氣地回嘴。 “就憑你?”童子冷笑道,“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散盡一切也想拜入宗主門下,喊她一聲師尊?就你這樣的,沒有八千也有一萬,憑什么你就能登堂入室?你可知這外面有多少人等著你一露面就取你小命?” “那又怎么樣!師尊愿意收我為徒,就一定是相信我的!” “師尊不過是個愿意救你的好人罷了?!蓖臃藗€白眼,趾高氣昂道,“還有,我爹是宗門里的長老,就算你告狀說是我弄濕了你的衣服,也沒人會信你的,明白嗎?” 童子說完轉身就走了,只留下葉知疏又氣又急地從浴桶里撈出了那套制作精良的衣服來,愁眉苦臉地看了半晌不知道該怎么辦。 孫笑的神識范圍覆蓋整片人族大陸都不在話下,監視區區一個天劍宗更是不值一提。童子和葉知疏之間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但在回去找葉知疏時,卻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蹙著眉問他,“衣服怎的弄濕了?” “我……我不小心掉進去的?!比~知疏咬著嘴唇,結結巴巴地承認錯誤,“師尊對不起?!?/br> 孫笑微微一笑,用真元將衣服輕易烘干,不疑有他地道,“下次不要再這么不小心了,快出來吧,小心著涼?!?/br> ——仙君恢復記憶之后想起這段人生,恐怕也會對她恨得咬牙切齒吧? 第84章 無論別人怎么看,身為仙君轉世的葉知疏修真的速度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 他醒來的第一天, 孫笑就將天劍宗的要訣一股腦地教給了他;第三天, 進入天劍宗那一天被護宗大陣鎮得吐了血的小男孩,就已經進入煉氣期了。 兩天時間從凡胎rou體踏入煉氣期, 那是什么概念?非要做個類比的話,對于廣大修真人士來說,那大概也就是喝了口水的功夫卻發現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的感覺。 葉知疏卯足了一口氣,決心要讓外面的人都震驚一把,日以繼夜地在房中修煉, 要不是孫笑強行看著, 連飯都舍不得扒一口。 就在修真界剛剛開始盛傳葉知疏修煉得太冒進,恐怕傷了以后的機緣時,不過剛剛過了七天, 葉知疏已經從煉氣到了筑基,一口氣跨了三個小境界。 還用之前那個比喻的話,幾乎是某人一出生就已經走完了百歲一生的概念。 這讓許多人更加肯定葉知疏以后一定不會走得太遠——修真講究的是循序漸進, 他進步如此神速,一定是問云宗主討要了什么禁藥,強行拔苗助長提高了修為! 葉知疏對外界傳聞一無所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成就究竟是多么可怕,倒是孫笑夸贊了他幾句,讓他有些飄飄然。 “你的進步很快, 但也并非駭人聽聞的地步?!睂O笑是這么說的,“切記戒驕戒躁, 潛心修煉,凡事都不能太過激進,才能有所長進,明白嗎?” 葉知疏對自己身體里突然冒出來的靈氣感到十分新奇,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乖巧點頭,“知疏明白了?!?/br> 孫笑從須彌戒里隨手掏出柄尚未認主的飛劍,又對他道,“這柄飛劍的品階不高,但你修為尚低,如果貿貿然給你神兵利器倒未必是好事。先用著這個,等你日后境界提升,師尊再替你煉一柄更好更適合你的?!?/br> “謝謝師尊!”葉知疏小心翼翼地接過黑色飛劍,喜滋滋地在孫笑指導之下將其收為己用。 對修真物品一無所知的葉知疏根本不知道,這一柄在孫笑口中根本上不了臺面的低品飛劍,放在外界也是要被許多散修哄搶的。 而孫笑,正是有意沒有告訴他這一點。她帶著老母親般的眼神看著葉知疏很快就熟練地使喚起飛劍來,點頭夸獎道,“學得很快。我這幾日出門有事,給你留一枚玉玨,在我回來之前,要把里面的法訣練熟,屆時我會檢查成果?!?/br> “是,師尊!”葉知疏昂起臉,亮晶晶的眼瞳黑白分明,滿心滿眼都是對孫笑的信任,“知疏不會讓您失望的?!?/br> 孫笑帶著深不可測的惡意摸了摸他的臉蛋,“我很快就回來。天劍宗里不會有人欺負你的,只要別隨意離開宗門就好,知道了嗎?” “知道了?!比~知疏的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就重新微笑起來。 他還自以為情緒切換得天衣無縫,可這哪怕在隨意一個普通成年人眼里都是漏洞百出的表演。 當然了,孫笑是最配合他演出的人。她又囑咐了葉知疏幾句話之后,就御劍離開了宗門,根本不需要和其他人打聲招呼,因為她的劍芒憑空拔起之時,整個巨大的天劍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宗主大人的劍芒?簡直銳得像能劈開我們宗門的山峰了……” “說什么胡話,以宗主大人的實力,摧毀我們整個宗門都不在話下?!?/br> “不愧是人族第一強者,我光看那劍氣都覺得瑟瑟發抖,手也抬不起來,不知道要到什么境界才能與她一戰?” “想挑戰宗主大人?那也不是沒有辦法。再過十年又是人族的天下試練,你若是有自信能從全人族的年輕俊杰之中脫穎而出成為第一名,那自然就有了挑戰宗主大人的權力?!?/br> “你可別埋汰我,誰不知道最近十年是鬼才和妖人們頻出的時期?從來史書上也沒見過哪個十年內有這么多扎堆兒冒出來的天才,好像下了雨之后的春筍似的?!?/br>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個十八歲就邁入出竅期的天才叫什么來著?來咱們宗門已經拜師過十幾次的那個?” “說的是景仲吧?煉氣、筑基、金丹、元嬰、出竅……嘖嘖,一般人八十年也走不完的路,他十五年就跑完了。聽說景仲誰也看不入眼,唯一服的人就是宗主大人,來拜過好多次師,宗主大人愣是沒接受?!?/br> “算一算日子,他是不是又要來拜師了?這一次……你們說,景仲會不會氣到發狂?” “有好戲看咯……” 這一切的一切,留在房內專心修煉的葉知疏是一概不知的。他也沒問孫笑究竟離宗是要去辦什么事,只是聽話地按照孫笑所說,每天每天地鉆研玉玨之中的法訣。 他不知道那并非入門級的法術,而是宗里修行數十年的精英弟子們也未必看得懂的高級法訣,只是覺得那幾個圖形難上了天,正著看倒著看都不得其門而入,天天掐著手指算著孫笑離開的日子,心想自己一個法訣也沒練成,恐怕要讓師尊失望了。 葉知疏在這兒雙耳不聞窗外事,但外界熙熙攘攘可不會忘記他的存在。要知道,他就是扎根在宗主院子里的那一根獨苗苗,哪怕一聲不吭,也能引野火燒身。 當景仲一劍劈開葉知疏大門的時候,他仍舊還在研究玉玨中的第一個法訣,見到有人進來才微微一愣,反手將玉玨收起,板起了臉,“你是何人,敢在我師尊院里放肆?” “誰準你喊她師尊的?”唇紅齒白的少年提著劍邁入房中,四處一望,放心地笑了起來,“連個護身符和陣法都沒給你留下,看來云宗主根本沒把你當作是徒弟在呵護?!?/br> “師尊對我的維護,用得上你一個外人來評說?”葉知疏反應很快地回擊對方的冷嘲熱諷,“我既然喊一聲師尊,當然是師尊允許了才會這么喊,畢竟……她不點頭,誰也不敢亂叫,是不是?” 來人正是景仲。他原本打算給這小娃娃一個下馬威,誰知道才剛累了個氣勢,就被對方給口齒伶俐地說了回來,不禁臉色一沉,“你在諷刺我?” 葉知疏站起身來,小小的身軀居然也有了些氣勢,“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不是你粗魯地砸了我的門,我當然會以待客之道來見你,可既然你不懷好意想要挑釁,那我也不會坐視你在這院子里耀武揚威!” “這是云宗主的地方,你說話可不算數?!本爸僖Я艘а?,心神一動,便調動起了自己的神識向著對面的男孩壓迫了過去。 別說是一個大境界,哪怕只是一個小境界,神識的壓制也是絕對性的。景仲身為出竅期,已經比葉知疏的修為高出整整三個大境界,只要他想,他甚至能用神識在眨眼之間就滅殺了葉知疏。 葉知疏才要再回嘴,就感覺身上一重,幾乎像是被壓了一整座山峰似的,眼前瞬時黑得什么也看不見,就連動作和呼吸都變得極度困難起來。他努力挺直脊梁想要站穩身子,卻不過是抵擋了一眨眼的時間,就被無法抵擋的神識給面朝下摁在了地上。 他以為自己在奮力掙扎,其實連一根手指都沒能移動。 景仲得意地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地上的葉知疏,用劍尖捅了他兩下,“怎么樣,還橫嗎?你要知道,如果不是看在云宗主的面子上,我現在就能殺了你。也不知道云宗主是怎么看走了眼,才會把你這樣靈根不純的人收作徒弟?是不是她欠了你什么因果?” 這聲音傳進耳朵里,簡直就是在葉知疏面前辱罵孫笑。他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從劇痛之中不知道怎么的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來,讓他的身體慢慢地復蘇、找回了力量。 景仲沒有發覺葉知疏的變化,他慢條斯理地用腳把葉知疏踢得翻了個身,面朝上,然后用長劍抵住他的丹田,輕笑道,“只要我這一劍下去,你就是個廢人了,明白嗎?即使云宗主再怎么想教你,你也無法繼續修真。而我要做的,只是這么簡簡單單地……” 景仲說著,手腕微微一用力,鋒銳無匹的劍尖就往下刺了半寸,捅破了葉知疏的衣服,割開了他的皮膚。 葉知疏狠狠地睜大眼睛瞪著景仲,像是要用目光里的憤怒殺死他似的。 “你還瞪我?看來是真的不怕死?”景仲不爽地哼了一聲,把劍尖又往下按了按,“識相點,自己離開天劍宗,我還能留你一條生路。不然我可是真的會廢了你?!?/br> “你、休、想?!比~知疏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景仲瞇起桃花眼,惡狠狠道,“既然你偏要喝罰酒,那我就成全你!” 接著,他連神識也沒調動,手握住自己的長劍就用盡全力地向無法動彈的葉知疏丹田位置刺了進去??删驮诰爸俅_認葉知疏的丹田破開那一瞬間之前,葉知疏的身上爆發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將他連人帶劍被掀開去了好幾步的距離。 第85章 景仲又驚又怒地站定腳步看向葉知疏時,只見他手上已經出現了一團黑色的光暈, 被壓成一個小球的形狀貼在他的掌心里。 只不過是鵪鶉蛋大小的一個圓球而已, 景仲卻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挪開了目光,暗自心驚——那難道是云宗主給他留下的什么道具?那力量若是暴走的話, 恐怕能將這個院子都夷為平地! 葉知疏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景仲的雙眼,啞聲道,“你想拼命是不是?那我們就試試?!?/br> 景仲的目光驚疑不定地在葉知疏的面孔和他的手之間來回打轉——葉知疏確確實實只是個普通的筑基期修為, 景仲一巴掌能打死三個;可他手心里的那份力量, 卻是絕對能夠讓景仲丟了小命的。 打,還是認慫? 景仲咬牙思慮了半天,御劍從窗口飛了出去, 終究還是沒有和葉知疏硬碰硬。 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真打起來,死的一定是景仲。 葉知疏是完完全全憑著意志力撐到了景仲離開, 才噗地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把手攤開,掌心里那股恐怖的力量立刻消失無蹤。 他痛苦地咳了兩聲,把嘴里的血沫子吐了個干凈,才苦笑道,“師尊給的法訣可真難啊……好在還是練會了一個?!?/br> 就著毫無姿態可言的模樣在地上躺了半晌, 葉知疏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人進入院子里來查看情況,聰明的小腦袋馬上就明白了一切來龍去脈。 景仲沒有穿著天劍宗弟子的衣服, 那么他定然是個外人。既然是個外人,難道進入天劍宗宗主的院落是不需要通報,可以隨意出入的嗎?必然是有人放了他進來,又對他的鬧事視而不見。 事情發生這么久,總不會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過這里的爭鋒相對吧?可不僅剛才沒有人來幫他,到了現在也沒有人來替他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