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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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章和帝心中還有別的憂慮——這黔州接吐絲和蒙茶,黔州既然有旱情,這兩個地方恐怕也不會多輕松。吐絲還好,有他們的圣山圣水,且本身用水就不多,蒙茶卻……而且,蒙茶民風彪悍,先帝時期大湯稍有疲弱,就常常來中原地區打谷草什么的,章和帝是硬生生打到蒙茶王庭,燒了他們的帳篷和祭祀臺,才讓蒙茶臣服的。這些年,雖然蒙茶要年年進貢,大湯卻也是會在他們災荒年景送上些衣食藥物的。 這要是蒙茶旱情嚴重,會不會在今冬進犯呢? 打仗章和帝當然不怕,只是擔心若是蒙茶選在過年時發動,到時候兵士和將領怕是會有怨言,就是不得休假的朝中大臣,也很可能傾向于破財求和。 只是,章和帝心里最是清楚,草原兒女敬重強者,他們才不會管大湯是因為什么原因服了軟,只會覺得大湯又外強中干可以起來,怕是又會頻繁進犯。 多興戰事,不說因為章和帝現在不能御駕親征,會造成武將權勢大盛,特別是獨孤家。便是史書上“窮兵黷武”四個字,也讓章和帝不得不思量再三。 章和帝也想不出什么辦法,只讓欽天監趙慎思親自前往黔州查看,并承諾,若是明年黔州等地年成不好,可減賦稅。又讓有一位北戎公主為側妃的七皇子代表章和帝,到蒙茶慰問——蒙茶和北戎素來不睦,章和帝此舉,除了表示關心蒙茶災情外,更多的卻是敲打和示威了。只是這樣一來,燕王殿下的安危就不能完全保障了。 貴妃自然是哭紅了眼,她是最疼這個兒子的,雖然之前因為某些事兒,心里不舒服了一陣兒,對老三也有些愧疚,但到底老三如今很難再起來,老七又確實孝順,貴妃自然漸漸丟開那些事兒。 七皇子確實欣喜過望。 他自認文武兼備,比所有兄弟都要強些,卻因為晚生了幾年,難以施展本事,處處被兄長壓制。這次出使雖然有些危險,夏侯柏卻不信蒙茶敢真的對自己不利,還有北戎的勢力保障,分明是天上掉下來的功勞。七皇子愈加感激皇后和玉德妃,雖然立太子后,出于母妃的觀感問題,夏侯柏基本不再和皇后一脈聯系,但私底下的默契還是在的。 七皇子那邊還比較順利,欽天監卻傳來消息,天意不可違,至正月才可有雨。 章和帝是相當信任這個在章和十八年立下大功的臣下,也認同此人“只看天文地理,說玄學,不言神道迷信,非祈雨不求晴,順應天道,非人為”的原則——本來也是,要是區區一個欽天監就能溝通上天,他這個“天子”又算什么?再碰上之前那個逆臣,假借天意之說,挾持民意,興風弄雨,威逼皇帝,就真是悔之晚矣。 只是趙慎思雖然一貫不談祈雨事,但其實每次章和帝有所求,他是總能做到的,許多人也是極其信服。這次他竟然直言不可為…… 正月…… 這冬小麥可都要壞事了! 不過,趙慎思的確是有真才實學,章和帝是半點兒不懷疑他的結論,心里焦急,卻又無法可想。 偏偏此時玉德’又在病中,還被隔離,無法相見說話,又有隱疾突現(你懂得),章和帝愈加煩躁。無奈之下,就有了皇帝沉溺美人懷,朝事且問太子大臣的事兒。只是,章和帝自己也沒想到,他一個過盡千帆的帝王,居然差點在陰溝里翻了船,假戲真做,害了自己的身子。 不過,皇帝病了,太子監國,章和帝最初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太子年輕,章和帝之前將全力把得死死的,他自然沒經過什么事兒,現下雖然有獨孤家輔佐,到底他為人驕傲,有正是得意時,往往喜歡自己下決定。 于是,派糧、賑災。 這在一般大旱,那是最正確’過的常規做法,可問題是現在黔州根本不缺糧食——就算今年的冬小麥出了問題,也是明年才缺糧,章和帝已經說了免賦稅,太子此舉自然是畫蛇添足。黔州沒等到水,自然不會如太子預想的那樣對他感恩戴德,反倒是戶部天天蹦跶——這糧食都是有數的,要預防今冬各地出現災情,太子為非必要的事情挪用,戶部自然不肯干休。 戶部,可是朱家的天下。 太子無奈,又派徐道士前往黔州祈雨。 徐道士神神叨叨數日,要這要那,最后卻沒能成功。 黔州百姓從滿懷希望到日漸絕望,因為限水,人人都挺煩躁,自然對太子怨聲載道。 朝中反對派趁機發難,太子又聽說了欽天監地論斷——他對趙慎思也是敬服的,左右思量,確實扛不住,不得不到飛霜殿哭了一場,背上無能、不孝的名頭,請章和帝強撐病體,處理國事。 章和帝對現在的狀況是很滿意的。 最關鍵,在他病中,趙慎思也一直沒閑著,上下求索,竟然真的找到了法子! 十二月二十三,章和帝剛帶著一眾兒子祭了灶,黔州便傳來了好消息,欽天監求得吉雨,黔州大旱已解,萬民感恩帝王,家家向東而拜。 這便是趙慎思,用“冷水潑天”之法,求得天降甘霖。雖然旱情還是嚴重,但是大湯富庶,只要人畜飲水無礙,一季冬小麥的損失,或者明年收成不如意,章和帝還是不用憂心的。 總歸,黔州也不是產糧重鎮。 章和帝名聲更盛,他自然志得意滿,之前因為不體面的事情病倒的頹喪,去了大半。 他哪兒知道,這場雨本來就在那兒等著,何須人力苦求? 什么冷水潑天,這也只是小范圍表演給皇帝看看,大湯可不具備人工降雨的硬件。 因今年宮內一應事務都是太后親自cao持,雖然宮里是顯得別有喜慶,皇后這個名正言順的“國母”,被搶了分內事兒,卻是大大的沒臉。 后妃們也想著是不是暗地里攪點兒事兒,讓太后疑心皇后心存怨懟,故意使壞。但是太后卻不是白給的,從先帝時期腥風血雨的過來,真不是現在這些因章和帝獨寵玉德妃,沒經過什么險惡斗爭的女人們玩兒得轉的。這不,連最有動機的朱貴妃和珍淑妃都早早歇了,其他看不清形勢的,無一不死得很難看。 比如,十皇子的生母,卓美人。 自己蠢,還連累兒子再次被打落塵埃。 好在十皇子也不是笨人,不知走了什么門路,投在了太子麾下,太后自然不會再咄咄逼人,其他落井下石的,也要看看狗的主人。 太子當然不是多在意這個要什么沒有什么的弟弟,但是總要做出個千金買骨的樣子,給觀望的人吃個定心丸。得人心者得天下,他夏侯松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儲君,又有獨孤家的高貴血脈,再有兄弟臣子們擁護,何愁大事不成? 只是后來皇帝病愈,太子牽扯進了賈婕妤和吳御女謀害皇帝的大事里,雖然因為事情太不體面,章和帝按下不提,可太后也清楚皇帝此時絕對相當不待見獨孤家的人。她自己更是要避免皇帝認為她這個太后和太子里應外合,一起對付皇帝,自然聰明地立刻假借身體不舍,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了皇后。 并且,親口提了,著皇后接見外命婦。 姜皇后是章和二十一年冬繼位,可惜當年眾皇子府上接連出事,她這個新皇后別說召見外命婦立威了,那是差點兒后位都沒保住。雖然之后因玉德妃上表,皇后當機立斷給每個皇子都安排了一個“娘”,本來就有的也給升了位,好歹是平息了紛爭。只是當年的宮務,卻是貴妃和淑妃共同處理,太后還免了外命婦的覲見。 也因為太后不辦千秋節,姜皇后的生辰也只能草草了事。 可以說,直到今年,姜皇后才算是真正站穩了腳根,可以掌握一國之母的權柄。 如此,姜宣文自然是全力以赴,生怕再出什么紕漏。 可是,她不愿意的,自然是許多人愿意的。 太后雖然礙于皇帝的觀感,不得不暫時放棄打壓皇后,卻并不意味著她老人家不希望看到皇后跌得灰頭土臉。 到時候,就是皇后自己無能,或是無福,可就不干她這個養病的老太太什么事兒了。 第九十六章 錦屏金泥鳳 除夕夜,章和帝與姜皇后攜手舉辦了家宴。 因先帝那一輩,并無長壽者,章和帝這一代,碩果僅存的順王也把自己給作死了,使得堂堂大湯上國的大年夜,居然沒有真正的皇家宗室參與。 這既使得一些人憂心大湯皇室人丁不盛,香火不繼的問題,卻也讓章和帝的公主們,勢力大增——她們的駙馬和子女,算起來和正統皇室隔了一層,少了許多尊榮,卻也正因為這樣,倒是顯得比較超然。在宗親這一勢力名存實亡的章和朝,公主府勢力雖然因為其輩分和立場問題,不能完全替代宗室的作用,到底也是在各方需要周旋、評理等事情時的首選了。 有地位不一定有話語權,有話語權卻一定有地位。 因太后身體不適,并沒有出席除夕晚宴,眾人垂首豎立許久,才等到皇帝和皇后并肩款款而出。 眾人皆跪地而拜。 帝后落座,內命婦、外命婦、公主、駙馬、皇子以及第三代依次而坐,再拜。 章和帝照例將玉德妃召到身邊同坐,皇后神色如常,甚至關懷了玉德妃幾句,其余諸人也少有變色的。實在是玉德妃這寵妃的位子坐得太牢固,本以為這次終于栽了,卻不想不過一月就復起,榮寵更盛。 之后,貴妃、珍淑妃和玉德妃并立,身后是一眾妃嬪——因章和帝后宮空虛,姜皇后特特恩準凡有分位的嬪妃,這次皆可列席——妃嬪們拜過帝后,也得了許多吉祥又體面的賞賜,默默落座。 說來,章和帝的后宮也是不像樣。 不說人數的問題,他老人家年紀漸大,他自愿不禍害天下美人,朝臣們和平民只有贊頌的。但是,除皇后以下,三位“夫人”卻難以分出尊卑上下。若說階位,自然是貴妃最重,可珍淑妃卻有封號,便不能說差她什么,何況珍淑妃還是太子生母。 但要是貴妃和珍淑妃平起平坐,玉德妃可是同樣有封號! 雖然皇帝曾說過“按資歷,玉德妃還要稱四妃一聲jiejie的”,可是到底沒有明言,“德妃”之位,不在“夫人”中。況且,他也曾金口玉言“為女子者,淑德為重“,更有前朝時,德妃之位比淑妃更尊貴些,讓人難免迷惘。最重要,雖然一開始玉德妃的位分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但這幾年過來了,章和帝在任何場合都要給她做面子,到現在,大家反倒是覺得,“德妃”本來就比其他位分更榮耀些。 且,貴妃要堅持自己的尊貴,珍淑妃要給太子做臉,玉德妃身為皇帝的心尖尖,也是有些脾氣的。如此,左右平衡下,三位妃子只能平起平坐了。 接著,太子領著一眾男丁跪拜帝后,且對三妃俯身行禮。長華大公主帶頭,一溜兒七位公主,在司賓地指引下,行跪拜大禮,同樣俯身拜過三妃,又對眾皇子福禮。 除開小鳳凰實在拉低了眾公主的身高線,章和帝的這些女兒,也當得起“七仙女”三個字了。 這一番作,酒菜早就冷了。 帝后舉杯,眾人再拜,歌舞既起。 今夜乃是除夕,皇帝自然是留宿長春宮。 是以,一回到永和宮,青青就一疊聲兒地吩咐宮人準備熱水、寢衣等物,讓綺年幾個麻利地將自己滿頭珠翠、遍身環佩給弄下來。 踢掉又高又重的鑲了無數寶石的高幫厚底鞋,青青終于吐出一口氣,抱著兒女狠狠親了兩口。 永和宮好一陣兒兵荒馬亂,終于再次平靜下來。 今兒是年關,任兒和小鳳凰都是稚兒,青青自然是不敢讓他倆跟著奶娘睡得——這宮里魑魅魍魎、冤魂野鬼可多得很呢,青青才不愿意自己一雙兒女被沖撞了。 大床上,沐浴過后香噴噴的母子三人擠成一團。小鳳凰看著冷心冷面的,實際上粘人又霸道,仗著青青寵她,小小一個人兒倒是把娘親的胸口都給霸住,埋在軟乎乎、白嫩嫩的兩坨中間,好不愜意。夏侯任今夜卻有些沉靜,默默被母親左手攬著,不怎么言語。 “任兒不開心么?”青青自然要問了。 夏侯任抬頭看著青青,道:“母妃,翻過年,兒子就六歲(虛歲)了?!?/br> 青青皺眉,懂了夏侯任的言下之意。 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其實并不是單單指男女之防,更多的,是男女有別。 夏侯任既然已經算是長大了,即使曲青青裝作不知道,太后、皇后甚至是皇帝,也不可能同意一個皇子長在婦人身邊。 他快要被移到東六所去了吧。 青青有些惆悵。 她不是做不到把兒子毫無隱患的留在身邊,可是,別看夏侯任現在為此依依不舍,情緒低落,要是青青真的提出讓他跟著自己住,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會是夏侯任自己。 他雖然是曲青青的兒子,卻也是大湯皇族的一員,今后更會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古代貴族,甚至是古代皇帝。他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和原則,那是青青一己之力不能,也不愿意強行改變的。因為,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族群,“不合群”的,總是太過痛苦,青青一個當娘的,如何舍得。 特別是,她經歷兩世,長在現代文明社會最和諧也最陰暗的角落,擠進人性淪喪的世界末日的社會頂層,又帶著太過強大的金手指來到這個封建時代——連曲青青自己,其實也早已說不清自己的價值觀和性格是怎么樣的。這樣一個自己,怎么敢貿然用自己很可能一點兒不合時宜的理念去影響一個注定生活在古代皇室的孩子? 她曲青青是有萬能的系統君時刻頂著,便是任性妄為也無所謂,夏侯任的學習機可沒有那么強大! 于是,青青也只是將兒子摟在懷里,輕輕拍哄,溫聲說著日后自己會怎么做,夏侯任可以怎么做。 兒子總是會長大的,就像是小鳳凰很快就會離開。 為人父母,不能陪伴兒女一輩子,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雖然各懷心思,除夕夜玉德妃母子三人還是睡得挺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永和宮的尚宮大人就親自將玉德妃喚醒。 這大年初一,對所有人都是一項非常艱巨的考驗。 皇帝寅正之前,就要到奉先殿拜祭過先祖,并隨同皇后給太后請安。之后,皇帝就要到宣政殿和同樣早早起身的大臣們度過非常莊嚴、充實,也就是說極其勞累的一整天。崇文帝曾經說過,“正旦朝會儀,與登極略相仿”、“眾人當行禮如儀”,可見這一天儀式之繁瑣莊重。 重點是——昨兒可是除夕,許多人都是四更天才歇下,這下,幾乎可以算是一夜不沒睡了。 與此同時,皇后也要在長春宮接見前來覲見的嬪妃和外命婦,其繁瑣和絲毫不能疏忽之處,并不比前朝差什么。 而且,從這一刻開始,每逢元日、先蠶、立夏、立秋、冬至日,外命婦當進宮朝見皇后,一國之母的威儀,由此而顯。當然,本來是還有千秋節的,不過章和朝的千秋節實在是只聞其名,不見其實,不提也罷。 卯初,青青帶著女兒到了長春宮外排隊等候,夏侯任卻是跟著眾兄弟去了前邊兒。 大禮而拜,眾人依次進了長春宮,再拜,或落座,或站立,皆寂靜無聲。 這點兒古代女人真的相當厲害——想一想,若現代人身上帶著鑰匙串兒,可能走得裊裊婷婷、默默無聲?她們現在頭上、身上、鞋上穿的戴的,可比鑰匙容易出聲許多,可是這么多人,竟然真的連呼吸聲兒都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