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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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轉到那扇門上,隔著一扇門,不知道甜瓜在里面究竟怎么樣,一丁點的聲音也沒有,她閉上眼睛,豎起兩只耳朵仔細的聽著。 “水鄉鎮的甜瓜該要熟了,那天見面,小甜瓜說自己想吃瓜,弟妹許久不曾替他買過,徜若缺銀子,我可以給,給孩子買幾個瓜吃?!惫无D頭,金吾衛和東宮侍衛齊齊堵在門外,將這齊爺家圍了個密不透風,夏晚還在望著診室,全然不曾注意到過。 他打手勢,示意梁清不要進來。轉過頭來,不動聲色問這一雙眼睛直勾勾望著扇門的婦人。雖不過一雙眼睛,可只要確定了是夏晚,她就是,回來半個多月,那么多次相逢,他愣是沒有認出她來。 夏晚略有猶豫,道:“大伯怕是離家太久,瓜熟最多八月,如今的水鄉鎮已經沒瓜了?!?/br> 郭嘉道:“山坳里的瓜晚熟,比如黑山坳,紅山坳,該還有的?!?/br> “山坳里的瓜,九月就罷市了?!毕耐泶沽舜鬼?,眸間一抹苦澀,只要回憶起紅山坳,就躲不過她曾艱辛過的那十一年:“農家窖子儲到九月半,也就完了……” 除了水鄉鎮的人,幾乎沒有人知道紅山坳九月還有未罷市的瓜,這是夏晚無疑。 她往前走了一步,雙手合什,抵著額頭,不住的輕搓著。她的甜瓜還在里面縫針,她此時所有的牽掛,都在孩子身上。但當著外人的面,她當然不能流露出太多的痛苦來,但她的背影,她的呼吸,無不流露出抑不住的痛苦和焦灼來。 既阿曇是他的小夏晚,那么,甜瓜,也是他的小甜瓜吧。 正因為是他的甜瓜,才會有無可解的痼疾吧,他體內的毒傳給了夏晚,還傳給了孩子,整整七年,郭興和郭旺兩個瞞著他,和夏晚在金城生活了整整七年。 方才那個小伙計說,若沒有甜瓜,夏晚就不會熬到今天,那毒曾帶給她怎樣的痛苦和磨難過? 郭嘉疾速轉身,出門,將診室的門緩緩合上。面前三重人,東宮侍衛,金吾衛,以及晉王的親兵。兵甲林立,將齊爺家的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望著這方才在晉王行府中險些弒殺太子,卻又在最后一刻苦把搡開太子后,轉身離開的,如今在皇帝面前如日中天的寵臣,梁清苦笑個不停。 瞧他紫袍熠熠,卻魂不守舍的樣子,梁清恨不能給他一拳。 皇帝登基二十余年,寵臣與儲君之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還是頭一回,寵臣險些把儲君給殺了。 他遏止眾人,上前一步道:“郭六畜,拿腰刀頂著太子的胸膛,普天之下也就你了。太子叫你給嚇病了,吼著要殺您,王爺讓我來問你,該怎么辦?” 何其可笑的。 在郭嘉準備好以死而赴,去應七年前的誓約時,卻發現夏晚還活著,非但活著,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好比一個垂死路旁的乞丐,忽而知道自己家有銀財萬貫,田糧千傾,而此時,他揮霍光了自己的身體,爬不回那個可以撫慰這么多年的孤獨,能愈合他悔恨之傷的家去。 他把自己和夏晚,還有小甜瓜,帶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復雜局面之中。 閉眼片刻,他兩道秀眉在日光下微微的簇著,忽而再睜眼,已日兩眸的狡戾:“回去告訴太子,本官今日所做的,只是皇上對于他的試探而已,叫他勿要氣惱。他若真的忠心可鑒日月,皇上會提早退位,做太上皇,將江山傳承于他?!?/br> “真的?”梁清才不信。 “假的。但你只能這么說,穩住太子,否則的話,咱們大家都得死?!?/br> 梁清往后退了兩步,雙手叉腰,道:“郭六畜,這樣玩下去,總有一天你得玩死你自己?!彼徊讲酵笸酥?,終于揚了揚手,率兵離去。 深吸了口氣,再回頭,郭嘉并沒有進屋。 郭興抱著小甜瓜,已經從里屋出來了,將小甜瓜安放在外面的床上,垂頭喪氣走到夏晚跟前,道:“阿曇,我沒看好孩子,你打我吧,打我一回消消氣兒?!?/br> 夏晚一只巴掌揚起來,忽而側眸看了眼兒子,巴掌終于沒有落到郭興身上。 “誰打的孩子,怎會在額頭磕開這樣長一道口子來?”夏晚撫過甜瓜的額頭,氣的直皺眉頭,她容貌比小姑娘還嬌致的兒子,就這樣破相了。足足三寸寬一道口子,雖說縫上了,但那傷是磕開過骨頭的,命懸一線。 甜瓜猶還在昏睡之中,郭興垂著頭,任憑夏晚怎樣追問,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夏晚今天系的是象牙色的面巾,兩頰繡著淡淡的水波紋,襯著一雙眸子流轉,其中有嗔有惱有恨。曾經那樣怕郭興的夏晚,究竟是什么時候降伏這腦子直愣,像頭黑熊一樣的郭興的? 七年,他錯過的太多,分明那就是夏晚,可從舉手投舉到風韻氣度,都已不是原來那個只會癡癡望著他,說郭嘉,你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的那個小姑娘了。 她在離開他之后,居然還長高了很多,一件云白軟綢面的對襟長襖,下面是寶藍地的曳地長裙,郭嘉忽而伸出一只手來,方才騎著馬,他是一路摟著她的腰回來的,彼時他當然什么都不曾想過,此刻看著郭興,忽而就怒不可遏。 當年郭興擅披戰甲,最后叫北齊人擄走,郭萬擔為了救他而死。郭嘉救回郭興之后,也是因為憤怒,于黃河畔將他狠揍了一頓,然后便獨自一人痛著郭萬擔和長工們的尸體回了河口城。 郭興去了何處,當時他并不知道。但顯然,就是在那個時候,郭興遇到夏晚的。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若為衣服故,可以斬手足。 一直以來,郭嘉為怕自己在朝中形勢會拖累兩個弟弟,故自來很少跟他們往來,卻不期他們居然瞞著如此大的事情,七年之中,拿他當傻子一樣哄。 恰在這時,河生急匆匆趕了進來。 見少爺站在門外,一雙眸子像丟了魂一樣,定定兒望著那扇窗子,河生也不上前,先就默默豎了個大拇指。 河生對于自家這個大少爺,向來都格外的佩服。 就比如說,人人都說老皇帝喜怒不定,極為難搞,慢說太子和晉王,就皇上最疼愛的大孫子李昱霖到了皇上面前,都是顫顫兢兢,大氣都不敢喘的。 但河生曾親眼見過,老皇帝待自家少爺,卻比親兒子還親。 親到什么程度呢? 到長安的這兩年,少爺都是住在離晉王府不遠的普寧寺中。不過他夜里回寺里的時間當然少,絕大部分日子還是住在宮里的。六月初,有一日少爺不想上朝,遂給皇帝告了個假,稱自己頭痛病發,入不得宮。 當天夜里,宮里便送來了一道大菜,天麻燉孔雀。 據御膳房的人說,這天麻燉孔雀,須一只孔雀,十二碗水,燉足兩個時辰,是補腦,去頭瘋,止頭痛的良藥。 那一日,年屆七十的老皇帝手持龍杖,微服而來,坐在郭嘉榻側,還親自替他盛了一碗湯。當然,河生在等少爺下朝的時候,拿這話出去跟別的官員們家的小廝們吹牛,他們當是出于嫉妒,皆是笑話他:“等著吧,喝過皇上孔雀湯的朝臣,最后無一例外服了他御賜的鳩毒,你家少爺既吃了孔雀湯,想必離飲鳩不遠矣?!?/br> 河生才不那么想呢。 連太子都說殺就殺,說放就敢放的大少爺,天下間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 郭嘉走了過來,側首在河生背上拍了拍,于他耳邊悄語了一句。河生聽罷,點了點頭,敲門進屋子,對著郭興說了句什么,郭興聽罷,轉身走了出來。 河生把郭興給遠遠兒的支開了,再回來,便見自家少爺笑的像個傻子一樣。 拍了拍河生的肩膀,郭嘉道:“河生,今天咱們得把阿曇的面紗,從她臉上摘下來?!?/br> 第70章 “究竟怎么回事?”夏晚握著兒子的手,厲聲道:“郭興,我就這一個兒子,他是我的命,告訴我,誰把他打成這樣的,無論是誰,我都要生吃了他?!?/br> “不過是他自己不小心,磕的而已,真的?!惫d躲躲閃閃,道:“不行往后咱換一家書院讀書吧,皋蘭書院和咱們甜瓜大概八字不合?!?/br> “放屁。是跟誰家的孩子八字不合吧,告訴我,欺我兒子的孩子是誰?” 郭興依舊一臉的為難,不敢說話。就在這時,救命的河生進來了,在郭興耳邊說了句什么,他聽完之后愣了愣,也是怕夏晚再追著問究竟是誰傷的孩子,轉身就走了。 夏晚握著兒子的手,閉眼深吸了口氣,問齊爺:“齊爺,這孩子一直不醒,到底是傷的原因,還是毒的原因? 我這一生,于誰都無愧,唯獨甜瓜,每每看著他的眼睛,我就滿心的愧疚,我不該生下他的,叫孩子在這世上活活受罪?!?/br> 齊爺今年都八十五了,做了一輩子的郎中,精精瘦瘦,須發皆白的小老頭兒,慣常開口便樂,笑呵呵的鶴發童顏。 世人說他是神醫,也經常會有些達官巨賈們慕名而來,請他醫病,賜藥。 甚至有不少長安的貴賈們帶著大疊的銀票前來,想請齊爺到長安去供奉著,放在身邊,讓他時時診脈開藥。但齊爺老成這般年紀,故土難離,漸漸兒的也就不診脈了,到如今除了街坊們,幾乎甚少給別人診脈。 他道:“須知,天地造人,向來會盡父母軀體所有的精華,而摒棄他們身上的缺陷。所以,你已經盡力了,就不要想太多。 想當初,你頭一回闖進我這診室里,滿臉滿身的血痂,孩子還在不停的哭,當時你把孩子放在這兒,看他沒氣了,悄悄拿了我的白附子去吃,結果非但沒毒死自己,反而吐了個天昏地暗,那樣艱難都熬過來了,如今甜瓜生的又聰明,你的病也好了,不過一點小口子而已,愈合了也就好了,至于他腦子里的問題……” 甜瓜每每的腹痛,只是病的表,而非病的根。他的病在腦子里,所以磕傷之后,才會昏迷不醒。 齊爺怕要刺激到夏晚,轉寰著語氣道:“他還是會醒的,只是早晚問題。但從此之后,光靈貓香鎮痛怕是不行了,你還得找五步蛇的蛇毒來,濾去毒素,只留血清,注入孩子的血液之中,兩樣加在一起,才能徹底治好這孩子腦子里的病?!?/br> 一直以來,齊爺就念叨,說必須得有五步蛇的蛇毒,才能徹底治好甜瓜的病。 但是蛇毒是劇/毒,要想把毒素和血清分離是件很難的事情。齊爺自己年邁,畢竟眼力也不比從前,做不了這活兒,怕萬一濾的不干凈,蛇毒未除,非但不能治病,反而害了孩子的命。 “世間除了齊爺您,就沒有別人能慮蛇毒嗎?”夏晚道:“但凡有一人能做,我都想嘗試嘗試,根治了這孩子的病?!?/br> 齊爺閉眼片刻,道:“年青時,我曾收過個逆徒,叫楊喜。那是個崇金拜玉的,心術不正,但腦子格外好使,當初十幾個學徒,就他能分離五步蛇的蛇毒,前些年聽說他進宮當御醫去了,如今我已老矣,不行,你攢些銀子入長安,我再手書信一封,看他看在我這師傅的份兒上,能不能替孩子治回病?!?/br> 夏晚連忙道:“使得?!弊屗咸烊氲?,只要能治了孩子的病,都使得。 齊爺又道:“那個劣徒,據說如今除了皇帝誰也不認,只怕到時候還會獅子大開口,你要備好了銀子。再……”他欲言又止了片刻,覺得夏晚已經夠苦了,不好再說別的來打擊她的心,轉而一笑道:“須知,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這一巷子的人都稀罕你。所以,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高興起來?!?/br> 夏晚吸了吸鼻子,側眸笑了笑,齊爺亦是笑著轉身,進門寫信去了。 夏晚坐在床頭,握過昏睡中兒子的一只手貼在鬢側,側手正欲取臉上的巾子,便聽門咯吱一聲響,推門進來的是郭嘉。 方才在行府,他先是讓甘州知府血濺五步,再拿腰刀抵著太子,夏晚以為此人必死無疑,誰知他那樣大鬧過一回之后,猶還無事人一般。 他垂著兩只手,站在床前,望一眼昏睡中的小甜瓜,再看一眼夏晚,緩緩走過來,屈膝半跪在床上,握過小甜瓜細潤潤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之中。 這絕對是他的兒子。 郭嘉心說,就憑郭興那熊樣,要能生出這樣俊秀,又聰明乖巧的兒子來,我郭嘉從此倒著走路。 夏晚每每看到郭嘉,就要想到孩子的病皆是從他身上而來,煩郭興,更煩他。 所以,她輕輕一拉,就把甜瓜的手從他手中拉了過來:“大伯還是去別處吧,須知您如今是逃犯,帶累了我們可是不好的?!?/br> 郭嘉微抽了抽唇角,忽而揚頭,日光下笑的格外溫和:“弟妹這話說的,本侍郎是當朝三品官員,奉旨回鄉祭祖,并查甘州官事的欽差,怎會是逃犯,又豈會帶累你們?” 不過一抬眼,眸光叫他攫住,他臉上的神情像極了在紅山坳那一夜時,興致勃勃的,卻又小心翼翼,但并非往日的克制,全然的肆無忌憚,就盯著她兩只眼睛。 不過一眼,夏晚竟叫他看的莫名心跳加快,兩頰發燒。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你的面巾臟了,是不是該換一根系著?!?/br> 方才血流下來,沾臟了巾子,那象牙白的巾子上,正中一點血跡,而她額間的紅痣,也成了一個潰口。 夏晚不欲見這人,更不想和他說話,她緩緩側身,將兒子的腦袋都給堵上了,淡淡道:“便不是逃犯,您也曾腰刀指著太子,或者您覺得無事,我和興兒,旺兒,我們不過平頭百姓,不想和這些事情扯上關系的?!?/br> 說這話時,她腰肢緩緩,竭力的往一側躲著。 而她的目光,也絕不肯再與他相交。郭嘉猜想過,徜若夏晚活著,徜若再重逢,她是會恨,還是會怒,抑或罵他一頓,但她不是,她從頭一次相逢就無比的平和,平和到七年前那一回回叫她痛過,也叫她哭過的往事全然不存在一般。 徜若不是她那般的平和,他也不會那么的后知后覺,苦苦思念了七年的妻子就在眼前,一回又一回,他就愣是沒有認出來過。 至于郭興和郭旺兩個,果然兄弟靠不住。郭嘉抽著一絲冷笑,心里恨的咬牙切齒,若非他太想和兒子多呆片刻,恨不能此刻就出去,一拳將郭興那個王八蛋搗成rou醬。 也不知說什么才能叫夏晚高興,郭嘉只能看見兒子一只伸在外的手,絞盡腦汁,道:“楊喜不過個小御醫而已,等到了長安,我把他叫到普寧寺,讓他親自替甜瓜診病,徜若治不好,他的御醫生涯,也就做到頭了?!?/br> 就連齊爺都說格外難搞的御醫楊喜,在他嘴里,仿佛一個小跟班一樣。 夏晚道:“興兒如今是個先鋒將軍,旺兒生意也做的好著呢,我們會自己想辦法去找楊喜給孩子治病的,至于大伯,就不勞了?!?/br> 其實夏晚心中最高興的,是知道自己是晉王李燕貞的女兒,當著她的面,李燕貞一把椅子飛出去,差點就砸在太子頭上。 有那樣一個護著自己的爹,她才不要跟郭嘉這廝再扯上關系呢。 至于御醫楊喜,一個王爺難道還請不動個御醫? 見兒子額頭仍還有微微往外滲的血,夏晚欠腰拿了塊白帕過來,細細替他揩拭著,揩了半晌轉身,見郭嘉還未走,便有些惱怒了:“大伯,您這樣坐著不合適吧,是不是非得要等孫大娘來了,你才肯走?” 孫喜荷是一見郭嘉就罵的,郭嘉也怕她來,來了摔摔打打,罵的自己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