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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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過既夏晚發話了,郭嘉也就不犟那口氣了。他側了側眉頭,湊在梁清耳邊,低聲說了句什么,梁清瞬時面色慘白,僵在原地。 郭嘉輕聲道:“叫大爺?!?/br> 梁清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咬牙半晌,終于蚊子一般叫了一聲:“郭大爺?!?/br> 夏晚生的沒有郭嘉那般高,只看到他細白的臉上,眼角堆起淡淡的笑紋,痞子一般,他大聲道:“老子沒聽見,大聲一點?!?/br> 梁清咬了咬牙,高聲道:“郭大爺?!?/br> 郭嘉牽起夏晚的手,輕嗤一聲笑:“北地瓜農的臭習慣,就是要聽人叫聲爺爺才舒坦?!?/br> 出了主帥府,燈火黯去,月光清亮。 夏晚拉著郭嘉的手,忽而回眸一笑:“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把北齊人從龍耆山上誘下來?” 徜若不是真心折服,梁清那種宗親家的少爺,是不會心甘情愿叫他作大爺的。 郭嘉揉了揉夏晚的手,道:“兩國間的戰事糾纏,講給你你也不懂的?!彼⒉幌攵嗾f。 夏晚腦中閃過一念,如今在郭嘉的心目中,她仍只是個妻子,那怕她漚心瀝血的待他,拿命幫他解毒,似乎也走不進他的心里。 那么,將來能走進他心里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姑娘呢? 轉過彎子就是馬大娘家,夏晚卻死活不肯進去。她拉著郭嘉進了馬大娘家儲柴禾的茅屋里,這屋子連頂都只有半扇,抬頭就是星空。 夏晚的理由是,自己想看月亮。郭嘉少年老成,對于小姑娘這種觀星星看月亮的心思向來嗤之以鼻,小時候郭蓮總喜歡拉著他看月亮,央求一回,討來的基本就是一記暴栗的罰,概因他實在嫌棄她那點矯情勁兒。 便夏晚這樣,他心里也是嫌棄的。 但曾經讓夏晚痛過三回,為了能抵清那種負罪感,郭嘉也就跟著夏晚進了柴屋。 屋子里堆滿了碌碡壓成軟糜的糜子桿兒,坐上去倒是軟軟和和,倆人相依偎在糜桿堆上,夏晚就靠在郭嘉肩頭,望著從破瓦檐處漏進來的那彎明月。 她雖是個女子,行事卻向來光明磊落,也知道很多人家的忌諱,不喜男女在自家搬弄炕上那點子事兒。方才在馬大娘家廚房里,她就是想征得馬大娘的同意,不過叫馬大娘給嚴辭拒絕了。 所以,原本是想找張干干凈凈的炕,命中注定,她和郭嘉這第三夜,比前兩夜還不如,居然是在間柴房里。 輕輕嘆了一氣,夏晚道:“原本,我覺得男人就該在外頭遮風擋雨,女子就該紡線織布,cao持家事,天下間的夫妻都該是這個樣子??扇魧砟阍偃⑵奘?,一定記得多陪陪她?!?/br> 郭嘉笑了笑,忽而側首:“我們老郭家的男人沒有娶倆妻的習慣,我已經有了妻子,不需要別的婦人?!?/br> 夏晚低眉也在笑:“蓮姐兒懷孕了,這你是知道的。陳雁西也死了,若是娘非得你把蓮姐兒也娶了,此生照顧她,你娶是不娶?” “笑話……”郭嘉低嗤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月光透進來,灑在他的臉上,側臉線條精致的,仿如雕塑一般。他長久的沉默著,似乎懷著什么沉沉的心事。 迄今為止,夏晚都沒有勇氣當著郭嘉的面,把吳氏已死的事情告訴他。 畢竟女人更懂女人,夏晚可以想象得到,在自己死后,郭嘉肯定會找到郭蓮。郭蓮曾經的丈夫陳雁西已經死了,為了責任故,只要郭蓮提出來讓他照顧自己,或者娶自己,郭嘉應該都會答應的。 他不愛她,大約也不愛郭蓮,但于他來說,婚姻和愛的關系并不大。 夏晚也能理智的想象得到,等她死了,郭嘉肯定會再娶妻室,與別的婦人成親,她不是不能接受,但無論那個女人是誰,她都不希望是郭蓮。 其實也是為了郭嘉好。郭蓮性子天真,沒有經受過風雨,沒有識人的眼光,一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那個樣子在將來很有可能會害死郭嘉。 夏晚越想越氣,見郭嘉始終不言不語,忽而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反正無論如何,你不能娶蓮姐兒,便養著她也不行,把她遠遠兒的嫁出去我才開心?!?/br> 畢竟郭蓮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嫁給誰誰能要? 在郭嘉看來,夏晚這就有點兒無理取鬧了。他忽而站了起來,拈著身上的糜子桿兒:“走,回屋?!?/br> 夏晚一拽手,連忙道:“好好,我不無理取鬧了,咱不聊這個,咱再坐會兒成不成?” 郭嘉于是又坐到了糜桿堆上。 夏晚有滿肚子的話,卻又不知該如何跟郭嘉說起,哽噎許久,道:“分明你都說過,今夜無論我說什么,你都會聽著的?!?/br> 郭嘉是想躺在炕上,躺在一個被窩里,好好聽她說話的,可不是在這柴房里。 他道:“乖,咱們回房,今夜早點睡?!?/br> 夏晚默了許久,忽而拉過郭嘉的手,在自己眼睛上摁了一摁,道:“你可知這是什么?” 郭嘉微閉了閉眼:“眼睛?!?/br> “這雙眼晴里,從此之后,永遠只有你一個人?!备裢鈘ou麻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月光下居然有種奇異的懾服力,那雙眸子也格外的好看,果真,里面只有他的倒影。 她將他的手再往下挪,挪到自己的喉嚨處。 “晚晚……咱們回房?!惫我兴o逗瘋了。 “這顆心里,也永遠只會有你一個人?!彼罩氖?,重重的壓了一壓……jitui 聽得一聲雞鳴,夏晚于沉夢中睜開眼睛,搖了搖手臂,卻發現混身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痛,像叫人暴打過一回,酸沉到連坐都坐不起來。 天此時還是黑的,她摸了一把身側,沒有人,顯然郭嘉不在。 夏晚爬起來一把推開窗子,明月高懸,此時頂多三更,大約是月光太亮,讓公雞以為天亮了,于是亂打鳴。 目光投到手腕上,一枚又一枚的朱砂痣,也不知何時起的,她手臂上似乎越來越多了。夏晚一把合上窗子,爬起來,借著月光替馬大娘家清掃了院子,把被褥疊的整整齊齊,換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院子,于這舉目無親的邊城之中,也不知該于何處去找郭嘉。 他連一句話都沒說,顯然在辦完事之后把她往馬大娘家的炕上一扔,就轉身走了。 走到主帥院門口,恰好迎上梁清帶著人從院中走了出來,夏晚記得昨天夜里這人喊郭嘉叫過大爺,遂疾步攆了上來,匆匆問道:“梁將軍,可曾見過我家相公?” 梁清急著要出戰,也是因為心中對郭嘉懷有恨意,便拋了一句:“自然是拋下你走了,還能做甚?” 夏晚不信了:“為何?”她都沒拋下郭嘉一走了之,至少想著陪他到天亮,不相信郭嘉在行完事之后,居然會拋下自己。 梁清原是準備要走的,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折身回來,仔細盯著夏晚的臉看了許久,道:“你若看看自己的臉,就知道了?!?/br> 昨日還嬌嫩的像朵水仙似的小姑娘,也不過轉眼之間,臉上生了很多紅痣,紅痣雖美,生的多了可就不好看了。 夏晚找不到鏡子,也無處看自己的臉,伸手欲要一摸,卻發現手背上也生了許多朱砂色的痣,她明白了,大約一夜之間,她臉上也長滿了這種可怕的東西,郭嘉的毒解了,看到她成了這個樣子,拋下她一走了之了。 她隨著準備出城的士兵們一起出了城,在出城后往南一拐,卻是獨自一人去了黃河邊。 梁清在夏晚面前撒了謊,也不知那面色嬌嫩白艷的小婦人為何一夜之間臉上會生出很多痣來,策馬疾馳了許久,終究放心不下,調轉馬頭,一直奔到黃河邊,便見夏晚站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正在解自己的衣裳。 不過一句戲言,居然害一個良家婦人跳河,這也不是一個男子該有的行事。 梁清策馬狂奔,一路的吼著,想把夏晚給喊回來,迎面而來的風將他的聲音全吹到了身后。 她解下自己那件白底紅點子的衣裳,和著腳上一雙布鞋一起放到地上,再往上壓了塊東西,身上唯有一件肚兜,迎著河風,她踏水而入,就那樣走入了水中。浪花舔過,也不過轉眼之間,微黃的河面依舊暗涌,那個小婦人卻不見了。 梁清提著馬鞭狠抽了自己了馬鞭,跳下馬,于黃河邊踢打了半晌,跪在河岸上,再抽了自己一耳光。 一言以殺人,他不過一句戲言,就把一個女子于這世上給生生抹殺了。 第50章 七年后。 金城夏季似乎除了曬就是曬,到外頭走上一圈兒,曬的頭皮子都絲絲發痛,這才早晨呢,到了中午,還不知要怎么曬。 街面上別的鋪子才開門,當鋪卻已經到了關張的時候。 位于六道巷口子上的晉江當鋪的東家郭旺,是個才二十出頭的年青人,生的白白凈凈,濃眉下一雙桃花眼,端地是一表人材。照料著鋪面下了板,于伙計手中接過一碗冒著白氣的冰,格外在上面多淋了兩圈蜂蜜,才端著白瓷碗進了后街,自家的院門。 雖說半商半居,但自家的院子與外頭的生意卻是截然分隔開的。 外面曬的要著了火,這所院子坐北朝南,屋后又有古槐遮蔭,進門便是絲絲的涼氣。 郭旺掃了一圈兒,便見西廂的回廊上坐著個婦人,年約二十,眉目如畫,肌膚勝雪,眉心一點天然的胭脂紅,并非時興女子們一般畫上去的,而是由膚而生,紅艷欲滴。她身上不過一件白色的棉布褙子,衽口寶藍色的花紋細細,正在教膝下一個小兒玩九宮格。 小兒不過五六歲,生的極為清秀,膚質白凈,身材比同齡人高些,但于面上就能看得出來,他身子骨兒不太好,大夏天的還穿著夾衣。 那是郭旺的侄子,夏晚的兒子郭添,這名字是他二哥郭興取的,添子添福的意思。不過大家叫著叫著,就發現這名字反過來更有意思,于是郭添便成了小甜瓜。 郭旺清咳了一聲,小甜瓜回頭,見小叔端著一碗冰站在院門上,一股煙一樣便奔了過來,接過冰在手中,卻可憐巴巴兒的回頭,望著回廊上的母親。 夏晚厲聲道:“他身子弱,不能吃這些東西,娘,快把這東西端走,倒進溝渠里?!?/br> 也是奇怪,漫長的五年大病,她容樣變了不少,連嗓音都變了,曾經嗓音如清脆悅耳的黃鸝一般,如今溫柔醇和,略帶著絲沙啞,聽起來癢絲絲的,配上她溫柔恬靜的臉,莫名的勾人欲窒。 郭旺與她朝夕相處了七年,聽她嗓音從清脆變的沙啞,自己也從個頑皮少年慢慢長出喉結,生出硬須,長成了個年青人。偶爾出門做生意,疲極累極,只要能回到自家,站在門外聽她柔聲說兩句話,那疲乏就瞬時而解了。 隨著夏晚一聲喚,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從屋子里走了出來,胖乎乎的臉,圓滾滾的身子,恰是夏晚在紅山坳的養母孫氏。不過,如今的她不單只有一個姓,連名字都有了。她叫孫喜荷,那喜荷二字,是她專門替自己取的。 攬過小甜瓜在懷中摟了摟,見小家伙眼兒巴巴的望著碗冰,饞的什么一樣,孫喜荷和起了稀泥:“不讓吃,咱們甜瓜聞聞還不行嗎?就讓他聞一聞舔一舔過會兒癮,待冰化了,我自然會倒掉的?!?/br> 甜瓜吐了吐舌頭,剛想伸舌頭,母親手中的團扇已經指過來了:“只許聞,不準舔?!?/br> 小甜瓜也是真聽話,端著碗冰趴在回廊上,就那么輕輕的嗅著,用鼻尖兒貪那點涼意。 夏晚手中一柄團扇,輕點了點旁邊的椅子,郭旺一撩袍擺,于是就坐了。 “興兒如今在何處?他也該回來了?!毕耐韺⒋白由弦槐瓫霾柽f給郭旺,看他呷了一口,才道:“家里的靈貓香不多了,他再不回來,我怕甜瓜再犯病,咱們無藥給他?!?/br> 七年前,夏晚跳進黃河,本是一心尋死的,誰知想尋死的人偏偏死不得,黃河也不沉她,恰漂到金城的時候,嗆水昏在岸邊,遇到了被郭嘉從北齊救回來,卻無法接受父親郭萬擔為他而死,正準備投河的郭興。 倆個可憐人遇到一處,郭興見夏晚滿身紅斑,有幾處潰口流血不止,抱著她就進了金城,投奔郭旺了。就這樣,水鄉鎮的老郭家家破人亡,伶仃而剩的三個人,于金城又湊到了一處。 相逢之后,為了生計,郭興依舊回了關西大營繼續當兵,郭旺開當鋪,仨人便像兄妹一樣生活到了如今。 小甜瓜降生之后,便一直有個心腹卒痛的毛病,不知何時會發,發起來便會疼的滿床打滾,郭興和郭旺兩個多方求醫問藥,發現唯有產于鶻州的奇藥貓靈香能治他這腹痛,于是,郭興每回外出都得走一趟鶻州,花巨價買貓靈香回來,給小甜瓜治病。 這一回郭興出門已有三個月了,再不回來,小甜瓜病發之后夏晚就沒藥可用了。 郭旺道:“興兒還在軍中,軍令如山由不得他。徜若再過一個月他仍不來,我親自去一趟鶻州,幫甜瓜去找靈貓香?!?/br> 甜瓜也知道娘親和二叔是在說自己,本欲伸舌頭舔舔冰上面那亮晶晶的蜂蜜的,看娘親的目光掃過來,立刻就抿緊了嘴:男子漢大丈夫,說不舔就不舔。 郭旺原先是與晉江當鋪東家的閨女訂了親的,本都要成親了,北齊人殺入金城關的那一回,搶了當鋪,殺了東家一家人,連他未過門的妻子也給一刀抹了,從此之后,這當鋪就歸了郭旺。 七年時間,他和夏晚兩個左邊當鋪,右邊書店,借著晉王李燕貞于北地開疆拓土之際,在金城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如今已是金城一方巨富了。 他天生一雙濃眉,桃花眼,唇略厚,是中年婦人們最喜歡的女婿面相,俊朗,富態,又溫和。 炎暑之中,房頂古槐叫風吹著嘩啦啦作響,夏晚手頭一本《倉擷篇》的刻本,她正在逐字逐句,校對這本自己翻刻過來的書籍。 如今大魏的疆土已拓到了伊犁,古往今來無盛之時,北齊人給他們徹底趕過了天山,朝不用兵,馬放南山,正是大興科舉之時,讀書的人多,書籍自然供不應求,所以夏晚所開的書局,生意比郭旺的當鋪還要好。 從初到水鄉鎮時大字不識一個,到如今能夠廣征博引,言辭逐句的校對出一本書來,夏晚這些年在讀書習字方面用過的苦功,也唯有郭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