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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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才從外面進來,就叫郭萬擔給截住。 “可吃了飯不曾?”郭萬擔道:“夏晚做的羊rou湯格外好吃,給你留著呢?!?/br> 郭嘉道:“在棚房里和阿跌叔一起吃了些,此刻還是飽的?!?/br> 郭萬擔道:“夏晚的事情……” 郭嘉立刻道:“我已經讓阿單叔去長安了,只要能打聽到晉王家的府第,他會把信送過去的,到時候,晉王會從朝廷一方勒令呼延神助,他會收斂的?!?/br> 這也是郭萬擔想到的做法,既郭嘉早已經找人去辦了,他也就不說什么了。 父子倆于是同時沉默。 郭萬擔天生有神力,假扮蚩尤,也是為了保護自家的田地和妻兒,想讓水鄉鎮這片安寧的土地不受侵擾,可誰知最后騎虎難下,大魏朝廷不知道加強練兵,整日寄希望于蚩尤能夠出戰。 只要上戰場,就沒有什么常勝將軍,他當初被齊兵重傷了腰,到如今干活都不大利索,就更別指望重披戰甲了。 畢竟那么小的年紀就上了戰場,當初回回從戰場上回來,郭嘉都會一個人站在這棵大梨樹下不停的洗澡,沖身子,總覺得自己身上沾了血腥,格外的臟。 時日久了,也就成了習慣,這果園子一直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地方。 郭萬擔心中對兒子頗有愧疚,低聲道:“若是北齊再來犯,不行我叫興兒披甲?” 郭嘉冷嗤一聲:“就他?連斧子都拎不動,不得叫北齊人戳成槍眼子?” 郭萬擔道:“他如今好歹也是一員先鋒將領,你為何總是看不起他,雖說沒有像你一樣天生的神力,但他畢竟也久經沙場,披上那套盔甲,還是能唬人的?!?/br>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焙诎抵泄味⒅系碾p眼,一字一頓道:“老子們浴血疆場,慣出呼延神助這等廢物來,不刮骨剔毒,金城早晚要失,你的瓜田,也早晚要叫北齊鐵騎踩踏個一干二凈?!?/br> …… 倆父子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郭嘉和夏晚的事情上,郭嘉覺得自己中了毒,還不知道身體什么時候會好,當然就不肯要夏晚,而郭萬擔覺得,他便死,死之前也得生個孩子出來,將來萬一死了,也好有個人替他拜墳頭。 橫豎便他死了,家里還有兩個弟弟,會接起他的擔子,替他照顧夏晚。 恰就在這時,夏晚正好到了果園外,別的沒聽到,就聽到了這兩句。 她亦步亦趨跟在郭嘉身后,因他是個病身子,總覺得自己該照顧他,又不知該如何跟他親近,只待進了門,便把一碗熱騰騰的羊湯端了上來。 郭嘉打早上吃過一頓飯,到此時其實也已經很餓了。才把碗端到手中,夏晚掰了餅子,不由分說便往他碗里碎了起來。 “我不喜歡泡饃吃?!惫谓舆^那扇餅子咬了一口,松軟又筋道的發面餅子,虛蓬適度,卷著一抹子咸蔥花,格外好吃。 這不是王大娘的手藝,她烙餅子總是擱多了堿,咬一口就能噎死人。 所以,這小夏晚的飯食做的果真好吃? 郭嘉于是格外多看了夏晚一眼。 半天不見,她換了件淺碧色的窄袖襖兒,瞧著格外清爽,掬著兩只手在桌邊站著。 郭嘉飯吃的格外文雅,也格外惜糧,桌子上掉著一小塊的餅屑,他也會拈起來吃掉。大概一只羊身上所有軟嫩夾花,最好的蟹子她都抖到了他的碗里,郭嘉吃著,偶爾抬頭看一眼,夏晚連唇角的翹躍弧度都未變過,狼外婆一般,就一直那么笑著。 夏晚記得他吃罷飯要擦嘴,連帕子都是格外拿溫水熱過的,帶著淡淡的皂莢清香。她捧出碗青鹽水來,低聲道:“吃了羊rou就涮涮口?!?/br> 郭嘉不怎么喜歡吃羊rou,就是因為嘴里總留味道,他正準備起來去找鹽水涮口的,豈知她就捧了鹽水過來,他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夏晚心里其實想的是,一會兒上了炕,我可不要吃他沾過羊油的嘴呢。 畢竟是夏晚的好意,郭嘉接過來揩過唇,涮了口,卻是自己站起來把碗端進了廚房。 不過轉身他就回來了。 夏晚正在里間鋪炕了,鋪好了才轉過身,只覺得眼前一黑,人就叫郭嘉給堵到了墻角。 聲音低低,他道:“我會自己盛飯,也會自己端碗,你若是做好了飯,只需要在廚房門口喊一聲就成,往后不必親自端飯給我的?!?/br> 轉身,他便坐著去讀書了。 燭臺一盞,一本書,在燭光下,穿著青褂子的身影格外沉靜。 夏晚不識字,也不知道他讀的是什么書,只覺得他埋頭在書中的樣子格外雅致,嶄新的白袖邊子襯著那雙手,也是白白凈凈,天生就是讀書人的手。 望著桌前的身影笑了片刻,她轉身進了廚房。 妻子在廚房洗碗,丈夫在房中攻讀,公公和婆婆在正房里聊著天兒,商量明日要去那塊田里,后院里牛羊咩咩的叫著,夏晚邊洗碗邊從廚房探出身子來,心說這可真是個齊齊全全的好人家。 既吳氏都說過,讓她和郭嘉兩個早些圓房,那就證明老兩口對于郭嘉的病也沒什么把握,也都怕他隨時會死,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可害臊的了? 白日里行的全是昏招,所以一再惹他討厭,今天夜里,夏晚打算跟他好好說會兒話,看能不能回轉他的心思,讓他愿意接納自己。 所以,在東廂洗了個澡,夏晚趁著郭嘉還在窗邊讀書,沒有發覺,悄摸聲兒的,就直接上炕了。 半個時辰后。 郭嘉在地上站了半晌,新婚第二天的夜里,這趕不走的小媳婦兒,他能看得見她光油油,暖玉般明亮的一彎膀子,想必身上只系著個肚兜兒,他當然不敢伸手去拉,萬一拉出個赤條精溜的來怎么辦? 地主家院子大,東西兩廂都是一排溜的四間房,當然不缺一張炕,他轉身就要走。 “你上來,我不碰你,我就跟你會兒話?!毕耐淼?。 緩緩的,她拿被子悶上自己露在外的膀子,聲音聽起來軟軟甜甜,但也格外從容,至少比下午的時候沉靜多了。 畢竟她也是個大姑娘,郭嘉不好傷她的臉面,低聲道:“我先出去,你穿上衣服,穿上了咱們再說?!?/br> 他聲音才落,她驀的就從炕上坐起來了,快到郭嘉都來不及轉身。 鄉里婦人們,睡覺的時候喜歡穿件圓領無膀子的小衫兒在里頭,還好,夏晚就穿著件牙白色的,胸前繡著戲水鴛鴦的小衫兒。 她一彎烏黑直長的秀發總攏在胸前,勾勒著那軟衫上的小鴛鴦,紅脖子,綠頭冠,在淡黃的燭光下格外鮮艷。 也不過十四歲的小姑娘而已,整日吃的也是粗糠粗菜,她卻生得一身溫玉軟白的細rou,骨纖rou勻,露在外的膀子格外纖細,像兩截甜生生的翠藕一般,不必觸就可以感覺到那種軟,綿膩膩的軟滑。 郭嘉也不知道自己盯著看了多久,回過神來,悄悄兒吐了句臟話,挪開了眼睛。 夏晚的面色格外沉靜,全然不是方才那種笑嘻嘻的討好,微深的眸子垂了垂,再抬起來,無悲無喜的望著他。 輕拍著炕沿兒,她道:“上來,你上來,我想跟你談談你剛才跟咱爹兩個說的話?!?/br> 第18章 一人一床被子,其實倆人隔的挺遠的。 郭嘉以為夏晚聽到了他和郭萬擔之間所有的談話,也知道他就是那個戴著面具的蚩尤。想跟自己談談這件事情,就默默的聽著。 其實要算起來,她三年前之所以會被拉去獻祭,悶在石棺里差點悶死,全是他們父子的錯。若非郭萬擔想要保住自己在水鄉鎮的瓜田和糧地不受齊北人sao擾,就不會披甲作戰。 若非他受傷不能出戰,大魏朝廷寄希望于巫術,夏晚也就不會被拉去獻祭。 她也不是什么鬼扯的女魃轉世,之所以他們會選中她,只是因為她是個撿來的孩子,父母不疼惜,沒人吵沒人鬧也沒人追究,麻煩更少而已。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冒著被打死的風險跑去救她,因為他知道,那個蚩尤他是個活人,行巫術裝神弄鬼,是逼不出他來的。 徜若夏晚知道自己曾經差點被悶死的噩夢,和至今甩不掉的呼延神助,都起自于他們父子的話,郭嘉覺得她可能會沖過來像抓郭銀那樣抓爛他的臉,再把這地主家的大院子砸個底朝天。 所以,他在等她發作。 “你家興兒,是否還是原來的性子?”她聲音低低,竟問了這樣一句。 郭嘉沒想到她竟會有此一問,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要說郭家老二郭興,在夏晚和水鄉鎮所有人的印象中,那就是頭咆哮著的,隨時都在憤怒中的公牛。 他面色古銅,體格健壯,最重要的是脾氣特別暴躁。 而且,就在三年前,夏晚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從關西大營被救回來,滿臉滿身的抓痕,指甲都是禿的,頭發撕扯了半拉,人人都當她是個怪物的時候,郭興就吵著鬧著要娶她。 就在這鎮子上,他把個混身疤痕,怪兮兮的夏晚堵在墻角,兩手將她圈住,點著她的鼻子道:“我知道你喜歡六畜那樣的白斬雞,但你瞧瞧自己如今這個丑樣子,也就只配得上我。明兒二大爺我就娶你,咱們往后一炕滾,如何?” 夏晚嚇的瑟瑟發抖,身后還有一群壞孩子在怪叫,旁邊有個做賣買的看不過眼,過來想勸郭興兩句,他一拳出去,就把那人給打翻在地。 第二天,那人就死了。 所以,于夏晚來說,郭興簡直就是個噩夢。 聽不到郭嘉答話,夏晚于這靜闌的夜里淺聲兒抽泣著:“小時候有一回,他當街給人一拳頭,那拳頭就從我耳畔擦過,我險些以為他是要打死我?!?/br> 郭嘉聽她哭的格外絕望,試著安慰道:“如今他已經不輕易打人了?!?/br> 夏晚本就絕望,再瞧郭嘉如此淡漠,聽那意思,似乎很不介意他死了之后自己隨郭興,越發的生氣,本來睡在窗子跟兒的,忽而一個滾身滾過來,摸到郭嘉緊實的胳膊便狠狠掐了一把:“我都聽見了,爹說,要是你死了,就讓他抱寡嫂。 呸,你們鮮卑人不知羞,居然連守了寡的嫂子都敢抱,郭興要真敢伸手,我就抓花他的臉?!?/br> 這小丫頭嫁過來也才不過兩天而已,從一開始自作主給他擦身子,再到白天在瓜田里非得要拉著他洞房,郭嘉都受過來了,叫她一掐,非但不疼,心里還格外有些麻酥酥的愉悅。 他道:“我會教你讀書識字,會幫你逼退呼延神助,到那時,水鄉鎮沒人笑話你,你想嫁誰就嫁誰。只要你不喜歡興兒,我會勒束著他,不準他動你一分一毫?!?/br> 她的手果真漸漸松了,聲音格外的歡喜:“你真的會教我識字?” 郭嘉道:“會?!?/br> 他記得夏晚小時候似乎格外喜歡讀書識字,總愛爬上私塾門外的桑樹,聽里面的孩子們讀詩經。 有一回她給夫子告狀,說他在夫子的小妾上茅房時,往茅坑里扔石頭。他偷偷尾隨在后,在她回紅山坳的路上嚇唬她,就聽見她一路在背:關關雎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郭嘉裝狼嚇唬她,她也在背,他裝狐貍嚇唬她,她也在背。 揣著個小垮籃兒邊跑,邊磕磕巴巴背著。 不過,叫他威脅過一回之后,她從此就沒敢再去過私塾了。再后來,他還見蓮姐兒拿著他給她做的字卡出去,郭嘉覺得,那從一到十的數字,大概是蓮姐兒教給夏晚的學的。 聽說郭嘉肯教自己學寫字,夏晚驀的又歡喜了,低低聲兒道:“雖說我沒有蓮姐兒的腦子好使,可無論你教什么,我都會認真學,絕不給你這個夫子丟人?!?/br> 隨即,她又道:“咱爹似乎腰不好,我瞧他總是在捶腰,我會每天幫他燒水泡腳的,羊rou是發物,往后也要叫他少吃,咱們的牛也產乳的,燒來給他吃,那東西補身體,還不發,不會總惹得他腰疼?!?/br> …… “娘的肩膀肘兒不大好,大概是坐月子的時候吹著風了,我會每天幫她揉肩膀的?!毕耐碛值?。 …… 緩緩的,她的手似乎又摸了過來,聲兒低低淺淺:“雖說我還小,可尋常女子會的我也會,孝敬公婆,cao持幼小,只要你臨死之前給你家老二發個話,叫他永遠不要招惹我,這水鄉鎮上,我就沒啥好怕的?!?/br> 郭嘉忽而來了興致,順著夏晚的意思問道:“那以你的意思呢,若我死了,你怎么辦?” 夏晚再一滾,又于這寬敞的大炕上卷著被窩滾到了窗子跟兒:“我自然要替你守寡,非但守寡,還每天到你的墳頭鋤草,保證讓你的墳頭上一棵黃蒿都不生?!?/br> 郭嘉輕舒著唇,腦海中忽而浮出一幅畫面,黃土堆成的墳頭,一個戴著花頭巾,拎著小垮籃兒,拿把小灰鏟子哭哭啼啼鏟黃蒿的小寡婦。 于黑暗中無聲笑了笑,他輕輕唔了一聲。 顯然,夏晚方才只聽到郭萬擔說要讓郭興妻后母,報寡嫂,并沒有聽到關于自己是蚩尤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