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公路上，太陽剛從山后探出頭來，樹影下依舊清涼。方拓不斷回頭。夏小橘揮手，“你跑你的，我能跟上，比你們慢不了多少?！?/br>
    莫靖則放慢腳步，“不著急，早起就是熱身?！彼艿貌患膊恍?，方拓和夏小橘也輕松跟上，三人在蜿蜒的山路上還有余力聊天。

    夏小橘問：“莫莫說，莫大你在美國的時候也跑馬拉松？”

    “那邊比賽多，跑過幾次，半程、全程都有?！?/br>
    “那今年要不要跑北京馬拉松？”

    “好啊，可以算我一個，不過好久沒規律練習，有半程么？”

    “有啊，還有十公里和迷你跑呢?！毕男￠賾?，“我也打算報個半程?！?/br>
    莫靖則問：“方拓呢？”

    “我啊，不一定，十月份也許去四姑娘山?！?/br>
    夏小橘瞥他，“也沒指望你?！?/br>
    “要不我也先報上，有時間練我就跑，沒時間練的話我就去路邊給你們送香蕉和巧克力?！?/br>
    莫靖則數落他，“要報就認真練，能不能靠譜點?！?/br>
    夏小橘揭發，“他一定是怕師兄的魔鬼計劃！”被方拓跑過來擠了一下，險些掉到路邊的田里。

    莫靖則輕哂，“我才懶得管他?！?/br>
    “我們單位還有同事要跑，還有幾個朋友也報名了?！毕男￠僬f，“不過我們都跑得比較隨意，重在參與。到時候你別嫌棄我們無組織無紀律就好?！?/br>
    “沒事，有時間大家可以一起練習，互相交流一下?！蹦竸t說道，“平時估計湊不到一起，周末還好，可以一起拉兩次lsd?！?/br>
    “什么是lsd？”方拓和夏小橘面面相覷，以口型互相攻擊，你文盲，你白癡。

    “long slow distance，長距離慢跑?！蹦竸t解釋，“多長算長，多慢算慢，因人而異。不過如果是練習全程馬拉松，怎么也要一次跑到三十公里以上；賽前至少跑一到兩次?！?/br>
    方拓擠兌夏小橘，“你還敢和師兄一起練習嗎？”

    “學習，跟不上可以學習??！”夏小橘沒跑過全程，聽到三十公里也有些心虛，“我有個朋友，也是美國回來的，我覺得她也特清楚這些，回頭叫她一起來跑吧?！?/br>
    莫靖則微一笑，“好啊?！?/br>
    跑回住處，張佳敏已經幫著房東妻子一起做好了早飯。大嫂贊不絕口：“現在的年輕人，這么會干活兒的真不多了！”

    “我沒幫什么忙?！睆埣衙魯[放碗筷，“看大嫂這豆包蒸得多好啊，回頭我要來學一手?！?/br>
    大嫂熱情答應，“有空就過來，除了周末，平時沒多少人的?！?/br>
    張佳敏指了指地上的新鮮蔬菜，有西紅柿、豆角、青椒和一捆小蔥，對莫靖則附耳說道：“早晨和大嫂去院子里摘菜，聊得開心，這都是她送我的呢?！?/br>
    莫靖則笑：“她大概不知道，你家菜地比這大多了?！?/br>
    方拓說：“你搞好關系，秋天再來，山里還有栗子、核桃和柿子呢！”

    夏小橘回房洗臉擦汗，給梁忱撥了個電話，提醒她北馬已經啟動先期報名了，可以通過一些機構提前參與。

    梁忱應道：“好，我這就看看。今天不忙，晚上要不要一起跑步？”

    “我在白河攀巖呢，和朋友一起，估計回去就跑不動了?！?/br>
    “那邊不熱么？”

    “去山谷里，挺涼快的呢?！毕男￠僬f，“下次可以和我們一起來避暑啊?！?/br>
    “我在美國試過兩次而已，不怎么會?！?/br>
    “沒事，我也不會。上次你看到的，我陪著試婚紗的美女，一起那兩個男生，還有她哥哥，都很厲害呢。我們早晨跑步，還說跑馬的事兒來著，回頭可以大家一起練習呀?！?/br>
    “我估計參加不了，做起實驗來時間和你們都不一樣，只能夜里跑?！?/br>
    “也是?！毕男￠偻锵У剌p嘆，又笑著說道，“不過你有自制力，能制定計劃，也能執行計劃，不需要別人監督鼓勵?！?/br>
    “我就是隨便跑跑，不用管我了。你在山里玩得開心?！?/br>
    掛上電話，梁忱看著手機，有幾秒的恍惚。

    那天在博物館的恐龍展廳，莫靖則起身離開時，沒走遠，電話已經接通。她無意探聽，但是那邊清脆的聲音太有穿透力。她只隱約聽到了一聲“靖則”，但毫無疑問，那是年輕女孩子的聲音，歡欣雀躍，充滿活力。

    她拒絕了莫靖則打車送她回去的提議，在博物館寬闊的臺階上轉身離開，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轉過街角，回身看無人注目，她才揮手叫了一輛出租。說好地址，車掉了個頭，開不多久，隔著玻璃窗看到莫靖則的身影一閃而過。

    她知道和他的方向一致，但不想再和他局囿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

    知道他有一樣的惦念，在共同牽掛的地方禮貌道別，到此為止，一切還是溫馨美好的。

    她不想事情衍生出一個難堪的下文來。

    在出租車上，梁忱摸出手機，刪掉了莫靖則剛剛留下的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照這節奏，莫大和梁老師一時半會兒碰不上了……

    夏小橘接回主角的接力棒！

    這兩天一直在聽梁靜茹的《情歌》，蠻有感覺

    “回憶如困獸 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放開了拳頭 反而更自由

    長鏡頭 越拉越遠 越拉越遠 事隔好幾年我們在懷念的演唱會 禮貌地吻別”

    第12章 第三章 （上）

    第二天又在巖場消磨一日。傍晚時分，莫靖則和邵聲的車一前一后開進城區，路況不是十分順暢。

    夏小橘對莫靖則說：“師兄不用繞路送我了，我在前面地鐵站下好了?！?/br>
    方拓說：“我也是，地鐵直接回去好了?！?/br>
    張佳敏附和：“那我也和他們一起走吧，我認路?！?/br>
    莫靖則看了看時間，“沒事，我送你過去，還有這么多菜呢?！?/br>
    “放你家唄，反正你冰箱也是空的?！睆埣衙粜?，“回頭我去做就是了?！?/br>
    夏小橘和方拓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對方隱忍著的八卦之心。

    張佳敏回頭問方拓，“你們那邊什么時候需要人手，和我說一聲?！?/br>
    “當然是越快越好??！這不是看你剛來北京，沒好意思催你么！”方拓笑，“等你安頓好了盡快吧，有人能幫忙真是太好了，之前都要愁死了。你知道那些小子丟三落四的，我和他們說找了個細心認真的姑娘來負責，他們都覺得解放了。就是我們經費也緊張，薪酬不會太高?！?/br>
    張佳敏笑吟吟應道：“和我還算那么清楚干什么？交給我就放心吧！”

    下了車，往地鐵站走的路上，夏小橘上上下下打量方拓，“沒看出來，還是演技派啊?！?/br>
    他拇指食指做了個八字，支著下巴故作深沉，“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偶像派的?！?/br>
    “醒醒吧！”夏小橘大力拍了他后背一把，“之前戶外組過那么多次隊，沒聽說你們需要后勤保障?！?/br>
    “這不是之前問的幾個單位，都說不缺人么，請佳敏來幫忙，我們的確輕松一些?！?/br>
    夏小橘調侃道：“沒想到，你還挺善良的?！?/br>
    “佳敏這姑娘簡單，心眼兒也好，剛來北京肯定各種不適應?！狈酵卣f，“她在這兒就認識我們幾個，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她有點事兒做總比在家待著好，莫大也沒時間陪她?！?/br>
    地鐵進站時還排了隊，方拓幫夏小橘摘下背包過安檢。她看了看排隊的長龍：“這么熱天還有好多人出門，早知道賴著莫大送我們了?！?/br>
    “他還得去送佳敏，的確繞一些?！?/br>
    夏小橘好奇道：“昨天和佳敏聊天，她說找到合適的租房之前，都住在莫莫那兒。我都沒好意思多問?！?/br>
    “問什么？”

    “那莫莫呢？”

    “住師父那兒唄，正好阿姨這兩天跟夕陽紅團去云南避暑了?！?/br>
    “所以我好奇呀，為什么佳敏不住在莫大那里，他新租的房子不是挺大的？”夏小橘單肩背著大包，從檢票閘機擠過去，被卡了一下。

    方拓托了一下包，把她推過去，“你思想純潔點行不？”

    “我哪兒不純潔了？！我又沒說他倆……”夏小橘面紅耳赤，“怎樣怎樣是吧?？傆袀€客房吧？”

    “你看你，跟著緊張什么？”方拓笑了個夠，才說，“在陽朔她也一直住自己家，爸媽管得嚴吧?？床怀?，你也挺八卦的?！?/br>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毕男￠俜磽?，“你不八卦？你不八卦怎么什么都知道！”

    “反正我師父是求之不得，莫莫姐也沒說什么，最初她買房子都是莫大幫忙掏了一部分錢吧。本來前些年莫莫姐說要租房，莫大堅持的，說房價以后肯定還會漲?！?/br>
    夏小橘感慨，“莫大好眼光，我怎么沒早點認識他?！?/br>
    “現在也不晚啊?！狈酵靥痤^，看著站臺上閃爍的屏幕，“我過些天想去看看房，你要不要一起？”

    “我……大熱天的，才不去?！?/br>
    方拓循循善誘，“沒準看好了，可以當鄰居啊?！?/br>
    “我又買不起?！?/br>
    “那，我買個帶閣樓的?！狈酵靥裘?，“你看過friends吧，dler買房還要惦記能給joey養老，我也夠意思吧！”

    “嘁，等我有錢了也忘不了你，買個帶狗窩的?！?/br>
    方拓拉著她的背包，用力向下一拽，“我可是好心好意，你真是咬了呂洞賓?！?/br>
    上車的人有些多，二人被推到車廂夾角。方拓伸直手臂，將夏小橘擋在身前。長期攀巖的男生，小臂上的肌rou比一般人清晰流暢許多，在巖壁上蹭了灰，沒擦干凈，多了些粗獷的意味，和平素嘻嘻哈哈的形象截然不同。

    他的手臂就架在面前，夏小橘忍不住想幫他擦干凈，剛要掏出紙巾，車廂晃了一下，有人沒站穩跌在方拓背上，他被推著晃了晃，t恤拂過夏小橘的鼻子。她的心一緊，立時覺得臉頰發熱，側過頭去。

    自己的表現，是不是太不鎮定了？夏小橘在車窗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皺了皺眉。

    方拓看過來，“你干嘛躲那么遠，一臉嫌棄？”

    “離我遠點啊你，一身汗味！”

    “哪有？”他揪起領口，低頭聞了聞，“我剛才在休息區洗了臉，也換了衣服?！?/br>
    “還是有！”夏小橘指指他的手臂，“這叫洗過了，??？”

    “臉，洗的是臉！你怎么這么多毛病??？”方拓非要站得離她更近些，“再說我拿攀巖鞋對付你了啊?！?/br>
    夏小橘白了他一眼，“上車安檢怎么也沒有沒收你的生化武器??！”

    到了換乘站，兩個人本應分道揚鑣。方拓提議先在附近吃點東西。走了幾分鐘，商業街上有一家回轉壽司店。一坐下，兩個人異口同聲對服務員說道：“十份三文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