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癡嗔法師微微淺笑,補充一句:“我知你是不悅剛才元松真人使些不堪伎倆暗算你徒,但凌峰所受的傷害,你既已悉數奉還給元松真人,還請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話頓時驚起滿場私語! 癡嗔法師此話何意? 如果說這話的是仙隱宗或其他人,元真派徒眾還敢指著鼻子罵污蔑,可出聲的變成德高望重從不打誑語的癡嗔法師,連元枝都閉了嘴,明白定是師兄真耍了見不得人的手段。 又沒利益瓜葛,佛門好端端不會污蔑道門中人。 了劫貼于下眼瞼的睫毛微顫,一個“悉數奉還”就抹消了陸掌門所有不當行為,師父還真是心偏得厲害。 陸寒霜終于收了手,元松真人“砰”得倒地,渾身抽搐。元枝上前搭脈探查,師兄內府靈力竟被掏空?! 他抬眼望著居高臨下俯視他的青年,竟然生出一絲懼意。 “太可怕了!”不少大家掌門看出門道,有些看不出的,互相交流兩句,也摸摸陰涼的脖子無比畏懼。 癡嗔見小弟子顰眉思索,低聲嘆道,“這位陸掌門對道法的參悟能力,堪稱恐怖,連我都有點怕了?!?/br> 只是降服風元素,這陸寒霜便能悟透“出身相同”的水元素,進而參透元松的元素屬性,拿捏控制。換了他,也一時想不出應對辦法,再與陸掌門交手,只要不能速戰速決制服他,一旦給陸掌門足夠時間參悟,境界高低不過都是給他送菜多寡而已。 陸寒霜勝這一次,元松真人就永遠被他踩在腳下,再翻不了身,除非換個皮囊換個靈根,可以想來,以后圈內大抵沒人會愿意同陸掌門交手過招了! 陸寒霜一戰成名,元松真人卻里子面子都輸透了! 元真派老實如鵪鶉,恨不得立即退場,可旁邊仙隱宗掌門這座大佛不退,周圍無人敢離開。 只能頂著壓力熬到擂臺結束。 仙隱宗拿著五個名額離開,再沒人敢不服,亦不敢露出不敬。凌峰之前被人人避之惟恐不及,許多“舊友”見他大腿夠硬,又紛紛上來聯絡感情。 回到仙隱宗,陸寒霜立刻給凌峰舉行收徒儀式,入弟子名碟,成為第五徒。 …… 齊星博得知仙隱宗弟子要去秘境探險,便策劃了第二期節目: 《當代修士秘境篇》 入秘境名額不夠,托還算擅長攝影的單善訓練一段時間,用儲物戒帶上全套錄影設備,由齊星博與編劇團隊遠程cao控。 隔著鏡頭,節目組成員望著百名佛家道家弟子下了湖底,覺得有些眼熟。 “這地兒我好像在報紙上見過?” “那個曾鬧出神跡,擺在博物館展覽的白龍雕像還記得不?就是從這里撈出來的?!?/br> 等一行人鉆進湖底石洞,進入開啟的秘境,一瞬間,鋪滿畫面海水消失,鏡頭里變成另一方天地。 芳草萋萋,綠蔭如畫,山清,水秀。 “簡直太不可思議,湖底怎么能藏著這么一個桃花源?!” 陸寒霜回屋打坐,并沒有在意秘境中的進度,預料除了地形殘留的一些陣法,再沒有什么大的威脅。 修煉無時日。 日暮西山,月升中天,一日一夜過去。 日頭東出西落,夜幕再臨,入定中的陸寒霜感受到小弟子的情緒劇烈波動,內心大撼時下意識呼喚了全盤依賴的自家師父。 陸寒霜睜開眼,起身走向齊星博等人遠程指揮的房間。 …… 百余名弟子剛進秘境便分散行動,一開始弟子人數減少還沒人察覺,漸漸有同門師兄弟感到不對勁。哪怕是爭奪溢滿靈氣的植物,也不會發生殺人奪草的惡行事件。弟子們漸漸開始結伴而行,到最后當有整隊整隊的弟子全軍覆沒,蛛絲馬跡一點點指向了一個可能…… 數十名幸存弟子不約而同聚集一起,背靠背,警惕四方。 夜黑風緊,荒草陰森,陰寒涼意順著隱隱綽綽的草影自腳底攀爬而上。 萬籟俱寂,草叢間窸窸窣窣,整齊而拖沓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圍攏來,踏踏踏踩得人耳根微顫,頭皮發麻。 濃墨般的深衣從一群群高大來者身上脫落,寒月稀星,落下一層薄光,勾勒出來者的臉。 人群中凌峰瞳孔驟然緊縮,驚痛非常! 一個弟子震驚出聲:“尸傀!” 成批來人頂著一張張熟悉的臉,分明是被滅的凌家滿門,被制成一具具面容僵硬表情木然的行尸走rou。 弟子們面露驚懼,張皇議論: “不是只能進一百人,他們怎么進來的?” “難道那位……” “怪不得之前少了那么多人,肯定是被逐個狩獵,就我們幾個哪是那位的對手?” “別說那位,光眼前這些都是個麻煩!” 蕭衍見凌峰神色劇變,大受打擊的模樣,示意師兄弟幾人向小師弟靠攏,護著他做出防御姿勢,面朝逐漸逼近的尸傀。 兩方纏斗,人數相仿。 尸傀雖然行動遲緩,但沒有痛覺,腸穿肚爛都毫不退縮,又不知怎么竟有如神助,功力倍增,遠不是煉氣期的小弟子們能扛得住的,數十名弟子且戰且退,竟被逼得走投無路。 待回過神來,已被驅趕到一個極為詭異的石洞中。 “尸傀不見了!”有人察覺出異常,表情并無慶幸。 石壁上的圖畫詭奇可怖,腳底石槽盤繞交錯,鋪展成固定一個巨大而復雜的形狀。一個精通機關陣法的弟子端詳片刻,道,“我感覺不太好,這種陣法好像是用于祭煉的?!?/br> 有人蹲下去摸摸凹槽內部,嗅了嗅,“這是血槽?!?/br> 他們中招了! 不少人冷靜下來細細思索,“……難道這趟秘境那位早設好局,要像滅了凌家滿門一樣坑害我們,可是,為什么呢?” 遠程指揮的房間。 鏡頭里,恐慌情緒在眾弟子間蔓延開,齊星博哪怕再不懂內情,也微微察覺到秘境里狀況微妙。 不肯錯過見識秘境的機會而旁觀的三位外門弟子,正準備去通知陸寒霜,便見掌門跨門進來,走到鏡頭前。 石洞中靜悄悄的。 逼仄壓抑的沉默壓在眾人心頭,一個心智弱的女弟子正抱頭哭叫:“我們肯定逃不出去了!別說長輩們能不能進來救我們!如果真是那位,根本就沒人能拿他怎么樣!” 靜如死寂。 眾人情緒好似繃緊的弦,靜謐中富有節奏的跫音徐徐靠近,似攜著死神的鐮刀,斬斷弦,啜泣聲戛然而止,眾弟子瞪著走來的人,臉色煞白,渾身驚顫! 元麓! 那個元麓! 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弟子們求救無門,心神大亂,互相抱著發抖的女弟子中,一個清麗少女剛想起身,被鳴海拽住狠瞪了一眼,小聲喝罵:“不要命了!”鳴海轉頭尋覓一圈,找到人群中十分不起眼的蕭衍幾人,低聲諷刺: “你們仙隱宗掌門不是挺厲害?怎么徒弟一個個都這么不濟,剛才與尸傀打斗就躲在人群后面當縮頭烏龜,現在更是連聲都不敢吱一下,只會哆哆嗦嗦藏在角落里發抖!” 哆哆嗦嗦? 只能說鳴海有色眼鏡太深,措辭夸張。 比起面露慌張、流露絕望的其他弟子,仙隱宗的五位弟子默默藏入人群,不惹人注意的行為雖然稍顯沒骨氣,但大體還算鎮定,其中一個清雅少年甚至還有心思調整鏡頭角度。 唯一被鳴海懟出火氣的染發少年剛跳起,就被大師兄果斷按趴下,示意他照顧照顧后面的小師弟。 凌峰自元麓現身,情緒就瀕臨暴怒邊緣,目眥欲裂,眼睛赤紅,額角青筋越跳越疾,儼然已恨不得把元麓扒皮抽筋千刀萬剮! 蕭衍緊緊扣住凌峰肩膀,清晰感受到掌下筋rou緊繃震顫,小師弟已怒到渾身發抖,隨時可能暴起發作!在蕭衍的眼神示意下,宋展飛扁了扁嘴,放過鳴海,接手壓制小師弟的任務。 蕭衍騰出手,捏碎弟子牌。 元麓在眾弟子們身前踱步,數十名弟子成了待宰羔羊,想反抗都小心翼翼壓抑著情緒,思量著,不敢貿然出頭,生怕被當成耙子第一個開刀。 一個心智稍強的佛家弟子緊盯著元麓的動靜,余光關注著仙隱宗。其他門派有多少底子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指望了,倒是這個仙隱宗前些日子出場時威風凜凜,掌門又本事驚人。 光頭修士經過鳴海的提醒,想去商討一下反擊策略,就見蕭衍捏碎玉牌的舉動,納悶問了一句。 嘴快的宋展飛頗有些自得,小聲給光頭修士科普玉牌求救的效用。 光頭修士聽愣,“仙隱宗距這里少說也有幾千里了,哪怕是金丹修為,神念也不過覆蓋百里,根本不可能感應到這么遠,更何況還隔著秘境結界。哪怕真感應到,也根本進不來啊?!?/br> 環視仙隱宗幾位弟子,完全沒有思索種種不合理處,一個個對掌門有迷一般的自信。 就是相處時間最少的清善,也早被掌門折服,才騙家人寫下保證書,寧可與家里決裂離家出走也要拜入仙隱宗門下。收徒儀式時,額頭痛感刺骨,掌門盯著清善許久,他都以為被看穿了,生怕遭到拒絕被趕下山,但掌門也只問一句:你可想清楚了?他堅定搖頭,沒有一絲猶豫,同現在一樣,對掌門深信不疑。 光頭修士想說什么,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沒能出口,罷了!看這幾人盲聽盲信的樣子,明顯是靠不住了。 陸寒霜隔著屏幕,望見元麓終于走向人群。 藏在其中的凌峰終于還是忍不住跳了出來,少年周身靈氣翻攪暴動!是內府靈力滿溢,因怒火突破心境桎梏而驟然晉級,控制不住從體內溢出的靈力狂亂刮起風,牽連到周圍弟子。 石洞外有孕育悶雷的云層翻滾,聚集而來,元麓的目光亦被吸引過來…… 很快,人群中空出一個真空地帶,除了仙隱宗的師兄們,其他弟子無不避開鋒芒,生怕被牽連…… 齊星博從屏幕上移開視線,望向陸寒霜,“您打算……” 陸寒霜目光滑過旁觀的三位外門弟子,定于楊陽良嘉兩人身上,垂首思量片刻,丟下一句,“跟我走?!?/br> 轉身匆匆離開,傳音給兩個道童。 楊陽良嘉兩人被帶到正殿。 當見兩個小童子端著兩杯拜師茶過來,表情震驚難言,“……您這是打算,打算正式收下我們了?” 陸寒霜坐上梨花椅,微微顰眉,“仙隱宗外門轉正的規矩不可破,你們想入我門下,必須立下誓言,十年內完成筑基,如不然,誓言反噬,不會有什么好結果,你們可明白?” “明白!明白!”兩人做夢都想入內門,哪怕只是個虛名,身份轉變于他們都是莫大榮耀。不用思考,兩人跪下做出看了數遍腦補了數遍模擬了數遍的三跪九叩,抖著手給陸寒霜敬茶。 陸寒霜輕抿一口,置于一旁托盤上,接過兩人的弟子牌用神識烙印標記,還回兩人手中。 當他在玉碟上記下六弟子七弟子的名字,誓約念力松動的同時,一股澎湃襲來…… 給蕭衍治腿,傳承道法,壯大宗門,蕭定天的三個遺愿已結,這副身體徹徹底底歸陸寒霜所用,渾身前所未有的輕松、舒暢,內府中充斥著可以完全cao控的力量,五感敏銳至極。 如此,當能與元麓一拼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