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現在他也知道自己的學習情況,不花錢能考上高中的幾率不大,家里什么情況他也知道,還有個康世森等著上學,誰也不可能為了他花錢。 夏越聽著他這話,心里很低沉。 還沒等說話呢,上課鈴聲響了,康世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袁尚也從外面回來了。 這個袁尚,夏越覺著挺有意思的,雖然他們兩個是同座,可是平常也沒怎么說話,誰知道過年的時候,這人居然還打電話過來給他拜年,這讓他挺詫異的。 因為康世鑫的事情,夏越整堂課都心不在焉的,而且最要命的是,這堂課還是英語課。 他們的英語老師換了,從一個很嘮叨很嘮叨,但是卻很好說話的中年女老師換成了個男老師。 這個男老師幾乎全校學生聞之色變,其嚴厲兇狠程度在這個學校里廣為流傳。 他本人姓徐,學生們在背后都稱之為老徐。 此次初三下學期大調整中,校方把最最最難管教的初三七班交給了老徐,并且他還兼并一班的英語課。 聽說這位老徐,從前帶初三班的時候,曾經把一個男同學拎到走廊一頓踹,從西樓梯一直踹到東樓梯,那男同學不小心碰倒了墻角的滅火器,他就壓著那男同學的頭,讓他給滅火器道歉。 這件事成了安橋中學經久不衰的傳奇。 他上任的第一天,在一班作了簡短的介紹之后,直接就點了夏越的名兒。 夏越站起來喊了聲到。 老徐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改的點點頭:“哦,就是你啊,行…我記住你了,坐下吧?!?/br> 夏越剛坐下,那邊他又開口:“早就在辦公室聽說過你的光榮事跡,就是學不好英語是吧,沒事兒,等我教你的時候,你就能學好了?!?/br> 從那以后,夏越成了老徐重點關注的對象之一。 第一次月考,夏越的英語略微有了一點點起色,只是聽力依舊不是很好。 老徐非但沒有因為這一點點的起色而夸獎他,反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痛罵一頓,這絕對不是上一個英語老師,帶著些調侃的意味,老徐是絕對從心靈深處打擊你的。 要是換一般人,恐怕早就被他罵哭了。 夏越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沒啥表情。 這反倒讓老徐有點生氣,他在前面巴拉巴拉的罵了一通,人家半點反應也誒有??! 所以那天,別人都是罰抄寫卷子的錯題,只有夏越一個人整張卷子都罰抄五遍一并還有一些單詞罰寫什么的。 當天讓康世鑫一個幫他寫作業的都寫到了半夜。 這會子老徐在講臺上放英語磁帶,在講聽力的重點詞匯,夏越明顯有點走神了。 老徐叫他起來讀課文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是哪段。 袁尚不動聲色的伸手給他指了一下。 夏越趕緊投過去一個激動的眼神,下課之后,還心有余悸的感謝他。 “謝謝你啊,不然剛才老徐一準跟我沒完?!?/br> 袁尚看了他一眼,問道:“為什么上課的時候走神?” “???”夏越楞了一下。 “我問你為什么上課的時候走神?!痹兄貜土艘槐?,湛藍色的眼睛隱約晃動一下:“有心事?” “啊,沒有沒有,就是突然間想起件事兒來?!毕脑綋u了搖頭,敷衍的說著。 “……你很討厭我?”袁尚突然挑眉來了一句。 夏越莫名其妙:“沒有啊,我為什么要討厭你,你一直都幫我補習英語,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br> 袁尚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冷哼一聲,轉過臉去不再看他。 “……” 夏越無語,這孩子什么脾氣啊。 晚上回家的時候,夏越打電話跟孟懷遠抱怨,說同桌難相處,而且新的英語老師還總盯著他不放,他都害怕哪下惹到那個瘟神,也被拎出去一頓踹。 孟懷遠在那邊聽的皺眉:“他要是敢打你,你就跑,千萬別傻站在那兒讓他打,聽見沒有?” “我也就是說說,他不能真打我?!毕脑节s緊安慰他。 “那你也記著點,你要是被他打到了,等我回去就打你?!泵蠎堰h出聲恐嚇。 “哎哎哎,這是什么道理?!毕脑讲桓闪耍骸拔野ご蛄?,你不是應該去幫我打回來么?” “嗯,幫你打回來,但還是得打你,誰讓你傻,被他打著了?!泵蠎堰h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咋這么不講理呢?”夏越苦著臉抱怨,然后突然長嘆一聲:“說到底,老子為什么要學英語啊,我又不想去美國?!?/br> “初中英語其實也不是很難學,等周末回去,我看看你卷子都錯了什么題?!泵蠎堰h笑笑,突然低聲說道:“等你來一中就好了,到時候我教你學英語?!?/br> 怎么辦?都有點等不及了。 孟懷遠也躺在宿舍的床上仰天長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窺見 初三進入了下半學期,周六就開始要補課。 晚上六點多放學的時候,夏越剛一出班級門口,就看見孟懷遠站在走廊里,跟老師說話呢,看見他出來了,轉頭沖他笑笑。 “過來?!?/br> 夏越走過去,孟懷遠伸手抱了抱他,然后轉頭看向老師說道:“那老師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來看您?!?/br> 老師含笑點頭:“走吧走吧,回去的時候小心點?!?/br> 孟懷遠幫夏越背書包,康世鑫在他們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袁尚跟在他們身后,看著孟懷遠放在夏越肩膀上的手,深邃湛藍的眼睛里有了點陰沉。 孟懷遠的手撫在夏越圓潤的肩頭,他幾乎都能感受到,那薄薄的衣料下面裹著的是如何油滑細嫩的肌膚,還有皮膚下干凈奔騰的血,修長的手指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六點多的小城市,黃昏將盡,處處高矮不齊的平房燃著炊煙裊裊,不遠處的安山靜默矗立,耳邊能聽見小孩子嬉鬧的聲音,還有推車賣菜的大娘的吆喝聲。 一切溫柔繾綣,讓人留戀,是記憶力最令人動容懷念的時刻。 于是康世鑫回家以后,孟懷遠直接把夏越拽到胡同里一個無人的角落,低頭狠狠的在嘴角上親了一口。 一張口問道的還是經常問的那句話。 “想沒想我?” “想?!毕脑近c點頭,突然四下看了看,有些不自在的推開他:“別鬧了,一會兒再讓人看見?!?/br> “那你今天去我家住好不好?”孟懷遠又在他臉頰啄了下。 “行!”夏越痛快的答應下來,但是隨后又說道:“不過得去我家吃飯,我媽給你留的排骨,在冰箱里放了好幾天了?!?/br> 孟懷遠笑了笑,突然有伸手將人在懷里重重的摟了一下,然后親了親耳垂之后,才戀戀不舍的放開。 兩個人出了僻靜的小胡同,天色已經真的黑了下來,隱約能聽見有菜下鍋的那一瞬間油炸起來的聲音。 袁尚從拐角走出來,單手拎著書包,靜靜的看著夏越離開的方向,他覺著自己窺見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他為了這個秘密,又歡喜又失落。 就這樣呆立了半響之后,才轉身走了。 他的性格孤僻,在學校里從來不多跟同學接觸,所以也沒什么朋友,偶爾能聽到一些傳聞。 那就是有關于他混血兒的身世。 說起來是很簡單的,他的母親曾經是外省重點高校的高材生,父母也都是大學教授,只是在那場十動蕩之中被迫害的很嚴重,最終無法,全家人拼盡所有力量,將袁尚的母親送到了美國。 袁尚就是在美國出生的,父親是個高大英俊的白人。 后來美國人跟他母親離婚了,無依無靠的女人又帶這個孩子,在美國也呆不下去,最終只能選擇回國,老家也已經沒什么人了,唯獨剩下一個叔叔家的堂哥在這個常識,她便帶著袁尚投奔到這里來。 他回到家以后,天完全的黑了下來,他的母親正在給堂叔一家做飯,像個保姆一樣。 “回來啦?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晚,是不是學?!?/br> 母親還沒有把話說完,袁尚便已經拎著書包進了自己的小屋。 那僅僅是一個狹小的隔斷,一間屋子分成兩半,隔壁就是他母親的住處。 這里只能容下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屋里連窗戶也沒有,門一關特別的悶熱,可是袁尚仍然不愿意把門打開,不愿意看見堂叔一家的身影。 母親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鍋鏟,推開門走到他身邊:“怎么了?今天有點不高興?” 袁尚沒說話,書包扔在地上,自己歪在小床上,背對著人。 “好了,別不高興了,再忍忍,等你上了高中以后,你或是住?;蛘適ama帶你搬出去……”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mama已經找到工作了,真的很快就不用在這兒住了?!?/br> 袁尚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著母親日漸蒼老的臉,他還記得小時候在美國的時候,他們家住著大房子,母親有時會穿著色彩明亮的旗袍,頭發精致的綰起來。 他那個美國人父親每次看見了,都會毫不掩飾的表達著愛意和贊許,也會伸手摟住母親深吻。 可是突然就不愛了,只留下一個穿著簡樸衣衫頭發也凌亂披散的母親。 一瞬間,袁尚的藍眸晃動了一下,眼前浮現出,剛才在那個偏僻的胡同角落。 那個高大帥氣的中考狀元也是摟著夏越親吻,眼眸含笑深情。 夏越也乖乖的,一動不動,那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了,在想什么?”母親纖細的手指在他眼前晃過,那雙手很靈巧,能畫出帶靈氣的畫,可是已經很久沒有畫過了,整天在堂叔家洗衣做飯。 袁尚搖搖頭:“你找了什么工作?” “鋼絲繩廠,很簡單的流水線工作?!蹦赣H笑了笑,眼角浮現出細碎的周圍,但仍然能看出被詩書浸透的溫婉:“你是怎么了,這些日子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是不是喜歡上班里的女孩兒了?” 袁尚一愣,驚訝的抬頭看過去,有些惱羞的高聲喊道:“你說什么了?!?/br> “要是真喜歡上了誰,也不是壞事,mama跟別人不一樣,只要不耽誤學習,mama都很支持你,是個什么樣的女生,漂亮么?”母親嘴角露出欣慰又帶著一絲絲逗弄的笑容。 袁尚想起夏越的臉。 的確是一張漂亮到無可挑剔的臉,雋秀英氣卻又飽含優雅風情。 夏越跟孟懷遠回到家以后,夏mama的飯已經做好了,窩瓜燉排骨里面還放了一點地瓜,燉了很長時間,湯汁已經全部浸透到排骨里面,窩瓜也很細膩香甜。 不得不說,夏mama的做飯的手藝比上輩子提高了好幾個層次。 也許人生活好了,就開始愿意在美食上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