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 今年過年,夏越不太安樂,因為有夏老六的事情,整個老夏家的氣氛都挺緊張的。 孟懷遠也挺不痛快的,因為孟秋實想讓招呼孟家所有人在一起過年,其實他就是想帶上孟懷遠一個。 但是孟懷遠不去,他寧愿自己一個人守在家里,也不愿意跟他們聚在一起,況且家里還有他家越越陪著他,好容易放長假了,他都恨不得天天跟夏越膩歪在一起,誰都叫不走。 于是,就在孟老大孟秋實打了無數個電話,他二叔老叔還有幾個姑姑也都打電話來勸依舊勸不動的情況,臘月二十七那天,老孟家全員出動,來這兒請孟懷遠過去。 那天早上才七點多鐘,就來敲門。 孟懷遠正摟著夏越暖呵呵的睡覺了,驟然被吵醒,心情很差,尤其是看著懷里的小孩兒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副沒睡夠的模樣,心里更差了,連忙哄著他,讓他再睡一會兒,然后才起來,混亂的套上衣服去開門。 這把門一打開,孟懷遠自己都嚇了一跳。 老孟家差不多能來的都賴了,能有八九個人,進屋的瞬間,就把孟懷遠的前屋給坐滿了。 夏越還光不出溜的趴在被窩里呢。 孟秋實看著這個簡陋的前屋,心里有些酸楚:“這么多年,你就自己一個人住前屋啊,咋不上后屋住去呢?!?/br> “沒地方,不愿意跟他們擠?!泵蠎堰h坐在夏越身邊,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因為才起床的原因,頭發還有些凌亂。 夏越看著這一屋子人,趕緊偷摸的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準備躲在被子里把衣服穿上,被孟懷遠一把摁?。骸疤芍?,著什么急起來,一會兒再睡一覺?!?/br> 說完,轉頭沖著那些人,不耐煩的說道:“你們都回去吧,我這幾天還得補課寫作業,就不過去湊熱鬧?!?/br> 話音一落,幾個不常走動的姑姑,頓時嘴巴一撇,覺著孟懷遠這孩子太不識趣了。 即便是跟自己親爹不愿意,但至少還有兩個叔叔在這兒呢,怎么能這么說話。 他二叔臉色有些訕訕的,起身討好的沖孟懷遠說道:“知道你學習忙,那也不能不過年啊,正好是今年你爸第一年回來,大家伙一起團圓團圓,也省著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在家,再說了,你要寫作業,正好跟你哥一起寫,你哥比你年極高,可以輔導輔導你啊?!?/br> “不用了,我覺著在這兒挺好的,我跟越越一起過年,不冷清?!?/br> 孟懷遠的語氣生硬,不帶感情,也就是說道越越兩個字的時候,能稍微溫和一點。 瞬間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將目光定格在,還趴在被我的那個小家伙。 “哎呀懷遠,你這話矮子咋這么軸呢,你爸好不容易回家了,你跟外人過什么年啊?!崩鲜宄敛蛔?,大聲說道:“再說了,這么多人一遍一遍的跟你說,還都過來請你,你咋這么不聽說呢?!?/br> “越越不是外人?!泵蠎堰h有些固執的強調了一句。 夏越趴在被窩,腦袋靠在孟懷遠的腿上,大眼睛骨碌骨碌的直轉,也不說話,只是伸著胳膊捏著孟懷遠的手指玩兒。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最無用的 孟秋實最終也沒能把孟懷遠接走一起過年,沒有辦法,只能臨走的時候,給了孟懷遠五百塊錢,說是壓歲錢。 孟懷遠沒要,說什么都不要。 臘月二十七那天眾人都走了以后,坐在車上,幾個姑姑就一直在安慰孟秋實。 說這么大的孩子就這樣,氣性大,冷不丁的這種事情,轉不過來彎兒是很正常的,你沒事的時候多關心關心他就好了。 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過段時間也就好了。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孟秋實也是這樣想的,甚至一直看的聽明白的二叔,也覺著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孟懷遠卻讓他們大大的出乎意料。 二十七那天,孟懷遠沒跟他們走,臘月二十九,二叔和老叔還有孟秋實又來了。 這回過來,孟秋實給孟懷遠買了許多東西。 書包,文具,名牌的運動鞋,還有一件外地帶回來的皮大衣。 這年頭的皮大衣很值錢,聽說都有小偷專門去人家里,就為偷件皮大衣出來的。 依夏越的眼光看去,這次孟秋實多少是用了點心的。 可是如今才想起來用心,是最最無用的。 孟懷遠照舊一樣都不要,甭管誰說什么,一律聽不進去,而且還總是一副面無表情不耐煩的樣子。 讓幾個長輩有些生氣,可是又不太敢在孟懷遠面前擺出長輩的架子,尤其是孟秋實。 整個正月,老孟家所有人茶余飯后說的全是孟懷遠。 這孩子有出息有氣性,那孟秋實無論怎么低三下四的,人家都無動于衷,見面了爸也不叫,就叫大爺。 二叔老叔拼命的在這中間調和氣氛,從前他們總怕孟懷遠看見孟秋實回來了,知道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之后,會委屈的大聲吵鬧,所以在他身邊說了許多話,大體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能安分一些,不要跟自己爸鬧得太難看,畢竟事情已經這樣了。 可是到現在,他們反而希望,要是孟懷遠能像別的孩子那樣鬧一鬧,可能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能緩和的快一點。 因為至少,只要孟懷遠鬧了,就代表他心里還是在乎父親的。 但是孟懷遠一聲不吭的,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面對孟秋實這個親爹,真就如同面對普通親戚一樣,沒有恨也沒有想,平靜的讓人心驚。 年三十那天下午,孟秋實又來了。 這次是他自己來了,身上帶著些酒氣,有些微醺的樣子。 孟懷遠正跟夏越在胡同口放爆竹,猛地一下看見他,夏越心里直翻白眼。 這人還沒完了。 “我知道……知道你恨我,怨我這么多年都不管你……可是懷遠啊,爸也為難啊,爸不是不想回來,爸那是不敢回來了……”孟秋實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說著說著竟然哭了,拉著孟懷遠老淚縱橫的念叨:“其實這么多年,爸一直記著你呢,一直一直都沒忘,就是不敢回來啊……而且那些年也難的,還有你兩個弟弟……是爸對不住你,爸對不住你啊……” 孟懷遠推開他的手:“別說了,趕緊回去吧,大過年的,而且都馬上要吃晚飯了,我們也得回去了?!?/br> 說完,轉身拉過夏越,旁的一句話都不多說。 其實孟懷遠心里也有著微微感觸,又不是真的石頭做的人,怎么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是這種感覺一出現,就被他自己在心底里否定掉了。 小的時候,那個時候孟秋實剛剛跑路,天天有人來他們家作鬧,就是那個被砍傷的那家人。 他mama經???,家里也總是被砸的亂七八糟的。 后來,mama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并且還得照顧他,那段日子很辛苦。 那時的孟懷遠,天天都盼著孟秋實回來,這樣就不用他mama一個人頂著了。 可是就這么盼了好幾年,孟秋實也沒出現過,漸漸的,他和mama的心也都冷了。 mama不再每天沒事兒就大罵孟秋實的抱怨,但他知道,mama心里的傷是不會再愈合了。 然后,很久一段時間里,mama再也沒有提過孟秋實,一直到她最后快要不行的時候,才抓著人的說,掙扎的問著,孟秋實有沒有回來。 臨死,她也再沒見過丈夫一眼。 當時孟懷遠就那么眼睜睜看過來的,所以他對于孟秋實看似真心實意的哭訴,也只能有一點點感觸,而且立馬就被他給否定掉了。 夏越在一旁看著。 上輩子的孟懷遠是ui然對孟秋實不喜,但是也沒有這么冷淡,看著他幾乎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似得。 說到底,還是上輩子的孟懷遠無依無靠,雖然他這個人剛強,可是再剛強的人,也架不住親情兩個字,即便他知道,那份親情的含金量并沒有多少,但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吧,況且還有夏越這個拖油瓶在,當時接受來自孟秋實的外援,是來錢最快的道了。 可是這輩子的孟懷遠不一樣,他是中考狀元,,念的學校重點高中的重點班級,學校里的清華北大尖子生,前途一片光明。 而且對于親情來說,這輩子的孟懷遠他有夏越在身邊,所以從不覺著孤獨無援,整個人是有底氣的。 這樣的改變,讓夏越挺心疼。 說不好他是心疼上輩子的孟懷遠,還是心疼現在眼前的這個。 總之,讓他心里挺不得勁的。 三十這天,孟懷遠感冒了,晚上吃的餃子全吐了,夏越拿體溫計給他一量,三十九度多,燒的迷迷糊糊的直說胡話。 夏老三大半夜的敲開診所的大門,把大夫領家來,給孟懷遠打了一針。 “這咋大年三十的還腦病了?”社區診所的大夫打完針,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閑著沒事的跟夏mama嘮嗑。 “還不是孟秋實那傻逼,大過年來的來顯眼,惹的孩子心理不得勁兒?!毕膍ama罵了一聲。 夏越這都多少年沒看見孟懷遠生病了,夏越覺著,這恐怕不是普通的頭疼腦熱,估計是因為孟秋實那點子事,孟懷遠雖然的確沒往心里去,但能一點都不尋思么,到底也才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孟懷遠一直躺在小屋的炕上睡覺,直到吊瓶打完以后,夏越給他往下拔針的時候,他才幽幽的醒過來。 小屋里沒有點燈,也很安靜。 “你醒啦?!毕脑降皖^看他,輕聲的說著。 孟懷遠點點頭,坐起來問道:“幾點了,我睡多久了?” “沒睡多久,才一點多,十二點剛過,我爸我媽那屋都睡覺了?!毕脑桨训跗窟€有輸液器什么的收拾好之后,才坐在他身邊問道:“感覺怎么樣,還難受么?你晚上吃的餃子全都吐了,這會餓不餓?” “嗯,是有點餓了?!泵蠎堰h笑了笑,聲音有點嘶啞。 夏越也笑了,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模樣,然后輕手輕腳的開門去廚房,不一會兒進來,手里端著兩個大碗。 里面裝著餃子還有一些菜,伸手一摸還是溫熱的。 “我就知道你醒來得餓,一直給你熱著,趕緊吃吧?!毕脑桨淹敕旁诳簧?,然后兩個人就坐在被子上,吃了頓宵夜。 原本夏越不餓,但是也被孟懷遠喂了兩個餃子。 吃完以后,夏越將碗筷都收拾了,然后脫衣服脫鞋滾進被窩里。 孟懷遠一把摟住他,夏越彎了彎嘴角,一句話都沒多問。 因為孟懷遠感冒高燒,于是乎,今年初二,他也沒像往年似得,跟著夏越他們家去走親戚,而是在家躺著養病。 夏越留下來陪他。 夏老三跟夏mama一大早就走了,臨走的時候,把大屋的炕燒的暖烘烘的,讓夏越和孟懷遠兩個去大屋的炕上待著省的冷。 大屋的炕很大,燒起來以后很暖和,兩個人就坐在炕上吃零食看電視。 等到中午的時候,孟懷遠該打針了,可是大夫一直都沒來,打診所的電話也沒人接,所以夏越要出去看看。 孟懷遠要跟他一起出去,被夏越攔住了。 本來就感冒的,再出外面凍著了,就更嚴重了。 孟懷遠想了想,也沒跟他爭執,只是幫他穿好衣服以后,就放他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