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他和你,是否在一起?” 林愫一愣, 下意識說:“沒有?!?/br> 可她再一思索,又釋然了。 “他雖然沒有和我在一起, 但是阿卡死亡當天, 宋書明人在深圳?!绷帚夯貞?,“阿卡死在了北京,宋書明根本沒有作案時間?!?/br> “說起來, 反倒是留在北京的我,嫌疑更大一些?!绷帚盒π?。 詹臺冷哼一聲,說:“北京距離深圳,飛行時間三個多小時。他只需要在阿卡出事當天晚飯之前趕到深圳,就足以蒙蔽你?!?/br> “如果,他上午去對阿卡動手,中午才趕往機場坐下午起飛的航班,時間不是一樣來得及嗎?” “這樣看來,宋書明完全具有作案時間?!?/br> 林愫皺了眉頭,說:“敬阿姨出事的時候,宋書明一直在北京?!?/br> 詹臺質疑:“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嗎?” 林愫略微猶豫,說:“我實習很忙,他又為了阿卡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沒有空接我下班?!?/br> “書明不愿我來回路上奔波,所以,我在實習的公司睡了幾個晚上?!?/br> 詹臺冷笑,說:“所以,你并不能完全確定,他一直都在北京?” 林愫有些慍怒,詹臺這樣篤定的態度,仿佛已經認定了宋書明就是殺人的兇手。她冷了臉色,問他:“阿卡和敬阿姨死狀都很蹊蹺,擺明了與你我同道有關。宋書明只是普通人,對奇門遁甲一竅不通?!?/br> “你從哪里來的證據,一口咬定就是他殺的人呢?”林愫反問。 詹臺深深吸一口氣,說:“大約兩個多星期前,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br> “電話那頭,是一個有著福建口音的年輕男子,委托我調查一件案子?!?/br> “那個男子,姓劉,名阿卡?!?/br> 詹臺自在蓉城落腳,經常接一些道上無人愿意接手的案子,漸漸在這圈中混出了些名氣。他為人豪爽,愛交朋友好管閑事,久而久之也常接到些莫名其妙的電話。 他也不以為意,當有人陪自己閑聊散心。那天阿卡打電話過來,他原本正準備睡覺,卻被阿卡離奇的故事激得睡不著了。 詹臺自幼受陰山十方浸潤,對嬰靈一事了解得比林愫還多。阿卡剛剛才講到jiejie出租屋內有很多小兒衣服,詹臺便輕輕嘟囔了兩個字:“嬰靈?!?/br> 阿卡顯得很是激動,脫口而出:“對,是嬰靈!” 這一句話,引起了詹臺的懷疑。 阿卡既然知道嬰靈,明顯是已經有同道高手指點過他,為什么又還要再來問詹臺呢? 這就好比看醫生,剛剛看完醫生接完醫囑,連醫院大門都還沒出,轉眼就掛了另一個醫生的號。 詹臺語氣不快,說:“你這案子,是不是已經請人問過了?怎么,信不過嗎?” 阿卡這才猶猶豫豫,將曾經請林愫幫忙尋找jiejie阿采的舊事說了出來。 詹臺一拍大腿,很是驚喜,說:“林愫姐,我認識!是我的朋友??!” 阿卡卻驚慌失措,百般懇求詹臺,千萬不要將他曾聯系過詹臺的事情告訴林愫。 詹臺很奇怪,追問多遍,阿卡卻閉緊牙關不肯多說。 詹臺有些不耐煩,試探性的問道:“難道是林愫有什么不妥當不成?” 阿卡連忙說:“不是,林愫很好。我只是…信不過她身邊的人?!?/br> “身邊的人,”詹臺定定盯著林愫,說,“你身邊的人,除了宋書明,還有誰?” 詹臺掛掉阿卡電話的時候,尚且沒有多想。行走江湖久了,見到過大多數失蹤案的家屬,都或多或少有些神神叨叨,像患了被害妄想癥一樣,有些疑神疑鬼。 “阿卡聽說你我相識之后,便不再請我幫忙調查。我不以為意,掛了電話也就忘記了。卻沒想到沒過多久,阿卡就被害了?!闭才_說。 林愫搖頭:“僅僅憑著阿卡的一句話,你這個證據也太弱了些。何況,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自阿卡掛了電話,就不曾主動與他聯系?!?/br> “那你是怎么知道,阿卡被人殺害的呢?你又是從哪里聽到敬阿姨被害的事情?” 詹臺臉上浮現十足尷尬神色,眼睛避開林愫的目光,猶豫半響,這才娓娓道來。 他在錦里這家青旅,住了半年有余,一直睡在同一個床位,舍友來了又走,換了一撥又一撥。房間住客雜亂,他待自己的東西格外上心,平日里出門,干脆下了個小禁咒,在床上做了個小結界。 “禁咒這玩意兒,你知道,兩根絲弦連成十字,再請蜘蛛結成咒網,就可以輕易判斷人不在的時候,是否有外人曾經進入結界?!闭才_摸摸鼻子,繼續說。 “絲弦貴又稀罕,我哪里去找?門口挑擔子賣酸辣豆花的老頭兒,我給了他十塊錢,買一截竹扁擔上的麻繩?!?/br> “兩根麻繩,一根豎著從上鋪欄桿緊緊綁到床下,另外一根橫著,從床頭綁向床尾,結成牢牢固固一個十字網狀。再捉一只白額高腳蛛,下禁咒,它便會像結網一樣,在兩根麻繩之上來來回回走個不停?!闭才_解釋道。 林愫這才恍然大悟,宋書明方才看到的凹痕和麻繩,并非詹臺上吊自殺所用,而是他下禁咒用到的東西。 “我住這半年,禁咒一直妥妥當當,可昨晚我回來一開燈,卻發現禁咒蜘蛛,仰面朝天死在我的床單上?!闭才_繼續說。 “所以,有人進來,動過你的東西?”林愫問。 詹臺說:“正是?!?/br> “我低頭摸床墊,床墊上一片潮濕。無論是誰進來過,他不僅動過我的東西,還希望我一往床上躺,就能發現?!?/br> “果然,就在枕頭底下,我發現了一個信封?!?/br> 詹臺站起身,走到窗前小桌子邊,拉開抽屜,掏出了兩張紙,遞到林愫手中 林愫接過,低頭一看,是兩張打印好的照片。 那照片并不是很清楚,林愫皺著眉頭辨認一陣,才驚覺,這竟然是翻拍的阿卡和敬阿姨遇害的現場照片! “第一張,是阿卡遇害現場的刑偵鑒定報告。你可以看到,那根遺落在阿卡遇害現場的頭發,dna比對的結果,是你?!闭才_用手指著照片,緩緩說。 “第二張,是敬阿姨被發現的時候,尸體的樣子。你看,她跪在浴缸前面,整個腦袋都埋在水中,一手背后,另外一手緊緊抓住浴缸旁邊的木柜?!?/br> 詹臺指著敬阿姨遇害的浴缸旁邊的木柜,對林愫說:“我想給你看的,是這個地方?!?/br> “浴缸旁邊的木柜底部,敬阿姨的手邊,是不是有幾道極深的劃痕?” “你看看這劃痕,像不像,一個木字?” “宋字的下半邊,是不是,木?” 林愫腦中一邊混亂,紛爭而來的信息將她一瞬間淹沒,一時竟不知從何反駁詹臺才好,下意識地說:“可是,浴室的房門是被反鎖的啊?!?/br> “敬阿姨是被銅錢按住脖頸,死在了反鎖的浴室之中?!绷帚簯岩傻?。 “宋書明怎么能夠用銅錢殺人,再從反鎖的浴室里面,憑空逃出呢?” 詹臺點點頭,說:“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敬阿姨死狀如何,現場是怎么樣的,你從來都沒有和真正經手案件的警官討論過?!?/br> “敬阿姨遇害的案子,你從頭到尾,唯一的信息來源,就是宋書明?!?/br> “可他說的真相,難道就一定是真相嗎?” “如果,浴室房門反鎖只是他杜撰出來,特意混淆視線的呢?” “如果,銅榆錢這樣的傷痕,正是因為宋書明知道你是銅榆錢的擁有者,所以在殺人的時候故弄玄虛制造出靈異有關的□□,特意在受害人身上留在銅榆錢的印記,就是為了方便栽贓嫁禍于你呢?” “還有最后一點,”詹臺輕輕說,“留在阿卡遇害現場的鐵證,是你的頭發?!?/br> “這個世界上,同時認識阿卡和敬阿姨,甚至還和他們很熟悉,能讓他們無防備的開門;知道銅榆錢的存在,也能夠輕而易舉拿到你的頭發,放置在兇案現場嫁禍給你;了解警方辦案的流程,能輕而易舉洗清證據避開攝像,還具有充分的作案時間的人,能有幾個?”詹臺說,“林愫你想一想,還有幾個?” 林愫沉默不語。 詹臺明顯有些氣急敗壞,說:“你到底還需要多少證據,才能夠相信?” “你信不信,只要你一出這個門,走到大街上,不出五分鐘之內,就會被警察當做殺害阿卡和敬阿姨的嫌犯抓起來?!?/br> 林愫到底還是搖了搖頭,說:“你說了這么多,都還沒有告訴我一件事?!?/br> “宋書明為什么要殺人?” “因為宋書明一直在扮豬吃老虎,背著你和阿卡與敬阿姨私下聯絡?!闭才_說,“如果不是這樣,阿卡為什么會對我說出宋書明不可信這種話?還讓我一定不要與你們聯絡?” “阿卡的jiejie劉阿采,敬阿姨的女兒敬喆和宋書明的meimei宋書晴,都死于非命?!闭才_沉聲說。 “失去至親的家屬,若是走火入魔,執念太深,不顧綱常輪回,一定要逆天改命呢?” “湘西蠡偈,苗蠱草鬼,粵南降術,陰山十方。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宋書明經歷過這么多邪教異事,你有沒有想過,他會不會在這些紛亂的信息轟炸里,存了些不該有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帶女兒去公園,草坪上之前停過車,沒有欄桿,也沒有牌子寫著不準人進。于是放女兒進入玩,哪知道一個保安揮舞著一米長的木棍過來打孩子,被我一把攔住報了警。 于是時隔五年我又一次坐上了警車。 上次是在美國,大西洋城和朋友走散,打了911,坐了美國人的警車,報警兩個小時之后,找到了失散的朋友。 這次是因為保安拎棍子,挺諷刺的。 ☆、迷惑 宋書明等在巷口, 許久不見林愫歸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書明一顆心也一點一點收緊。錦里小吃街十點店鋪就已經關門, 從小吃街走回青旅, 不可能需要這么久。 難道蓉城當地警方動作竟如此之快,這么短的時間,就已經找到林愫了? 宋書明順著小巷往前走, 巷中昏暗,他走得很小心,距離錦里還有一半路程的時候,在地上發現了林愫被摔得四散的手機。 這絕不可能是警方帶走了林愫。 現在出警,對執法記錄儀要求嚴格, 帶走嫌犯的流程都會合規謹慎。何況林愫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又因他的緣故自來對警察信任, 見到警察執法, 肯定會乖乖跟著走,又怎么會被摔掉手機呢? 摔手機,是為了讓他和林愫不能見面。 他和林愫到此,是為了尋找詹臺, 確保他無虞??墒乾F在詹臺仍然離奇失蹤,林愫卻也突然消失, 莫非這是什么人布下的一個局, 就是為了將他們各個擊破。 宋書明撿起林愫的手機放入懷中,一面沿著墻根往前走,一面掏出電話, 撥了個號碼。 “寶剛,有件事,我需要你幫我個忙?!?/br> 林愫靜靜聽詹臺說完,沉默片刻,皺著眉頭說:“詹臺,我得好好想想?!?/br> “我今天太累了,忙了一天,也沒有休息好。我想睡一覺,我們明天早上起來,再好好商量商量,成嗎?” 詹臺臉色一松:“只要你不要急著出去找宋書明,什么都成?!?/br> 林愫沖他輕輕笑笑,說:“你說的這些都有一定的道理。有句話是怎么說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是不是?”說著說著,臉上露出迷茫神色,“我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么看待宋書明?!?/br> 詹臺嗯了一聲,一直攥緊的手這才慢慢松開來。他也沒想林愫這么快能被自己說服。林愫和宋書明兩人相戀,是在敦煌與他一別之后。這兩年來,或許兩人感情并非鐵板一塊,林愫對于枕邊人,或多或少已經有些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