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林愫臉色更加難看,咬牙說:“我要用一次引魂鈴?!?/br> 宋書明一驚,引魂鈴這法器有些特殊,引來的并不是魂,而是靈。 就算能引來阿卡的念靈、悔靈或者痛靈,也對他們查案無益啊。 “死馬當做活馬醫吧。管不了那么多?!绷帚簾┰甑厮λ︻^,左手捏訣,右手輕輕搖動腕上的引魂鈴,黃紙符上寫了阿卡的八字,挑在桃木劍尖輕輕點燃。 三人身旁漸漸涌起一陣陣的霧氣,寒意徹骨??墒亲蟮扔业?,直等到黃紙符燃成灰燼,也沒有見到上次曾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排垂柳。 引魂鈴,也招不來阿卡的魂靈。 返程的路上,宋書明還在安慰林愫:“老李那邊,還會繼續探查,周圍的監控,還有案發的現場都會慢慢查到?!?/br> “我們回家好好休息,等到有了新的消息,再過來試一次?!?/br> 林愫情緒仍有些低落,眼睛望向車窗外,低聲說:“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么簡單?!?/br> 好在隔了幾天,老李果然有好消息傳來:“阿卡遇害的案發現場,找到了?!?/br> 發現阿卡尸體的工地,是剛剛拆遷后的老舊小區,進行回遷房改造。工地旁邊接連幾片破舊小區,也都是五十年代左右的老建筑,也在排隊等待拆遷。 小區老破,治安和物業都不怎么好,手里有點錢的人紛紛搬走,這一片越發荒廢,漸漸淪落成遠近聞名的群租房小區。 阿卡就住在這小區內,可也不知道他這兩年都做了些什么,竟窮困潦倒到連群租房都住不起的地步。 阿卡住的那棟樓,樓高七層,七樓之上就是屋頂,屋頂上還有小小一個設備間,四平米大小,只在墻上開了二十厘米寬的一個小洞,被住在七樓的黑心房東,以每個月九百塊的價格,租給了阿卡。 住在頂樓原本就冬冷夏熱,更何況阿卡住在頂樓上面的設備間,連正兒八經的窗戶都沒有,勉勉強強才違規接上水電,更遑論暖氣空調。 林愫打眼一看,一陣心酸,忍不住對宋書明說:“是一直沒有工作嗎?怎么會這么潦倒?” 老李插了一句:“倒真是有可能。阿卡住在這里,時間也不算長。我們問過房東,前后也就不到兩個月?!?/br> “在這之前,他行蹤不定,到底去了哪里,我們也還沒完全查清?!?/br> “上一次他用身份證買火車票,還是離開北京南下的時候。這之后,也不知道他是坐了不需要身份證購票的城際長途車,還是搭便車,還是騎車進的首都,就沒有記錄了?!?/br> 阿卡自外地歸來,在房頂上的設備間里蝸居了將近兩個月,也沒有出外工作過的跡象。 設備間里只有一張木板床,鋪了薄薄一層棉絮墊,和一張洗脫了色的舊床單。床邊放了一張小學生寫字臺,像是阿卡從外面撿回來用的。 桌上放了一排插線板,放了一盞臺燈,一面小風扇,和一個手機充電器,基本上就是阿卡全部的家當。 “有充電器,卻沒有手機?!彼螘鲉柪侠?,“錢包手機都不見,門鎖完好,毫無破門而入的痕跡?!?/br> “窗戶如此窄小,又在頂樓,阿卡的傷口是后背而入,如果這間房間是案發第一現場的話,那么基本可以斷定,這是熟人作案了?!彼螘髡f。 老李認同道:“沒錯,我們也是這樣認為?!?/br> “刑偵現場勘測之后,在這個地方發現了噴濺出來的血跡,從墻壁蔓延到地面?!崩侠钌斐鍪?,指了指面前地上一片暗紅,又讓宋書明站在他身前背對著他,模擬還原案發時的情形。 “兇器自后背而入,血跡噴濺的方向正是如此。dna結果也已經證實,這一片血漬,正是來自阿卡?!?/br> “可是兇手殺了阿卡之后,是如何將他從樓頂上的設備間搬下七樓,又運到相隔兩公里外的建筑工地呢?” 阿卡身材再瘦弱,也是一米七高的成年男子,一百二十多斤的體重,搬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何況,從七樓上到樓頂阿卡所住的設備間,還有一段豎著的梯子需要手腳并用地攀爬,并不像上下樓梯這樣簡單。 只憑著一個人的力氣,要身負死尸,再手腳并用地爬梯子,一路上還得小心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 這實在是太難了。 宋書明轉身看著老李,說:“所以,不僅僅是熟人作案,兇手還不止一人?” “監控方面有進展嗎?怎么說?” 老李嘆口氣:“這一片五十年代的樓房,住的不是搬不走的老人,就是群租的打工仔?!?/br> “馬上就要拆遷,就算裝了監控,也要很快拆掉。誰還費事再裝呢?” 如果有監控,他們一開始查案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效率又低。 現在這樣漫天撒網的查找線索,也實在是沒辦法的辦法。 “好在刑偵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根頭發?!辈恍抑械娜f幸,老李輕輕舒了一口氣,繼續說,“是一根微微發黃的長發?!?/br> 這倒十分出乎林愫和宋書明的意料。這樣小舊的一個房間,怎么會出現一根頭發,還是一根長發? 是阿卡有了女朋友,還是這根頭發是殺害阿卡的真兇留下來的? “我們已經在做dna比對了,目前還沒有找到匹配的信息,只能繼續等待?!崩侠钫f。 宋書明點點頭,說:“有線索總比沒有線索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論他是誰,只要他還在這世界上,就一定能被我們揪出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新作的封面p出來了啦,好看嘛? 喜歡就請收藏吧~ ☆、噩耗 案情未破, 阿卡也不能入土為安。宋書明心里過意不去,去買了黃紙金元寶來, 就在阿卡住的頂樓設備間外面, 支了個盆子草草燒了。 林愫當然知道無用,但也理解他做這些是只是為了心安,便什么也沒說, 隨他去了。 兩人回到家中,情緒都很低落。 花面靈貍轉世的橘貓被林愫取名叫做又花,見兩人出門幾天之后終于回家,十分高興,喵嗚一聲便朝林愫撲來, 抱著她的腳丫啃了幾口,又一個扭身躺倒在地, 四腳朝天, 露出柔軟的小肚皮,喵嗚喵嗚撒著嬌,向林愫恬不知恥地求抱抱。 放在以往,林愫定要好好揉弄又花一番以示親熱, 可是她今天情緒低落,實在提不起興頭, 只默默蹲下身, 輕輕摸了摸又花的腦袋,就轉身進了洗手間。 又花細細喵嗚一聲,又是委屈又是不解, 小跑幾步扒著衛生間的門不放,像是要進來一樣,爪子在門上刮出刺啦的聲音,無端惹人煩躁。 還是幼貍更通人性一些,貓著身子走上前,叼著又花的后脖子,把她叼去陽臺,溫柔給她舔毛梳發。 說起來這一貓一貍本是母女,可又花轉世之后早將前塵過往忘了干凈,只依稀對幼貍極為親近依戀。 幼貍到底是靈獸,極為敏感聰慧,自又花被宋書明抱回家就隱約若有所覺,日日黏在又花身邊,同食同住,同臥同起。 幼貍身形大又花許多,那時雖還是幼崽,卻已是成年母貓的體型。又花一來二去,被幼貍日日親近,倒像是把幼貍當做自己的母親似的,一貓一貍果然延續了上一世的母女情分,只是mama和女兒倒了個個兒。 又花漸漸長成大貓模樣,幼貍也長大了許多,已像一只威風凜凜的小花豹。宋書明和林愫睡在臥室,臥室和陽臺之間有一扇透明玻璃的推拉門,常年半開。幼貍睡在陽臺上,林愫特意買了大型犬的狗窩,布置得又暖和又干凈。 林愫原本在臥室里又布置了貓窩,可又花并不愿意睡,自己叼著身下的墊子跟著幼貍睡在陽臺。 子鼠原來也曾肖想過陽臺的位置,可剛一進家門,見到一貓一貍哧溜一聲就鉆去了陽臺,連忙回頭狗腿地望著林愫。 林愫忍俊不禁,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子鼠眼中露出絕望的目光,在屋中環顧一番,終于把窩安在了廚房。 廚房也挺好,吃喝都方便,子鼠住下之后,又長肥了好幾圈。明明是一只黑老鼠,此時卻與又花差不多大小。 又花剛剛到家的時候,子鼠還大它許多,剛剛往又花身邊大搖大擺的一站,想樹立一下權威,哪知幼貍立刻跟上,虎視眈眈立在又花旁邊。 子鼠立時慫了,狗腿地沖著又花吱吱叫了兩聲,綠豆眼滴溜溜一轉,干脆聳著腦袋靠在又花身邊,蹭了蹭她圓圓的貓頭。 又花不過剛剛滿月的奶貓,還是孩子心性,見子鼠與她親近,便與子鼠追逐玩鬧。許是貓咪本性,又花最喜歡玩的游戲就是隱藏在暗處,趁子鼠不備突然間撲身下來,將子鼠狠狠壓在身下。 幾次三番這樣玩耍,子鼠老命都要嚇去半條,只能抹著眼淚和林愫訴苦。林愫這才提溜著又花的腦袋,教訓她說:“子鼠年紀大了,這樣嚇唬,容易生病?!?/br> 一貓一鼠一貍,也算相處融洽,平安無事。 子鼠原本站在廚房,見平日里最受寵的又花吃了癟,宋書明和林愫又各自沉默,還當是兩人吵了架,吱吱沖著又花叫了兩聲,跳上了宋書明的大腿。 子鼠邊吱吱叫,邊在宋書明的腿上打轉,兩只小綠豆眼沖著他擠眉弄眼,表情生動,還伸出黑色的小爪,裝模作樣拍了拍他的大腿。 宋書明一頭霧水,轉身問林愫:“這是怎么回事?” 林愫終于撲哧一聲笑了,難得開懷地說:“它是在說,大兄弟,家里就你我倆男人,遇到這些女人啊母貓啊發脾氣,可不是得擔待點?!?/br> 得,子鼠還挺懂。宋書明沖著子鼠笑笑,又將林愫攬在懷里,說:“放心吧,我們沒事?!?/br> 兩人暫時放下心事。林愫半年之后就要畢業,正緊鑼密鼓準備畢業論文。最近一個月,還在一家新興的視頻公司找了一份實習,正好趕上替一檔大熱的節目寫文案,忙得焦頭爛額,已經連續幾天加班太晚,來不及回家,就住在實習的公司里。 宋書明手上案子不多,就一邊跟著中介找找想買的房子,一邊幫著老李,查一些蛛絲馬跡的證據和線索。 前后忙活了將近一個月,眼看就要過年,宋書明卻接到了敬阿姨的電話。 他心里一暖,還以為敬阿姨終于釋懷,能坦然面對女兒離去的事實,從悲傷里走了出來。 哪知宋書明一接電話,這才發現,電話對面的聲音,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喂,你好,請問是宋書明嗎?” 宋書明乍聽一愣,抬頭看了眼號碼,心中警鈴大作,小心翼翼地答道:“對,我是?!?/br> “喔,我是上海市普陀區真如街道派出所的警察,請問你和敬春華是什么關系?” 敬阿姨死了。 宋書明剛剛才從深圳回來,又要馬不停蹄趕往上海。 敬阿姨離異多年,獨自帶著女兒敬喆生活。敬喆八字屬水,被假扮輔警的沈群所害,兩年前,手握冰花如意上吊自殺。死狀甚慘,足下還掛了紅色漆桶,收集菁絲花露飼喂鰲蟒。 宋書明和林愫原本已解開敬喆自殺的真相,卻在追捕沈群和鰲蟒的時候,發現沈群被鰲蟒吸干血跡的尸體,線索因此而斷掉,這幾年都不曾再聽說有進展。 敬阿姨雖然聽過林愫和宋書明的解釋和推斷,卻仍然一門心思相信女兒敬喆是被“厲鬼”所害,她與宋書明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曾說過自己會繼續探訪,找出女兒死亡的真相。 宋書明在電話里詢問了幾次敬阿姨的死因,都被電話那端的警察避重就輕地躲了過去,遲遲不肯正面回答。宋書明心里漸漸涌起不詳的預感,問:“您是怎么找到我的電話的?” 電話那頭的男聲沉默了幾秒鐘,答道:“我們找到敬春華的手機,所以的通話記錄都已經被清除了。她最近撥打過的電話,只有一個?!?/br> “就是你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女兒今天白天竟然沒有睡覺。 于是晚上也每隔一小時驚醒一次... 所以今天發的晚。 ☆、淤傷 上海冬天陰冷潮濕, 一年365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雨, 春天綿綿小雨, 緊接著就是濕熱的梅雨季,等到了夏天,又迎來暴雨和雷暴。宋書明以前在單位的時候, 曾聽兩位同事在一起聊天,一位來自深圳,一位來自上海。 來自深圳的吐槽說老家的家具上面長了青苔,來自上海的同事嘿嘿一笑,說你那算什么, 我家的衣柜上長了蘑菇。 他那時不過當個段子來聽,等自己從干燥寒冷室內卻溫暖如春的北方, 來到這屋內室外一般陰冷的江浙, 才算是體會到以前同事所言不虛。 宋書明出了虹橋車站,排隊等出租車。隊伍極長,一眼望不到盡頭,綿延不斷的小雨自天空落下, 天色陰沉,乍一看竟分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