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那個聲音又說:‘神明放棄你,不愛你,那就讓他恨你,讓他永遠忘不掉你!’ 樹苔味侵入鼻腔,香氣本該安神寧和,此刻卻摻雜著暴雨前的土臭素,危險又不安。后腰撞上沙發背,肖譽退無可退,仰頭警視季云深:“你想說什么?” “可我的心情還是很糟,想到以后身邊沒有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br> 季云深咬著后槽牙,把他圈在自己和沙發背之間,身形高大,卻有種背離世界的孤獨:“健康?那有什么用,我一個人沒必要活到九十九?!?/br> “別胡說八道,”幾句話像一駕馬車碾在肖譽心臟上,疾馳而來,復又遠去,碎片不斷切割血rou,肖譽痛得喘不上氣,“誰離開誰都能活……??!” 他被反身按在沙發背上,施在頸動脈上的力道不斷加重,氧氣無法循環到大腦,視野里的一切變得模糊。 想起季云深手上的傷疤,肖譽毫不懷疑自己會窒息在對方手中。一個對自己都痛下狠手的家伙,怎敢奢望情緒失控時對別人手下留情? 他不遺余力扯下季云深的手,踢季云深的小腿,但覆在他身上的人堅如磐石。 “你有病……” 季云深沒聽見一樣,慢條斯理解開他的睡衣紐扣。他發著燒的體溫太高,季云深的手又冰又涼,皮膚接觸的剎那,兩人同時顫抖了一下。 肩胛骨驀地一痛,喊出來的話也破了音:“你有病……季云深你有??!” “對,”季云深呼出的熱氣打在他后背,右手不斷向下,握住,語氣和動作變得兇狠,“我有病,瘋病,你就是我的藥?!?/br> “我每天控制不住地想抱你,想摸你,想親你,想一直待在你的身體里,想讓你一絲不掛待在家里。我在床上為你放輕動作,下了床又絞盡腦汁對你好,可是你呢,你不愛我,你想走。什么不恨和不原諒是兩碼事,難為你了,為推開我找了這么多理由?!?/br> 多個器官同時工作,大腦接收到太多的訊號,主機無響應,冒了煙,再反饋回身體,肖譽抽了骨頭似的跪倒在地。 他手臂還抬著,手指緊緊摳在沙發背上,把軟皮摳出一道道痕跡。季云深主動被他帶倒,貼著后背跪在他腿間。 “小肖譽怎么敏感成這樣?阿晏你看,他根本離不開我呢?!?/br> 季云深在床上一向口無遮攔,低沉的聲音里混進了水聲,放d至極。 臉上燒出不正常的紅暈,肖譽掐著季云深作亂的手指尖發青,尷尬阻止:“別弄了……” 手上被掐出深淺不一的指甲印,季云深卻絲毫不受影響,好像是沒有痛覺的。 想起他們第一次在環樹辦公室,他用盡全力在季云深腹部一個肘擊,季云深連動都不動。他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者,那一肘的力道足能擊碎巖石。 劇痛會促使人腦分泌內啡肽,抑制大腦產生痛感,藥效過了之后,痛感便如潮水般涌來,甚至比當時兇猛成百上千倍。 季云深有時候像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但季云深卻是真實存在的人。 季云深怎么會感覺不到痛。 季云深手臂傷疤未愈,末端有些結了痂,再往上因著頻繁和衣料摩擦,還是鮮紅柔軟的狀態。肖譽垂頭咬了上去,口感溫熱,白色衣袖上印出斑駁的紅色。 意料之中的,季云深沒給出任何反應。 可那一口卻像咬在自己身上,痛覺傳遍全身,令他眼眶發酸。 他松了口,回頭瞪著季云深:“放開我!” 很兇,但炸毛的貓毫無威懾力。 “阿晏,不要這樣看我?!奔驹粕畈鹣骂I帶蒙住他的眼,然后攏著他的手綁在腦后,“不然你會受很多苦?!?/br> 領帶下拉,肖譽被扯得仰起頭,命門完全暴露在外,喉結和下面同時一痛。 聽力變得十分敏銳,他甚至聽到液體濺在自己小腹上,灼燒皮膚的聲音。 季云深嘆了一聲:“好燙……” 肖譽雙唇緊抿,咽下所有聲音。 季云深的喘息斷續響在耳邊,像滾了幾道的開水,熱氣“突突”蒸騰在臉上。 “冬天已經夠冷了,阿晏,你是我唯一的溫暖。如果連你也走了的話,我……” 季云深沒說完,像犯了錯尋求庇護的孩子一樣,把頭埋在他頸間,不光是熱氣,連“熱水”也一并流向他。 兩個人的皮膚挨在一起,只要活動一下就能揭掉一層皮。 脖子上濕漉漉的,季云深的聲音帶了點鼻音:“從前我不會養花,但我學著澆水施肥,也讓它長出不少新芽。阿晏,養花如愛人,我想像養花一樣對你一輩子……” 肖譽沒說話,他忽然明白為什么非得要“一模一樣”的花盆了。 他曾無意摔過季云深一支鋼筆,后來季云深換過無數支新的鋼筆,價格一支比一支貴,卻每每落筆寫字都眉頭緊蹙。 他思來想去,覺得季云深也許是“戀舊”。 就像摔碎的蓮花盆,季云深寧愿找很久,寧愿讓小草在瓷碗里扔著,也不愿買個其他款式代替,因為舊盆承載了他對小草的所有記憶。 季云深也會在某個夜晚,一發不可收拾地懷念從前嗎? 季云深會像個拾荒者一樣,在破碎的記憶力尋找他們愛過的證據嗎? 可是,讓季云深緊抓不放的是名為“肖譽”的這個人,還是對“肖譽”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