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人生的一部戲，本來興高采烈的接到了劇本，卻在最后時候才被告知和他對戲的是個男人。

    女一號由男人來演，還有比這更搞笑的事嗎？

    王文航一度以為經紀人是在開玩笑，細打聽之后，聽說對方是無極傳媒投資要捧的新人，屬于帶資進組，這更加讓他感到生氣。既然都能帶資進組，卻要男扮女裝演女主角，這還不是有毛??？

    就算為了博話題，也沒必要非走這條路線吧。

    王文航非常反感，不管那個成跖是有多想出名，可他就是不想和一個男人演戲，什么見鬼的男扮女裝，與其在之后拍攝開始再因為受不了而讓導演生氣，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明白。

    他不想和男人對情侶戲，他也無法在面對一個男人時演出相識相知相愛的感覺。

    話說到底，就是一個男人演女主角，到底算怎么回事，別人能忍，他可忍不了。

    和經紀人表達自己不會改變的意愿之后，王文航終于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下一起來了中央帳篷，他心里不是不在乎這次機會，在經紀人湊到許非導演身邊后，他也十分忐忑的站在原地，等著導演的回復。

    從剛剛許非的態度來看，這位導演看上去脾氣貌似很爆，萬一氣的開了他可就糟了，王文航對此十分擔憂。

    這樣一想，他越發覺得生氣，氣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厚著臉皮來演女主角的男人。

    如果不是女主角是男人要反串，他現在也不會膽戰心驚的等著宣判。

    而歸根到底，一個男人演女角，面對著這樣的女主角，該有多惡心。

    王文航忐忑又氣憤的想著，視線偏移，突然看見帳篷里還坐著兩個除了工作人員以外的人。

    一男一女，都已經換好了服裝，規規矩矩坐在凳子上。

    真是越想越氣，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成跖，他現在也能開開心心坐在那里商量劇本了。

    人生的第一場戲，而且還是男主角，本來他是那么期待！

    王文航仔細的看了看那兩個同組的演員，突然愣在原地。他的視線停在那名扮著男裝但是仔細一看面容便知道是女人的偏瘦身影上，抑制不住失神。

    那是誰？演女二號的周沛靈？

    不，不對，周沛靈他認識，曾經拿過影后獎，根本不長這個樣子，眼前的人明顯要比周沛靈美上許多，服裝也不對，女扮男裝的角色，應該只有袁春華一個。

    這么說來……她就是——

    王文航猛地反應過來，在腦子恢復轉動的一瞬，他已經大步走到經紀人身邊，插入了和許非導演的談話。

    成跖敢說，進組第一天，全場最尬這個獎是非他莫屬了。

    聽懂了那位經紀人在和許非說什么之后，成跖立刻經歷了體諒王文航的同情感和身為被嫌棄當事人驚訝又尷尬的混合心態，尤其是旁邊同樣聽懂了的衛和玉轉頭看他時，他忍不住露出了一直以來改不掉的毛病。

    他咧了咧嘴。

    這個表情完完全全被衛和玉收入眼底，在成跖的美人臉上浮現這種炸裂畫風的表情，衛和玉一時之間想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想了想，衛和玉也不禁有些尷尬，他澄清道：“我沒有像他那么想，真的，你非常美?！?/br>
    為了表達自己的認真，衛和玉更加端正態度，“非常美，即使是男人，也由衷覺得你美?！?/br>
    并沒有受到安慰甚至還被衛和玉補上一刀的成跖：“……”

    ……那真是謝謝你。

    成跖轉過頭，情況驟然發生了變化，剛才站在中央的白衣青年突然走到許非身邊，彎下了腰，而許非愣了一下，聲音繼而突然變大。

    “你有病吧！那還搞這么多事！”

    不知道王文航上去說了什么，連他的經紀人也露出錯愕的表情，很快，在許非又發了一會兒脾氣后，經紀人退出了帳篷，王文航則和許非一起走了回來。

    完全不明所以的衛和玉：“……”

    不明所以加一的成跖：“……”

    王文航向著成跖的方向直直走過來，他在成跖的另一邊，非常溫柔道：“我可以坐這里嗎？”

    一瞬間汗毛直立的成跖：“……可以?！?/br>
    那聲音太過禮貌溫和，和成跖剛才在對話中聽到的抗拒反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成跖瞪大了眼睛，王文航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端端正正，規規矩矩，仔細看看，還有著些許緊張。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特別不自在的成跖：“……”

    王文航攥緊了拳頭，提了一口氣，側過頭忐忑道：“你好，我是王文航?！?/br>
    發現一對視對方臉就突然漲紅的成跖：“……”

    臥槽！

    成跖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有沒有浮現抽搐的表情，他頓了頓，才道：“你好，我是成跖?！?/br>
    王文航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你的名字真好聽?！痹捯徽f完，他再度低下頭，像個鼓起勇氣和暗戀女生說了一句話的青澀高中生。

    敏銳察覺到情況有些異樣的成跖：“……”

    他覺得這里有一個巨大的槽在等著他吐！

    但他選擇丑拒！

    坐回到座位上的人還有許非，經過中間這些變故，時間已經快到十一點。

    可最后一位演員還沒有來。

    遲到到這個份上，并且還沒有和導演有任何電話聯系，也算是一種另外意義上的流弊。

    成跖偷偷問了羅念一句才知道，還沒到場的女二號周沛靈不是沒有換好妝，而是到現在還沒來片場。

    早在之前圈子里就有周沛靈行動隨意而且脾氣較大的流言，劇組里更是有接觸過周沛靈的工作人員在，所以早上化妝師們相互談論不愿意伺候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成跖在腦海中想了想這個人，雖然不知道臉，但應該年紀不大。

    可周沛靈年紀不大，出道卻很早，前幾年還拍過一位知名導演的電影，拿了一個影后，小有名氣。名氣曾經有，但好景不長，那之后的作品都有些平庸，始終半紅不火。

    事實上講來，成跖是一個在演藝圈一個角色都沒上映過的新人，而王文航選秀出道這是第一部作品，衛和玉嘛，影視播放平臺簽約的藝人，除了在本平臺以外知名度很小。

    綜合性一比較，周沛靈應該是這部網劇中最大的腕了。

    “行！行！算你厲害?！痹S非薅了一把自己的紅色頭發，氣的在桌上連拍兩下，這次吸取了教訓，力度較小，但火氣依舊旺盛。

    “既然她不來，那就不用管她，等她來了誰也不要理！”許非狠狠說完這句話，頭轉向成跖三人。

    “看什么看！愣著干什么！劇本背了嗎！感覺找了嗎！還看我！看戲！”

    現在就感覺自己正在看戲的成跖三人：“……”

    第39章

    四位主演三缺一的情況下, 許非一聲令下, 整個劇組開始了拍攝。大家各就各位, 工作人員也開始忙碌，圍在必要的群眾演員旁邊整理發型和服裝。

    “王文航！你往左邊點！往左！你左右不分嗎！”

    正式拍戲開始前，主演都在鏡頭前確定好站位，互相對詞。

    許非有些鬧脾氣, 整個劇組的人跟他都比較熟悉所以誰都不計較，而成跖和衛和玉則有意避開，唯有剛剛鬧出那一番事的王文航, 獨自一個人充分感受了惹怒許非導演帶來的槍林彈雨。

    “后面都準備好了沒？王文航！你先拍！”

    王文航年紀小, 脾氣倒是還不錯，沒有成跖想的那么年輕氣盛。許非對他呼來喝去, 他始終乖乖聽話，停下來時沒有暴躁之感，反倒是有幾分呆傻, 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

    王文航是這部《錦衣衛》的男主角, 正派角色，戲份最多, 許非雖然不高興，但是對待拍戲的態度十分認真, 并沒有刻意為難王文航的意思。

    可王文航年輕，而且不是科班出身，本身搞音樂的他在鏡頭面前遲遲進入不了狀態，甚至還兩度擋住拍攝位, 犯了一些低級錯誤。

    開機第一天第一場戲就這么不順，許非氣的在原地來回轉圈。

    這位導演雖然愛鬧脾氣，但是嘴里罵不出重話，指著王文航鼻子戳了半天，一個娘也罵不出來，最后還是其他工作人員看不過去，才把王文航先帶下去，一群人過來安慰許非。

    “阿非，你急什么，多大點小事，你看你戲寫的這么好，還不得讓人多琢磨琢磨??？”

    “對啊，你看你氣的，氣鼓鼓中午吃飯都不香了，消消氣?！?/br>
    “王文航沒找到狀態就換人嘛，阿非你這么暴躁，下午晚上精神還怎么集中，對對對，這就對了，不氣了啊?！?/br>
    在一旁聽著大家都在安慰罵人者而自己作為被罵對象的王文航：“……”

    ……他需要a（安）v（慰）。

    王文航委屈的表情被成跖和衛和玉盡收眼底，兩個人坐在一旁對視一眼，選擇了繼續對臺詞。如果下一場戲拍不好，那許非的火氣可就要乘以二落在自己身上，成跖縮了縮脖子，和衛和玉繼續用本聲念臺詞。

    “兄臺身手數一數二，整個應天怕是也沒人比得過你?！?/br>
    衛和玉接道：“過獎?！?/br>
    “若不是兄臺剛才出手，在下現在已經沒命說話。不知兄臺可愿報出身份，在下也好……”

    衛和玉將他打斷，音調冷清：“不必?！?/br>
    突然，衛和玉提高了音量：“小心！”

    按照劇本，接下來會突然從半空飛來利箭，季昧將袁春華拽到身邊，因為用力過猛，身為女子體重較輕的袁春華被季昧一下攬進懷里。

    袁春華身上帶著女子香氣，接觸的短短兩秒，季昧冷峻的臉上眉頭一皺，察覺到了袁春華的女子身份。

    衛和玉這里臺詞每句都不長，開場時為了保留人物神秘感和突出人物言辭頗少的性格而特意做了處理，事實上，這里就是衛和玉飾演的季昧第一次出場時的戲份，第一次和袁春華見面就知道了女主的真實性別，便是男二和男主的區別所在。

    在王文航拍之前，許非就給他倆選好這了段戲。

    這段戲既是季昧出場，也是袁春華和季昧的第一次見面，選擇的原因除了布景方面的原因，還有希望能夠讓他們快速磨合。

    這個選擇達到了一定的效果，成跖確實很快就在圍觀許非發火的情況下和衛和玉達成了一致，兩個人對詞時狀態都很投入。

    這期間值得一提的是，成跖演袁春華這個角色，有一個非常搞笑的方便之處。

    那就是袁春華女扮男裝時，成跖可以用自己原聲講話。

    他本來擔心這么做可能會影響衛和玉的狀態，但衛和玉的表現比成跖預想好很多，非常專業，比起當日的項彥光，也不遑多讓。

    詞對了一會兒，工作人員就叫了成跖和衛和玉的名字，兩個人起身整理服裝，很快站在攝像機前。

    許非坐在導演椅上，臉色依舊不好，盯了他們一會兒，許非大聲道：“都給我好好拍！你們不是來搞笑的！今天上午要是連一條都過不了，就全都別吃飯了！”

    這話雖然是對著兩個人一起喊，但許非的眼睛只看著成跖一個人。成跖突然想起來，在許非看來，他應該比王文航更菜。

    至少王文航是自己堂堂正正接了戲，而成跖帶資進組，毫無解釋余地屬于走后門，沒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許非根本沒理由用他。

    成跖不由有點憂郁，a喊出之后，他呼出一口氣，在提前試好的站位前，與衛和玉挨在一起。

    《錦衣衛》的主線是朝廷內斗和民間懸案，在第一季中，一共有四個案件。季昧和袁春華相遇是在第二個案件雪夜白鬼中，此時，西廠勢力第一次介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