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傅老師,不打算介紹一下旁邊這位嗎?”一位記者突然提出問題,將話筒遞到他面前。 傅榮瞥了眼林南朝,像是心意互通后的一笑,他嘴角輕輕抬起來,面容無比慈愛:“南朝,可別和我說不認識他啊?!?/br> 人群間開始議論,大概都是一些“還真是當年那個林南朝”的恍悟。 “傅老師是怎么認識林南朝的???當年林南朝參加完比賽就沒再現身了,我們都很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br> 林南朝胸口開始發悶,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發作了,頭也很昏脹,想張口又不知道說什么。傅榮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場比賽我們圈內都知道,我敢說,出了這個門你們誰敢報道嗎?!?/br> 一下子氣氛就靜了,傅榮繼續說:“南朝現在是我的學生,他還年輕,接下來有什么問題你們都可以問,但希望不要為難他,拜托各位了?!?/br> 然后他對林南朝做了個口型:“去吧?!?/br> 林南朝腦子還是懵的,但又很快恢復狀態。幾年前也是上過節目的,對付記者他有一套說辭,好在沒忘得太干凈。 傅榮說的對,有他撐腰的話,沒一個記者刁難,大多都是怎么成為傅榮的學生、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還會考慮輸出新的作品之類的問題。 畫展不算很大,走來走去也就那么幾個展區,一弄幾個小時,林南朝介紹得嘴都酸了,喉嚨也痛。有個記者看出他的狀態不好,最后寒暄了幾句,招呼著眾人退場。 也不算退場,只是轉移對象,雖然采訪時圍繞著林南朝來寫,但也得搜集一些其他人的說辭,不然熱度一分,流量玄乎得很,自己手上沒有其他亮點,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這白晝就越來越短了,夏天真是悄悄地走,等晃過神,連什么時候消失的都不知道。狼狗時分,天色迅速陰沉。 林南朝去衛生間洗手,鏡中的他神色懨懨,嘴角向下瞥著,眉心緊皺,人一旦松懈下來就容易把負面都暴露出來,他此刻就不太舒服。胃里是空的,頭重腳輕的感受并不好。 “不至于發燒吧...有這么倒霉嗎?!绷帜铣哉Z,手背貼了下自己的額頭,沒感覺到多燙,松了口氣,大概只是太累了。 ——“再往下趴一會?!?/br> ——“不夠?!?/br> 衛生間的隔間傳來聲音,很模糊,但有點熟悉,林南朝現在反應又慢,沒分辨出來。 咚、咚的碰撞聲也一并響起,這聲音不像是有東西掉了,倒像是被什么硌著伸展不開。 “不想看無索被打就好好做?!蹦新曅α诵?,是一種無所畏懼的上位者的笑,“怎么回事,趴不下去嗎?” 林南朝腳步一頓,地板上映著進口的某一扇門影,被窗口的風吹得左右晃。 “別、別打無索,我、我...這里空間太小了?!?/br> “我就喜歡在這,聽話,別緊張?!?/br> 再聽不清他也能聽清了。 傅榮和余肖。 “嘖,只是玩具而已.....”傅榮手里把持著,臉上露出得逞的笑,緊接著他聽到撞門的聲音,一下警惕起來:“誰在外面?” 沒人回答他。 — 林南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來的,明明雙腿發軟,快要站不住才撐了下洗手間的門。 沒想到門并不是緊貼著墻,林南朝手乙方去,這個力就將門一推,砰的一聲撞出響。 聽清是傅榮聲音的那一刻,他只想逃,逃到哪里去都可以。 大口的喘息讓他喉嚨很快變得干燥,胸腔里像燒著一團火,燒他的心肺,燒他的筋骨。血液流動起來變成了助長火的風,越是奔跑這火燒的越旺,哪里還能逃竄。 耳畔什么也聽不見了,林南朝跑累了,走在馬路上,背影逐漸縮小,消失在路的盡頭。這里沒有為他駐留的車,他只能自己一個人。 傅榮的面孔在他腦海閃過,林南朝還存留著一絲可能——會不會是余肖自己情愿? 不對,不是。 ——有沒有可能不是傅榮?是其他人? 不對,不可能。 ——有苦衷吧,有難言之隱吧? 那樣的笑聲,怎么會像是懇求,不對...也不是。 他在心里每次猜測出一個可能,就會被立馬推翻。和煙花一樣轉瞬即逝。林南朝眼眶被風吹得泛酸,心跳如擂鼓,快要從喉腔里震出來一般。他必須得趕快找出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是最后的稻草,抓不住就完了??墒橇帜铣皇芸刂频胤雌涞蓝小?/br> 張浩昊為什么勸自己別來慶城,為什么余肖會被打成那樣,為什么畫室里的每個人都長衣遮掩,為什么每個人見到他的第一面永遠不是歡迎,只有后怕。 這一切的緣由都再清晰不過——傅榮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善良是他偽裝的皮,這畫室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怎么辦,怎么辦?林南朝想,現在就自己跑了,跑回高坪,跑回家可以嗎? “身上是舊傷,新傷沒多少?!?/br> “你能不能去和傅老師說,這件事我是沒辦法?!?/br> 余肖的對話涌現在腦海。 ...可是上一次只是讓余肖幫忙打個掩護,他就被打了,這次還會受傷嗎?還有夏遙... 對,夏遙不能來這,他得告訴夏遙這件事。林南朝手抖著拿出手機,撥通夏遙的號碼,每一秒都十分煎熬,鈴聲一直拖著,像有把無形的刀在他脖子上磨,直到鈴聲自動掛斷,這把刀也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