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遙把外套脫下放在腿間，凌凡忽然想到方才擠在人群中，有位粉絲喊的一句話——這件衣服有點大了。

    “我給忘了，你讓我把外套還回去來著?！绷璺踩嗔巳嗵杧ue，“但我后來沒在化妝間找到，你放哪了??？”

    夏遙摸了摸鼻尖：“就在化妝間，你沒仔細找吧?！?/br>
    “是么?！绷璺蚕氲念^癢，所幸放棄，“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林南朝會著涼，他今天穿的挺多的，這件像是備用?！?/br>
    夏遙：“誰擔心了?！?/br>
    凌凡：“？”

    “先別啟動車?！毕倪b看著手機的聊天界面，屏幕在他面頰打出一片白光，他一摁，眼中的光又熄滅下去，“我要等一個人?！?/br>
    凌凡問：“誰??？聞導？”

    夏遙閉上酸澀的眼：“不是?！?/br>
    他沒說是誰，只補充了一句：“劇組沒車派給他了，捎一下我們的順風車?！?/br>
    *

    十分鐘后，林南朝戴著黑色口罩，壓低的帽檐遮擋住眼，他今天穿的一身深色系，停車場的燈光又昏暗，幾乎要把這個身影無形吞沒。

    凌凡以為是一個身材比例還不錯的路人，一旁的夏遙忽然說：“來了?！?/br>
    “你還沒摘美瞳？”凌凡說，“戴一天了?！?/br>
    “卸妝的時候就摘了?！?/br>
    咚咚——叩響車窗的聲音。

    凌凡搖下車窗，林南朝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更加模糊，“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久了?！?/br>
    “沒事?！睕]料到會是林南朝，凌凡面色明顯一僵，“后座有空位，我沒鎖門?！?/br>
    林南朝沒動，凌凡看見了他的眼角一彎，然后問了句：“要喝飲料嗎？專門給你們帶的?！?/br>
    “好啊?！绷璺矝]拒絕，這要是拒絕了反而不禮貌。

    他接過一杯熱飲，喝了一口放到中央扶手，夸道：“還不錯?！?/br>
    林南朝直起身子，單手插在衣兜里：“我來開車吧?！?/br>
    雖然看不見臉，凌凡莫名聽出一種得逞的意味，他問：“怎么了嗎？”

    林南朝摘下口罩，沒什么溫度地笑了笑：“這杯熱飲里含有酒精?！?/br>
    凌凡：“？”

    ……

    夏遙有點犯困，剛剛林南朝和凌凡說話的時候眼睛就半睜半閉的。

    原本還有一根神經吊著，聽見那個人聲音之后又慢慢卸下了意識——甚至沒發現凌凡下車去了后座。

    好像起風了，不對，車內怎么會起風？林南朝忽然湊近，順了點室外的涼意，兩秒后，夏遙慢慢睜開了眼，看見林南朝琥珀淺瞳里懵然的自己。

    他沒躲，只是眼睫止不住地顫。

    “不舒服嗎？”他聽見林南朝問。

    夏遙晃了晃頭，沒什么力氣地道：“困?！?/br>
    “那閉上眼睛睡覺吧?！绷帜铣ひ艉茌p，“閉眼前可以把手給我嗎？左手?！?/br>
    夏遙想問為什么，手卻已經乖乖地伸了出去。盡管困，他有那么一瞬間還是在想——把手給他做什么呢？又為什么是左手？他好像碰了下我的中指。

    塑料袋撕開的清脆聲響傳至耳中，與之一并的是林南朝帶了點無奈的聲音：“果然?！?/br>
    “嗯？”夏遙看過去，林南朝用碘伏棉簽擦拭自己的手背，隨后又撕開一張膏貼附在上面。

    “痛不痛？”林南朝問。

    是不痛的，如果不是林南朝，夏遙根本想不起來自己磕到了。

    “怎么不說話？”林南朝邊問邊把袋子遞給凌凡，“一些跌打損傷膏，可以提醒他每天涂一下?！?/br>
    凌凡訥訥地接過：“啊……噢?！?/br>
    他有種自己要失業了的錯覺。

    想著想著又開始自責起來，夏遙雖然是少爺命，但沒一點少爺病。除非痛到沒辦法了，不然根本不會吭聲，再加上之前出過的那件事，讓他過于關注夏遙的睡眠和精神狀態，反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小傷。

    “不需要……不痛?！毕倪b這才開口回應了林南朝問的問題，接著閉上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林南朝輕輕笑了一下，把車窗都關好，又對凌凡說：“這種事情上別聽他的?！?/br>
    凌凡深表贊同：“對了，夏遙腿上那一件衣服別忘了帶走，謝謝林老師了?！?/br>
    “沒事?！?/br>
    其實剛剛悄悄試過了，腿上那件根本拿不下來——這人睡著了到底哪來的手勁兒??？

    林南朝便把自己身上那一件外套脫下來給夏遙蓋上，凌凡想說不用，他睡著的時候不太喜歡別人碰他，而且夏遙是耐寒的體質，會覺得熱。

    可夏遙這次卻不鬧騰，下巴在那件衣領上蹭了蹭，像是貪戀、依賴地輕輕聞著。

    怪，太怪了。他倆到底什么關系？凌凡不禁多想，他能猜到夏遙和林南朝有一段不簡單的過往，卻想不通他們是怎么處成這樣進退維谷的關系。

    并且兩人只是看似游刃有余罷了，實則一個比一個小心，生怕這面重圓的鏡子只是短暫假象，輕輕一碰就會碎。

    凌凡八卦心犯了，開口問：“林老師，你和夏遙認識多久了？”

    “不用叫我老師?！绷帜铣f，“叫名字就行?！?/br>
    凌凡應了聲好，空氣靜默幾秒后才發覺，林南朝把那個問題略過了。

    他倒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該怎么答——和夏遙真正相處的日子其實不多，這分開的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的是比他們離別更久的故人，但也足夠讓關系劃歸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