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小賤人跟王君義結識的過程,完全就是她的翻版,而他們當年的大致經歷,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王君義對她一見傾心,不是因為容貌,而是受傷那段時日的悉心照料。 盡管一個是真照料,一個卻是假的。 而王君義這個人就是很容易被這點子虛情假意所打動。 一想到小賤人有可能就是聽說了她的經歷,刻意營造了相似的情形,并且還成功了,阿慈就覺得十分作嘔,有種被人當墊腳石,踩著上位的感覺。 看著王君義那個蠢貨一臉傻樣地跟小賤人聊著那碗狗屁蓮子羹,阿慈就氣得牙癢癢,但她心知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再鬧也討不了好,只得一臉憋屈地甩袖離開,暫時退一步了。 —— 再說解決完食心魔的白府那邊,幾只老虎再次恢復了整日無所事事的悠閑狀態,就連有官職在身的白震山也是一副退休養老的模樣。 無論跟他冰釋前嫌的武宣帝數次誠心邀請,他都不愿每天上朝,也不想要什么權勢,當個大雷吉祥物最樂意了。 可以說是非常懶散,非常胸無大志了。 武宣帝也再一次認識到過去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居然會耗費心力去提防這只懶成精的老虎。 就這樣,閑了好些天的白景陽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于是,他來到了被忽略很久的白氏醫館,剛進門就撞到了一個得了怪病的病人。 這人看著十分干瘦,每天卻能吃下很多食物,幾乎是一個正常成年男子飯量的十倍,卻還總嚷嚷著肚子餓,一看到吃的,就兩眼放光,露出饑渴的表情。 偏偏他的家境又算不上富裕,沒過多久就把家里的存糧吃光了,父母妻子催促他趕緊出門做工賺錢,不然就得沒飯吃了,可他卻一直嚷嚷著肚子餓,沒力氣做工。 第112章 家里人剛開始還以為他是在犯懶, 但時間長了就發覺到不對勁。 這人吃光自己家里后, 就跑出去偷雞摸狗,還被人抓了個現行,而這戶倒霉的受害人家不僅丟了養的雞狗,更是被他嚇得不輕。 那天早上,正準備喂雞的婦人剛走到雞圈前,就看到自家黃狗被人咬斷了喉管, 慘死在地, 甚至大腿和腹部還少了很多rou,鮮血流了一地,像是被野獸撕咬過的樣子。 婦人頓時被嚇了一跳,側耳又聽見雞圈里面有“吭哧吭哧”的吮血咀嚼的聲音,根本不敢探過去看一眼,連忙慌張地沖回屋里, 叫起自己的丈夫。 男人聽完妻子的敘述后, 起身穿好衣服, 拿起自己的柴刀一步步謹慎地走向雞圈。 就在男人鼓起勇氣拉著雞圈門, 想要狠狠打死里面那頭敢來自己家里覓食的野獸時,震驚地發現那個手捧著自家血淋淋的母雞生啃的不正是鄰居家的大兒子嗎?! 夫妻倆個目瞪口呆,趕忙去把這人的父母找來,血淋淋的生吃活雞狗, 難道是得失心瘋了嗎? 這人的父母妻子也這才發覺他是得了病, 而不是什么好吃懶做。 于是, 先賠了鄰居家的損失, 又帶著他四處求醫問藥,家里的積蓄是花了去大半,病情卻始終沒有好轉。 所有看過的大夫都查不出什么毛病來,最后眼看著錢花光就要放棄時,一個好心的大夫告訴他們可以去白氏醫館碰碰運氣,像這樣的怪病,白小神醫說不定會愿意免費幫他治療。 他們這才敢來白氏醫館門口碰運氣,原本見這里出入的病人都非富即貴,身為普通平民,他們打一開始就沒考慮過,但現如今已是山窮水盡,也只能試試看了。 就這樣,這家人一連在門口守了幾天,終于幸運地遇到了難得來醫館一趟的白景陽。 白景陽見他們誠心,便也不為難地請他們進來了。 “請問令公子的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白景陽在大堂王大夫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早在白景陽剛進來的時候,醫館里的大夫和藥童就十分有眼色的給他讓了位子,泡好了熱茶,服侍地妥妥當當,看著不像個大夫,反而像個錦衣玉食的嬌貴小公子。 雖然事實也確是如此。 白景陽端起溫度適中的熱茶喝了一口,不意外又喝到了里面的枸杞子,醫館里的東西就是這么注重養生。 懶得吹開枸杞子的白景陽干脆和茶水一起吃了進去,甚至滿不在乎地嚼了幾下,一旁的藥童見狀,以為這是他的特殊癖好,就喜歡吃茶水里的枸杞子,心里暗暗決定下次泡茶時再多放一點。 于是,白景陽下次來的時候,驚詫地發現茶水中枸杞子竟有半杯這么多,簡直就像在喝枸杞羹似的。 生怪病的男子伸手給白景陽把脈,他老母親在一旁回答。 “回神醫大人,我家虎子得這怪病有半個月了,總也吃不飽,餓極了就會發病?!?/br> 這家人姓林,生怪病的年輕男子大名就叫林大虎。 白景陽點點頭:“嗯,名字不錯?!惫皇歉矣芯壍?。 另一邊的老父親聽了,忍不住憨厚地笑了笑:“當初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這小子能健健康康長大,我家虎子也確實從小就健壯,幾乎沒生過什么病,哪想到他竟會突然染上這樣的怪病?!?/br> 說著,老父親的嗓音里隱約有些哭腔。 “對了,我想起來了,虎子半個月前有一天做工回來晚了,路上被人打暈,第二天在另一條路邊醒了過來,本以為是打劫,但身上的銅板卻一個都沒丟,倒是有兩個乞丐當他是醉鬼試圖扒他身上的厚衣服,然后被虎子打跑了?!?/br> “沒錯,那天回來他就有些不舒服,一連頭疼嘔吐了三天,后來終于不吐了,我們本以為他是好了,卻沒想到又染上了怪病?!逼拮右蚕肫饋硌a充道,“不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關聯?” “有沒有關聯,我想林公子心里最清楚不過了吧?!卑拙瓣柺栈靥鎸Ψ桨衙}的手。 一直沉默的林大虎表情有些僵硬道:“……小人不懂神醫的意思?” “還需要我明說嗎?”白景陽面無表情,“糾纏在你身上的兩股怨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應該心知肚明吧?!?/br> 林大虎瞪大了雙眼,驀地僵硬,像是一臉被戳穿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他的妻子也意識到不對勁,忐忑地問道:“神醫,您說的兩股怨氣是什么意思?” “相公,難道你還有事瞞著我們?” 林大虎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白景陽看著他道:“如果不想死的話,我勸你還是說實話的好,畢竟纏在你身上可是亡者的怨氣?!?/br> 兩老夫婦一聽就哭了起來,邊哭邊捶打著自己兒子:“你這個混賬東西,是不是在外面害了人,回來還敢撒謊?還不趕緊向神醫坦白?!?/br> 林大虎身體本就虛弱,這么一捶打頓時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爬都不起來,他抱著頭為自己辯駁道:“不,我沒有害人!我不是故意的!” 白景陽眨了眨眼睛:“我也沒有說你害死人,不過你肯定是接觸過兩個將死之人,還和他們有過不淺的交際?!?/br> 也就是產生了因果,否則也不會那么容易被對方的怨氣纏上。 “走吧,你得的怪病要用到的藥材不一般,我帶你們去里面開藥?!?/br> 看出這件事不適合在人多眼雜的大堂里說出來,白景陽便找了個借口準備帶林大虎等人上了二樓房間。 林大虎的身體極其虛弱,唯有在見到食物的時候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現在又是受驚又是被揍,腿肚子軟到不行,走兩步就踉蹌一下,還得靠妻子扶著。 白景陽眼見他走得歪歪扭扭,半天都爬不上一個階梯,頓時皺起了眉,表情有些不耐煩了。 剛才那位“有眼力見”的泡茶藥童見狀,趕忙跑過來,想幫忙扶著林大虎,卻不料被距離更近的白景陽截了胡。 白景陽一把扛起林大虎,表現得像掄一袋鵝毛那樣輕松,并對林妻說道:“這位夫人,還是讓我來代勞吧?!?/br> 然后,他就在所有人包括林大虎本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腳步輕快地上了二樓,要知道林大虎以前可是個壯漢,現在就算因病瘦了下來,但骨架還在那邊,看著比白景陽還高了不少。 這也只能說是人不可貌相了。 望著白景陽消失在二樓的身影,大堂里的病人們和大夫、藥童紛紛都露出了崇敬的目光。 二樓房間關上后,白景陽不由分說,先給林大虎扎上了幾針,林大虎的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一些血色,也不再像呼吸不過來一樣喘粗氣了。 倆老夫婦見狀,就像看見救命稻草似的,口中直呼“神醫”,對白景陽打心眼里信任了起來。 “好了,你現在有力氣重述一下那晚的經歷了嗎?”白景陽對林大虎說。 林大虎面露掙扎。 然而,還沒等他掙扎個幾下,倆熟悉的巴掌就直接呼了上來,打他個趔趄。 “你這不肖子,還不趕緊說出實情,磨磨唧唧的想死嗎?!” 白景陽:“…………” 在林父林母的強勢逼供下,林大虎終于吐出了那晚的實情。 原來,那天晚上他做完工回家,確實是被人打暈,也確實遇到了兩個乞丐兄弟,不同的是,他是和那兩個乞丐一起被帶進了一個古怪的屋子里。 他們三人被蒙上了雙眼,看不見周圍的場景,只聽到面前似乎有一個容器,里面正不停地傳來像爬蟲蠕動和昆蟲口器咀嚼的聲音,異常的詭異,也十分恐怖。 就在他們后頸發涼、寒毛直豎了沒多久,屋子里響起了一個年輕女子的嗓音,聽著輕柔甜美,吐出的語句卻無比的冷酷殘忍。 女子下令要拿他們的身體做試驗,看適不適合做培育蠱蟲的溫床。 說完后,就有一雙冰冷到沒有正常人溫度的手摸上了他們的軀體,林大虎感覺自己身上的rou被用小刀殘忍地割開,隨后就有一條細小的幼蟲鉆進了傷口。 幼蟲細小的爬行在他的身體里,一邊爬行一邊用口器撕咬開他的血rou,這種感覺不僅毛骨悚然,而且還痛到極致,林大虎伴隨著耳邊倆乞丐兄弟的哀嚎痛呼聲,幾欲昏死。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時辰,又或許是一盞茶時間,幼蟲在他體內撕咬爬行的動靜,不知何時竟消失了。 林大虎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見剛才那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輕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悅。 “沒用的東西!又都失敗了,浪費我時間?!?/br> “把他們處理了?!?/br> 年輕女子罵了一句后,又像對旁邊什么人做出了吩咐,緊接著就聽到她轉身走出去的腳步聲。 林大虎呼吸都停滯了,他感到那雙冰冷到不似人的手又一次向他伸來,只是這次比起剛才要更來得粗魯和用力,就像對待一個沒有生命的麻袋或者死尸一樣,將他們隨意拖拽。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讓他有種吾命將休的不祥預感。 隨后,林大虎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那雙冰冷的死人手將他一路拖行著向外走去,身邊還有兩個同樣在地上拖行的聲音以及男人嗚嗚掙扎的動靜。 林大虎也跟著掙扎了起來,只是無奈那雙手的力氣實在太大,無論他們怎樣反抗,都像軟綿綿的棉花打在鐵板上一樣,徒勞罷了。 所幸的是,林大虎意外蹭掉了自己眼睛上蒙著的布條,看清楚了周遭的一切。 頓時,林大虎倒吸了一口涼氣,拖拽著他們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個人。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東西的側臉青灰浮腫,跟新死不久的人差不多,但手臂卻根本不可能是人長得出來的,幾乎有他兩條大腿加起來那么粗大,而且表面還布滿了灰褐色的粗毛,再往下的雙腿也是同樣的粗壯。 那東西也不穿鞋子,手腳的指尖都留著發著寒光的锃亮利爪,只有重點部位留了條褲衩,其它裸露在外的地方都長著粗糙的毛發,看著不像個人,倒像是民間傳說中的狼妖。 又或許是半人半狼。 林大虎急忙向乞丐兄弟尋求合作,他這邊是被一個半狼人拖拽著,而乞丐兄弟那邊同樣也只有一個半狼人,正一手拖著一個,機械般前進著。 半狼人雖然力氣奇大無比,但似乎是一種只會聽從命令行事的傀儡,沒有半點生機,也沒有智商。 林大虎心里清楚,要跟這種怪物硬抗,想以此逃出去是沒有半點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智取。 于是,他哄騙了乞丐兄弟,給了他們三人能一起逃出去的承諾,性格怯懦的乞丐兄弟自然像找到主心骨一般瞬間答應了林大虎的計劃。 等半狼人將他們拖拽到準備埋尸體的坑洞前,揮起利爪打算先殺再埋時,林大虎一聲令下,被蒙著雙眼看不見半狼人利爪的乞丐兄弟立刻暴起,分別撞向兩個半狼人。 神情麻木,沒有絲毫感情的半狼人毫不猶豫地用利爪隔開了他們倆的脖子,瞬間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 林大虎也趁著半狼人松手的這一瞬間,以他這輩子最快的奔跑速度,猛地逃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