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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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虧好為人師算是人類的一種通病,沂王也不能免俗。加上想想自己心目中無所不能的貞兒,竟也有不懂的地方,要靠他來講解教授,這股學史的勁頭,竟是極大,每天給萬貞講課,也講得眉飛色舞。 一行人說說笑笑回到王府,萬貞先下車站住了,才轉身來扶沂王下車。 她照顧沂王已經養成了反射式的習慣,沂王平時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卻突然不愿意再被她牽著手帶來帶去了,擺了擺手,一撩袍擺就從上面跳了下來。 周貴妃帶著幼子見澤過來,見兒子從車上跳下來,嚇了一跳,連忙問:“濬兒,你沒事罷?” 沂王笑嘻嘻的說:“我沒事!母妃,劉先生說我們年歲已經張開,可以開始學御、射兩科了。我們班里好多同學家時沒有馬的,也沒處練習,這兩科我在班上一定可以奪魁!” 周貴妃又好笑又好氣,喝斥:“再怎么學御、射,你也不能這么跳來跳去的呀!你可是堂堂……王爺,怎能這么不莊重?” 周貴妃因為聽到了復儲的風聲,特別希望兒子能表現得端重沉穩,令文武百官崇敬,這段時間一有空就對著沂王念叨。 沂王隨著劉儼學史,心知復儲這種事,是群臣與景泰帝之間的角量。以他的年紀,根本插不到其中去,大家看重的是他的身份,只要性情不頑劣就可以了。認真說來,如果他這么小一點,就急著去群臣面前表露什么端重沉穩,圖謀儲位,那才叫人覺得心思不正。 因此周貴妃訓話,沂王心思卻早飛走了,看到弟弟在旁邊傻笑,便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見澤皇子現在還不到兩歲,剛剛學會走路不久,被哥哥沒輕沒重的一掐,頓時嚎啕大哭。 周貴妃又急又氣,一邊哄幼子一邊數落沂王:“你這孩子,無緣無故的逗你弟弟干什么?” 沂王連忙認錯:“母妃,我知道了!以后都不逗弟弟了,我這就到書房去罰抄字!貞兒,趕緊去侍候筆墨!” 周貴妃忙著哄小兒子,也顧不得再追究大兒子不莊重的舉動,由著他往書房走了。王府的書房裝飾簡樸,周貴妃不喜讀書,也不喜書房的環境,平時幾乎不來這里。 沂王進了書房,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嘆道:“可算安靜了!四弟一哭就沒完沒了,母妃念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窗底花間四月 周貴妃被太上皇送出南宮的本意,是緩解沂王的親思,免得他總冒險去南宮探望父母,讓東廠番子看到了出事??芍苜F妃的性子急功近利,缺少長遠目光,做什么事都想馬上見到結果,與沂王實在是天性不合。母子倆不湊在一起,還能念對方的好,湊在一起,基本上就沒有好好說話的余地。 不過再愛念叨,再不想相處的母親,心理上存在,與完全沒有母親在身邊,都是不同的感受。 萬貞旁觀這母子倆斗法,心中好笑,又有些羨慕,耳聽沂王抱怨,不由一笑,道:“你剛剛和娘娘說要罰抄字的,還不趕緊寫?不然等一下娘娘過來檢查,發現沒抄,小心手掌!” 沂王吃著酥酪,滿不在乎的道:“那沒事,母妃就不愛看這些東西。她要來檢查,我拿昨天的字給她看,她也分不出來?!?/br> 萬貞無語,不過劉儼為人嚴厲,每天給沂王布置的課業已經很多了。沂王能每天乖乖地把課業完成,已經算是少見有的有毅力,懂自我克制的孩子。她也不舍得因為沂王一句搪塞之言,就要增加他的負擔,嗔怪拍了他一下就算了:“以后想逃跑,也想點好點理由,不要欺負弟弟!” 沂王無辜的眨眨烏溜溜的眼睛:“我沒有欺負他??!我就是看他這么大了,還不會走,都要胖得變成球了,所以捏一把!” 萬貞想到見澤皇子的模樣,也忍不住有些想笑,又趕緊繃住了。周貴妃不知是不是因為重慶公主和沂王都被錢皇后養了的原因,得到幼子后特別偏愛。把個兒子養得珠圓玉潤,快兩歲了,還只能由人扶著在地上踱步,偶然絆一跤,由于身上rou太多,基本就只能烏龜似的四肢亂劃,爬不大動,當真是只要人推一下,就能滾著走。 因此沂王時不時就想捏弟弟一把,除了是看這個小rou球可愛,好拿來做借口外,還有一種微妙的小妒嫉。萬貞看在眼里,但見他行事很有分寸,就不刻意壓制,讓他自己調整。 沂王抵了下賴,果然心里又覺得過意不去了,吃完點心就喊收拾餐具的小秋:“去將舅爺送我的八泥人拿出來,送給四弟玩?!?/br> 萬貞微微一笑,看他凈手整衣后開始挽袖磨墨,便在暖壺里泡了茶,又將博山香爐里的灰掩了掩,聞著香味輕淡,正宜寫字看書。這才自己也找了本書,在書房另一端的軒窗前坐了看書。 正四月末,五月將來,天氣不冷不熱,晚霞余光不烈不暗,清風徐徐吹來,十分愜意。萬貞拿著本書,看了沒幾頁,便將竹椅下層的踏腳鉤了出來,半靠半躺的看,慢慢地睡著了。 沂王一篇策論抄完,就聽到萬貞那邊傳來一聲“啪”的輕響,循聲望去,卻是她手中的書落下來摔在地上。 沂王頓時樂了:“嘻,這也叫督促我做作業?” 他嘴里抱怨,手卻沖邊上的黃賜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讓人送了一領薄衾過來,親自拿了幫她蓋上。又伸手去取窗桿,將窗葉合上。 他的身量雖然比同齡人要高,但隔著竹椅關窗,臂展還是有些不夠,窗葉合上來的時候沒能及時抵住,發出了木頭相撞的脆響。 萬貞被響聲驚醒了一下,微微睜眼,看到是沂王,便喚了一聲:“濬兒?有事?” 沂王回答:“沒什么事,我就是過來關窗?!?/br> 萬貞打了個呵欠,含糊的道:“沒事我就再睡會兒,這幾天沒休息好,累得慌?!?/br> 沂王嗯了一聲,萬貞便側了個身,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著了。沂王放好窗桿,低頭看了看她睡著的側臉,忍不住一笑。 他和萬貞相依為命多年,彼此間的長相是什么樣子,那是再熟悉不過了。但此時霞光隱沒,天色微暝,燈光未亮,萬貞的臉被變幻的光影一遮,他突然覺得這樣看著有些陌生。不期然的想起石彪看她的目光,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難受就涌了上來。 除了難受,還有一種奇怪的焦灼和恐慌,讓他猛的知道了石彪那個目光的含義。那完全就是想將萬貞從他身邊帶走,但暫時又沒法達成目標而產生的覬覦。 他還不懂這種覬覦因何而發,但卻本能的知道,這是非常私密,非常難言,不能對別人說,更不能讓他的“貞兒”知道的事。 往常他做什么時候,都要萬貞陪著才有安全感,連睡覺也一定要萬貞在旁邊陪著才肯入睡。但這天晚上他洗澡時,萬貞拿衣服進浴室,他忽然整個身體都縮進了浴池里,只露出個小腦袋,沖她喊:“你……你……別過來啦!” 萬貞愕然:“怎么了?” 沂王的目光左轉轉,右轉轉,就是不敢往她那邊落,扭扭捏捏的說:“男女有別,以后這些貼身的事,讓梁伴伴和韋興他們做就可以了?!?/br> 原來這個她從小嬰兒看著長大的毛孩子,開始有性別意識了!萬貞恍然大悟,既欣慰,又有點好笑,撇嘴道:“你從小到大幾個澡不是我幫洗刷的?跟我說男女有別?瞎扯!” 沂王聽到她的嘀咕,又羞又窘,既想站起來沖她大嚷,又怕自己光屁股被她看見了,急得大叫:“那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都長大了,能跟以前一樣嗎?” 這小屁股蛋上毛都沒一根,也叫長大?萬貞很想取笑他一句,又強忍住了,笑著應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小殿下長大了,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后我都不近前,這些事交給梁伴伴他們做!” 沂王見她放好衣服離開了,才長長的松了口氣,旋即沖她的背影喊:“還有,把小秋和秀秀她們也調出去!” “知道啦!” 萬貞忍俊不禁,不過說到底小朋友有了性別意識,那就真的快要長大了,做家長的也應該多注意。萬貞笑歸笑,但還是依著沂王的意思,把他身邊的侍從都調整了一番。 沂王對石彪十二分的不順眼,而回到武清侯府石彪,回想起自己被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無視的場面,更是氣憤難平。 他對京師的情況不熟悉,也懶得去問別人,直奔叔父石亨居住的白虎堂,問石亨:“叔父,京師保衛戰的中軍大帳里,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很高大的女人?” 石亨剛從大營里回來,聽到侄子沒頭沒腦的問題,莫名其妙:“京師保衛戰的中軍大營?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誰會記得?” 石彪道:“怎么會不記得?中軍大帳,能出現在里面的女人肯定少,何況那女人特別高大,長相俊美,咱們石家的男人不可能不注意?!?/br> 石亨怔了一下,忽然想了起來,問:“是不是姓萬?” 石彪一拍手,道:“就是姓萬的!叔父還說不記得,這不是連名字都記得嗎?” 石亨笑道:“那還不是你提醒?中軍大帳里能出現的女人本來就少,能長得特別合我們家眼緣的,就更少了?!?/br> 石彪只管追問:“是不是監國身邊的女官?” 石亨一眼看穿這侄子的心思,搖頭道:“不是監國的人。是原來東宮,如今的沂王府的內侍長。當初的東宮和現在的沂王府,監國都沒有設外務官,這個內侍長的管事牌子,其實就把持了所有事務?!?/br> 石彪再不參與朝堂勾斗,也頓時明白了萬貞身邊的少年是誰了,嘿嘿一笑:“原來那小毛孩是沂王,難怪眼睛長在頭頂上?!?/br> 石亨聽出侄兒的意思,問:“這幾年沂王深居簡出,從不與朝臣交往,你在什么地方見到這主仆二人的?” 石彪回答:“就是小嬸想把劉儼老頭提到咱家來當蒙師,我去那學館里找人時看到的。據說沂王在那學館就學,已經好幾年了?!?/br> 石亨大感興趣:“監國一直沒有派學士給沂王啟蒙,我還道這位爺蝸居幾年,由一群沒卵子的閹貨和女人養在府里,八成已經廢了。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嘿嘿,劉儼是正兒八經狀元出身的翰林學士,尋?;首訂⒚?,也就是這個身份的人當侍講。我還說朝堂上那班文官發什么瘋,竟然明知監國的心病,還屬意復儲。合著這位沂王,一直就在他們眼里看著呢!” 石彪卻不管這些,只是問:“叔父,我想要這女子,怎么弄?” 石亨深知這位侄子的毛病,連忙道:“這女人可不比尋常富戶家的小姐,你可不能亂來??!” 石彪有些不滿的說:“我要是亂來,早就動手了,還回來問您?” 他是石家下一代里最出色的后輩,石亨對他的看重還要超過自己的兒子,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是真動了心思,忍不住皺眉問:“這女人的身份牽涉太廣,可不是悄沒聲息就能弄到手的人。比一般勛貴世家的姑娘都難辦,你就一定要她?” 石彪想著萬貞的樣子,忽然就口干舌燥,搖頭道:“我這輩子弄過的女人多了,就這個看到我臉不怕,還能跟我說話……管她什么身份,難不難辦,反正我就要她!” 第一百二十章 草木知春不久歸 次日萬貞送了沂王去學館,自己便轉道去了王府旗下的一家茶樓,準備盤賬順便消磨時間。以避免與周貴妃長時間相處,產生摩擦。 這茶樓被她經營成了后世俱樂部的模式,為了方便來往的客商談生意,院落設置成了梅花形狀。大大小小的院子既相連接又相獨立,除了中心大堂以外,別處都是半獨立的雅室。萬貞將東院留給自己做日常休閑會客之所,不對外開放。 院角的榕樹下高低錯落的懸著十幾個盤子大小的草靶,風大些就飄來飄去的,比起固定靶來說,也算增加了些難度。 萬貞心有所思,射靶時便信手松弦,沒有刻意瞄準。一壺箭都快射完了,也就只中了五六支,其余的都亂七八糟的插在樹上、院墻上。她心不在此,也無所謂懊惱,但身后卻突然聽到一聲嗤笑。 這私人禁地,竟然有人潛到身后,而外面的侍衛竟是沒有發了絲毫聲響。萬貞悚然一驚,側身退開兩步,手中弓開滿月,箭尖對準潛入者,引而不發。 她遇激而生的自衛反應,與剛才弓開半月信手而射的精氣神迥然不同,石彪驚咦一聲,贊道:“這才叫有點射箭的樣子,嗯,你這姿勢漂亮,還跟高手學過?” 萬貞厲聲喝道:“將軍不請而入,還請退出院外,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br> 石彪被她用箭指著,卻不以為然的一笑:“你一個女人家,偶爾拿把軟弓射個兔子野雞玩玩就算了,難道還真敢殺人不成?行了,快把弓放下?!?/br> 萬貞更不搭話,指尖弓弦一松,一箭飛出,正中石彪頭頂的四梁冠,將冠梁和冠頂射了個對穿。羽箭余勢仍勁,奪的一聲插在石彪身后的涼亭木柱上,入木半尺,尾羽顫動有聲。 她一箭射出,人也同時后退了幾步,飛快地重新搭箭上弦,引弓待發。 石彪出身將門,自幼從軍,京師守衛戰后更是被景泰帝論功提為鎮守威遠衛的主將,至今戍邊已經快滿十年,身經百戰,殺敵無數。至于因他下令而至的亡魂,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萬貞第一箭意在警告,雖然威勢不小,但他卻并不害怕,反而摸了摸梁冠上的破洞,雙眼放出一種興奮至極的光芒來,大笑:“原來你拉的還是硬弓!好!好!好!” 萬貞挽弓凝立,淡淡地說:“將軍,我身份雖然不高,但想來擔一個強闖民宅的四品將官的性命,還是擔得起的!” 石彪殺人如麻,判斷別人有無殺意,自然得心應手,再估算了一下自己與萬貞之間的距離,臉上的嘻笑終于消退了些。但是要讓他退出去,他又實在不甘心,想了想,擺手道:“好了!偷偷翻墻進來,算是我不對!但是,誰讓你外面守門的那個丫頭太討嫌,硬是不肯給我通報的?我又不想打了門叫你生氣,當然只能想辦法進來了!” 此時外面的侍衛和秀秀終于被院子里的聲音驚動,推門涌了進來。 秀秀一眼看見萬貞對面的石彪,氣得尖叫:“你這蠻漢!竟然敢不得允許進屋,就私自翻宅,我要叫五城兵馬司抓了你!” 以石彪的身份地位,五城兵馬司沒有部堂大員簽令,哪有膽量出手?而到了部堂以上的官員,又要考慮政治利益,更不可能因為石彪擅闖民宅就下令緝捕了。 秀秀這話,石彪都懶得回。反而是萬貞看了一眼秀秀和幾名侍衛,見他們安然無恙,松了口氣,收起了手中的弓箭,道:“秀秀,不要亂說話。以后石將軍若要見我,除非我不在,不然都報我一聲?!?/br> 像石彪這樣的渾人,別說一個秀秀,就是梁芳也未必能攔住。秀秀也知道自己剛才擅做主張,闖了禍,乖乖地答應了。 石彪見她告誡了秀秀,笑了起來,道:“我就知道萬女官不是那些看臉取人的女子,有膽量,有氣魄?!?/br> 萬貞沒好氣的擺手:“你私自翻墻,我給了你一箭,這事算是扯平了。說罷,你來這里找我有什么事?” 石彪嘿嘿一笑,道:“這個……嗯?我也算是客人吧?客人來了,在這茶樓里你也不讓杯茶水?” 萬貞微笑道:“將軍要喝茶,請往前院移步?!?/br> 石彪見她當真要往前院走,又不樂意了,笑道:“算了算了,再好的茶水,我喝著都寡淡無味,還不如一壺劣酒呢。我就這里坐坐,不去前院了?!?/br> 萬貞見他死賴不走,想想他身后的石亨,客氣的道:“既然如此,將軍請坐?!?/br> 她雖然不怕石彪,但對他犯渾的性子卻也很有些忌憚,示意眾侍衛就守在院子的四周,就請石彪在花廳里坐了,又讓秀秀去給他端酒,然后再問石彪:“我聽說將軍這次回京,除了敘職,也是率邊軍青年俊杰參加端午射柳。怎么眼看端午將至,將軍不領著兒郎們勤習弓馬,卻有空四處閑逛?” 石彪哈哈一笑:“邊軍和京中禁衛不同,那是年年都要和蒙古人打戰的,弓馬熟練就是多了條命。保自己命的看家功夫,哪里用得著我督促?他們自己就會練習?!?/br> 他的五官長相雖然端正,但傷疤縱橫,卻是敗了相。此時說笑,臉上的傷疤也跟著扭曲抖動,實在有些丑惡,雖然沒有故意嚇唬秀秀,卻仍然讓她覺得恐懼,有些不敢近前。 萬貞見狀趕緊讓她把酒放在旁邊,讓她退出去休息,親自執壺給石彪倒了杯酒。 石彪見她明明目光落在了自己臉上,卻仍然神態從容,既不注目打量,也不退縮回避。卻是真將他的長相視若了平常,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突然雙手撐著桌子,猛地將腦袋往她這邊一頂。 萬貞不知道他這舉動是什么意思,卻本能的戒備后退,皺眉問:“你這是干什么?” 石彪認真分辨了一下她的表情,哈哈大笑:“你是真的不嫌我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