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 邊靜玉常在圣前伴駕,和皇子們見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在他看來,太子雖然性格確實有些軟,但卻是個有容人之心的。如果太子做了皇帝,他碰上了一幫好臣子,未必不能成為流芳百世的明君。 顯武帝大概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因此一直對太子抱有期待。但正因為有期待,所以有時候難免嚴苛,也會如民間的父親一樣呵斥兒子。最近這些日子,太子被呵斥得最多,朝堂的氣氛就更浮躁了。 太子是溫閣老的孫女婿,溫閣老卻生病了,只是說早上起床時起得太猛,整個人暈了過去?;噬厦t去看過,太醫開了藥方,說溫閣老需要細細養上一個月。按照規定,官員若連著休了四十天的病假而不能處理公務,是可以被剝奪掉為官資格的,這是為了防止某些官員虛占了位置不做實事。到了溫閣老這個級別,皇上自然不會這么嚴苛。但一個月的時間太過漫長了。太子越發顯得孤立無援。 邊靜玉再被叫去御書房時,他走在宮道上,只覺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很快就到了這一年的年末,邊靜玉忽然收到了邊慈的傳信。邊慈在信里只說自己某月某日要去寺廟里上香。邊靜玉以為邊慈是受委屈了,這委屈在紙里寫不下,非要當面才能說得清楚。邊靜玉心里對五皇子越發不滿。邊慈嫁給五皇子還沒有半年呢,這就忍受不了了,肯定是五皇子行事太過分了! 到了約定那日,邊靜玉是擠出時間去見邊慈的。 本以為會看到一個神色憔悴的meimei,卻不想邊慈的氣色極好。她身上穿戴的首飾和布料都是宮廷內制的,這肯定不是邊家給她的陪嫁,那就是五皇子賞的了。就這么瞧去,邊慈真不像是受委屈了。 邊靜玉問邊慈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邊慈微笑著說:“二哥,方庶妃前些日子得了一匹鮫紗綾。我聽說那東西是極難得的,只有皇宮里才有。但就是宮里也不多,僅有的份例都供給了皇上。哦,仿佛沈家也是有的,也是皇上賞的?!?/br> 鮫紗綾就是沈怡做內褲的材料。 邊慈給魯氏請安時,曾在魯氏面前見過蘇氏幾面。蘇氏當然不會出賣沈怡,把他造型奇特的鳥窩到處說,卻也含糊地說過類似于“就他會糟蹋東西,那鮫紗綾是皇上賞的,據說放上幾十年都不壞,留給妮兒做嫁妝不極好?偏被他糟蹋了!”等話。邊慈曾有意無意地聽過一耳朵,心里留了點影子。 至于邊慈說的方庶妃,就是很受五皇子寵愛的那個宮女,已經為五皇子生下了長女。 邊靜玉無力地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邊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比如說被五皇子作踐什么的,結果她就為了內院爭寵這么點小事嗎?難道邊慈想要從沈家拿到鮫紗綾,好徹底壓過那位方庶妃去? 邊靜玉卻是想錯了,他大錯特錯了?,F在的邊慈已經不是當初的邊慈了。 邊慈叫自己的心腹把門窗都把嚴了,道:“我問過劉jiejie了,這鮫紗綾不是宮里賞的,根本沒有過府里的賬冊,是五皇子從外頭得來的……”她口中的劉jiejie就是指五皇子的正妃了。五王妃管著一整個家,又和外頭消息相通,如果鮫紗綾真是皇上或娘娘或大皇子賞給五皇子的,她肯定能夠知道。 邊靜玉心里一動。 邊慈道:“皇上這幾年把鮫紗綾賞給了哪些人,這都是有數的。我原本猜測五皇子應是和他們中的某些人勾上了。但這種可能性不大,就五皇子那樣的,哪位大人瞧得上他呢!所以我猜,這鮫紗綾是從江南進上來的。聽說江南多豪富,他們不能穿鮫紗綾,但未必弄不到鮫紗綾。二哥,你說呢?” 小小一匹鮫紗綾就叫邊慈想了這么多。這肯定在那位故意來她面前炫耀的庶妃的意料之外了。 忽然,邊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眨了眨眼睛說:“二哥……你覺得我這消息值幾個錢?你要不看意思給一點?”她一點都沒有出賣了五皇子的心虛感,反正五皇子真出事了,邊靜玉肯定能保住她。 邊慈不知不覺就有了個極端的觀點,男人永遠都不如銀子可靠! 邊靜玉:“……” 有那么一瞬間,邊靜玉有一點點心虛。閨女是他們邊家養的,對不住五皇子??! 第106章 其實邊慈并不覺得這個消息有多重要。每個皇子身后都有無數人等著要孝敬他們,這沒有什么稀奇的,只是鮫紗綾太珍貴了,才顯得這事有些不同尋常。她找上邊靜玉,只是想試探此路是否能走。 因此,邊慈也沒指望這條信息能賣多少錢。 然而,邊慈到底是被困在內宅對朝堂訊息一點都不敏感的年輕姑娘,她卻不知道這正是賦稅改革的初期,是皇上與江南諸多豪強展開拉鋸戰的特殊時刻。在這樣的情況下,江南有人給五皇子送上了千金不換的鮫紗綾,這里頭透露出來的意思可不簡單了呢!鮫紗綾那東西,連太子手里都不一定有。 邊靜玉身上剛好有一張二百兩的銀票,就拿出來給邊慈了。他沒敢給太多錢,是因為怕邊慈為了錢鋌而走險。他道:“當初家里應下這門親事,并沒有打算叫你去做這些……你且顧著自己一些吧?!?/br> 邊慈賣了五皇子的消息,若是被五皇子知道了,打死她都是有可能的。 邊慈眼睛發亮地看著銀票,心想,果然還是二哥大方,這點不甚重要的小消息就換了二百兩,若她日后拿到了更加重要的消息……聽了邊靜玉的勸話,邊慈不以為意地說:“二哥放心,我有數的?!?/br> 邊慈其實并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且還有些認死理。她起先被她姨娘教壞了,覺得籠絡住個男人,再生個兒子,在內宅里把其他女人全都打壓下去,這輩子就能活得風光無限了。等邊家人意識到這一點后,使勁掰過她的性子,小黑屋也關過,嚴厲的教養嬤嬤也請過,邊靜玉還給說書人編了新故事。 這一掰就掰過了,又有魯氏做了好榜樣,邊慈就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她是真沒有把出賣五皇子這事放在心上。若和娘家鬧翻了,等五皇子得勢了,她不一定能風光一輩子;但只要娘家有靠,等五皇子失勢了,她卻絕對不會倒霉。為什么她會有這樣的認知?因為她把沈巧娘視為了自己的前輩。沈巧娘不就是和離的么?在邊慈看來,沈巧娘現在的日子過得非常舒心。 邊慈覺得,若她和離了,她大概沒有沈巧娘那面子能幫邊靜玉和沈怡管家,估計就是去自己陪嫁莊子上住著。因此,她一定要手里有錢。有了錢,又有娘家照顧,她就可以在莊子上過逍遙日子了。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和離的。但就算不和離,女人的手里也還是得有錢。 邊靜玉見邊慈這副喜滋滋的樣子,就知道她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只好說:“你……你若想要繼續賺這個錢,就只找我吧,千萬別再去找別家了。要不然,真被五皇子拿住了,家里也救不了你?!?/br> 邊慈道:“那是肯定的!我肯定只找二哥!” 邊靜玉松了一口氣,覺得邊慈還是有分寸的。 邊慈又說:“別人哪有二哥大方??!”一道小消息就值二百兩??! 邊靜玉:“……” 兄妹之間并沒有別的話要說,邊靜玉正要告辭時,邊慈忽然一拍腦袋,說:“哎,二哥家去后和母親說一聲,劉jiejie想要聽咱家的說書人講故事,就是我從前老聽的那些新故事,且讓母親準備準備?!?/br> 五王妃想請邊家養的說書人過府講故事?這不算什么大事,邊靜玉就應下了。 從寺廟回來后,邊靜玉先去了一趟安平侯府,把邊慈的意思轉達了。而既然都見過父母長輩了,邊靜玉自然要留在家里陪長輩們吃一頓飯,不然來去匆匆的,倒是顯得他失禮。邊靜玉怕沈怡在家里等急了,便叫書安去給沈怡傳了消息,只說自己傍晚時就能回到新誠伯府了,叫沈怡不必等他用飯。 書安走后,邊靜玉就抱著三兒玩。小三兒至今還沒有大名,平日里只“福哥兒”地叫著。 邊靜玉大張著嘴巴,把福哥兒rou乎乎的小手含了進去,做出一副要吃孩子的可怕模樣,福哥兒卻不怕這,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邊靜玉氣餒地看向魯氏,理直氣壯地說:“娘,我覺得弟弟有些傻呢?!?/br> “胡說!”魯氏氣得在邊靜玉腰上打了一下,“你像你弟弟這么大時,也是什么都不懂的!” “娘以前不是這樣說的。您以前總說,我打在娘胎里開始就聰明?!边呾o玉故作委屈地說。 抱著弟弟陪娘逗了會兒趣,邊靜玉問起了另一個meimei,道:“怎么不見二妹?”大妹已經養歪了,二妹可不能再養歪了。邊靜玉沒對家人說邊慈毫不猶豫賣五皇子的事,這種心只他一人cao著就好了。 “跟著巧娘買首飾去了。她們年輕姑娘有話說?!濒斒系?。邊雅也需要相看人家了,魯氏從不會在布料首飾上苛待她,所以每回邊雅出去赴宴時,從頭到腳都是新衣裳,首飾配著衣服竟也換得過來。 邊靜玉隱約知道,女人都很能逛街,估計邊雅不到天黑是回不來了。 卻不想,邊雅回來得還算早,一張小粉臉上怒氣沖沖,瞧著很不高興的樣子。見到邊靜玉,邊雅心中驚喜,倒是把臉上的怒氣收了,連忙向邊靜玉行禮道:“見過二哥?!彼睦锸呛苡H近邊靜玉的。 因為邊雅每日都會給魯氏請安,福哥兒瞧著她也是親切得很,立刻就不要邊靜玉了,轉而投向了邊雅的懷抱。邊雅抱著福哥兒坐了,不等魯氏和邊靜玉發問,就說起了今天在街上遇到的糟心事兒。 原來,邊雅和沈巧娘一塊兒逛街時,竟然在街上遇到了錢松祿,就是沈巧娘的前夫。 那錢松祿看著失落得很,也許是喝了一些酒吧,踉蹌走在街上,差點把一個賣珠花的攤子撞翻了都不知道。他見到沈巧娘,立刻眼睛一亮,嘴里叫著“巧娘”就撞了上來。沈巧娘哪里還待見這個人,立刻就拉著邊雅躲了。錢松祿卻還要追上人。街上的人見狀,以為有熱鬧可看,都盯著他們不放呢! 沈巧娘又氣又惱。被錢松祿這么一攔,她自己也就算了,哪怕被人看了熱鬧、說了難聽的話,她都不會放在心上。但邊雅是一位未嫁的年輕姑娘。若是因此拖累了邊雅的名聲,巧娘要以死謝罪了。 好在沈巧娘躲得快,真就躲過去了。邊雅見沈巧娘心情不好,就體貼地說今天逛累了,不如回家吧。她們的馬車停在街尾。兩人坐上馬車就回家了。沈巧娘原本打算先把邊雅送回家,再回新誠伯府的。但邊雅卻堅持要先送沈巧娘回去。馬車從專賣首飾的那條街上出來,上了回新誠伯府的九安路。 這條路不僅是回新誠伯府的,也是從南城門進皇宮時需要走的一段路。常有那種負責傳消息的使者快馬加鞭地從這條路上跑過去。一般的人是不好在京城內縱馬的,只有這種得了特赦的使者可以。 誰也不知道使者什么時候會出現,為了不擋使者的路,沈巧娘和邊雅坐的馬車就靠邊走著。那馬車上印著新誠伯府的徽號,普通的百姓都會有意識避讓下。忽然,錢松祿冷不丁從岔路口跳了出來。 錢松祿分明是想要攔車! 車夫的反應還算快,為了不撞上人,趕緊勒馬停了下來。 車廂按照慣性往前一沖,但前頭的馬已經停了下來,車廂被力道一阻就有些歪了,正歪到了路中間去。也是這么不巧,眨眼之間,正好有人騎著大馬要入宮,那人雖注意到了前面的路況,及時做出了反應,但他的馬還是迎面就撞了上女眷們坐的車。車是錢松祿攔的,結果錢松祿沒事,卻累得馬車和人家的快馬撞上了。沈巧娘和邊雅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覺得一陣地動山搖,坐都坐不穩了。車上固定著一張小茶幾,邊雅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茶幾撞了過去,眼看著臉要撞上茶幾的角了。 這一撞非破相不可! 沈巧娘眼疾手快地抓了邊雅一把,結果邊雅沒事,她自己卻從馬車里飛了出去。 魯氏急得站了起來,問:“巧娘沒事吧?摔得重不重?” 邊雅連忙說:“沒事!沈jiejie沒事!要不然我現在哪里還能安穩地坐在這里?!彼齽偦氐郊視r,臉上只有憤怒,并沒有擔憂,可見沈巧娘確實沒事。邊雅也不賣關子,說:“沈jiejie正好被那位高大的軍爺抱住了,只是虛驚一場。我當時嚇傻了,本該好好謝謝那位軍爺的,但他急著入宮面圣,把沈jiejie放下后就借了一匹咱們的馬進宮去了?!敝劣谀俏卉姞斪约旱鸟R,自然是因為撞上馬車而口吐白沫了。 等沈巧娘和邊雅從這場虛驚里恢復過來,卻發現那攔車的錢松祿早就偷偷溜了。 邊雅看著邊靜玉說:“二哥,咱們可不能饒過那人!叫五城兵馬指揮司的人把他抓起來!” 邊靜玉本想留在安平侯府里陪長輩用飯的,出了這事,他該立刻回新誠伯府看看。魯氏知道事情輕重,自然沒有攔他。邊靜玉抬腳從魯氏的院子里走出來時,先前被他派去給沈怡傳話的書安已經回來了。書安剛到新誠伯府時,沈巧娘她們還在街上。等沈巧娘到家時,書安已經離開了。正因為和沈巧娘一行人完美錯過,書安不知道主家出了點事,這會兒竟還有心思開玩笑,一見到邊靜玉就樂了。 沈巧娘到底沒有真的出事,邊靜玉雖氣憤于自家女眷被一個惡心的家伙欺負了,擔憂的情緒卻是沒有的。見書安這副樣子,他就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小子今日撿到錢了?要不然怎么會這么高興?” 書安說:“哎呀,主子聽了小的的話,保管要賞小的呢,可不就是和撿錢一樣了么!” “你說?!边呾o玉順著書安的玩笑話道,“若是說得不好,賞錢可是沒有的?!?/br> 書安說:“小的前面按照主子的吩咐去給伯爺傳話時,伯府里冷冷清清的,伯爺無聊得只能抱著嬌嬌少爺說話呢。小的聽見伯爺說,要當禪師去了。哎呀,伯爺一離了主子您,只能寂寞地當和尚了!” 這是在夸沈怡和邊靜玉感情好呢!要不然沒了邊靜玉的陪伴,沈怡怎么就有出家的心思了呢? 邊靜玉聽了果然大喜,隨手解下身上裝著小錢的荷包,全都賞給書安了。 其實書安哪里缺這幾個錢呢,他要的無非就是主子的這份看重。不過,得知伯爺愿意為了自家主子去出家,書安心里也是非常感動的。他自個兒其實是喜歡女人的,但覺得兩位主子這樣并無不好。 回家的一路上,邊靜玉越想越覺得甜蜜,回到家后,忍不住給了沈怡一個么么噠。 沈怡雖然不懂這么么噠是怎么來的,但還是理直氣壯地受了。靜玉肯定是想我了,沒毛??! ———————— 沈怡抱著嬌嬌,捏著嬌嬌的爪子,擼著嬌嬌的毛,幸福地說:“我要當鏟屎官啊鏟屎官!” 鏟屎官什么的,古人不懂這個梗。 書安自動理解成了,伯爺抱著貓兒說要當禪師啊禪師。禪師可不就是和尚么!沒毛??! 第107章 沈巧娘雖是虛驚一場,但不代表錢松祿就能被原諒。 兩位坐在馬車里的女人都沒有出事,這僅僅是因為她們的運氣比較好而已。不是每一位快馬加鞭的軍爺都能在幾十米開外迅速反應過來的;而就算他們反應了過來,他們也不能有那樣大的力氣和那樣好的身手把自己胯下的馬死死勒??;再就算他們有力氣、也有身手,他們能顧著自己就算不錯了,當沈巧娘被甩出車廂外頭時,他們也來不及抱住沈巧娘??偠灾?,要不是她們碰上了一位厲害的軍爺,她們這次非死即傷。她們要感謝那位大力氣、好身手、反應快的軍爺,卻不能輕易放過錢松祿。 邊靜玉回到新誠伯府時,并沒有看到沈巧娘。沈怡道:“大姐無事……她只是想一個人靜靜?!?/br> 邊靜玉道:“咱和汪彭澤說一聲,叫他帶著手下的兄弟們把錢松祿那廝抓起來,叫他好好蹲幾天大獄。這也不是我們冤枉他,我聽說那位軍爺的馬被撞暈了,如今還在路上躺著,這都是證據??!就治錢松祿一個擾亂治安的罪吧!”汪彭澤是九門提督的次子,如今身上也領著差事呢。當初為了永樂郡主與姚和風的親事,汪彭澤被他的母親支使著和邊靜玉、沈怡二人交上了朋友,如今處得都還算不錯。 提及錢松祿,沈怡的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點了下頭說:“這是要的,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br> 錢家的日子不好過。雖然錢松祿后來娶了當初那位和他偷情的蘭敏郡主,也算是有了岳家靠山,但蘭敏郡主過門才七個月就生下了一個兒子。那孩子越長越大,他的臉上卻全無錢家人的影子。錢松祿聽到了些許流言,隱約覺得兒子大概不是自己家的種,卻一直不敢真把這事挑破了說。因為他其實是個再懦弱不過的人了。前不久,錢松祿親眼看到了蘭敏郡主和別的男人尋歡,這打破了他的希望。 錢母已經被蘭敏郡主折騰壞了。這老賊婆當初想要趁著沈巧娘生產時要了沈巧娘的命,結果到了蘭敏郡主手里,她還有什么威風可作的?有一次被蘭敏郡主身邊的大丫鬟頂了罪,她氣得出現了中風之兆,第二天就起不了床了。如今,她已經不成人形地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半了。對于她來說,活著就是一種折磨??纱蠹s是應了那句禍害活千年的話了吧,她偏偏還活著,每日苦熬著日子似的活著。 錢父自覺無顏面對沈德源這位老友。所以,在沈德源官復原職的那一年,他就謀了個差事,孤身外放去了。如他這個年紀,他這一外放可以說是毫無前途可言的。他大概是要在那個位置上終老了。 看到錢松祿這么倒霉,沈家人就放心了。卻不想他竟然在這時纏上沈巧娘!他肯定是后悔了,但他竟然有臉纏上沈巧娘!他竟然差點叫沈巧娘連著邊雅出了意外!沈怡和邊靜玉都被這人惡心壞了。 “你去勸勸大姐……叫她莫要為了一個不值當的人傷心?!边呾o玉說。 沈怡皺著眉頭說:“我想要把錢松祿弄出京城去,你有主意不?妮兒一日日大了,她外出交際時,少不得會有人到她面前來說三道四。若是被她知曉了她的生父是那樣不堪的一個人,她該多傷心??!” 邊靜玉笑著說:“對付他哪里用得著臟了你的手呢!錢松祿就一張臉可以糊弄人,我看那蘭敏郡主已經過了當初的稀罕勁了。他待在京城,反而礙著蘭敏郡主尋歡作樂,不如借郡主的手趕他遠走……” 二人好好商量了一回,邊靜玉又提議去沈家把蘇氏請來,叫她好好陪一陪沈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