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孟澤心里冤屈,他壓根就沒話說好吧。 他提議謝老頭早點兒休息,主要還是考慮到謝老頭突然得知這個消息,心里不太好受,想讓他繼續靜一靜而已。 “您……沒事吧?“琢磨了一番,孟澤小心翼翼地問道。 謝老頭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能有什么事?都是些十幾年前的舊事了,我若是放不下,還能好好活到現在?” 第192章 通天圣手謝遜 孟澤見謝老頭說得這么風輕云淡,八卦心也起來了。 “您和姜醫正分開這么多年,難道是因為您在京城行醫的過程中惹上什么事情了么?” 謝老頭瞥了孟澤一眼,說道:“腦子還不笨嘛,一猜就猜到了!” 孟澤訕笑,就憑謝老頭這樣的脾氣,想要安安穩穩地行一輩子醫簡直太難了。 “這事說來也簡單,我治死了一個小貴勛,然后被貴勛的家人給告了,坐了幾年監,剝了行醫的資格!” 治死了人,這可是一樁醫療事故,吃官司也是應當。 可孟澤覺得,就謝老頭的醫術而言,還不至于捅出這大的簍子。 “您真的治死人了么?這不可能吧! 謝老頭詫異地看了孟澤一眼,反問道:“怎么不能?大夫又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也不見得每一次診斷都準確,這其中因為誤診而喪命的病人可不少!” 孟澤自然知道這個理兒,說道:“我還是不信。依著您的性格,若真是治死了人,不可能活得這么坦蕩?!?/br> 謝老頭一怔,盯著桌前跳躍的燈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房里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人不是我治死的?!敝x老頭說著,攥緊了拳頭,“但當時沒有人信我,姜彤也不信。案子判了后,她就送來了和離書。她說昕陽還小,以后也要行醫,不能因為我這個爹而讓他承受羞辱。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親人之間這么做,有點太過分了!”孟澤替謝老頭感到不平。 事隔十幾年,再多的憤懣與不甘已經被時間沖淡。再度提起來,謝老頭覺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也沒什么過不過的,只能說,姜家人都是那樣的德性。見我本事不錯,便收我做徒弟,到年紀了,又張羅著給我說親,把女兒嫁過來。等我惹了事,沒了價值,便干脆利落地將我一腳踹掉!” 孟澤聽到這話,對謝老頭報以深刻的同情,這個姜彤,活脫脫就是魏氏及魏老太太的翻版,都是一樣的冷漠心狠。 唯一的不同的是,魏氏和魏老太太對魏霆均這個兒子孫子心狠,姜彤是對謝老頭這個丈夫心狠。 “那姜醫正哪兒,您打算怎么辦呢?“孟澤問道。 畢竟是兒子,而且謝老頭也這把年紀了,總不能就這么僵著吧。 果然,問到這兒,謝老頭倒是沒先前那般不在意了。 “按姜家人的性子,昕陽應該不清楚我的事?;蛟S,在他的認知里,他爹早就死了。我現在貿然過去認親,說不定會驚著他?!?/br> 孟澤略略一思索,覺得謝老頭這猜測可能是對的。 “那咱們順其自然么?”孟澤問道。 “十幾年沒見,我也不知道他在姜家長成了什么性子,所以,還是順氣自然吧。若是他對我的抵觸心不大,那就相認。若是……”反感,那就算了??倸w是我們沒有父子緣分他不欠我,我也不欠他。 孟澤見謝老頭看得開,也就沒有繼續就這個問題深談下去。 第二日,他們按照原計劃去了鎮子外面的戈壁灘。 前些天還是光禿禿的沙地,如今已經被綠茵覆蓋,一叢叢不知名的綠色幼苗在艷陽里盡情地舒展著。 “原來干燥的沙地下面居然有這么多種植物的種子!”謝老頭驚嘆道。 “植物的生命力頑強得很呢,人活不了的地方,它偏偏能活下來!”孟澤笑道。 謝老頭點頭,彎腰在五六平的綠地里小心翼翼地尋找著。 “這七八株苗看著跟書上描述的差不多,但我現在也不確定它們是不是鉤吻。書上說,鉤吻的花瓣有四種顏色,所以我想等開花的時候咱們再過來?!?/br> 孟澤也正有此意,倆人又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回城。 途中,馬車穿過一片梭梭林的時候,謝老頭突然叫孟澤停車。 “我好像看到了一味藥材,你在這等我一會兒!”謝老頭說著,人已經下了車。 孟澤守著車,小心觀察地周圍的動靜。 這片梭梭林長得并不高,孟澤只要站起來,就能將四周的情況盡收眼底。 碧藍的天,天上掛著一兩團薄絮般的云,天底下是赤紅的土地,如火焰一般灼人的眼。 景色很美,卻不適宜生活。孟澤感嘆著。 “阿澤,來,幫把手!”謝老頭在遠處喊。 孟澤聽了,趕緊跑過去幫忙。 “這是什么?“看著梭梭樹旁邊長著的有半截手臂長的粉色花柱體,孟澤問道。 “這可是好東西,跟人參比也不差呢!“謝老頭說完,沖孟澤曖昧地笑了下。 孟澤故意裝作沒理解謝老頭的意思,徑直問道:“要直接拔出來么?” 謝老頭趕緊擺手,說道:“哎喲,這可拔不得,要從根莖處開始挖,你先把這周圍的土給松松?!?/br> 孟澤聽了,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開始挖起藥材來。 謝老頭也沒有閑著,他去林子轉了一會兒,自己挖回來一株。 藥材太大不好放,謝老頭干脆把外衣脫了,將自己挖的和孟澤挖的兩顆包好,像抱小孩一樣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 “到底是什么藥材,害得您這么寶貝?“上了車,孟澤忍不住問了一句。 “既然你誠心想知道,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這東西啊,叫rou蓯蓉!“謝老頭笑道。 孟澤一聽這藥材是“rou蓯蓉”,就知道先前謝老頭為啥笑得那么曖昧了。 rou蓯蓉這種東西,是專門用來壯陽補腎的。說白了,這味藥材跟性和生殖能力有關。 “原來是跟yin羊藿一樣的東西!”孟澤回了一句。 “yin羊藿有微毒,功效有限。rou蓯蓉可不一樣,這東西滋補得很,培本固原效果很好?!敝x老頭解釋道。 “可以像人參一樣泡酒喝么?”孟澤問了一句。 “當然可以,不過,得先把這外面的鱗葉砍掉,曬干了水分再泡到酒里去?!爸x老頭舉著最小的那棵rou蓯蓉比劃道。 孟澤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時,一道刺耳的聲音從他們身邊響起。 “喲,這不是通天圣手謝遜么?這么多年不見,怎么落魄成這樣了,一件好衣裳都穿不起?!?/br> 孟澤一抬頭,說話的是個三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服飾,應該是個醫官。 謝老頭看了那人一眼,哼道:“這么多年了,難為你們還記得這稱號。不過,你又是哪來毛頭小子,也配跟我說話?!?/br> 那人冷笑,“我看你呀,還是沒吃夠教訓!” 謝老頭正要駁回去,冷不丁看見姜醫正從馬車里鉆出來,一時愣了。 “汪太醫,您認識謝大夫么?” 汪太醫看了謝老頭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得意地笑了起來。 “何止是認識,你面前這個落魄老頭子,曾放過話說‘太醫院的大夫都是草包,十個太醫令也比不上他之類的厥詞,還跟我們打了擂臺?!?/br> 姜醫正詫異地看了謝老頭一眼,似乎對這樁往事很感興趣,便問:“那誰贏了呢?” “那還用說,自然是我們贏了。太醫院聚集的可是全國最頂尖的大夫,哪是他一個半路出家的狂徒可比的。 “睜眼說瞎話!”謝老頭傲氣地回道,“五場我勝了三場,怎么會是我輸?” 汪太醫就等著這話呢,他笑道:“當時你確實勝了三場,但是第三場的病人在比賽結束不久,就被你治死了,難道你忘了么?就算你把那個倒霉蛋給忘了,但你因此坐了3年牢,這坐牢的日子一定沒忘吧!” “我們走!“謝老頭不想同王太醫爭。 孟澤趕著馬車欲走,卻被王太醫拉住韁繩,“想走?我這話還沒說完呢!” 孟澤眼刀子甩過去,說道:“不想摔個狗啃泥就給我放手!” 姜醫正見倆人要吵起來,便出來打圓場。 “汪太醫,咱們這趟出來還有事情要辦呢!” 汪太醫哪里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當年這人把京城的大夫圈攪得天翻地覆,他這個太醫院學徒可沒少受謝老頭的侮辱。 他現在還記得謝老頭罵他的話,一會兒說他是“木頭樁子”,一會兒說他是“驢糞球一一面上光”,還說他師父眼光差,挑了他這個死魚眼,一點兒天分也沒有。 這些話,汪太醫都記在心里呢。 “姜醫正,你不覺得眼前這人跟你有點像么?“汪太醫挑釁地看了謝老頭一眼。 姜醫正雖然年輕,但并不意味著他沒頭腦,很快就從這話里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這個世上的人多著呢,有那么一兩處相似也正常!” “若是這老頭年輕個幾十歲,你會發現,你倆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呢!”見前番的話沒有起到理想中的效果,汪太醫這話說得越發露骨了。 姜醫正看了謝老頭一眼,迅速收起眼中的情緒,笑道:“您和我跟謝大夫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那可真是有緣分。對了,有件事我忘記說了,眼前這位,便是我先前跟您說的解了鉤吻之毒的那個謝大夫?!?/br> “什么?怎么會是他!“汪太醫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住口。你才是死魚眼!”汪太醫被謝老頭扎了一刀。頓時失了風度。大罵起來。 孟澤也不理他,朝姜醫正頷首,趕著馬車往前走了。 第193章 精神上消滅他們 秦元勛來烏輪臺鎮的第十日,羅浡國終于投降了。 來遞降書的,既不是羅浡國王,也不是羅浡王子,而是一群普通百姓。 半年的征戰和國內流行的瘟疫,羅浡幾乎失掉了三分之二的人口,就連羅浡王的七個兒子,也死了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