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純屬活該。 云烈聞言,當即偏過臉嚙住她燙紅的耳珠,委屈控訴,“那是因為你總在旁邊翻來覆去,不把你抓過來抱著,咱倆都沒得睡?!?/br> 他這控訴成功惹得羅翠微一巴掌貼上他的額心,使勁將他的腦袋推遠。 “是我不想好好睡的嗎?”羅翠微著惱地在被下踹他,“還敢嫌我翻來覆去,不想想這事怪誰呀?” “怪我怪我,”云烈忽然悶聲苦笑,再度將她圈進懷里,以手腳將她縛住,“但你千萬別再踹了,也別再趁我睡著偷偷碰我。你若再不安分,只怕是要‘出事’的?!?/br> 某些不可描述的變化讓羅翠微當即不敢再動彈,好半晌之后才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他。 “你的……定力呢?” “死了?!彼]上眼,自暴自棄地嘀咕道。 加上他離家那十幾日,再到今夜,算一算,他已“吃素”快一個月了。這分明已經是定力過人了好吧? 見他顴骨泛紅,額角密密沁出熱汗,羅翠微于心不忍地閉了嘴,老老實實窩在他懷中發呆。 許久過后,云烈的呼吸終于漸趨平穩,先前發僵發燙的懷抱也漸漸軟和了些,羅翠微才松了心神。 偷偷抬起眼打量了他的睡顏半晌后,她忽然心生好奇“歹念”:當真這么惹不得?睡著了碰一下也會…… 這么想著,她的手就鬼使神差地探過去,做賊似的在他的襟前摸了一把。 飛快地自己那作惡的手后,羅翠微閉緊了眼,心里像有幾百只兔子在滿地亂滾,撞得心房咚咚亂響。 等了半晌也沒動靜,她虛了一只眼,看到云烈仍是一動不動地閉目沉睡裝,她心中那幾百只兔子齊齊無趣地停下了。 騙人的,他睡著以后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方才只是虛張聲勢嚇她的,哼。 無聲地打了個呵欠后,她心中忿忿,順手在他腰間戳了戳。 她這么難受,始作俑者卻睡得安穩,簡直沒處說這理去。 呵欠打到一半,她驚慌地瞪大了眼,當下就想往后躲。 “不是,我就是好奇……那什么,大夫說了不能胡來……” 箍著她的手臂卻越收越緊,根本不容脫身。 云烈猶自閉目,薄唇微翕,沉嗓被慵懶睡意碾過,沙沙的,“你難道就沒仔細算算,你最多還能皮幾個月,嗯?” 牙關緊咬,沉聲顫顫,痛苦隱忍中藏著“秋后算賬”的警告。 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會在“秋后”被這記仇又言出必行的家伙啃到渣都不剩,羅翠微后悔又無助地閉上眼,心中那幾百只兔子爭先恐后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叫你手賤。 第73章 十一月初一辰時,羅翠微難得起了個早,在熹微蒙茸的晨光里溜溜達達出了房門。 云烈諸事纏身,天不亮就出門了;而夏侯綾也不得閑,半個時辰前就帶著宋秋淇和村中幾個年輕兒郎,急急忙忙去十多里外的槐花渡接貨了。 也就是說,此刻院中除了羅翠微自己外,就只剩陶音和兩位司廚。 雖明知此刻家中攏共就四個人,羅翠微卻還是忍不住心虛赧然,左顧右盼,躲躲閃閃。 陶音從盥室出來,遠遠瞧見她那略顯鬼祟的身影,趕忙擦了擦手迎過來。 羅翠微倒退兩步,后背擋在寢房門口,笑得不大自然,“那個,陶音啊,你……去市集上幫我瞧瞧有沒有賣石蜜糖球的,若有就買一些回來,我突然很想吃?!?/br> 雖新城才現雛形,城中在建的房宅無一竣工,但因突然聚集大量人口,為便宜行事,各家臨時搭建了許多草廬、棚屋暫做棲身,便6續開始有大小商販前來,擺攤設點販賣些衣食住行不可或缺之物,在短短兩三月內就形成了簡易卻不失熱鬧的市集。 “殿下出門時吩咐了,說絕不能留您獨自一人在家的,”陶音軟聲勸道,“這會兒夏侯姑娘也不在,若不您再忍忍嘴,晚些等夏侯姑娘回來,我立刻就去給您買?” 語畢,陶音偷覷了一眼被她遮在背后的房門,滿心疑惑。 以往羅翠微起身后,陶音替她將早點布好,她就會自己去小飯廳用飯,而陶音就借這空閑趕緊收拾寢房、整理床鋪。 可此刻羅翠微卻不急著去吃飯,還像是故意將她擋在寢房外,有些古怪。 “我實在是忍不了了,”羅翠微歉意地向她頷,狀似隨意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懇切請托,“勞煩你就替我跑這一趟吧!我吃著早飯等你回來,不亂跑的?!?/br> 見她的眼神誠懇至極,似乎當真很想吃那石蜜糖球,陶音想了想,思忖著家中畢竟還有兩個司廚,也不算放她獨自在家,便點頭應了。 不過,她也沒忘妥帖地與羅翠微打了個折中的商量:“那我得先去找濟世堂的大夫問問,若大夫說您如今不能吃石蜜糖,我就給您買別的糖,行嗎?” 自羅翠微有孕后,陶音在她的吃食用度上一直很仔細,什么東西都先去濟世堂問問大夫,生怕有什么疏漏閃失。 羅翠微領了她的好意,爽快地點了頭,“那就勞煩你了,快去快回吧。不需買太多,一小盒就足夠的?!?/br> 反正她也不是當真非吃石蜜糖不可,只是想將陶音支出去一會兒罷了。 陶音主動提出先去問過濟世堂的大夫再去市集,倒是歪打正著的暗合了羅翠微的心意。 她還巴不得陶音在外多逗留一會兒呢。 **** 待陶音的身影徹底瞧不見了,羅翠微如蒙大赦,早飯也顧不上吃,轉頭就回了寢房。 她胡亂將床單抽出來裹成一團,緊緊抱在懷里,疾步溜進盥室,將那團叫她無顏見人的床單扔進大木盆里。 她之所以要將陶音支出去,就是不愿讓陶音現這張可恥的床單。 以往三天兩頭勞煩陶音洗床單,她雖有些羞,卻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畢竟她與云烈大婚才不足半年,一不小心就打得火熱,也是人之常情。 可如今她有孕在身,濟世堂的大夫叮囑說“頭幾個月切記不宜同房”時,陶音就站在她邊上聽著呢。 今日這床單上忽然又有了不該出現的可恥印記,若叫陶音看見了,只怕是要在心里嘲笑她沒有分寸、不知節制、沉迷男色…… 簡直不太好意思繼續做人了。 想到這里,羅翠微忽然覺得,自己將陶音支走這個決定,實在英明極了。 畢竟,她總不能拉著陶音解釋:“其實并沒有‘這樣那樣’,只是‘那樣這樣’”。 羅翠微整顆腦袋紅得快冒煙,頂著兩位司廚疑惑的關切,強做鎮定地進進出出好幾趟,將灶上能用的熱水全運到盥室,倒進大木桶里。 又添了些涼水進去,試了試水溫合宜后,她趕忙將盥室的門關了,端了小凳坐下,紅著臉開始洗床單。 “下流無恥的云狗子,”她一邊洗著床單,一邊惱羞成怒地自言自語,“今早該叫他洗了床單再走的,冤死我……哦,也不冤?!?/br> 歸根結底,昨夜的事還是要怪她自己手賤。 手…… 想到“手”,她忽然僵住,瞪著自己的手,臉上紅得愈了不得。 又羞又窘使她沒法子分神去聽院中的動靜,待到盥室的門被推開,她才被驚得回過神—— 紅著臉與呆在門口的陶音大眼瞪小眼。 兩張紅臉相映成趣。 相顧無言好半晌后,陶音尷尬看看盆中的床單,又尷尬地看看羅翠微,清了清嗓子,指著墻角置物用的木架子,結結巴巴解釋道,“我忘、忘了帶荷囊?!?/br> 早上她在盥室內洗衣時,腰間的荷囊系帶松了,險些跌進了水里。 那小荷囊的底部沾了點水,濕嗒嗒的,她就沒法子直接再佩回腰間,便掛在那木架子上吹著。 羅翠微木然板著紅臉站起身,同手同腳地走到架子前取下那枚已被吹干的荷囊,又同手同腳地來到門口,遞給陶音。 陶音接過,低下頭小聲道,“就泡在盆里,等我回來再洗就行?!?/br> 對她這個提議,羅翠微未置可否,紅臉嚴肅,正氣凜然:“若我說,昨夜其實并沒有這樣那樣……你信嗎?” 陶音用同樣嚴肅的紅臉,以及“您要我信我就信”的堅定眼神,無聲地給出了答案。 **** 之前大夫叮囑過,讓羅翠微要適當走動,于是待中午夏侯綾回來陪著她吃過飯后,她便決定與夏侯綾同去城中探看建宅進度。 畢竟她一時還沒能緩過心中那股羞臊,暫無勇氣留在家中與陶音相顧無言。 夏侯綾大早去槐花渡接了貨,回來時恰好中午,匆匆忙忙吃過飯又要往新城那頭去,滿腦子都是事,便未察覺羅翠微的別扭,只當她今日是突然想起大夫的囑咐了。 “不許犟,別瞧著今日有點太陽晃著,這都大雪的節氣了,到底還是冷的,”夏侯綾替羅翠微披上厚厚的織金錦披風,輕輕拍掉她想扯下披風的手,“我看就是殿下將你慣得太過,縱得你越來越像個熊孩子?!?/br> 羅翠微正別扭著,聽她提起云烈,頓時不自在地撇開了臉,“我又不冷?!?/br> 卻沒再折騰身上那件披風了。 夏侯綾去拿了幾顆烤好的桔子,給她一手塞了一個,“咱們走吧,路上吃,還能暖手?!?/br> 兩人并肩出了小院,慢慢往新城那頭去。 這村子里新城不過兩三里,通常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不過羅翠微眼下不能疾走,夏侯綾便也放慢了步子,陪著她慢悠悠晃過去。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羅翠微漸漸就將早上的尷尬拋諸腦后了。 “阿綾,對不住你了,你一來就趕上我躲懶,來了這半個月,竟沒一日得閑的?!绷_翠微捏著手中兩個溫熱的烤橘子,有些自責。 “可眼下我這兒全是小打小鬧,凈給你些跑腿傳話的瑣碎活,將你大材小用了?!?/br> 夏侯綾詫異地扭頭瞥了她一眼,“你這說的什么話,替你分擔事情原就是我該做的,不分事情大小?!?/br> “父親曾說過,待羅銳他們長起來后,若你自己愿意,便由你任意挑一個地方的分號做掌柜,或你要自立門戶都可以,”羅翠微笑著拍了拍夏侯綾的肩,“家中都知道,你是可以獨當一面的?!?/br> 羅家為夏侯綾他們這些人劃定的職責是死士,卻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確保繼任家主性命無憂,并未打算將他們的一生都綁死。 “很多年前我請卜師卜過自己的命盤,”夏侯綾不以為意地笑笑,隨口道,“是護命。所以我從沒想過自立門戶或旁的那些……” 無意間起了這話頭之后,她才想起自己是為什么來的,當即便住了口。 對她話說一半就戛然而止的異樣,羅翠微并未多想,只是不豫地皺了眉,拿手中的熱橘子去燙了她的臉。 “瞎說!命盤這種事全是神神叨叨、似是而非的,你聽聽就算了,還真打算被牽著鼻子走呢?” “是是是,”夏侯綾敷衍地應下,笑道,“我替你剝橘子吧?都要涼了?!?/br> 羅翠微順手將那個橘子塞到她手中,卻又接著道,“從前還有卜師說我是‘襄’命,只能輔旺他人,在哪里都坐不成主位呢,我信他個鬼??!” 那時羅翠微才十幾歲的年紀,出于好奇,便請卜師卜了自己的命盤,可她卻并不信的。 在她看來,每個人的一生中會遇到許多事,會有許多抉擇機會,一個人最終會活成什么樣的命運,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丹砂黃紙上的那些批語,沒資格早早論定一個人的一輩子。 “也是,”夏侯綾悶笑著將橘皮剝成花,掰下兩瓣遞到她唇邊,調侃道,“任誰瞧著你與殿下平日里在家的模樣,都知你才是主位,他簡直被你壓得死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