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周子猷剛剛在想楊婕和蔣懷康的事情,沒有聽到黎懷澄和江斯源之前的對話,回神就聽黎懷澄說要去醫院。 “一點小傷?!苯乖吹?,“你仔細說說你和楊婕的認識過程,還有你怎么喜歡上她的?!?/br> 周子猷剛剛回想起打架時的場景和以前與楊婕的相處,也確定了黎懷澄和江斯源的判斷,表情有些失落,“之前我和幾個朋友一起打游戲……” 原來是高二開學之前,周子猷和一個朋友一起打游戲,剛好碰上了也去網吧打游戲的另一個男孩,三人配合不錯所以很快熟了起來,也經常約著一起開黑,偶爾還會一起吃個飯。 一次一起吃飯時,楊婕跟著那個男孩的女朋友一起過來,幾人就這樣認識了,除了吃飯偶爾放學還會一起出去玩。 周子猷性格開朗,和誰都能打成一片,但是楊婕卻一直怯生生的,很少能與別人搭話,周子猷為了不讓她尷尬所以說話時經常會帶上她,一來二去兩個人關系就親密了不少。 楊婕是周子猷從來沒有見過的類型,怯生生的仿佛一只小白兔,與之前他見到的那些或爽朗朗或大方的女孩不同,讓他說話時都會下意識的放柔語調怕嚇著她,后來只要有周子猷的地方,楊婕便會跟在他身邊,像是依賴又像是尋求保護的模樣讓周子猷也產生了些許異樣的情愫。 從來沒談過戀愛且一心想早戀的周子猷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歡上了她,于是便迅速的告了白,楊婕也猶猶豫豫的答應了下來,兩個人便交往了起來。 還沒交往幾天,周子猷便把她帶到黎懷澄和江斯源面前,沒想到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聽完,黎懷澄和江斯源都挺無語,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其實這是一場極其拙劣且絕對會被揪出真兇的報復,與其說是報復不如說是挑釁更多。 然而策劃者的目的卻還是達到了,既報復了周子猷也讓黎懷澄打架掛了彩,回到黎家后乖兒子好學生的形象多多少少總會破滅一點,而且就算黎懷澄知道是蔣懷康做的,也很難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其他人聽,更難直接對黎家人說這是蔣懷康做的。 因為這件事情的經過實在太拙劣且太明顯了,簡單粗暴得讓人更愿意相信這是巧合而不是一場精心的謀劃設計,更何況還有蔣懷康的前車之鑒,就像如同他上次被打斷手一樣,說出來反而占了劣勢。 這大概就是蔣懷康有恃無恐的原因,只是黎懷澄不知道,蔣懷康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僅僅只是為了出一口惡氣,想看他明明知道兇手卻無法說出的樣子,還是在向他宣戰? 黎懷澄沒忍住勾起了唇,不管蔣懷康的目的是什么,都注定要落空了。 蔣懷康做這些的時候大概沒有想過,親生與非親生的區別就是——無條件的維護與理智的思考再選擇是否應該維護。 現在就連黎母都不再無條件的站在他那一邊,蔣懷康哪里來的自信認為,他說出去之后會得到和他相同的結果? 黎懷錦很快就到了,回去的路上他問道:“你們怎么和那些人碰上的?他們跟著你們?” “不是?!崩钁殉握f,“走進巷子里他們就出來了?!?/br> “他們知道你們會往哪走?”黎懷錦瞬間抓住了重點。 面對黎懷錦的問題,周子猷有氣無力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說完靠在后座椅背上,滿臉滄桑:“神他媽的愛情,我再也不相信了?!?/br> 黎懷錦聞言沒忍住露出一點笑意,安慰道:“你年齡還小,而且正好是青春期,碰到漂亮女孩子容易心動很正常,一般正常人也不會想到有人會用這種方式對付你?!?/br> “蔣懷康真他么陰險?!敝茏娱嗄チ四ズ蟛垩赖?,“下次我真的會見他一次打一次?!?/br> 黎懷錦笑笑沒有說話,將周子猷送回家后才看了眼后視鏡里面色有些蒼白的江斯源,問黎懷澄:“江斯源是剛剛打架受的傷?” 黎懷澄眸光微閃,面不改色道:“對,他傷口深了些,不過醫生說包扎一下就好了?!?/br> “我沒事?!苯乖闯四樕n白些,看不出什么不妥,他乖巧道:“謝謝大哥關心?!?/br> 黎懷錦略一頷首,收回視線不再開口。 停車時,黎懷錦對黎懷澄說:“這件事必須要讓爸媽知道,你等會去書房等我?!?/br> 黎父黎母剛好在房間,見黎懷錦一臉凝重的叫他們去書房時還有些疑惑,見到坐在沙發上,手上纏著繃帶的黎懷澄后,兩人臉色一變。 “怎么回事?”黎父皺眉道。 黎母走到黎懷澄身邊,小心的抓起他的手道:“怎么受傷的?不是說出去吃飯嗎?” 黎懷錦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的陳述了一遍,說完語氣冰冷道:“蔣懷康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已經超出我能忍受的底線了?!?/br> 黎父表情沉沉,眸底滿是寒意:“去把蔣懷康叫過來?!?/br> 從進門到黎懷錦把蔣懷康叫到書房,黎懷澄都只是神色淡然的坐在一旁,既沒有受害者的怨憤也沒有抓住蔣懷康把柄的得意,反而是垂著眼若有所思。 黎父收回視線,眼里浮現出些許笑意和驕傲,這次才是他的兒子。 再抬眼時,黎父眼里的笑意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片冰寒。 他對進門的蔣懷康道:“我會幫你在你學校附近找一套房子,明天你就搬過去?!?/br> 蔣懷康的表情從進門時看到黎懷澄手臂上的紗布流露出的隱隱竊喜,轉為了現在的不敢置信和惶恐。 “黎叔叔,為什么?”蔣懷康看向坐在黎懷澄身邊的黎母,“我做錯什么了嗎?” “你自己清楚你做了什么?!崩韪咐淅涞溃骸叭绻邢麓?,我會直接把你送回你親生父母那里?!?/br> 聽到黎父冰冷的聲音,蔣懷康感覺自己的身體也一寸寸冰冷起來。就算今天的事情和他有關,黎家人也不能連問都不問一聲就給他定罪,就連辯解都不愿意給他,直接將他逐出了黎家。 而且,上次他捅傷的人進了重癥病房也只讓他轉學而已,這次不過傷了黎懷澄一點皮毛就要讓他搬出黎家?黎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一旦他搬出黎家,整個圈子里的人都會認為他是被黎家驅逐。 作為一個相當于明示的棄子,他以后在這個圈子的地位可想而知,就算是這樣,他曾經叫了十四年的父母也毫不留情的選擇拋棄他,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的親生兒子手上被劃破了幾塊皮。 這是蔣懷康第一次真正認識到自己和黎懷澄的差距,親生兒子和養子的差距。 ——如同難以跨越的鴻溝,他進一步便是萬丈深淵退一步也是滿道荊棘,而黎懷澄不論進退,走上的都是一片平坦的大路。 而這天壤之別的差距,僅僅只是因為他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蔣懷康眼底的怨恨之色毫不掩飾,他急急低下頭遮掩情緒,不論如何,他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被趕出黎家。 “叔叔阿姨?!笔Y懷康低著頭哽咽著辯解道:“今天從學?;貋砦揖椭苯踊亓朔块g,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如果我有什么做錯的事情,您告訴我行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黎母開了口:“你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么?” 黎母的視線沒有從黎懷澄包著紗布的手上移開,就算是詢問蔣懷康時,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柔和,“懷澄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你也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聽到黎母的聲音,蔣懷康眼睛一亮,表情卻更加惶恐,“今天學校一放假我就直接回了家,回家吃完飯之后也一直待在自己房間寫作業,直到剛剛哥哥叫我來書房,我都一直待在家里,懷澄受傷真的和我沒有關系?!?/br> 黎母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看向蔣懷康的雙眸里盛滿了失望,她說:“現在我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說實話,這件事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br> “什么實話?”蔣懷康神色茫然,心里卻認為黎母已經軟化,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那個人是重傷入院差點沒有搶救回來,以黎母的性格自然不能接受,可是這次黎懷澄只不過受了點皮rou傷,黎母會幫他求情的可能性很大。 “阿姨……”蔣懷康向黎母的方向走了兩步,看到黎懷澄看似平靜實則冰冷的神色后又停了下來,他斂下眼里的憤恨,語氣怯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我一來書房叔叔就讓我搬走,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因為什么?!?/br> “你知道?!崩枘笓u搖頭,別開視線不再看蔣懷康,語氣還是柔和卻添了些心灰意冷,“沒有人說你做錯了什么,也沒人告訴你懷澄什么時候受的傷,可是你卻肯定的認為是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真正不知情的人被問責,第一時間是回憶的是這段時間他錯做了什么,而不是確定的說他今天沒有做錯什么,而你篤定這件事發生在今晚的語氣,就暴露了你之情的事實?!?/br> “我……”蔣懷康臉色一白,想要解釋腦袋卻亂成了一團,他沒想到性格一向和軟的黎母竟然會這樣一針見血的找出他話里的漏洞。 “還有?!崩枘搁]了閉眼,說,“我們沒說懷澄是在哪里受的傷又是怎么受的傷,你卻能夠肯定他是在外面被別人傷了,如果不是你,你怎么能這么肯定?” “因為你們今天叫我來書房我就以為是今天的事情?!笔Y懷康慌亂起來,不經思考便道:“而且懷澄剛剛才回來,我才會確定他是在外面受的傷?!?/br> “那么一直在房間寫作業的你又是怎么確認懷澄是剛剛回來的?”黎懷錦走到蔣懷康身前,冰冷的質問道,“你的房間不能看到前院的大門,從聲音得知就更不可能了,這只能證明你早就知道這一切,知道你到書房要面臨的是什么?!?/br> “既然早已經知道了,那應該也做好了準備?!?/br> 蔣懷康臉色慘白,他怎么可能做好了準備?他一直以為黎懷澄不會說出來,就算說出來他也有理由蒙混過去,可是黎家人根本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給他,直接就給他定了罪。 “行了?!崩韪赴櫭嫉?,“明天會有人帶你去你住的地方,黎家會提供你十八歲之前的生活費以及學費,若是還有下一次,就不只是將你送回你親生父母那邊那么簡單了?!?/br> 走出書房,蔣懷康面色已經一片灰敗。 他應該聽那個人的,不應該輕舉妄動的,如果他被趕出黎家,那個人認為他沒有利用價值也不再管他了該怎么辦? 第44章 為了讓學生們從休息日到工作日有一個緩沖, 德明每周一上午第一、二節課都是社團活動時間。 這也是在學校時, 唯一一段黎懷澄可能看不到江斯源的時間, 會用“可能”這個詞, 是因為每周一的某個固定時間段內,江斯源總是會準時出現在黎懷澄所在的書法社,除非偶爾一兩次他無法從自己的社團脫身。 今天直至社團活動結束,黎懷澄也沒有看到江斯源的身影,就連第三堂課他都沒有出現, 第四節 課上課之前,黎懷澄打電話給江斯源,發現他那邊再次變成了忙音,去辦公室問了班主任張老師才得知江斯源竟然請了一周的假。 想到昨天江斯源蒼白的臉色, 黎懷澄決定放學之后去一趟他家。 沒想到放學剛走出校門, 黎懷澄就接到了江斯源的電話。 江斯源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聽著有些低啞, “抱歉, 我剛剛才發現手機關機了, 今天太忙了, 忘記打電話告訴你這幾天我有些事情要處理不能來學校了?!?/br> 聽到江斯源的聲音那一瞬起, 黎懷澄的眉心便微微蹙了起來,此時確定他真的需要請假一周, 不由有些擔憂, 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聽到黎懷澄關心的語氣, 江斯源沒忍住揚起了嘴角, 回答時聲音都帶了些許笑意:“沒有,但是聽到你關心我,我很開心?!?/br> 見江斯源還有心情說笑,黎懷澄稍稍松了口氣,然而昨天江斯源反常的模樣和蒼白的臉色讓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直接道:“現在你在家嗎?我能去你家看你嗎?” “你想我了嗎?如果想我了的話,很歡迎你來我家?!?/br> 手機那頭傳來江斯源帶著笑意的低啞聲音,因為尾音沙啞,莫名有些撩人。 無緣無故的,黎懷澄突然覺得嗓子癢了起來,他以拳抵唇輕咳幾聲,等到喉嚨舒服些才道:“既然這樣說,就是你在家的意思吧,我大概二十分鐘后會到你家?!?/br> 江斯源聞言有些遲疑:“可是……” 見江斯源猶豫,黎懷澄眸光微閃,他從昨天開始就感覺江斯源有哪里不對勁,必須親眼過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所以不等江斯源說話,就打斷他的話道:“二十分鐘后見?!?/br> 江斯源掛斷電話,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屏幕許久,沒忍住抿嘴笑了起來。 幾乎是在按響門鈴的同時,黎懷澄身前的鐵門“咔噠”一聲開了鎖。 他走了進去,沒走兩步就見一只橘貓從花叢里跳出來,伸著腦袋對著他咪咪叫,揮舞的肥爪子做著招財貓的招牌動作。 黎懷澄彎腰笑著叫了聲來福,橘貓果然緩步走過來,胖乎乎的橘色毛團一屁股坐在他鞋子旁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校服褲腿,然后暗示性十足的喵了一聲,黎懷澄配合的蹲下來撓了撓它的下巴,見它舒服的瞇起眼靠在他的腳邊,不由輕輕捏了捏它的耳朵道:“來福,你該減肥了?!?/br> 聞言,橘貓蹭的直起身,瞇著眼睨他,然后腦袋一甩,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黎懷澄失笑,也起身往里走去,還沒走到門口,一身家居服的江斯源便開了門讓他進去。 進門后,黎懷澄仔細看了看江斯源的臉色,發現他除了有些蒼白外好像并沒有什么大礙,問道:“你昨天受傷的傷口處理好了嗎?” 江斯源正在煮咖啡,聞言抬眸一笑:“包扎好了,只是裂開了一點點,并不嚴重?!?/br> 說完,江斯源問黎懷澄:“昨天的事情黎先生和黎夫人知道了嗎?蔣懷康的事情會怎么處理?” 想到早上出門前看到的場景,黎懷澄掀起嘴角道:“他搬出黎家了,以后會住在他們學校附近?!?/br> 江斯源將咖啡遞給黎懷澄,坐下在他身邊道:“他應該不愿意吧?!?/br> “當然?!崩钁殉魏攘丝诳Х?,表情淡然:“他想向我母親求情留下,可是我母親早上一直待在房間,直到他被強制帶走才出來?!?/br> 注意到黎懷澄臉上笑意微淺,江斯源轉了話題道:“現在已經到晚飯時間了,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自己吃晚飯,你今天能留下來陪我吃晚飯嗎?剛好我有一瓶冷翡翠一個私人老酒莊的葡萄酒,搭配我做的意面很不錯?!?/br> 黎懷澄輕輕點頭,在江斯源起身時微微蹙起了眉,連續兩天是不是浮起的奇怪的感覺再次涌了出來,然而他還是想不到哪里不對勁。 見江斯源從柜子里拿出意面,黎懷澄突然想到他手上還有傷,走過去道:“今天還是算了吧,你手上有傷不適合做飯,更加不適合喝酒,下次有機會我們在一起吃飯?!?/br> 江斯源拿意面的手一頓,長卷的睫毛微垂著,道:“可是自從知道你會來,我就開始期待我們能夠一起吃我做的意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