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他是帝子,可他也一無所有, 他怎能拒絕?總該給她個說法,為何他要拒絕?是她哪里不夠好,不值得娶嗎?虞若的內心比較高傲, 她有高貴的身份, 她有出眾的容顏,她想不通。 早上,虞若從母親那兒,聽說姒昊即將出宮離去?;艁y下,她匆匆趕往東殿, 她不是怕見不到他最后一面,她只是想要一個解釋。 抵達東殿,月眉告知她公子昊在庭院里,虞若知他應該是在木屋那兒。自從姒昊入住東殿,她來過兩次庭院,都見他在木屋徘徊。 身份的矜持,讓虞若從不曾特意去他身旁,或者和他獨處。這次虞若獨自一人,朝木屋的方向走去,她腳步很快,神色冰冷。 半道上,她被兄長虞戍北攔下。虞戍北拉住她的手,輕語:“小若,公子昊和任使在談話?!?/br> 往時虞若看到兄長,會露出笑容,今日,她看他也是一副冷冰冰模樣。虞戍北被她看得心虛,他心里還真有鬼。姒昊離開宮城的事,他明里暗里都給了幫助,明里他勸說父親,暗里他勸說母親姜夫人。姜夫人本來熱意將女兒虞若嫁帝子,聯姻之事有她的大力支持,直到虞戍北告訴她,虞城大巫說帝子是災難之人。 姜夫人相信大巫的話,她心里有芥蒂,自此從支持轉為反對。 母親態度的轉變,虞若感受得到,大概從母親那兒得知兄長反對之類的話語吧。虞若的內心對兄長感到惱意,這份惱意,在于他違背自己的意愿。他明知道,自己喜歡帝子。 見meimei白皙的臉龐上,有淡淡的眼圈,虞戍北心里有點自責,他說:“等他們談完,我請他過來?!庇萑暨@才點點頭,她眼角濕潤,泛紅,不過沒有淚水流下。 她自若離開,去找摘辛夷的月眉聊天。 看著她身影走開,虞戍北想,今日被她責怪,總比來日見她痛哭流涕好。虞戍北背著手,輕輕嘆息,他往木屋走去,過去見姒昊。 虞戍北遠遠就看到梨樹下的姒昊和吉華,他自然也看到姒昊更換好衣物,做平民打扮。他沒有遮掩自己迫不及待要離去的心情,虞戍北想他果然對宮城生活沒有絲毫留念。這些日子,他住在宮城里,從不見他高興過,此時他正和吉華笑語。 就像他說的陽城龍的故事,龍嘛,哪能被人囚禁,仰人鼻息。到那自由之時,自然是扶云而上,遨游山川。 傳說之事,總是很傳奇,可要是讓自己當一個傳說中的人物,譬如帝子,虞戍北是拒絕的。天知道,他拒絕虞方的庇護,他還能去哪去?虞戍北倒是佩服他有強大的意志,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似乎對他而言,都不算什么。 還沒挨近那棵老梨樹,姒昊和吉華便就喚住了他,尊稱他“戍北公子”。虞戍北笑笑而已,來到他們身邊,他問姒昊:“日后有什么打算?”他用著友人關切的語氣,沒有陰謀沒有算計。 “還得在虞城住兩日,隨后前往緡方?!辨﹃蝗鐚嵏嬷?,此時的他對虞戍北很坦率。這幾日,姒昊都住在虞戍北的東殿,跟他抬頭不見低頭見,對他了解不少。這人日后不會是自己的敵人,他們有共同的強大敵人。 “我正打算啟程明城,可以結伴前往?!庇菔蓖芬鈳兔?,安然將姒昊送出虞方,也算是為帝子盡份地主之誼。先前,自己待他不厚道,正好彌補一下。明城在緡方邊界,踏出明城,便是緡方。 “多謝?!辨﹃恢轮x,他沒拒絕。 “晉夷和來戎的戰事,戍北公子怎么看呢?”吉華自然清楚虞戍北去明城鎮守,是為了觀望戰事。這場戰爭發生在緡地之外,他擔心會影響到緡地,從而影響到姒昊此行。 “戎人的戰車不好對付,晉夷一時吞并不了來戎?!庇菔笨刹挥X得戎人好欺負,他們有最好的戰車,最精良的兵器,可惜他們部族相互攻打,沒能形成跟晉夷對抗的力量。 吉華的看法和虞戍北一樣,他點點頭。而今與其擔心來戎戰事,還不如擔心任方和穹人的戰爭,那可是迫在眉眼。 姒昊沒留心聽他們說話,他抬頭看樹影,在算時辰。虞戍北看他舉止,知他大概就要離開了,說道:“有一人想見世子,她也在庭院之中?!辨﹃宦牭眠@話,猜測可能是虞若,他抬手示意:“請戍北公子帶路?!?/br> 吉華一時沒想到會是什么人,他在后頭挺好奇,不過沒跟上。他身處姹紫嫣紅的庭院,聞著芬芳的氣息,他覺得可能是位女子吧。 姒昊跟著虞戍北來到棠棣樹下,姒昊留下,虞戍北離開。少頃,一位貌美的女子婷婷裊裊走來,她獨自一人,不像平日總帶著女伴,她是虞若。 兩人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站著,相互間只有三步距離。姒昊聞到虞若身上的香氣,那是辛夷花的氣味,清淡而悠遠。瘦弱的虞若與身材高大的姒昊站在一起,越發顯得嬌小,惹人憐愛。虞若上前一步,向姒昊行了個禮,姒昊回禮,問她:“若公子有什么事嗎?” 他的言語平淡,目光落在虞若身上,他和她直視,平靜坦然。他穿著平民的衣物,顏色土灰,不再是那位盛裝佩玉的莊穆帝子??伤词勾┲致囊挛?,也是這般的出眾,他的眉眼令人眷念。是從何時起,他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呢?恐怕是在紫湖畔,遇著他時起吧。 他又要去當平民,過著獵人的生活嗎?他不害怕晉夷的追殺嗎?虞若想自己一點也不理解他,他令人費解。 “若公子?”她模樣迷茫,像在夢中般。姒昊知曉她可能有點喜歡自己,他來見她,是為了結。 “我……我想問公子一件事?!庇萑艨聪蜴﹃谎g的藍色帶子,無論他是禮服盛裝,還是穿著平民衣物,都纏著這么條帶子。姒昊留意到她的目光,他回道:“請說?!?/br> “聽聞公子拒絕聯姻,我很不解,公子是覺得我配不上嗎?”虞若仰起頭,和姒昊對視,她的眉眼如畫,她的神情高傲。 姒昊以前沒有仔細去打量過虞若,他對她的印象很單薄,此時她的模樣終于鮮明了些,她是一位率直且高傲的貴族女孩。她如此介意,便告訴她實情吧。 “我有心上人,我與他相許一生?!辨﹃挥|摸腰間的藍色發帶,他的話語溫情,這份溫情只對于心中之人。 虞若的瞳孔放大,黑幽幽地,她紅唇翕動,輕輕地“啊”地一聲。她不是驚訝于姒昊有心上人,而是她想起一個人——虞蘇。她見過虞蘇和姒昊在庭院里相伴,虞蘇還抬手掃去他身上的葉花?當時兩人的模樣很曖昧,像戀人那般。在更早前,在紫湖,她第一次遇見他,他也是和虞蘇在一起! “若公子,巫家的白鹿預言不在我身上,該是另有他人?!辨﹃涣粝逻@句話,轉身離開。他話不多,該說地也都說了。 “見到白鹿……”虞若的聲音不大,后面聽不清楚,姒昊本沒打算止步,直到聽她說:“那不是巫家妄言,只是另有其人?!碑斈暌姷桨茁沟娜?,有五人。哪五個人,虞若一一記得。她這句話,也是對姒昊帝子另有其人的回復。 姒昊回頭看她一眼,見到棠梨樹下的虞君女眼眶泛紅,發絲和裙擺在風中飛舞。她是個挺聰明的女子,早些醒悟也好。 姒昊匆匆離開,他和虞蘇約定的時候快到了,他想虞蘇肯定已經宮城外等候他。姒昊走至院門,吉華過來,他對姒昊笑語:“戍北公子說他就不來送了,由我代勞?!?/br> 這位虞君嗣子大概有點尷尬吧,當初可是他親自將姒昊連夜押進宮城,手段相當的不地道。 “走吧?!辨﹃活h首。 姒昊和吉華走出東殿,院門的兩位守衛沒有跟上,他們目送他們離去。宮城里的人,除去虞君一家,還都以為姒昊是任方的一位貴族。這位貴族來虞城,具體是來干什么,沒人知曉。 姒昊走到高大的城門前,他一眼瞧見站在外頭虞蘇。虞蘇在城門一側,似乎等候許久了,他低著頭,像似在走神。他抬起頭,看到姒昊,綻露出驚喜的神情。姒昊的嘴角揚起,幅度擴大,他邁出城門,朝虞蘇走去。陽光傾灑在他身上,從城門里望去,他和虞蘇都金光閃閃。虞蘇奔上來迎接,他的笑容燦爛無比。 兩人在門口停下,相互凝視,柔情萬千皆不語。 吉華站在后面,不禁莞爾,他想這樣的場景可不多見,可惜任嘉沒能看到。在心里調侃的吉華,回過神,發現眼前的兩人已經走開,把他獨留在城門口。 他沒有跟上,他得回館屋,身為使臣,他的事情還多著呢。目送兩人遠去,陽光正明媚,吉華想前方險峻,往后之事,唯有靠他們自己了。 虞若登上樓閣,站在窗前,望向宮城大道。她來得遲,沒見到姒昊離去的身影,她或許也不想見到。高樓風大,吹亂她的長發,她收攬頭發,將半個身子探向窗外。 陽光溫暖,明亮,照在身上那么舒服。侍女們在身后驚呼,連忙把她抱住,她不解回頭。侍女不安看著她,她笑語:“怎么了?”侍女們見到她臉上的笑容,便也都笑了。 陽光下的宮城,巍峨漂亮,衣著華美的人們,在宮中筆直的大道上穿行。 出生在宮城,在宮城里長大的虞若,突然意識到,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往后可能再不會覺得苦悶了,她喜歡這樣優渥無憂的生活。她可沒勇氣跟著帝子,在外頭顛沛流離,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紫湖再美,白鹿傳說再神圣,對她而言終只是一個夢。 虞蘇和姒昊前往北區,他們并肩行走,進入北區后,不時有居民跟他們打招呼。有的對姒昊說:“阿蒿,好久不見?!庇械膯栍萏K:“那匹漂亮的白馬,怎么沒牽來?” 鄰里不清楚,姒昊這些日子住在宮城里,他們也想不到。 一切如常,仿佛那個凌晨,虞戍北根本就沒將姒昊帶走。沒有泄露帝子的身份,沒有聯姻的危機,沒有分離和思念,痛苦而彷徨。 兩人走到院門口,虞蘇推開柴門,一頭大黑犬突然躥出,直撲姒昊。它高興得要瘋,汪汪直叫。姒昊單手把它拎起,放在地上,拍拍它的頭。 虞蘇笑著,他朝屋里大聲喚道:“阿母,阿昊回來了!” 聽得屋內一陣聲響,虞母出來,她手里還拿著織梭,一臉笑意。見到站在虞蘇身旁的高大熟悉的人,虞母連忙招手:“阿蒿,快進來?!?/br> “讓虞母擔心了?!辨﹃蛔叩接菽父?,向她行了下禮。 “看你一直沒回來,還真擔心你出什么事了?!庇菽感φZ。她心想回來就好,免得蘇兒擔心,就是她也跟著擔心呢。 虞父遲遲從屋中走出來,他跟姒昊點了下頭,反應很平靜。他從虞蘇那邊知道姒昊拒絕虞君的聯姻要求,他清楚往后姒昊的路可不好走,誰讓他是個帝子呢。 “虞父?!辨﹃贿^來向虞父行禮,很是敬重。 “回來啦?!庇莞感睦镉悬c埋怨他隱瞞帝子身份,聲氣也就那樣,沒有以往親近。 虞蘇聽得老爹語氣,握住姒昊的手,他把頭低下。要說欺瞞,虞蘇可是幫兇,這事不能只怪姒昊。虞父見他們的手握在一起,瞥眼姒昊,說道:“去把柴劈了?!?/br> “是?!辨﹃怀褐凶呷?,拿石斧劈柴,相當殷勤。發生這么些事,得知他的真實身份,虞父還像往常那般待他,實屬難得。 姒昊劈柴,虞蘇幫忙拾柴,兩人在棠梨樹下,親親我我。一條黑犬,不時在他們身旁轉悠,棠梨樹上,鳥兒嘰嘰喳喳。 屋門口,虞母正在埋怨虞父,兩個孩子剛回來,都沒歇口氣,就喊他們去干活。虞父對虞母的嘮叨,充耳不聞,他朝火塘瞅一眼,說道:“不是要蒸面食?水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虞若:大巫你出來,為什么帝妃是個男孩子! 虞父:帝子又怎樣,想娶我家蘇兒,給我好好去劈柴。 “是,岳父大人?!辨﹃怀褐凶呷?,拿石斧劈柴,相當殷勤。 第77章 出虞 兒媳來稟報虞茅家的孩子求見, 秉叟人正在小院中擺弄幾根竹簡。他頭也沒抬, 專注擦拭一根竹簡, 低語:“讓他進來?!?/br> 須臾,秉叟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他見到虞蘇和姒昊。 “都過來吧?!北攀疽馑麄兊较觼?,他身下的席子寬大,四角壓著陶鎮。 姒昊和虞蘇走到秉叟跟前, 逐一向秉叟行禮, 秉叟對他們僅點頭而已。 “我等你們一天了?!北诺穆曇艟徛?,他擦拭竹簡的動作也很慢悠。昨日, 秉叟便就知道姒昊離開宮城,他還猜測到姒昊和虞蘇會來找他。 前夜, 也就在姒昊和虞君舉行結盟儀式前,秉叟被虞君招進宮城。虞君告訴秉叟, 他要放走姒昊,秉叟說這是必須做的事情。帝子離開虞地,能將晉夷的目光從虞地轉移, 對虞方對帝子都好。秉叟還說, 帝子必然踏上前往規方之路,如果虞方助力,他會心懷感激。 姒昊和虞君盟約,還有離開宮城之事,秉叟暗地里都幫過忙。 看著兩個年輕人坐在自己跟前, 態度恭敬,他們虛心求教,秉叟心里感到欣慰。 “多謝秉叟的照拂?!辨﹃辉俅涡卸Y,他雙手貼地,以額觸手背,行的是一個拜禮。 秉叟將手中的竹簡放在地上,把手抬起,示意姒昊起身。他受得住帝子的拜禮,他也意識得到自己的使命。 擱在秉叟大腿旁的那枚竹簡,顏色偏黃,竹簡上隱隱呈現著幾個朱色的符號,這是字。虞蘇以前沒留意過“字”,他的生活里,幾乎接觸不到??吹芥﹃坏淖寤?,那個“帝”字,不想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字。 字,又被稱為“帝文”。帝文,只有極少的人能使用它。懂得帝文的人,要么是君主和嗣子,要么是秉臣,卿臣之類的人。 “帝子打算啟程去緡方吧?戍北與我說了?!本拖袢畏降募鼈魇谌渭螌W識那樣,秉叟也是虞戍北的老師。想來平日,虞戍北會前來探看秉叟。 “是,先往緡方,而后前往戎地?!辨﹃粚τ谧约旱某雎?,已經看得很清楚。 “你想去規方嗎?”先前,虞蘇跟他請教過去規方的事,秉叟覺得那是唯一可行的出路。此時的秉叟,心里其實不那么確切,那是否真是一條好出路。太危險了,如此漫長,要經過許多的部族。部族之間關系復雜,稍有不慎,就要丟掉性命。 “是,我打算先往戎地等待時機,設法前往規方?!辨﹃恢肋@是條艱難之路,但他沒有其他選擇。 “戎人部族多,帝子聽說過昆戎嗎?”秉叟抬頭看向姒昊,他眉發稀零,卻有一雙清明的眼睛。每每看見姒昊這張臉,秉叟心里不免要喟嘆。長得太像了,仿佛帝向重生。 “聽聞,他們住在昆海一帶。他們制作的劍,被稱為昆劍,舉世聞名?!辨﹃宦牸v述過昆戎,這是一個不能惹的部族,他們的冶煉技術極為出眾,有著當世最好的武器。 “昆戎的首領,喚做昆吉金,他當年受過帝向的封賜,他見過你父親?!北女斈瓿鍪沟郯?,正值帝向登基,前來進貢的方國和部族非常多,也是在那時,秉叟結識了昆吉金。 虞蘇一直在聽秉叟和姒昊交談,他不插話,靜靜聽。聽到昆戎的首領見過帝向,虞蘇心里擔慮起來,因為他很可能會認出姒昊。 “帝子的儀貌神似帝向,他會認得你?!北乓姷接萏K臉上的擔慮,還有姒昊的淡然,他繼續說:“這或許不是壞事?!?/br> 秉叟慢悠悠站起身,姒昊連忙去攙他,他示意不必。他獨自一人,晃晃悠悠地走,他走到一旁的木案,從木案上摸來一樣東西。那東西,在陽光下散發著光芒,虞蘇早已留意到,那是一件銅飾。 攜帶銅飾,秉叟由姒昊扶著落坐。他是個瘦小的老頭,姒昊攙扶他時,感受不要多少重量。 “我早年去過昆湖,歸來時,昆吉金贈我此物?!北艑~牌展示,它不同于大河地域常見的綠松石銅飾,它通體都是青銅,一面平滑,一面刻著符號。 “這是戎文,西人的字。戎人也曾有戎王,這是他給部下的令牌,攜帶它,路途上能減少戎人的侵擾?!北艑~飾遞給姒昊,因為蒼老,他的手微微抖動。 “多謝秉叟?!辨﹃浑p手接過,感激致謝。他清楚這樣的東西非常珍貴,將對他的行程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不必謝,我老了,怕這把老骨頭走不出多遠,要不,真該親自帶你前去?!北旁缒瓿鍪惯^許多地方,戎地他很熟悉,不少戎人部族的首領都認識他。 “秉叟已幫我許多?!辨﹃粨u頭,他心里動容。他知道秉叟認識他父親,這人,是父親的故人吧。 “昆湖在冬日酷寒時會結冰,可以行走,也許能逃過穹人的巡視?!北胖獰o不言,他把希望寄托在姒昊身上。老人家把人世間的種種事,看得相當透徹,也許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真得會成就一番豐功偉業。 “昆湖一帶,本屬于戎狄,穹人是后來者。一旦穹人被攆跑,通往規方之路,將暢通無阻?!北庞X得穹人被攆出昆湖,未必不可能,世間之事,一切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