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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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褐色的茶水順著柜臺直往下淌,小伙計趕緊拿了抹布來擦:“我也不知道啊,客人怎么吩咐,我們就怎么聽,哪有攔著客人的道理,更不要說是盤問了!” 店堂里還有好幾個女人正在選布料,見他倆爭執都在偷偷往這看。還是戴掌柜親自出面,好言好語地把細雨請進了內堂奉茶:“你家小姐留了話,是有急事去辦,晚飯前準回。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且寬坐著。想要什么吃的喝的就與我說,小店一概管待?!?/br> 這是吃喝的問題嗎?之前小姐被綁的時候太太就狠狠訓斥了她一頓,說是不準再有第二次。誰料上回去先施公司買東西,走到半路人又失蹤了,她嚇得三魂都丟了兩魂半。這回要再出點事,太太還不扒了她的皮么? 細雨越想越害怕,大冬天的冷汗都淌下來了,忍不住跺著腳道:“小姐呀,你真是要害死我了!” 只可惜這位擅長四處瞎跑的陸四小姐,現在是聽不到丫鬟的抱怨了。鴻運綢緞莊的后門有一條小河,過了石橋就是馬路。陸明夷在頭上蒙著一條紗巾,招手叫住了一輛黃包車:“去巨籟達路?!?/br>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黃毛憂心忡忡地對老刀說:“刀哥,就讓陸小姐一個人去能行么?要不然咱們多找幾個弟兄一塊跟過去?!?/br> 老刀難得沒拍他的腦袋,只是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當是打群架呢!五哥那樣好的身手,不也被扣住了。何況對方是派巡捕來傳的話,這是咱能惹得起的勢力嗎?去再多的人,不過是送羊入虎口罷了!” “可這陸小姐……你瞧她那個弱不經風的樣子,能把五哥給救出來嗎?”黃毛一屁股蹲了下來,垂頭喪氣地拔著墻角的雜草。 想想在分堂里引頸盼望的兄弟,老刀也不由嘆了口氣:“解鈴還需系鈴人,對方既然指名道姓讓她去,其中必有原因。陸小姐看著文弱,卻是個聰明人。咱們就信她一次,相信她一定能把老五帶回來!” 巨籟達路的兩邊種滿了法國梧桐,這種高大的喬木在夏日里會撐起如傘樣的綠蔭,秋天落葉時分更是浪漫,可見無數青年男女在下面漫步??上缃裾刀?,也就只能觀賞那灰白的樹皮和半懸在半空的枯枝敗葉了。 陸明夷在路口就下了車,獨自一人沿著路緩步而行。這條路不算短,可就算從頭走到底也用不了半個鐘頭,找一所盛宅又有多難呢?來時她憑的是一腔血勇,可真到了圖窮匕見時誰都得思量一二。 據黃毛說魏五是在兩天前失蹤的,干他們這行時常要出門,開始也沒什么人留意。直到后來有人送了口信,若要他全須全尾地回去,就請委托人去說話。整個分堂上下都莫名其妙,直到鴻運綢緞莊的掌柜來找五哥,這才說到之前曾替她遞過消息。 風門的人并不知道其中的瓜葛,純粹死馬當作活馬醫才來找她,可陸明夷一聽就知道是誰的杰作了。之前她給魏五送過一封信,讓他查盛繼唐的底細。如今魏五陷了進去,于情于理自己都應該去救他。 只是,對于盛繼唐這個人,她實在是心中沒底……陸明夷的目光越過鐵灰柵欄、枝丫交錯的法國梧桐,一直望到遠處紅色的教堂尖頂。 堂子永遠是傳話最快的地方,每回那些富商巨賈來打茶圍,都會帶來無數的新話題,其中就有許多關于盛九爺的。 傳說他的三親四戚都已經死絕了,且是他親自動的手,只是原因紛紜。有說他迷上了一個戲子,故而和家中翻臉的。又有說是他家妻妾內斗,嫡母害死了生母,所以報仇的。更有甚者說他天性狠毒,為了怕家人拖累,所以干脆一殺了之。 林林總總,說不清真假,反正他老人家又不會跑到群玉坊來辟謠,眾人也就傳得越發起勁。但有一點為大家所公認,這位爺既可敬又可怕。 而在目前陸明夷與他所打過的交道中,只看出了喜怒無常四個字。他僅憑著幾句話,就能雇人綁了自己。說不了幾句話,又全然放手??梢栽诎自朴^啃幾個銅元的饅頭,也敢把幾千美金的懷表隨手送出去。 這樣的人,陸明夷兩輩子加在一塊也沒見過半個。他為什么扣下魏五,他究竟有多大的勢力,還有,他知不知道魏五背后的人是自己呢? 這一切的答案就藏在這條路的某座宅子里…… 第24章 辦個交涉吧 鏤刻著盛公館幾個字的黃銅牌一尺長半尺寬, 釘在拉毛墻面上,若是不注意還真容易忽略過去。陸明夷定定看著那棟掩映在常春藤后的三層英式花園住宅,墨綠色的欄桿配著乳黃色的外墻,拼著百合花圖案的彩色玻璃, 無一不彰顯出主人的品味。 電鈴響了半天, 終于有個戴著氈帽的老頭一瘸一拐地來開門。還沒等陸明夷問話, 他就咿咿呀呀了一通, 手指比劃向兩排水杉間的道路。 “你是說……往這里走?”陸明夷也指了指那條小道,試探地問道。 所幸老頭雖然不能說話, 耳朵還好使,當即猛點了兩下頭。隨后拖著腿, 向一間看著像工具房的小木屋走去,再沒看她一眼。 這下陸明夷可傻眼了,盛公館的待客之道頗為新鮮, 沒有門房也就罷了,聽差也不見蹤影, 難道要她一路走進去自報家門不成。 有只小松鼠輕巧地在枝頭躍過,一直跳上屋頂。全然沒有注意到樹下面,正有只花貓盯著它。兩只喜鵲相互追逐著在低空掠過, 留下了一串嘰嘰喳喳的聲音。 陸明夷一路穿行,一面四下打量。灌木被修剪成了規整的球形,門廳前鋪著阿爾巴卡地毯,成對的壁燈被鑲嵌在黑胡桃木護板上。一切都顯得精致而井井有條,唯獨缺了一種人氣。明明是建成不久的房子, 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件華麗的古董。 “你來了……”走廊盡頭的起居室內,鑲嵌著并排八扇白色的落地窗,陽光爭先恐后地照射進來。這間屋子的主人正坐在皮沙發上喝茶,他的對面坐著魏五?!跋牒赛c什么?普洱還是信陽毛尖?” 這兩種茶用的茶具都不一樣吧?明明是那么嚴肅的場合,陸明夷的腦子里第一個冒出來的競是這么一個不靠譜的念頭。 陽光把整間房間都曬得暖洋洋的,甚至可以看見光柱中浮動的塵埃。明夷各瞟了兩個男人一樣,挑了個正中間的位子坐下了。 待看清楚幾上果真放著兩套茶具,一套紫砂,一套甜白瓷,陸明夷不禁有些無語。她這一路擔心煩惱,想了千百種可能出現的情形。結果這兩個男人倒雅致,一盅清茶,風月無邊,自己到底是干嘛來了! 盛繼唐還挺客氣,自己喝著還不忘記讓一讓客人;“想喝什么自己倒,都是剛沏的?!?/br> 陽光正好,美人香茶,眼前這幕實在不大像談判的氛圍。陸明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抓起杯子來仰頭就是一口。虧得那繪了花鳥的瓷杯不過比酒盅略大一圈,否則說不定還得把她燙出個好歹來。 “牛嚼牡丹吶!”盛繼唐的表情很是痛心疾首:“陸明夷你也是大家子出身,怎么動不動就跟碼頭工人似的?!?/br> 好眼力,她雖沒當過扛大包的,卻跟扛大包的做過好幾年鄰居。陸明夷冷笑了一聲,又給自己續了杯茶,陽光下白瓷接近半透明,那里頭的液體似乎也化作了一汪/春/水?!拔也幌衲?,慣會裝腔作勢。住著洋房,配著鉆表,隨便拿出一套茶具來都是古董,卻連個傭人都舍不得請?!?/br> 盛繼唐也是不肯服輸的人,當即反駁道:“誰說我家沒傭人,不是老唐給你開的門,你難道是翻墻進來的?” 喔……對,忘了那位老大爺了,陸明夷性子是很爽快的,錯了就認:“是,你大方!統共一個殘疾人,又當門房又當花匠,閑下來是不是還要打掃屋子??!五爺,我就奇怪了,盛先生是怎么把你留住的,在茶里下迷魂藥嗎?” 魏五眼看著這兩人虛與委蛇舌劍唇槍,自己插不上話也就罷了,冷不丁這火還燒過來了,只得攤著手苦笑道:“陸小姐,我也是沒法子。盛先生已經在警方落了案,說我盜取了他的一只保險箱,并兼開槍恫嚇其仆人,涉嫌強盜罪。這要是落實了,輕則十幾年徒刑,重的話無期也有可能。如今就是轟我,我也不敢走。前腳出了這個大門,后腳只怕就得去吃牢飯了?!?/br> 原來如此,要說盛繼唐出門雇上百八十人圍剿風門分堂,魏五未必放在心上??梢怀兜焦倜嫔?,這些人天然地就要矮一頭。依著楊次長對他巴結的程度,應該只算一碟小菜。 陸明夷心中計較一定,也不玩那套虛的,開門見山道:“盛先生,你不必在魏五身上做文章,是我請了他來查你底細的,有什么要說的咱們今天不妨三頭六面講清楚,也免得日后麻煩!” “痛快!”盛公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既然你那么坦白,那我也有話直說了,你查我做什么?” 這對陸明夷來說簡直就不能算一個問題,實在太顯而易見了:“如果你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曾經綁架過你,又無端端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而且他似乎地位尊崇,對你和你家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你會不會想查查他是哪只九尾狐變的?” 聽到最后一句時,盛繼唐尚沒什么反應,反而是魏五嘴里的茶當場噴了出來。畢竟,像盛公子這樣漂亮的人物實在不多見,陸明夷說他是狐貍精,算是恰如其分。 只見陸明夷彎著嘴角,似笑非笑,而魏五一臉的尷尬。盛繼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掏出一塊帕子撣了撣飛濺而來的水珠:“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不過我寧愿你直接來問我,而不是采取這樣非常的手段?!?/br> 他的話陸明夷是一個字都不信,但這并不妨礙她打蛇隨棍上:“盛先生你坦坦蕩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我在這里先賠個不是!不知道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過魏五呢?” 看著兩雙充滿了誠意的眼睛,盛繼唐先抿了口茶,繼而思量片刻:“談不上放不放過,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br> 這是逗她玩呢?他不銷案,讓魏五怎么出這道門……在這里磨蹭了半天,陸明夷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下把手中杯子重重敲在了桌上:“姓盛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到底要如何?劃個道出來?!?/br> 魏五不禁在心中暗暗乍舌,這個陸小姐有時候可比自己還像個幫會分子。盛繼唐卻還是那副不緊不慢地樣子,只是舉起了兩根手指:“消消火,你砸的那個是永樂甜白釉。一共十二只花鳥杯,花了十二根條子換來的,若是缺了一只就不成套了?!?/br> 他不解釋還好,一說陸明夷還真有種沖動想把這杯子給砸了。想了又想,還是忍住了:“你究竟想怎么樣?” “還是那句老話,你看見了什么?”盛繼唐單手支著下顎,笑得迷人而危險:“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當初我說欠你個人情,你卻說大路兩邊,咱們各走各的。沒道理一場宴會,就改主意了吧!” 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陸明夷陷入了沉默。她很想說是因為見到了他和楊次長相處的情形,覺得他背景驚人,才起了調查的念頭,這個原因是很正當且合理的。但她有種預感,盛繼唐不會相信。 這個男人一直認為她可以預見些事情,明明沒什么證據,可他就是堅信不疑。真是可怕的直覺!陸明夷不由在心里詛咒道。 “五爺,你方不方便先回避一下?”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平靜下來,先客客氣氣地向魏五說道。 這位五哥從一個鄉下孩子在風門內混到如今地位也不是白給的,當即表示:“我去外頭花園抽支煙?!?/br> 透過落地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魏五在冬青叢邊徘徊的身影,妙就妙在他雖然移動,但始終不走出這間起居室的視線范圍。盛繼唐忍不住稱贊道:“你這個手下是從哪里尋摸來的,真是知情識趣。如果有機緣,說不定能成個大人物?!?/br> “我何德何能讓人家替我賣命,不過是互惠互利,合作罷了?!标懨饕睦涞仄沉怂谎?。 “就跟我們一樣?” “誰說要跟你合作了?” 雖然陸小姐的態度很惡劣,但盛先生并不當一回事:“你特意把他支出去,不是準備跟我辦交涉,難道是想跟我談情說愛嗎?” 陸明夷目前在這位大哥身上發現最顯著的才能就是一張嘴了:“我的時間寶貴,不想浪費在抬杠上。上回你說我有我的秘密,你有你的痛處,我們誰都救不了誰……” “耳朵不錯,日后沒飯吃時,可以去報社混一口?!?/br> 再次告誡自己要心平靜氣,陸明夷硬是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臉來:“你的前半句說得很對,但后半句錯了,我們自救也許有困難,但合在一起說不定就能脫困。我只有一個目的,保住陸家,保住我的家人。為著這個目的,我可以都可以做。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盛繼唐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的嘴角在笑,可眼睛卻幽深不見底:“與你恰恰相反,我想親眼看著那個家族倒塌。為此,我也可以付出所有……” 那個有著絕代芳華的男子,僅僅是坐在那里就讓人感到了危險。有一瞬間,陸明夷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上?;实?,這個名號下隱藏著多少血腥,多少白骨,自己會成為其中墊腳的一具嗎? “那么,成交!”陸明夷長吸了口氣,既然已經決定,那就不該再搖擺。她挺直腰板,舉起了手中的茶杯:“為了我們各自的目標,以茶代酒,精誠合作?!?/br> “精誠合作!”盛繼唐也舉起了杯子。 紫砂與白瓷,兩種截然不同的材料在空中碰撞。最終,敲擊出了一段不同凡響的樂章。 第25章 我有經商天賦? 既然初步制定了攻守同盟, 按理來說就得互相交交底,再探討一下日后的行動方針什么的。不過這兩人的問題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更何況彼此的信任度也不夠,就不急著交心了。 陸明夷倒是順勢說了說自己開店的計劃:“你之前說得不錯, 我大哥身在政府, 陸家又是這樣一塊肥rou, 只怕早就被人惦記上了。那場沒能執行的刺殺只不過是個開始, 后頭恐怕還有連環計等著。我如今在家里白吃白喝,偶爾出門買個東西還要告知堂上, 實在太不自由了??偟谜覀€事做,才方便繼續調查?!?/br> “開店確實是個好主意, 不光是你出門方便,日后見面也有個地方?!笔⒗^唐輕輕摩挲著中指上的翡翠馬鞍戒,若有所思道:“你有多少本錢?” 說到這個, 陸明夷就有一股怨氣往上冒。她今天出門,正是為了找魏五商量資金的問題, 卻被一桿子支到了盛公館來。 “五千塊吧,做個中等門面盡夠了!”明夷早就算過,自己那一萬塊投進鴻運綢緞莊后, 他們又是裝修又是進貨,已經花去了不少。能抽出來一半就不錯了,否則不成了拆東墻補西墻。 然而盛九爺卻并不這樣想:“不夠,小打小鬧有什么意思,如今上海這樣的店還不夠多么。要做就做大些, 我再給你加五千,算我一股?!?/br> 若是能有一萬塊,那就能搞家成規模的店了。陸明夷在心中飛快計算起店鋪的租金,人工和進貨的價格。明明是好事,她的話里卻總帶著點酸溜溜的味道:“有錢就是好啊,指縫里隨便漏一點都夠我們用的了?!?/br> 其他不說,這位陸小姐斂財的本領也不小。盛繼唐邊喝茶,邊斜了她一眼:“你不要得了便宜賣乖,你那點本錢是從哪里來的,以為我不知道么。做一場戲就能從家里騙出這么一大筆錢,也算你的本事?!?/br> “我是事出無奈!”陸明夷提高了一度嗓門,著意強調道:“再者也是想給家里留條退路,萬一出了什么事,一家老小總得吃喝吧!” 她這話其實很是不通,有人想打陸家的主意不假,可怎么就至于要考慮一家吃喝的問題了呢!盛繼唐卻沒揭穿她,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這點家底交給你,你可得小心經營。若是虧了,我上信業銀行討債?!?/br> 嘶……陸明夷不由倒抽了口冷氣,匪夷所思道:“堂堂盛公子,盛九爺,你說這話不覺得虧心?” “就你這房里,”陸小姐的手指從桌上的兩套茶具點到壁爐臺上方掛的油畫,又點到邊上的金邊玻璃柜:“隨便拿出幾件東西出去賣了,也不止五千,還好意思同我計較?!?/br> “是啊,”盛繼唐又嘆了一聲:“你看看這房子,家具,擺設,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捎惺裁从媚??我要穿什么用什么,自有專人替我置辦。我要辦什么事,吩咐下去也多的是人替我cao持,什么都不消我cao心,你覺得這像什么?” 沒等陸明夷回答,他先自嘲地笑了笑,自問自答道:“牽線木偶……” “我只是一個傀儡,隨著背后的牽線者而擺動??此骑L光無限,但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東西真正屬于我。哦,我投給你的五千塊私房錢除外,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存下的?!?/br> 盛繼唐的話乍聽起來有些好笑,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中捧著金飯碗討飯的故事。但陸明夷卻從他平靜的眼波中感到了一種濃重的悲哀,猶如困獸。 她故意插科打諢道:“難怪你那么大方了,三千美金的表說送就送。萬一哪天我缺錢把它拿去當鋪,是不是得當場被認作小偷抓起來???” “這就怪不得我了,”盛繼唐大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倒覺得挺有意思:“限量的表后頭都有編號,你不賣不就行了!” 鬧了半天,還真成賊贓了!陸明夷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盤算著得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丟還給他。要是哪天被發現,她還有口說不清了。 盛繼唐自然看得懂她的眼色,卻只是淡定地繼續品茗??粗粗?,陸明夷不禁有些泄氣,這個男人還真是毫無缺點,連喝茶的樣子都出奇地好看。 他的頭發很黑,就算陽光照在上頭也沒有變成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挑,波光瀲滟,嘴唇帶著一絲天然的弧度,不笑也是笑。但你若相信了這假像,可能會死得很慘…… 想起那些在堂子里流傳的故事,陸明夷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說如果……你可以拿回屬于你的一切,那些曾束縛過你、傷害過你的人,你會怎樣處置?會殺了他們么?” 挑起半邊眉,盛繼唐握著杯子的手停在了唇畔:“你是在告訴我,未來的某一天,我會掌握權力,并且殺光所有對不起我的人嗎?” 這個人還真是感覺敏銳,看來以后在他面前說話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才是。 “我哪來這份本領,不過你不是相信我能預見一些事么,那就姑且把這當作一種預言吧!”陸明夷不負責任地聳了聳肩膀,站起身來:“我去把魏五叫進來,要開店的話也少不了他一股?!?/br> 他們這一番話談下來,就算有半包煙也該抽光了。盛繼唐指著外頭那個衣衫單薄,被凍得有些瑟縮的身影:“你是準備把他收入麾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