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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民國胭脂店[重生]在線閱讀 - 第3節

第3節

    眼見這群平日里低眉喪眼的家伙骨頭輕得沒四兩重,魏五也猜到今天必有斬獲,笑著問中間那個山羊胡子老頭:“四叔,看來今天我來得正是時候。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好買賣,也叫我跟兄弟們一塊樂一樂!”

    這一問正是搔到了齊四爺的癢處,只見他頗為得意地捋了捋胡子,神秘兮兮地道:“正是天降了一注大財,站在外頭惹眼,咱們進去慢慢說!”

    玲瓏煙紙店露在外頭的門臉不過七尺,走過兩道窄門后卻有一處極寬敞的內堂,足可容納四五十號人。

    眾人一坐定,齊四爺迫不及待地開始講起了今天的奇遇。從那位奇怪的女客來訪開始,到她如何提出了綁票的計劃,自家如何安排送信,如何脫身……他年輕時曾混過書場,講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九轉十八彎,直把除了魏五之外其他一干人也聽住了。

    “陸家到底是豪門大戶,雖說沒通知做公的,那位大公子帶的聽差可也不少,把老夫唬了一跳!要不是陸小姐有籌謀,先安排了個替身,待交易完成再橫空殺出去,咱們可是坐蠟了?!闭f到這里,齊四爺忍不住拍拍胸口。論打探消息風門都是好手,但這樣綁票勒索的買賣向來是響馬做的。他們此次能辦得成功,多虧了苦主里應外合,想起來到底有些心虛。

    黃毛很是機靈,見這情形立即捧了老爺子一把:“四叔見多識廣,哪里會怕這區區陣仗。再說陸小姐早就安排了金蟬斷腿之計……”

    “斷你個錘子,那叫金蟬脫殼!”老刀蒲扇大的巴掌往黃毛的肩膀上一拍,他立馬就矮了半截,嗷嗷求饒道:“刀哥,你輕點!”

    這群人里數黃毛年紀最小,大家都愛拿他尋尋開心。平日沉默寡言的疤臉也笑起來,只是半張臉扭起來更顯表情猙獰:“你們也別總欺負黃毛,他這回是立了功的。要不是他披上陸小姐的衣服做誘餌,咱也沒那么容易拿到贖金?!?/br>
    聽了這話,下頭討論得更起勁了。

    “對對對,黃毛有功…不過那聲有□□是誰喊的來著,真是絕了!人群那個亂喲,我連帽子都給擠掉啦!”

    “陸小姐也厲害呀,你看她不當不正,往汽車輪子底下一暈,那大公子的魂都快嚇飛了,哪里還顧得上咱們!”

    故事聽到這,魏五不禁在心中暗暗稱奇。要說與外人串謀起來,訛稱綁架騙自家錢財也不是什么新鮮勾當,他以前在北平時就見過不少這樣的敗家子??申懰男〗阋耘又黹_一代先河,倒算個脂粉堆里的英雄。

    “行了行了……”滿堂熱鬧聲中,齊四爺擺了擺手:“總之這趟買賣是火xue大轉,大家都有功勞,人人都有分紅!”

    眾人等的就是這句,不禁齊聲叫起好來!把腳邊的鹿皮箱子提到桌上,齊四爺當著魏五的面打了開來:“老五,你是查柜,正好做個見證。這里一共是兩萬塊,我與陸家小姐約定五五分賬,其中一萬是咱們這趟的收益?!?/br>
    見著真金白銀,魏五的態度立刻肅穆了不少:“按照門中的規矩,當上繳五成,各堂主管帶占一成??廴ボ囻R,其余由諸兄弟們平分?!?/br>
    有門規在前,大家倒也心服,更有帳算得快的已估出每人至少能分個百來塊。這可不是筆小數目,足可抵過伙計整一年的薪俸。如今不費什么力氣就得到了手,個個笑得見牙不見眼。

    魏五也有一份,卻不忙著高興,先問齊四爺:“陸小姐的一萬塊該如何處置?”江湖人對于信用看得極重,說出口的話比白紙黑字的契約還有效力。既然齊四爺已經出面承諾,風門肯定要把這筆錢穩妥地交到對方手里。

    正所謂人老成精,這點小事齊四爺早就談妥當了:“我之前就問過,陸小姐說這筆錢暫存在咱們賬上,待日后有需要時支取。我給開了個憑條,算在鴻運綢緞莊名下,待會還要勞你跑一趟給送去?!?/br>
    風字招牌下的生意向來是半明半暗,鏢局茶樓之類的正經營生是接受存款取息的。只沒想到這位小姐如此有魄力,一萬塊說給就給,魏五沉吟了半晌:“這是個人物,改日倒要會一會?!?/br>
    “看這神氣,五哥莫非是動了春心?”黃毛賊兮兮地湊了上來,被魏五一個爆栗正敲在腦門上。

    他是什么人?大家抬舉喊聲五哥,其實就是個混混,怎么敢肖想人家千金大小姐。在心中嗤笑完黃毛的天真,魏五舉起一只手來:“托賴大伙我也僥幸發筆小財,只是洋人的破規矩忒多,不如今晚同香樓,咱們不醉不歸!”

    “好……”一群漢子轟然叫道,差點掀破了屋頂。

    陸家大宅內,望著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陸明夷,陸太太簡直快哭成了個淚人。從細雨到門房,從二姨太到梅姨娘,從大兒子到剛露面的陸老爺,在她嘴里個個都是害了她寶貝女兒的罪人。

    下人們自然只能俯首聽訓,姨太太們也不敢還嘴,陸大少又是個孝順兒子,都唯唯諾諾。只有陸老爺簡直是莫名其妙,剛回家就平白挨了老妻一頓抱怨,忍不住反駁道:“這丫頭就是被慣壞了,平時家里有哪點虧待她了?無緣無故地學人離家出走,這才被綁了票,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陸太太自然有她的道理,而且論據充分:“要不是你成日家逼著她用功讀書,還動不動就說這個比她強,那個比她好的,我的阿囡怎么會受刺激?難不成一個好好的人,會穿著睡衣大白天離家出走嗎?”

    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陸老爺難得被噎住了,如果不帶錢出門可以算是陸明夷不通經濟,這穿著睡衣出走確實是聞所未聞,難不成其中還有什么隱情?

    正在尷尬的時候,金貴一溜小跑進來打了個千:“老爺,太太,姜醫師到了!”

    “快請進來!”姜醫師是陸家的家庭醫生,平時家里人有個頭疼腦熱都是找他的,一聽他到了,陸老爺頓時如蒙大赦。

    在其他事上老妻對他都是很寬容的,年輕時拿嫁妝出來助他創業的事且不提,家中的兩個姨太太,她也看在夫妻恩愛上容忍了,并不拈酸吃醋。唯獨對明夷這個四十歲上頭得的愛女,真是愛若珍寶,絕不允許有人慢待的。要是女兒這回真有個好歹,怕不跟自己拼命么。

    想到這一節,陸老爺頓時息了追究的心思,轉而吩咐其他人:“沒事的各回各房,這里有我和太太就行了?!?/br>
    二姨太巴不得這一聲,她今天已經得罪了太太,看這情形火還得燒一陣,自然是能躲就躲。

    第二個告退的是大少奶奶黎婉,她今天上午回了娘家,正錯過這場亂局。眼下是發表意見也不是,不發表也不是。幸虧她是長嫂,本就要對管家承擔責任,公公一發話她就趕緊表示要去安排晚飯。

    梅姨娘倒想巴結,只是陸大少已經先她一步開了口:“請兩位姨娘都回去休息吧,兒子放心不下,想等一等姜先生的診斷?!?/br>
    這一下,她也沒什么理由非留下來,只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閑雜人等一散,房間里頓時清凈不少。姜醫師才拿出聽診器,就見陸四小姐的眼睫毛扇了幾扇,醒轉過來。

    第5章 誰救了誰

    “我的阿囡……”陸太太趕緊上前抱住了女兒,一聲心肝一聲rou地喊了起來:“你覺得怎么樣?可有哪里痛么?不怕不怕,爸媽都在這里,姜先生也在,讓他替你好好看看!”

    陸太太不提還好,一說起來陸明夷只覺得兩只腳底簡直就像踩在了烙鐵上,火燒火燎的,忍不住哎喲叫了出來。

    這下連陸老爺都露出了緊張的神情,他對于兒子的要求是很嚴格的,高中起就命他獨自一個去出洋,除了學費一概不負擔。但對幾個女兒都奉行嬌養的原則,尤其是這個小女兒,更添幾分縱容。

    “姜先生,勞您給看看!”陸大公子把meimei一路抱回來時就注意到了她腳上的血泡,急忙把被子掀開請醫生過目。

    陸明夷打小嬌慣,隔三差五就要泡一回牛奶花瓣,皮膚細滑得就跟上好的綢子一樣。一旦傷著了,也就格外觸目驚心。

    這孩子從落地起,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呀!陸太太的眼淚刷就下來了,嚇得陸明夷趕緊安慰她:“媽,就看著嚇人,其實一點不疼!呀呀呀呀……”

    硬撐起來的場子,在姜醫生一針之下就露了原形。

    “見了血就得消毒,不然容易得破傷風?!苯t生一邊解釋,邊逐個把泡挑破,再上酒精和藥水。

    其實這點傷在陸明夷看來根本不算什么,她的軀體雖然是十七歲的少女,心智卻是那個從火焰中走出來的梳頭娘子。這點苦都吃不起,怎么在福祥里混呢?

    但父親和哥哥憂心的目光,母親輕輕落在背上安撫的手掌成了一種催化劑,讓陸明夷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自己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曾經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都沒流過淚的她,眼睛變得濕潤起來。這是她的家,她的家人。她曾以為再不可能擁有的東西,就算拼了性命也想保住的東西……

    “阿囡乖,不痛??!”陸太太簡直就像哄小娃娃一樣在哄著女兒,“你不是最喜歡吃凱司令的栗子蛋糕嗎?我一會就差人去買?!?/br>
    老妻總是一味地溺愛孩子,這才把她寵得越發無法無天。陸老爺搖頭之余,轉向已經開始包扎工作的姜大夫:“姜先生,小女的傷勢要不要緊?飲食上可有什么禁忌?”

    姜醫師一刀把打完結的紗布剪斷,起身微笑道:“大小姐沒什么妨礙,只是受了些許外傷,靜養即可。我把藥留下,記得每天換一次,一個禮拜即可痊愈。至于飲食方面,牛羊rou、海鮮、辣椒都盡量不要吃,以清淡為主?!?/br>
    “好好好……”

    陸明夷靜靜看著房間里發生的一切,姜醫師每說一句,陸太太就應一聲。特別是站在角落里的細雨,聽得格外認真,只差拿紙筆出來記錄了。等交代完畢,父親和大哥親自送姜醫師出門,細雨去吩咐廚房熬粥。

    母親守在她身邊,就像小時候每次她生病時一樣輕輕拍著:“乖囡,再睡一會,等醒了就有你喜歡的栗子蛋糕了?!?/br>
    “媽……”陸明夷忽然從心頭涌起一股恐懼,讓她忍不住緊抓住母親的手。救下大哥是她第一個念頭,她成功了。大哥沒有去成火車站,沒有遇到那個槍手。

    可當她再次看到父母,被他們當作寶貝疼愛,她在幸福之余不禁開始害怕。她害怕這一切都只是夢,害怕再睜開眼睛時,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出現的是福祥里的斷壁殘垣。

    而陸太太只當女兒在撒嬌,仍然慈祥地笑著:“怎么啦?不想吃栗子蛋糕么。你這個貓兒該不是饞螃蟹了吧?姜先生可說了,這段日子不能吃發物。等下個禮拜我讓你哥去趟蘇州,揀上好的蟹買一簍來盡你吃,可好不好?”

    “媽,我做了個噩夢……”依偎在母親的懷里,陸明夷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終于抓住了根浮木:“我夢見哥哥在去火車站的路上出了意外,聽差們拿著訃告星夜去各家報喪,家中搭了三道靈門,掛滿了白帳,丫頭婆子們一邊哭一邊疊錫箔。爸病倒了,您也是,咱們的家就這么散了……”

    她的聲音很輕,在說起這些時神情就像個游魂,隨時會飄遠。

    “阿囡,不許胡說!”陸太太驚得一下子直起身來,手上端著的茶杯砸在地板上,洇開了大片的水漬??善綍r最愛干凈的她全顧不上,只是抱著女兒喃喃自語道:“阿囡,你別嚇媽,不會的不會的……”

    陸太太這一慌一亂,陸明夷反而冷靜了下來。她伸出手環住母親的肩膀。這肩膀如今還是豐潤的,不像她去世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媽,那是做夢,不是真的!”明夷把頭靠在母親的頸側,輕輕拍著她。

    曾經她也是這樣驚慌失措,可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什么都避不過。重來一次,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脆弱無助小女孩。她得到過,也失去過,更該懂得珍惜。就像現在,哥哥不是已經活下來了嗎?

    “那也不許講!”陸太太跺了跺腳,突然醒過神來:“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烏七八糟的夢,你才跑了出去吧!”

    照這個說法似乎也沒什么錯,陸明夷想了想,歪著腦袋算默認了。這可把陸太太給心疼壞了,女兒多懂事啊,偏偏那起沒良心的還要冤枉她離家出走!

    “你這個傻小娘呀,下回可千萬不敢這么干了。你哥哥是大人,有什么事他自己會料理。你看你這一跑,遇上壞人了吧!多虧了你哥哥把你救回來,不然我和你爸爸可怎么辦!”

    還不知道是誰救誰呢?陸明夷在心中嘆了一聲,故作可憐地指著自己那包得粽子樣的腳:“媽,我現在倒是想跑,也得跑得了呀!”

    陸太太平日對丈夫,對姨太太,對下人都是有一套的,唯獨拿這個女兒沒辦法,點著她的額頭道:“促狹鬼,真真是我前世冤家!”

    別看陸太太在女兒面前又氣又笑的,可一出門臉色就全變了。丫鬟金香剛要上來扶,陸太太卻擺了擺手:“我之前看著檀香不多了,你且再買一些回來。還是要老張家的,雖貴些,到底信得過?!?/br>
    小佛堂是一年到頭不斷供的,金香也常常替太太出門買香,自然不疑有他。打發了丫頭,陸太太徑直去了丈夫的書房,一推門正看見他在點雪茄?!敖壬缇驼f過你肺不大好,怎么總是戒不了這一口?”

    看著太太嗔怪的表情,陸老爺暗叫糟糕,趕緊把燃著的雪茄剪下一截來擱置在水晶煙缸中?!安贿^是為著提神罷了,再說出門應酬交際時,大家都要來上兩支,我總不好特立獨行吧!”

    他越解釋,陸太太越是生氣,臉上就跟罩了層寒霜似的:“那些公卿之家、文人雅士,有煙霞癖的還多呢!要不要我替你尋點上好馬蹄土來,你也香上一筒!”

    陸老爺年輕時也出過洋,受西方文化影響頗深,尤其憎惡鴉片,陸太太這話簡直就是當面在罵他了。

    要是換個脾氣暴烈的,說不得當場就得翻臉??申懤蠣斉c夫人多年恩愛不是假的,立刻就察覺出了不對勁:“你這又是在哪里受了排喧,倒來找我出氣。有什么話好好講出來,咱們夫妻有商有量不好么?”

    他這番話,實在是入情入理,直把陸太太滿腹的心事都勾了出來。只見她擰著手中的雪花綢帕子落了座,嘆氣道:“良輔,我不是存心想找你吵架,實在是咱們的阿囡,可怎么辦才好?”

    陸老爺見夫人一邊說話時眼圈都紅了,不由出聲安慰道:“綁票這件事是誰也料不到的,你放心,我已經找過警察廳,必要他們給我個交代?!?/br>
    “你敢!”陸太太一急,差點把核桃木椅子都給弄翻了,指著他的鼻子道:“好你個陸良輔,為了兩萬塊錢你連女兒的名聲都不顧了。我告訴你,這事要是張揚出去,我絕不跟你干休!”

    “才說得好好的,怎么又急起來了?”陸老爺實在不知道哪句話又把老妻給得罪了

    早知道這事就不該讓這老頭子去辦,陸太太恨恨地重新坐穩當了,將帕子一甩:“你就是大事精明,小節糊涂。你不想想,要是外人知道阿囡被綁了半日,還不知道要說出多少難聽的話來!”

    這確實是他想得不周全了,平日在外威風八面的陸老爺,只得低聲下氣向妻子賠罪道:“是是是,我錯了!明天一早就聯絡柳廳長,讓他們把案子撤了。家里也不許再談論這事,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陸太太好容易斂去怒容,嘴角卻又掛上了愁云。

    陸老爺看得老大不忍:“妙貞,阿囡這回確實是受了些罪,但姜先生已經說了都是皮外傷,養一養就好的,你又何須愁成這樣?”

    “要只是外傷就好了!”陸太太忍不住斜了他一眼,“阿囡今天一丟,我就審過細雨。她說阿囡午睡醒來時就有些怪,眼神直愣愣的。等聽說今天全家要赴晚宴的事后,也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就這么跑出去了,她連攔都來不及?!?/br>
    這叫什么話,陸老爺聽得簡直一頭霧水:“晚宴怎么了?她要是不樂意,大可以不去,哪個逼她了不成!”

    “正是這個道理,”陸太太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女兒的,一向最愛熱鬧,早兩個禮拜就做好了新衣,怎么會臨時不樂意了呢!

    “剛才她跟我說,做了噩夢。夢見她哥哥出了意外,還夢見我們倆也……”陸太太有些說不下去了,女兒那惶惑的小眼神看著實在叫人心疼,倒像真是失去了詁恃一般。

    陸老爺倒恍然大悟起來:“原來是夢魘,這孩子沒經過事,一時慌了神也是有的。等慢慢調養過來,也就沒事了?!?/br>
    這個道理陸太太自然是明白的,可她就怕不是夢魘那么簡單?!袄蠣?,那孩子跟我說起夢中給她哥哥辦喪事的情景,真是歷歷在目??赡慵毾胂?,打阿囡生下來家中就不曾辦過喪儀。她卻連靈門要扎幾道,錫箔要化幾斤都知道,怎么能叫我不疑心!”

    這可是怪事!陸良輔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中的雪茄:“要不是他們兄妹出去玩時曾見過,又或是學校里……”

    想了半天,他自己說不下去了。中國人對于喪事的態度從來是既鄭重又避諱,明夷一個女孩子,絕不會讓她胡闖進去。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陸良輔也覺這件事大有可疑:“這樣吧,等阿囡的腳好一些,你陪她去趟白云觀。陸天師與我是本家,一直有些來往。讓他給阿囡看看,就當求個心安也好?!?/br>
    陸太太雖然是信佛的,也素聞這位陸天師的大名,一口就答應下來,于是事情就這樣定了。

    第6章 疑竇乍起

    陸明夷是個閑不住的人,才換了兩次藥就開始滿世界亂蹦,這座馬斯南路的大宅承載了她太多美好的回憶?;ㄆ灾械亩∠闩c玫瑰,母親撒滿陽光的小花廳,就連門房老孫頭那總往上翻的白眼,如今看起來都顯得那么親切。

    沉浸在舊時光中的陸明夷渾身都洋溢著幸福的光芒,看誰都順眼,見著平日勢同水火的三姐也能和善地打個招呼。

    她出現的時機非常巧,當時陸佳人正在跟自己的侍女綠俏在花園邊閑聊。這位三小姐平時最看不慣的就是自己的嫡妹,從衣裳到脂粉,樣樣要與陸明夷爭個高低。一聽說她被綁,還傷了腳,自然要幸災樂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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