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節
“你多長時間沒休息了?”南風問道,密室西北有丹鼎一尊,下燃柴火,整個密室彌漫著濃重的藥氣,而看守丹鼎的王叔蓬頭垢面,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疲憊。 “有幾日了,”王叔回到丹鼎前蹲了下去,“你的那位異類朋友之前來過了,我與了她一枚七轉丹藥,這些年一直不曾起爐,那還是早些年剩下的?!?/br> “她把玉璧交給你了?”南風又問,王叔所說的異類朋友就是早些時候自歧坪山偶遇的蛇精阿青。 “給我了?!蓖跏逋ο绿砹四静?,拿了兩個蒲草編織的坐墩,遞給南風一個,自坐一個。 南風坐下之后,看向丹鼎,“煉的什么丹?藥氣這么重?!?/br> “補氣靈丹,這爐丹藥不做提升修為之用,功在迅速補充虧耗,”王叔說道,“他日您可能會用得到?!?/br> “辛苦你了?!蹦巷L說道。 王叔擺了擺手,“你來的正好,前幾天有神仙托夢給我,只道我壽數來的蹊蹺,陰間正在追查?!?/br> 南風側目歪頭,“哪一路的神仙?” “不認得,不過看其穿戴,應該是陰間官吏?!蓖跏逭f道,“恐嚇過后,此人說明了來意,只要我百日之內不再起爐煉丹,壽數一事就還有轉機?!?/br> “你還真是不怕死?!蹦巷L笑道,那陰間官吏之所以前來恐嚇王叔,無疑是想阻止王叔為他煉丹,要知道此前雙方曾有約定,不可改動參戰者的靈氣修為,但服用補氣丹藥卻不在雙方的約定之中,大羅金仙可能事后想到這里還留下個漏洞,就想過來堵上。 “真人說笑了,你也知道,我最是惜命,”王叔笑道,“他們想必知道我與你的交情,故此才不敢輕易加害于我?!?/br> “看來你是鐵了心一條道兒走到黑了?!蹦巷L笑道,王叔此前可能并不知道他需要補氣靈丹,但前來恐嚇他的陰間官吏所說的話反倒提醒了他,故此,不待他前來求助,就主動起爐。 “我是鐵了心一條道兒走到亮?!蓖跏逡残?,笑過幾聲之后回歸嚴肅,“此戰你有幾分勝算?” “我說有十分,你信嗎?”南風反問。 “你若是白日前來,這般說,我或許會信?!蓖跏蹇嘈?,若是南風真有把握,也不會深更半夜過來找他。 “知道你還問哪,”南風也不磨蹭,直涉正題,“有五轉補氣靈丹嗎,與我一枚?!?/br> “之前還存了一些?!蓖跏逭酒鹕?,自藥架上拿了個瓷**,遞給了南風。 南風只取了一枚,將余下的又還給了王叔,“辛苦你了,此事若成,與你個神仙做做?!?/br> “怕是不妥,”王叔搖頭,“既求公平,怎能授人以柄?” “什么叫授人以柄?”南風面露不屑,“就算是追求公平,事成之后連犒賞功臣都不能啦,這是哪門子道理?” 王叔笑,他最怕南風絕了人情,苛求絕對,還好,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若是洞玄服下這枚丹藥,多長時間能夠晉身三洞?”南風問道。 “一年之內?!蓖跏逭f道,言罷,將手里的瓷**拋了過來,“這里面還有不少,多服一粒,時間就縮短一半?!?/br> 南風接了瓷**,沖王叔點了點頭,“沒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br> “不送?!蓖跏逄?。 南風也不多待,瞬移回返。 回到客棧,房間是空的,諸葛嬋娟跑去了隔壁,跟胖子一起追問長樂先前發生的事情。 南風也沒喊諸葛嬋娟回來,脫鞋上床,閉眼休息,那**五轉丹藥也不急于送給丁啟忠,而今丁啟忠是四階洞玄,若是加以提升,可以參戰五階三洞,但是一旦提升,可就降不下來了,先等等,留下回環余地。 長樂雖然不是個多嘴的主兒,但他心眼兒直,胖子和諸葛嬋娟旁敲側擊,處處下套兒,沒過多久就把長樂問的說漏了嘴,二人好生得意,胖子攆了諸葛嬋娟出來,關門睡覺。 諸葛嬋娟回來,見南風已經在床上了,自己脫了鞋,把他往里推了推,睡在了外面,也不與他多說話。 次日,四人動身上路,繼續東行。 往西多是山野,異類多。往東多是城池州縣,人多。東行之時拜訪了幾位人類紫氣高手,這些人倒是款待熱情,也不乏正義勇氣,奈何能力不足,無甚玄奇的克敵技藝,參戰是不能的,只能熟識聯絡,交個朋友。 入更時分,四人到得龔郡正北八百里外的盧郡,這里靠近北周官道,窺察過此處的一位武人,就應該調頭往西去了。 此人名叫蕭逸塵,三十出頭,高玄修為,住在郡外的蕭家莊。 這個村子的人大多是蕭姓本家,根據蕭逸塵所說的情況,找到此人家中時發現此人不在家。 南風沒有現身探問,只是隱身觀察,蕭家的家境并不好,只是有十幾畝薄地,勉強溫飽,主事的還是蕭逸塵的老爹,蕭逸塵上面還有三個哥哥,蕭逸塵是老四,但蕭逸塵好像本名并不叫蕭逸塵,而是叫蕭大壯。 和丁啟忠一樣,蕭大壯已經成親了,只是沒有子嗣,南風來到時蕭家正在吃飯,看得出來,家人對蕭大壯甚有微詞,只是不敢明言,而蕭大壯的妻子張氏在家里也比較跋扈,吃飯時頤指氣使,不時白眼妯娌,譏諷雙親,家人對她很是忌憚,敢怒不敢言。 吃到一半,張氏開始指桑罵槐,只道家中出了賊,丟了發簪,言下之意是哪位妯娌偷了她的。 起初家人也只是忍讓克制,后來張氏越說越氣,乃至摔了筷子,指名道姓,只說發簪是二嫂偷的。 罵到二嫂頭上,二哥不樂意了,“別冤枉好人,晌后大壯出門,我看見他手里握著那發簪?!?/br> “好個賤種,又偷老娘的東西去討好百花樓的娼妓,老娘真是瞎了眼,嫁了條癩皮狗?!睆埵咸叩沟首?,轉身走了。 得到線索,南風回到村外,與四人往郡城去。 便是家人對蕭大壯的評價不高,南風卻不曾立刻否定此人,不管什么事情都得親眼見上一見,才能得出準確判斷,聽別人講說,總不是非常公允。 知道蕭大壯去了哪兒,也就不難找了,百花樓是此處最有名的妓院,是官家經營的,前來尋花問柳的多是達官貴人和商賈富豪。 胖子和諸葛嬋娟對南風很是不滿,只因為一些重要的事情他不坦言告知,但是二人也奈何他不得,便是賭氣,南風也不理睬,干脆厚著臉皮寸步不離。 他們不走,南風也不攆,延出靈氣幫助三人隱身,一同進入醉花樓。 醉花樓并不是一座樓,而是一處很大的園子,與侯書林居住的園林有些相似,除了樓閣,園中還有很多樹木,也有假山和已經封凍的荷花池。 環境清雅,人不一定清雅,但凡來到這里的人無不是放蕩形骸,丑態百出,要看世間丑態,要觀人性之惡,妓院是最好的選擇。 拋開年齡和職事不論,這里的男人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是斤斤計較,花了銀子,唯恐吃了虧,花的不值,狠命的想要自妓女身上撈回來,所作所為無所不用其極。 還有一類是一擲千金,這類人為搏美人一笑,出手非常闊綽,大肆散財引得妓女驚叫歡呼,她們表現的越是驚訝,金豬就越是虛榮,出手也就越大方。 最后一類是好心人,他們不會似別人那般一擲千金,也不會摳摸揩油,多是正襟危坐,與妓女推心置腹,詢問苦楚,寬解安慰,苦口婆心的語氣,悲天憫人的嘴臉。 正所謂女表子無情,戲子無義,妓女閱人無數,心早就亂了,哪里還有真情,她們看重的只是銀錢。 對于這三類男人也各有不同應對,對于斤斤計較的男人,她們會半推半就,撩撥的他們火起卻不得宣泄,最終逼迫他們再加銀兩。 對于一擲千金的客人,她們會發出狂喜的尖叫,也會露出崇拜的眼神,客人越大方,她們也就越放蕩,笙歌燕舞,使出渾身解數,令客人心中蕩漾,瘋狂花費。 對于最后那種好心人,她們也有自己的應對之策,會傾訴,會落淚,會傷懷,同時還會大力贊賞好心人的品格高尚和與眾不同,最終好心人礙于顏面,便是花了錢,也做不得不好的事了,只能頂著品格高尚的帽子滿心郁悶的回去了,而那些妓女則會在他們離開之后,鄙夷的撇下一句,‘好人誰會到這兒來,讓你裝,活該憋死你?!?/br> 三人看的倒是大感有趣,但諸葛嬋娟不樂意了,“你們是來干嘛的?” “走,找蕭大壯去?!蹦巷L環視左右,“他不在屋里,在外面?!?/br> 三人出門,往園中尋找,很快找到了蕭大壯,蕭大壯人如其名,身形高大,濃眉大眼,與英俊是不搭邊兒了,但猛一看也不是很難看。 看到蕭大壯的時候,蕭大壯正在做奇怪的事情,此時外面正在下雪,但下的不大,蕭大壯正在搖晃小樹,令樹上的積雪落到自己的身上,搖完一棵,又去搖另外一棵,如此這般,很快身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層積雪,隨后又小心翼翼的走到一處樓閣外,反背雙手,歪頭看天。 “這家伙在干嘛呀?”胖子疑惑的看向南風。 南風只是笑,不說話。 “笑啥呀,問你呢?!迸肿诱f道。 “此人是個情場高手,想要感動妓女,耍嘴皮子吃白食兒?!蹦巷L笑道。 “妓女還能被感動?”胖子撇嘴。 “所以才說他是高手,老實待著,靜觀高手對決,看看他倆誰能贏……” 第五百四十七章 懲罰jian惡 “騙個妓女就是高手啦?”胖子一臉鄙夷。 “對,”南風點頭,“妓女閱人無數,見多識廣,比良家女子更難上手?!?/br> 諸葛嬋娟皺眉側目,“你好像懂的很多???” “我懂的多不多你不知道?”南風撇嘴反問。 南風這話讓諸葛嬋娟想起當年強吻他的情形,那時候南風被嚇的面色煞白,不過就算心中得意,嘴上卻不饒人,“你十五歲時才遇到我,天知道你之前經歷過什么?” “我作證,”胖子抬手,“之前他跟我們在長安要飯?!?/br> 諸葛嬋娟歪頭看向胖子,“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好像已經離開長安,在外面浪跡了兩三年?!?/br> “你這干醋吃的,我跟你說,他那會兒又瘦又小,”胖子伸出右手拇食二指,“那活兒白蠶一般,就這么長?!?/br> “哎哎哎?!蹦巷L皺眉。 諸葛嬋娟存心戲弄,笑道,“哎什么,誰說長的小就不能干壞事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為什么現在黑了?” 諸葛嬋娟是想戲弄南風的,但說完之后方才發現說漏了嘴,胖子和長樂已經在笑了。 “笑什么,你們難道是白的?”諸葛嬋娟沖二人瞪眼。 二人不答話,只是笑。 “你哪里像個女人?”南風無奈看她,諸葛嬋娟的人緣比元安寧好,真性情,和胖子等人都玩得到一起。 “我哪里不像女人?”諸葛嬋娟驕傲挺胸。 胖子笑岔了氣,長樂也在笑。 南風瞅了諸葛嬋娟一眼,后者“以德報怨”暗送秋波,南風無奈,將視線移向不遠處的蕭大壯。 等了片刻,不見動靜,胖子有些不耐煩了,“咱們就在這兒等著,不干點啥?” 南風隨手遞了塊金子過去,“快去快回?!?/br> 胖子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給我錢干啥?” 諸葛嬋娟笑著沖不遠處的花樓努了努嘴,“你不是想干點啥嗎,去吧?!?/br> “cao?!迸肿哟蝻w了南風手里的那塊金子。 金子脫手,落到樹下,蕭大壯聽到動靜,一回頭,發現了那塊兒金子,快步上前撿了起來。 那塊金子當有十兩重,蕭大壯好生興奮,握著金子就想往花樓去,但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短暫的思慮過后,又退回原位繼續站著。 耐著性子又等了半個時辰,仍然不見動靜,諸葛嬋娟說道,“看不出來此人還挺有毅力?!?/br> “他的目標不是尋常女子,連這點兒毅力都沒有,一出手就會被人拆穿?!蹦巷L隨口說道。 “這得等到什么時候?”諸葛嬋娟問道,她倒是不懼冷,只是等的無聊。 “快了?!蹦巷L說道,夏天妓院里的客人會滯留很晚,但冬天一般三更之前就關門了。 臨近三更,妓院果然準備打烊,妓女開始送客,別以為做皮rou生意的女子都愚不可及,事實恰恰相反,她們比良家女子更懂人情,便是外面下著雪,也穿著單薄的衣裳出來相送。 她們凍的瑟瑟發抖還依依不舍,令很多嫖客好生感動,臨走之時多會塞些銀錢給她們,也有臨時起意,自這里留宿的,能留宿的都是有錢的,銀錢花光了的,再怎么不舍也只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