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回禮過后,南風問起天木老道,小道童神情黯淡,“師父已于年初駕鶴了?!?/br> 雖然早已猜到天木老道已經遇害,得到證實之后南風仍然非常難過,“天木道長身體硬朗,怎會忽然駕鶴?” 小道童搖了搖頭,“不曉得,不過師父好像知道自己大限將至,駕鶴之前將身后事都作了安排。你們還不曾吃得早飯吧,來,我們正在煮粥,一起吃過?!?/br> 南風擺了擺手,“天尋道長可好?” 小道童又搖了搖頭,“不好,師叔病的很重?!?/br> 見小道童搖頭,南風還以為天尋子也病故了,未曾想他還活著,急切說道,“走走走,帶我們尋他說話?!?/br> 林云觀是個小道觀,沒有多少房舍,天尋子還住在原來的屋子,敲門過后,里面傳來了虛弱的應答之聲。 南風推門而入,只見天尋子躺在床上,白滿頭,異常消瘦,若不是胸脯還在起伏,還當他不是活人。 天尋子白頭一事他是知道的,那是作法轉移韓信魂魄的后果,道人掌握了天地玄機,能為常人之不能為,但做任何事情都得承擔后果,作法也是一樣,天尋子只有洞神修為,授的也只是洞神箓,韓信魂魄異于常人且充滿怨氣,轉移這樣的魂魄對他來說屬于越級作法,故此才會折壽白頭。 令他不曾想到的是不到一年時間,天尋子竟然瘦到這種程度,人至大限,必先消瘦,天尋子此時顯然已經油盡燈枯,若是再晚來幾日,怕是見他不到了。 南風走到床前,沖天尋子打招呼。 天尋子睜眼看他,緩緩抬手想要稽,南風急忙阻止,“道長,我回來看你來了?!?/br> 天尋子異常虛弱,氣若游絲,自喉頭出細弱聲音,“好,好?!?/br> 當日胖子帶他離開盂縣的時候他是處于昏迷狀態的,天尋子此番說好,乃是為他能夠再度醒來而感到歡喜。 “道長,我帶了大夫過來,讓她與你瞧病?!蹦巷L轉頭看向諸葛嬋娟。 諸葛嬋娟走到床邊看了天尋子一眼,轉而高聲說道,“老道長,你這是氣虛陰虧,需要服藥調理?!?/br> 天尋子看了看諸葛嬋娟,笑著搖了搖頭,他也懂醫術,焉能不知道諸葛嬋娟是在安慰他。 望聞問切為醫者四診,觀望氣色為四診之,聞聽次之,問情再次,切脈為四診末流,諸葛嬋娟是岐黃高手,只是看了天尋子一眼就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 “我去寫個方子,”諸葛嬋娟說到此處聲音轉小,“讓他過了年關再走?!?/br> “多謝?!蹦巷L真心道謝,他出道之后遇到不少人,但對他心存善意的不多,天尋子能算一個。 諸葛嬋娟瞅了南風一眼,轉身出門。 “你倆說話吧,我出去轉轉?!迸肿右沧吡?。 天尋子病的很重,氣息微弱,不便長談,于是南風便挑重要的話與他說。 問到天木老道的死因,天尋子只是搖頭,并不作答。 天尋子便是不說,南風也能猜到事情的真相,天木老道是被太清宗給害死的,天尋子之所以不明白告訴他,是擔心他會為此生出愧疚,畢竟天木老道是為了幫他打探消息而送命的。 問罷此事,南風又問起當日昏迷之時天尋子轉移韓信魂魄一事,當初狼妖看守的破廟共埋有十尊銅鼎,分別封印著韓信的三魂七魄,由于銅鼎太過沉重,胖子只帶回了一只,這只銅鼎里的魂魄被天尋子轉移到了玉璧里,他想知道的是玉璧里封印的是魂還是魄。 此番他終于知道了,是三魂之一的爽靈。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各有所主,所謂各有所主就是各有司職,分別掌管人體某一方面的功能,三魂分別是胎光,爽靈,幽精,爽靈主智慧靈識,若有缺失,人會變成傻子。 天尋子太過虛弱,說了這幾句話便疲憊不堪,南風有心告辭,卻被天尋子留下,強自撐著,說了另外一事與他知道。 當日天尋子自縣衙作法轉移魂魄,眼瞅著就要大功告成,爽靈卻忽然有失控遠走征兆,天尋子察覺到異常,咬舌吐血,強**力,趕在爽靈遠走之前將其封進了玉璧。 雖然只是極為短暫的短兵相接,天尋子仍然通過韓信爽靈的異動現有人在作法招魂,而且招魂所用的法術正是出于太清宗。 對于天尋子的這番話南風并不感到意外,那狼妖授的是太清宗的符箓,而李朝宗之所以能夠晉身太玄,也是自太清宗得到的太玄真經,不久之前李朝宗往獸人谷尋找龜甲天書,也是請了太清道人前去幫忙。通過這諸多線索不難現,太清宗和李朝宗,還有那狼妖,同屬同一陣營,都是壞人。 壞人已經浮出水面了,但好人呢,這幾年大眼睛音訊全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亦不知道黃奇善有沒有尋到她。 與天尋子的談話只持續了半柱香的工夫,隨后南風就告辭出來,天尋子倒是有心相送,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已經不得下床了。 見天尋子這般模樣,南風心中好生難受,平心而論天木和天尋雖然對他好,卻也是有私心的,私心就是想討好他,能夠多得一些田地耕種。 但哪怕二人動機并不單純,所為也有所求,至少二人懂得交換,幫人家做點事情,換來一點回報,眼下外族當朝,少了漢人教化,世風日下,以怨報德之人比比皆是,忘恩負義之人也為數不少,在這等時候,能夠做到不白要人家東西,已經能算作好人了。 南風是林云觀的熟人,道人都認得他,都念他的好兒,殷切的留他吃飯,胖子也想蹭上一頓,但南風并沒有答應,觀里熬多少粥都是有數的,三人若是留下吃飯,人家就沒得吃了,還是走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壞事曹cao 辭別了林云觀眾人,南風開始斟酌去處,三人昨晚不曾歇息,得盡快尋處歇腳,而盂縣是不能去的,怕人認出來,只能去西面的駒縣。 駒縣有個龍空寺,胖子當年離開長安之后最早去的就是那里,熟悉駒縣的情況,三人于辰時趕到,尋了客棧落腳。 吃過早飯,三人回房休息,但凡情況允許,南風都會尋客棧落腳,原因無他,諸葛嬋娟是女子,不能似男人那般餐風露宿。 照例還是兩間房,照例還是南風與胖子一間,諸葛嬋娟單獨一間。 睡到傍晚時分,南風先醒,開始打坐練氣。 胖子也醒了,感覺冷,推窗一看,外面下雪了。 “你又不能渡劫,還練個啥?”胖子向外張望。 南風沒有接話,他不是不能渡劫,而是不敢渡劫,不過沒有經受雷劫并不影響靈氣的吸納和積存,練氣修行非一日之功,貴在持之以恒,不能懈怠。 或許是受南風感染,胖子也生出故地重游的念頭,“我想回龍空寺看看?!?/br> 南風仍然沒有接話,練氣需要專心致志,說話會導致氣息波動。 胖子關上窗戶,翻動包袱,“我去了哈,當年空性對我還是不錯的,還有另外幾個老和尚對我也挺好,我買點茶點回去看看他們?!?/br> “是挺不錯,不錯的都把你攆出來了?!蹦巷L心道。 胖子不知道南風心里想些什么,拿了銀錢,出門去了。 半個時辰之后,夜幕降臨,南風斂氣入海,起身下地,拉開窗戶之后現外面仍在下雪,積雪已經沒過腳背。 雖然能夠夜間視物,出于習慣,南風還是點亮了房間里的油燈,在其燃點油燈之時,聽到諸葛嬋娟與小二兒說話,讓小二送熱水給她。 女人嘛,總是要洗洗擦擦,南風也不曾多想,自懷中拿出那張地圖再度打量。 不多時,隔壁房間傳來了撩水的聲音,不問可知諸葛嬋娟正在清潔擦洗。 起初還不覺得什么,但那水聲不時傳來,猶如海浪拍沙,惹的他心猿意馬,難得靜心。 駒縣很偏遠,再往西就沒有城鎮了,縣城里只有這一處客棧,客棧里只住了他們三個,而今胖子不在,只剩下了他和諸葛嬋娟。 少年心性,血氣方剛,欲念一起,好不煩躁。 諸葛嬋娟大膽豪放,此時他若是過去敲門,諸葛嬋娟一定會開,甚至不能排除諸葛嬋娟在故意撩水暗示他,即便想到這些,他仍然強壓旖念不曾起身。 沒有行動不是不想行動,而是他沒想好一旦行動,會有何后果。 人活于世,難的不是說走就走,說做就做,而是分明想走,分明想做卻仍能保持清醒,不輕舉妄動。 天元子當年的三條忠告他一直銘記于心,最后一條就是對女子不能輕信輕愛,他并不懷疑諸葛嬋娟對他的情意,恰恰相反,他完全相信諸葛嬋娟對他一片真誠,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是有依據的,因為諸葛嬋娟做了很多足以表明誠意的事情。 他之所以猶豫,是因為諸葛嬋娟的性情,與諸葛嬋娟相處越久,他越現諸葛嬋娟與他喜歡的女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他雖然欣賞諸葛嬋娟的爽朗,卻不希望自己將來的妻子是這種性情,相較于顯露于外,他更喜歡深藏于內,前者激烈炙熱,后者厚重綿長,他喜歡后者。 之所以只是猶豫,而不是毫不心動,是因為諸葛嬋娟不但身形婀娜,還美麗非常,誰都喜歡好看的女子,他也不例外。 隨著撩水聲音不時傳至,南風心中的猶豫在一點一點的減少,宇宙有乾坤,陰陽化天地,男女互相吸引乃人倫大道,乎本能,男為陽,陽主動,女為陰,陰主靜,若是遇到同等誘惑,男子克制的難度更大。 此外,在男女之事上,男子為宣泄的一方,為前因。女子為承受的一方,為后果。相較于承受的后果,宣泄的前因份量更輕,付出的代價也更小,故此在男女一事上,男子往往不會過于挑剔,也不會去想后果,因為后果不需要他來承受。 正所謂千般事,萬種人,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南風雖然心猿意馬卻仍然強行克制,前瞻后果,男人不能完全受本能驅使,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先要想到后果,還得確定自己能否為這件事情擔起責任。 后果也簡單,就是娶了諸葛嬋娟,諸葛嬋娟對他一片赤誠,娶了也是應該的,但二人性情迥異,成親之后肯定會多有摩擦,諸葛嬋娟性子急,一生氣就喜歡動手,這種直性子有好處也有壞處,日后相處起來倒是輕松,有什么說什么,卻少了幾分相視一笑的默契和顧盼生姿的柔情。 心存顧慮,南風就沒有急于行動,一直在燈下坐著,足足坐了半個時辰,這段時間隔壁房間的撩水聲一直沒有停止,別說擦洗了,就是泡澡也用不了這么久。 又過了片刻,南風想通了,男女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真誠,真誠是一切的根本,真誠可以衍生一切,沒有默契以后可以慢慢培養。此外諸葛嬋娟修為沒他高,以后想要打掐,他也有能力自保,只是怕這家伙下毒。 “什么人?!”隔壁傳來了諸葛嬋娟的喝問。 南風聞聲陡然皺眉,他有大洞修為,別說有人靠近了,就是街頭有人走過他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哪有什么人靠近諸葛嬋娟的房間,分明是她虛張聲勢,在騙他過去。 本來他已經打消了顧慮,想好了后果并愿意承擔,諸葛嬋娟突然來了這么一出兒,令他下意識的一愣,反倒沒有立刻行動。 換做旁人,聽到異響馬上就會有所行動,但他卻沒有立刻做出反應,諸葛嬋娟連番暗示都沒有得到回應,氣急敗壞,“你是不是傻?” 南風也不答話,起身出門,走到諸葛嬋娟門前咣咣敲門。 “你來干嘛?”諸葛嬋娟怒氣沖沖。 “脫鞋?!蹦巷L開門見山。早些時候二人曾在獸人谷有過親近舉動,由于諸葛嬋娟急于離去不得成事,他說了句隔靴搔癢,而諸葛嬋娟則言之下次讓他把鞋子脫了。 聽他這般說,諸葛嬋娟轉怒為喜,笑道,“你傻呀,門沒插?!?/br> 南風推開少許,探頭進去,房中沒有亮燈,諸葛嬋娟坐在床上,左手抓著被子遮羞,以右手沖其招手,“小漢子,快來?!?/br> 諸葛嬋娟雙肩露在被子外面,看其雙肩就知道她不曾穿得衣服,見此情形,南風好生歡喜,先前還是受到的誘惑不夠,若是早些看到這些,怕是決定能做的更快一些。 諸葛嬋娟在笑,南風也在笑,側身進門,插上門栓,跑向床榻,確切的說是跑向美人。 房間本就不大,三兩步就到,到得近前也不磨蹭,自解衣扣。 諸葛嬋娟也來幫忙,手一松,胸外露,南風就由得她來解,騰出手來做些別的。 “瞎正經,為何不早些過來?!敝T葛嬋娟埋怨。 “我想看你能洗到啥時候?!蹦巷L笑道。 “快上來,胖子可別回來了?!敝T葛嬋娟說道。 南風尚未接話,街道上忽然傳來了夜行人落地的聲音,落地的聲音很沉重,落地不穩,還摔了,二人聞聲雙雙皺眉。 “都怪你?!敝T葛嬋娟縮手回去,拉了被子躺倒。 “你個烏鴉嘴?!蹦巷L好不沮喪,真是說曹cao曹cao到,胖子回來了。 本來已經很沮喪了,未曾想胖子竟然落地之后不是走,而是跑進來了。此時他在諸葛嬋娟房中,還衣衫不整,被胖子看到一定會被其揶揄嘲笑。 危急關頭,急中生智,打開窗戶自外面回到自己房間,剛剛坐好,胖子就推門而入。 “怎么急三火四的,出什么事了?”南風問道,被胖子壞了好事自然沮喪,但沮喪之余也有幾分慶幸,若不是先前耽擱了時間,胖子回來時二人已經箭在弦上,屆時是還是不。 胖子不明就里,只當南風要脫衣睡覺,急切說道,“別睡了,快跟我走?!?/br> “去哪兒?”南風直身站起,逐一擰上衣扣。 “我回來的路上看到兩個妖怪?!迸肿幽昧穗p錘在手。 “什么妖怪?”南風皺眉。 胖子搖頭,“不曉得,氣色黑,肯定不是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