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南風也沒有隱瞞元安寧,將銅鐘一事簡略告知,強召金仙和呂平川受到威逼一事不曾提及。 “令兄放走你們,怕是會受到責罰?!痹矊幷f道。 南風之所以將前事告知了元安寧,為的是讓元安寧不要誤會,得讓她知道二人北上并不是為了過來索要公輸要術,而今話說開了,也就不似先前那般尷尬,聽得元安寧言語,接話道,“依姑娘之見,我大哥會受到何種責罰?” “當今律法沿襲前朝,欽犯乃皇帝欽點囚犯,私縱欽犯等同欺君?!痹矊幷f道。 南風聞言心頭越發沉重,若是二人的身份沒有被識破,呂平川有大司馬作為靠山,而今呂平川沒有聽從他們的命令,大司馬會不會保他就很難預料,李尚欽和李朝宗等人根本不需要刻意陷害,只要袖手旁觀,呂平川就要倒霉,欺君可是要殺頭的。 元安寧顯然不擅長安慰他人,南風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只是陪著南風干坐著。 不多時,老婦送來了茶水。 元安寧問過南風,得知他吃過晚飯,便讓老婦去東屋歇息。 南風此時心亂如麻,也無心與元安寧長談,喝了杯茶就結束談話去了西屋。 西屋也很空蕩,鋪蓋都是臨時拿出來的,這里先前住的應該是那個埋在盂縣的張將軍。 胖子心寬,已經睡著了。南風和衣躺臥,無心睡眠,臨行之前呂平川的告誡始終在他腦海里縈繞,呂平川說的不無道理,他修為不高,樹敵卻不少,但細想過后他卻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若是非要尋個緣由,那就是他心氣太高,不識時務。 得罪太清宗是因為不識時務,自己是天元子的徒弟,不愿再拜天鳴子為師,若是當時直接認了天鳴子為師,轉投陣營,天鳴子等人便不會與他為難。 得罪玉清宗是因為不識時務,不愿為巖隱子跑腿送信,由此與巖隱子交惡,報復了巖隱子的同時也導致自己無法在玉清宗立足。若是當時不那么倔強,順了巖隱子,此時可能還在玉清宗學道。 再想李朝宗,得罪李朝宗也是因為不識時務,當眾承認親過諸葛嬋娟,由此導致李朝宗無法迎娶諸葛嬋娟,若是當時不說實話,便不會得罪李朝宗。 墨門亦是如此,墨門上門索書,他不愿出賣元安寧,由此令得對方氣急惱怒,當時若是直說書在元安寧手里,再將元安寧的住處告知墨門,墨門想必不會與他為難。 只要他識時務,一個人都不會得罪,但他不是呂平川,他不識時務,他有自己的原則,有做人的底限,為人在世,尊嚴德cao和忠孝仁義絕不能丟。 得罪人多并不一定是自己的過錯,得罪人多也并不一定就需要反省,只要自己做的是對的,得罪再多人也不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得罪了這么多人,一路坎坷,多有磨難,著實難過。 細想下來,之所以感覺難過,還是敵強我弱,無有抗衡之力,若是身擁太玄修為,再練就了龜甲天書上的玄法妙術,便不會覺得難過。 想到此處,南風心中陰霾一掃而空,連累呂平川已成事實,眼下無力改變。不愿低頭就一定會得罪很多人,想改變這種狀況只有兩個辦法,一是低頭屈從,茍活求安。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努力修行,讓那些他得罪的人后悔得罪了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花樓藏身 南風睡著時已是黎明時分,由于心事太重,睡的也不安穩,睡下不久隱約聽到元安寧和那老婦起床的聲響,隨即就是二人輕聲整治早飯的動靜,再后來就是元安寧授意老婦前往城門查探情況。 卯時三刻,胖子起床解手,南風也與之一同起身。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洗漱過后,三人進食早飯,尚未吃完那老婦就回來了,帶回了一個壞消息,各處城門都貼有南風的畫像,兵卒對出城的年輕男子嚴加盤纏。 南風聞言陡然皺眉,幸虧昨夜不曾去破廟棲身,不然此時可能已經被緝拿歸案了。 “這可如何是好?”胖子很是緊張。 “季大人無需驚慌,我有辦法?!痹矊幷酒鹕韥?。 南風猜到元安寧想做什么,“姑娘想施封xue易容術?” 元安寧點了點頭,“封xue雖然疼痛,卻也不是難以耐受?!?/br> “我眼下用不得?!蹦巷L搖了搖頭,封xue易容術是通過阻斷經絡靈氣來改變人的樣貌,但他現在經絡里并無靈氣運行。 元安寧聞言面露疑惑,南風便將自己失去靈氣一事簡略告知,至于因何失去靈氣修為并未提及,坦誠并不是言無不盡,言無不盡也不是坦誠,那是口無遮攔。 聽得南風講說,元安寧娥眉微顰,急思他策。 “姑娘不需憂慮,我們自有應對之法,”南風站起身看向胖子,“走,離開這里?!?/br> “等等?!痹矊幖泵ψ柚?。 “姑娘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在長安生活多年,知道哪里可以藏身?!蹦巷L沖胖子擺手。 “朝廷自城門抓你們不到,一定會大肆搜捕,藏是藏得,總不能斷絕吃喝,”元安寧連連搖頭,“若是外出尋覓食水,便可能暴露行蹤?!?/br> 元安寧說到此處,那老婦在旁插話,“姑娘,昨日烙的米餅還有一些?!?/br> 元安寧沒有接話,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這住宅下面有處密室,你們就藏身其中,待得風聲過去,再作計較?!?/br> 南風搖頭謝絕,轉身邁步。 見南風走,胖子也跟了上來。 元安寧快走幾步拉住了南風,“此時出去會被他人看到,莫走,留下?!?/br> 南風沒有立刻接話,他在權衡留下的利弊。 “要不……” “姑娘,昨夜二位自門外言語,西院可能聽到?!崩蠇D說道。 “所言極是,”南風點了點頭,轉而沖元安寧說道,“我心意已定,莫要爭執?!?/br> 見南風堅持,元安寧無奈嘆氣,出門送行。 老婦開門出去,左右瞭望,南風自門內與元安寧道別,“姑娘多保重,他日我可能會有求于姑娘,屆時還會前來叨擾?!?/br> 元安寧點頭答應,“我一直住在這里,不會往別處去,你們多加小心,若是避無可避,一定再回這里?!?/br> 南風點頭答應,轉而沖門外的老婦問道,“城門處只有我一人畫像?”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南風沖元安寧拱手道別,轉而邁步出門,與胖子同行西去。 “你打算去哪兒?”胖子低聲問道。 “還沒想好?!蹦巷L說道。 胖子一聽愕然咧嘴,“???沒想好你跑出來干啥?” “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擔后果,不能再連累別人?!蹦巷L正色說道,元安寧的身份特殊,若是因為他的緣故而暴露了身份,他免不得自責內疚。 “長安城這么大,他們哪能挨家挨戶的挖地?”胖子無奈搖頭。 南風沒有接話,快步離開小巷。 到得巷口,南風停了下來,自心中急切思慮去處,破廟不能回,破廟后面的山也不能去,住客棧更是不成,廢棄的房舍也會是官兵搜尋的重點,那些看似隱蔽的地方實則并不安全。 斟酌過后,南風邁步向北。 “去哪兒?”胖子跟了上來。 “買馬車?!蹦巷L說道,北城有處牲口集市,他知道位置。 胖子雖然不明白南風為什么購買馬車,卻也沒有再問,跟在南風后頭往北城去。 走出沒多遠,前面出現了一處很大的宅子,宅子里面有棵景樹,樹上掛著兩只鳥籠。 南風行走之時撿了一塊石頭在手,到得墻邊將石頭扔進了院子。 “沒狗,進去把那兩只鳥籠偷出來?!蹦巷L沖胖子授意。 胖子仍不知道南風此舉有何用意,但他卻知道南風肯定不是遛鳥兒,他的靈氣修為介乎洞神和高玄之間,雖然不高,跳過墻頭卻并不費事。 拿到鳥籠,二人各拎其一,放慢步子,佯裝悠閑。 有了鳥籠作掩護,走在街道上便不會有人懷疑多看,離牲口集市近了,二人將鳥兒放飛,扔了鳥籠進入集市。 臨行時呂平川給了二人不少銀兩,南風自集市買了車馬,駕車向南,中途買了些廉價藥草將車棚裝滿,連車棚外的車轅上也捆上了藥草,看似滿載,實則分量并不重。 “你究竟想干啥?”胖子之忍不住發問。 “掩人耳目?!蹦巷L說道。 胖子撇嘴,南風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裝滿藥草之后,南風又購買了不少食物,這些食物多是長安特產,做工考究,包裝精美。 “咱們是南面太平鎮來的藥商?!蹦巷L駕車之時沖胖子說道。 “然后呢?”胖子追問。 “我們很有錢財,架子也大,不好說話?!蹦巷L說道。 胖子抬手撓頭,“你究竟想干嘛?” 南風不答,駕車前行,穿過幾條街,來到了東城和西城交界處的醉花樓。 “這是花樓,來這兒干嘛?”胖子又問。 “假裝狎妓藏身其中,咱們是太平鎮來的藥商,很有錢財,架子很大,很不好說話?!蹦巷L再度叮囑。 “能行嗎?”胖子無有底氣,這里人來人往,很不隱蔽。 “能?!蹦巷L正色點頭,實則他這話是給胖子壯膽的,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有十成把握,有六成就可以去做。 說話之間,南風將車停在了一處花樓前,此時已經是下午,花樓都開門接客了,有攬客的龜奴見到二人,沖二人招手吆喝。 “三哥,咱還是早點走吧?!蹦巷L沖胖子說道。 一聽南風變了口音,胖子立刻會意,也改為外鄉口音,“正事兒已經辦完了,耍耍也不妨事?!?/br> “那你去吧,我在外面看車?!蹦巷L說道。 那龜奴一聽二人有尋花問柳之心,急忙跑過來招呼,言之后院可以寄放馬車,二人大可放心。 實則南風早就知道這里有后院,聽龜奴這般說,便順水推舟,駕車趕往后院,中途龜奴撩開馬車布簾偷看,南風趁機發作,高聲訓斥。 那龜奴唯恐跑掉客人,只在心里咒罵,嘴上卻是陪著不是。 停好馬車,南風隨手扔給龜奴一塊碎銀,“我們這馬金貴的緊,上精料,好生喂著。藥材也給大爺看好了,少了斤兩,報官拿你?!?/br> 眼見南風這般大方,龜奴喜笑顏開,弓腰彎腿兒將二人請進了花樓。 市井百態南風見的多了,裝和氣簡單,裝不和氣更簡單,進門之后一副富商大爺的架勢,說話走路全端著,那些娼人自然知道他在端著,卻以為他是富商佯裝大譜兒,而不以為他是為了隱藏身份故意如此。 胖子沒有南風裝的那般像,卻記住了南風的叮囑,有錢財,脾氣壞,不好伺候。 這處花樓規模很大,有四五十位娼人,有真實的庸脂俗粉,也有假裝的不污青蓮,一群站在眼前,倒也眼花繚亂。 南風沒有立刻選人,而是召來龜奴低聲說了幾句,那龜奴會心點頭,沖那些娼人說了句,“這兩位爺不是等閑之輩,打虎親兄弟,誰能招呼?” 話音剛落,那群娼人皺眉撇嘴,紛紛退走。 龜奴見狀急忙高喊,“謝大爺三兩牽馬錢?!?/br>